第 14 节
作者:铲除不公      更新:2021-02-26 20:56      字数:4916
  小琴?我的大脑转了360度才想起来,那是他新婚的妻子——他结婚了,去年十一期间,在我跟于胜宇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
  他有老婆了,对了,他有老婆了。已经成为事实这么多天,我居然仿佛才意识到!
  “小哲,受伤了吗?”
  大概是因为我呆呆的看着他,谢荣有些不好意思,退后了一点,又问道。
  “不,没什么……啊!西敏!”震惊过后,我立刻就又想起眼前危急的局势,转身看时,哪有什么车和人?“西敏……糟了……西敏……”我大脑嗡的一声,喃喃自语道。
  “小哲,”谢荣停了一停,仿佛不知道怎么措辞,“那样的男孩子不值得你付出。”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他……”急切之间,我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况且,这个时候解释也没什么意义。我该怎么去找西敏呢?对,手机!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传出“您所拨叫的用户忙”的信息。他挂断了我的电话,再打,就是“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天哪,他太绝了。一时间,头脑中浮现出无数的景象:西敏倒在血泊中;西敏在阴暗的监牢中;西敏被枪毙……
  我不该因为谢荣的出现分神的,那个时刻无论谁也不应该比西敏的安危更重要。我好恨我自己。我想要顺着车流的方向追赶,但是,忽然之间一股全身乏力的感觉向我袭来,这段时间我常常有虚脱的感觉,但这一次明显要比以往更严重,我跪倒在路边。
  “小哲!你怎么了?”谢荣急问,用力将我搀扶了起来,“小哲,别急,我帮你找。来,上车!”他扶着我向稍远一点的停车位走去,周围有不少路人在指指点点。他分明看到了,但只做不见。
  今天吃了早饭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这么无力,就像是中暑了一样,但鬼才相信大年初二会中暑。或许是太着急了,我认为。
  “谢荣!你要去哪儿?”
  我的手才沾上车门儿,一个含着怒意的女声响了起来。我吃了一惊,抬头,车前站了一个年轻的少妇,手中提了大大小小几个购物袋。
  好象是小琴,在他们结婚之前我见过她一次,但我很少注意女孩子的长相,只记得那是一个羞涩的少女,和现在的打扮气质完全不同。眼前的女人气质成熟高雅,俨然是一名贵妇人,当然,很年轻的那种。
  “去找人。”谢荣简洁地说。
  “难道你又要把我扔下?不是早就说好……”小琴惊怒道,仿佛不能相信只是短短的取车这么一会儿,原本美好的一天就这么被打乱了。
  “事情很紧,我的朋友……”谢荣带着歉意说。
  “你怎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朋友!”女人带着鄙夷的问。
  她刚刚一定是全都看到了!我知道。“谢荣,我自己可以,不用担心。”我连忙忍着羞愧说,同时离开车门两步。
  “小哲!”谢荣怒道,深吸了两口气后,他一把将车钥匙扔在引擎盖上,“你自己开车回去吧!”他对小琴冷冷地道,转过车身来扶我来到路边拦车。
  我一面满心的惭愧,一面又自己酌量着凭现在的状况我是无法找到西敏的。无论如何,这里人命重要一点——如果是我的命,我可以不在乎,但是西敏他不同啊。
  “谢荣!你……你太过分了!”强忍着啜泣的颤抖的声音在身后道,“新婚头一天你就忙,答应的蜜月答应的旅行你一拖再拖。我可没有埋怨过一句,盼了半年才头一次出门,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听了小琴的话我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忙甩掉谢荣的手道:“没什么大事,我自己可以处理。真的很感谢你,但不用费心了。”
  “小哲你……你当我是什么人?”谢荣质问道,又叹了口气,回头对着自己的妻子,“小琴,我的朋友需要帮忙,这个时候我扔下他,一辈子都会内疚的。”
  “早点回来。”身后是小琴带着点委屈,忍了又忍的声音。
  她是个好女孩。
  “不用担心,小哲,我们能找到他们。”谢荣微笑着安慰道,掏出电话,“小朱,我是谢荣,哎,是是,新年好,新年好。好久不见了,呵呵……哪儿啊……对了,你还在监控中心是吗?辛苦辛苦。有点事儿请你帮忙,呵呵,能帮我查一下京CXXX76上了GPS了吗?……唉,什么侦探啊!……好,见面分一半给你,哈哈,在?那太好了,往哪儿走了?成成成,你就给我信儿吧。”他笑着拦下一辆出租,示意我坐上去,他随后坐到我旁边,“麻烦您,东单方向。”他对司机说。
  稍后,谢荣放下电话,拍了拍我的手说:“不用担心,已经找到他们的车了。我记得那车号。”
  “谢谢……”说未说完,我的眼眶一热。一般是狂喜,另一半是忍不住自卑。这件事让我焦头烂额恨不得能呕血数升,可他却在谈笑间轻轻松松地就搞定了。我知道他什么都行的,我也没对自己还抱什么希望,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他身边,我怎能不自卑!“如果没有你……”我说,迅速把头转向另一边,怕让他看到更让我感觉耻辱的眼泪。
  “只是碰巧,碰巧有个老同事在监控中心工作。也碰巧那辆车上了GPS。不然我也只能满世界乱跑。”谢荣苦笑道,“GPS还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我也曾经参与过,那时我还没跟……没来公司。”他低下了头,勉强把话说完整。
  车子来到小区口的时候正看到那辆出租转过车头跟我们擦肩而过。
  “没错了,就是这里。”谢荣说完转头看我。小区里只有几个溜狗的妇人和看孩子玩的老人。看样子西敏他们已经上楼了。
  我仰头看了看眼前这几十层的建筑,哪一间屋子里藏着西敏?
  就算我在这里大叫大嚷西敏也不会露头的,也许我叫到他的事情败露,他会纵身跳下来。想到这里我一哆嗦。他说过的,与其回家让爸妈失望不如……不如什么?不如死在外面?
  冷静,冷静!
  我敲了敲头,费力的从一团乱麻中抽出头绪来。这是民宅,大概是吕志国他家?如果他住得久了,会不会有人认识他?…………不,不,西敏不会回应我,但是我如果叫吕志国呢?只要他没死,没被控制住,他会不会回应我?
  “吕志国!”我扬声大喊道,“吕志国!”
  眼前的那么多扇窗子没有一扇有动静……或者他们从窗子里面看到了我,但是决定不理我?还是西敏已经动手了?
  如果他动了手就不能回头了。想到这里我有点绝望了。
  “吕志国,西敏……”我狂喊道。
  “小伙子,你找吕老师?”身边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位老人。
  吕老师?“吕志国?!”我诧然问。
  “就是家里有个三岁的囡囡那个?”老太太带着南方的口音,但是很热心。
  “对,对!”在我还在发愣的时候,谢荣忙插嘴道,“三十多岁的。”
  “这个单元7楼。”老人指了指身后的门栋。“喏,看到那个摆着吊兰的阳台了吗?就是那家。”
  我跟谢荣对望了一眼,拔腿跑进电梯。
  老师,家里有个三岁的女儿,哈哈,这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这个世界太讽刺了。
  7楼是个小走廊,走廊的一头两家,另一头一家。从阳台看来吕志国应该在两家的那一头。
  “西敏!西敏!你开门!”我叫了一声后,又想起若是西敏已经杀了吕志国,那我这样叫喊岂不是绝了他的后路?所幸门框上镶嵌着门铃,我只好闷声不响的狂按门铃,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
  任门铃声叮咚不停,那房门后始终是一片死寂,就像是没人。
  难到我们找错了地方?在我疯狂敲门的时候,凶案已经在某地悄悄地发生了?
  或者西敏已经杀了吕志国在尸体边等着最后的时刻来临?
  更或者在我敲门的时候他已经纵身跳了下去?
  一念至此我忙跑到走廊中间的窗前向下张望,还好,地上没有血迹。
  如此几个来回我已经开始手软脚软,心慌气短。
  “小哲,你的脸色太差了。”一直默不做声的谢荣忽然道,“你怎么了?”他扶住我。
  我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心脏似乎跳到了喉咙,心悸得很难受。
  “小哲,你听着,别找了。不管他对你多重要,但是,你不能为了一个把你扔下跟别人的男孩送了命你知道吗?”谢荣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直视着我说,“你现在情况很糟糕。我不是医生,但这事实明显之极。我建议你去医院。”
  “谢荣,你不知道,他要杀人。是真的。”我痛苦地摇头,“两条人命。”
  “什么?”谢荣吃了一惊。
  “西敏要杀了那个男的,是他把他毁了。他恨他。”我语无伦次。
  但谢荣显然听懂了,他睁大了眼睛,后退两步重重的撞在墙上,“要杀人?他想……”
  没有时间了。我来到防盗门前,尽力的靠近门缝:“西敏,你听着,我现在打算用从走廊的窗子爬出去,沿着外面的水泥台绕到吕志国家的阳台上。但是我不能确定是不是能活着到达,所以在我这么做之前有一句话一定要跟你说:好好活着,你根本没到非走这一步的时候,别让他活着毁了你的前半生,死了又毁了你的后半生。”
  “彪啊!你!”
  那是西敏六年来都没遗忘掉的大连口音。
  眼前一亮,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拉开。西敏站在防盗门后,白毛衣上沾染着大块的血渍。
  “你发什么彪!”他含着泪说,“我没什么前半生后半生了,小哲,这辈子就到这里了。”
  “你……难道你……”我迟疑着,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杀人怎么会这么容易?生命也不该这么脆弱啊!
  “小哲,那混蛋该死!他有老婆了,还有孩子,但他还在外面乱搞。
  我不跟他还会勾引小男孩,还会毁了别人的!他该死!我不会让他活过今天的。不会!这世界上一个我就够了……”
  他的话没说完,屋内忽然响起一声微弱的呻吟:“救命……”
  “该死的!”西敏一皱眉,“还没死!”他回身就要进去。
  “西敏!你听我说!”我忙叫道,紧贴着防盗门。还活着,太好了,西敏不是杀人犯。我决不会让他成为杀人犯!
  “还有什么可说的?小哲,现在能这么看看你,我已经满足了。你走吧!”他在稍远的地方转过头来,眼里分明还有眷恋,还有遗憾。我心中一痛,“西敏,你想让他死是不是?”我伸出手,紧扣着防盗门上的铁丝网格,“你放我进去,我来动手,我帮你杀了他。我绝对不骗你。你让我动手。”
  “你说什么?!”西敏身子一震,手一松,水果刀“当”的一声落在磁砖地上。“你……你说什么?”
  “我爱的人都恨我。我活着没意思。”我静静地说,“你给我开门。我替你杀了他。咱们两个之间,你活下去更好些。”
  “小哲……小哲你干嘛总让我哭呢?!”西敏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你错了啦,死了比活着好的那个是我。你知道吗?我昨天想了一夜。我没路可走了。我文不成,武不就,六年都这么懒散地过了,你以为让我一笔抹杀了这么多年的积习去做苦力我能受得了么?我不行了呀!我脱离不了了……被那么多人操过了,连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女人,我……我根本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了……我回不了家了,不能面对父母了。我没路可走了……”不管他是怎么样的忍耐,但那泪水依旧争先恐后的纷涌而出,泄露了他所有的遗憾,不甘和对生的依依不舍。
  他并非自己甘愿走上死路,而是一步一步被推上去的。他能甘愿吗?风华正茂的年纪,温馨,幸福,荣耀和自豪他统统没沾过没碰过。甚至是青涩少年的烦恼他都没有机会经历,他的一生就不得不这么完结,因为他看不到明天。
  所以杀了你的仇人跟你自己,作为生命的最后一笔吗?
  “让他杀了那个人,然后从窗户跳出去。”
  身后忽然迸出这样冷冽又有力的一句话。
  “你说你想了一夜,所以想明白了是吗?”谢荣点头笑道,“很好,很好。我今年三十岁了,我出生的那个年代不比你们。从十五岁我发现自己跟别的男孩不一样开始,我用了十年来想自己是不是有病的;我用了五年来抉择到底是该向家人负责还是为自己。你居然用一夜就能想明白这一辈子的事?”他慢慢的走到门边,“你做得对,杀了他!爽快!然后自己跳下去,你什么都不用想了,再也不用烦恼了。然后呢?你今年多大?你父母也不会很老是不是?他们还有都是力气走来替你收尸……问题是,他们发现自己不仅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悲痛地是,自己的儿子居然是杀人犯;从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