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怎么说你来的？”
  小瑜：“啊？”
  我说：“他不是把你开了吗？怎么说你的？”
  小瑜：“那个主管面试的姓高的设计师好像跟蔡总挺好的，我在跟高先生谈话的时候，蔡总进来，偶然看了看我的简历，问我肆业是什么意思，我说我现在读大三，但是不想读了，他连往下看都没看我的简历，就说你们公司现在只招大学生，等我毕业了再来吧。我说我完全有能力跟这里的设计师们竞争，也许是这句话连高先生也得罪了，他本来对我挺好的，可是从那刻开始就对我冷淡了。我们越聊越没劲儿，后来我就自动说再见了。越想越没希望了。”
  我问：“你为什么对CG那么感兴趣？我发现你其它能力非常强啊。”
  小瑜望了望窗外，回过头，悠悠道：“这个问题，你想知道深刻一点的原因还是想听听我随口说说？”
  我笑道：“那当然是深刻的原因了，我对深刻的东西历来非常感兴趣。”
  小瑜：“不过我怕吴先生没有时间听，我的深刻的原因可是说来话长啊！”
  我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反正你现在又不是面试，我们想谈什么就谈什么，我时间多的是。其实我们公司A级权限的员工上班和下班时间都是自由的，我这个人力资源总监尤其轻松。”
  小瑜沉思着，双眼迷离，显示他正在组织语言表达。
  半晌，他说：“吴先生有信仰的宗教吗？”
  我摇摇头。
  小瑜道：“那么，吴先生会不会觉得内心深处有一种信仰缺失后的空虚感？”
  我说：“当然会有，不过我想，就算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也会觉得空虚的。”
  小瑜：“不，那不一样，两种空虚是完全不一样的。小时候的我，虽然不相信什么宗教，但是我有一种也许是小孩子特有的……执着吧，我那时候是相信永恒的，我不信我会死，我不信我会消失，我天真地想——既然我现在能活着，为什么会死呢？为什么会有死这种东西存在呢？那个时候的执着就是一种类似宗教般的执着，所以说，有宗教的人不会存在像其他人一样的空虚和恐惧。”
  我点头。
  小瑜：“宗教都是用来慰藉人类的心灵的，吴先生对这一点没有意见吧？”
  我说：“好像是这样的。”
  小瑜：“西方人的宗教说人死后会上天堂，中国人的宗教说人死后会投胎转世，这都是在告诉人类：人的灵魂是不会消失的，人的存在是永恒的。”
  我听着。
  小瑜：“可是，现在随着现代文明的出现，人类随即出现了信仰危机——从20世纪前夜尼采的一句‘上帝死了’正式开始，以宗教为基础的信仰开始大规模地崩溃……于是，人类想出了各种新的信仰来维持一个人类赖以生存的原动力——相信人生是有意义的。像人本主义，物质主义，工具主义……还有……共产主义，尼采自己的虚无主义。”
  我：“你还挺懂哲学的嘛，我只知道一点共产主义。”
  小瑜：“我为了寻找人生的意义苦苦地研究哲学有很长的时间，唉，我也不想说太多，只是想……你有没有听过蔡元培先生的那句话？”
  我：“哪句？”
  小瑜：“以美学来代替宗教。”
  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小瑜：“我研究来研究去，觉得这句话才算是有一点道理。共产主义说的为了别人而活着，为人民而无私奉献那一套，连白痴都知道是不可能的，自私是动物的本能。人类能超越本能吗？不能。我不知道是谁曲解了马克思的意思，我看他老人家那么聪明一个人，绝对不可能从唯物辩证法里面推导出这么一个幼稚的结论。”
  我：“小瑜开始有点愤世嫉俗了。”
  小瑜：“是啊，这个幼稚的观念害我走了那么多思想的弯路，一直搞不明白——唯物辩证法那么好的一个哲学体系，偏偏衍生出这样一个让人相信不了的结论，唉，可叹！”
  我：“美学代替宗教……唔，那么说来，CG之美就是你的宗教罗？”
  小瑜：“也可以这么说吧。所以当我看见你们范董那超完美的虚拟美少女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的生命方向找到了，生命仍然虚无，却有了一个方向，让我心灵充实，让我觉得值得去付出青春，唉，生命在某种意义上有了意义。嗯，就是这样。”
  我笑笑：“嗯，就是这样。也没花多少时间来说嘛，看来小瑜的表达能力非常强。”
  小瑜：“你能理解我吗？”
  我沉思片刻，道：“的确，人总是为自己的存在寻找某种意义。毫无疑问，小瑜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意义，尽管你自己也没有那么肯定，可是就像你说的，它已经起到了慰藉你心灵的作用了，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睿智的，恭喜！恭喜你初步建立起自己的人生观。”
  小瑜：“那么……看吴先生好像是个乐观的人，似乎找到了比我更好的人生观，能不能说来让我参考一下？”
  我早知道他会这么问，便道：“我没有人生观，因为笑所以笑，因为乐观，所以乐观。”
  小瑜一呆，沉思着，看来他把这两句简单的话当成深奥的学问来研究了。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黄旗飘飘
  小瑜：“呵呵，吴先生，我觉得你心里有什么秘密——快乐的秘密。为什么不说出来听听，算是我向您请教了，行不行？”
  我：“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我只不过是傻乐观罢了。当然，在我内心里面，隐隐的觉得，有一种力量在使我快乐，让我觉得生活虽然有酸甜苦辣，但是……人总是要乐观一点好……嘿，我不懂怎么说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听听歌啊，跑跑步啊，人是动物，动物是需要一些原始的动力来让自己快乐的。”
  小瑜：“啊，说到听歌，我就想起梦之谣MP3播放器来，听我姐说这个软件是你编的？”
  我：“是啊，编来玩儿的。”
  小瑜：“玩？玩能玩得出一千万用户来吗？我想服务器都……至少要几十台吧？”
  我：“你怎么知道有一千万用户？”
  小瑜：“我估计的。基本上中国的四千万宽带用户都应该知道这个播放器，而其中爱听歌的人更加不会错过这个好东西……”
  我：“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要重视起来了，一千万用户嘛，只要每个月收费一元，我就可以进帐一千万啊！”
  小瑜：“那是，就算是十分之一的用户肯出钱，你的收入也比现在要高很多！”
  我：“不怕你笑话，我以前真的没有重视这个小东西，我把他交给一个网友运营了，至于他用了多少台服务器，我是一点都不知道。那个网友让我升级我也懒得理他。回头打个电话给他，看看他到底把我的梦之谣整成什么样儿了？”
  小瑜：“怪不得，原来你把它交给了别人，我说呢？为什么梦之谣从来不升级！”
  我想到每个月入帐一千万，顿时心头火热，憧憬着挥金如土的生活，还有，跟我的老婆环游世界……哇，生活真美好！（口水流淌中……）
  小瑜：“……吴先生，你走神儿了？”
  我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一件事儿，道：“不太妙啊，正如你姐姐说的，这个播放器不够美观，需要改进才行！”
  小瑜：“改一下界面嘛，很简单的嘛，我个人也非常喜欢用这个小东西，不如我免费帮你改一下好了，等你收费之后，就把我当作一个漏网之鱼，送个帐号给我就行了……”
  我：“……嗯，我说不太妙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小东西的源代码丢了！”
  小瑜：“啊？不会吧？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我经历过一次祸不单行的祸事，把好多重要的东西的丢了。不过为了这一千万月薪，我决定……重新写一遍程序。我想想……大概要一个月吧！好痛苦啊！不过只要我想到一千万，我就会有无穷的力量！”我随即做了一个大力水手的优美姿势。
  小瑜呆呆地道：“你……一个月？是不是啊？那么一个超多功能的程序，你只要一个月就可以重写一遍吗？”
  我漫不经心地道：“轻车熟路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对了，既然你这么热心，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写吧，那样更好，大大减轻我的负担了，我不会让你白打工的。”
  小瑜有一点兴奋，道：“这么说，我算是找到一份工作罗？”
  我：“是啊，不过你这么高兴干嘛？又不是你喜欢的CG工作！”
  小瑜：“我喜欢CG也只喜欢范董一个人的作品，现在反正我也没有机会在CGE工作，正心烦要随便找一个其它工作，吴先生给我这个机会真是太好了！”
  我：“你还真把它当成一个工作了……那，你对薪水有什么要求？”
  小瑜：“能维持基本生活就可以了，对了，还有一个要求……我想等梦之谣重写过之后，能不能让我看一下完整的源程序？”
  我：“哦？为什么有这么个要求？看不是看罗？”
  小瑜：“不会吧……你难道不知道梦之谣里面那个同步歌词的算法是……非常保贵的吗？”
  我：“哦，小瑜真有眼光，那个东西的确是花了我不少的心思哩！你就想看这啊，我今晚就写好明天给你看，呵呵！”
  小瑜：“……”
  我晃了晃脑袋，道：“对了，我现在算不算开始了自己的事业，还请了一个员工？”
  小瑜：“算是吧，非常荣幸，成为吴老板的第一个打工仔！”
  我道：“我以前也曾想过开一个公司，不过没有人才，现在有你这样一个人才在这里，我想我就乘机开始吧！我早就把公司的名字都想好了——叫黄旗资讯。”
  小瑜：“哦？这个……有什么含义吗？”
  我：“当然有！黄色，是太阳的颜色，最锐利，最耀眼的颜色，旗是指旗舰，我们黄旗资讯要作最耀眼最夺目的信息科技旗舰！”
  小瑜听得兴奋：“有意思！我一听就觉得这个名字不同凡响，经你这么一解释，更是觉得牛B。不过……我们凭什么耀眼呢？”
  我：“当然，这只是个好兆头而已。我们公司的注册资金将会只有10万元，我是董事长，而你是公司的总经理兼财务兼出纳兼技术总监兼设计师兼清洁工……”
  小瑜汗……
  我当然也不能让这个年纪轻轻的总经理丧失信心，便继续：“不过……黄旗资讯也不会这么差劲，我们公司的经营策略是将最核心的技术掌握在手中，就像这个梦之谣播放器，将是属于黄旗资讯的产品，我们把它交给其他公司去运营，而我们则收取授权费。”
  我道：“你这个总经理先委屈一下，月薪5000，吃住自行解决，等我们的梦之谣商业运营成功后，你就可以……进步了，嗯？”
  小瑜：“怎么个进步法？没有具体的说法吗？”
  我：“你只要想一想，我们公司就你跟我两个人，每月收入一千万的话，还能少得了你的那一份吗？”
  小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向小瑜伸出一只手，道：“合作愉快！”
  小瑜有一点腼腆地跟我握了握手，嘿嘿，年轻人，还脸嫩得很。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捉小猪
  为了庆祝我的黄旗资讯非正式的隆重开张，我决定，请我们公司的所有员工——也就是小瑜一个人，还有所有员工的亲戚——也就是再加上小乔，请他们两个去吃一顿大餐。
  当然，我虽然心里一直想着清谈茶庄，可是自从我知道刘云已婚，而清谈茶庄的庄主是他的“女朋友”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去了。怕麻烦呐……
  我问：“上哪儿去吃，两位决定！”
  小乔笑道：“不怕我们宰你？”
  我道：“我的理想是当个宰相，这个宰相嘛，当然免不了被宰了，所以我早就作好准备了！”
  小乔对小瑜说：“小瑜你说吧，今天我们吴老板主要是请你的！”
  小瑜道：“我从来没有去过大餐厅吃饭，问我去哪儿不是问道于盲吗？”
  我笑道：“小瑜真是个乖孩子，小乔，你说吧，你以前跟着范董，怕是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好餐厅都给你逛过了！”
  小乔想了想，道：“我一个朋友说爱晚亭不错，我们去那里吧！”
  于是，向爱晚亭进发。
  走进若大的就餐大厅，便看见了那绛红深漆的装裱、闻到那让人食指大动的诱人香气，果然有点美食王国的味道。
  连小乔也是第一次来，于是我们让服务生介绍一下菜。
  那端庄的女服务生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的招牌菜是剁椒鱼头，鱼头个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