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节
作者:
淋雨 更新:2021-02-17 08:19 字数:4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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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物又是一愣,自己两记重拳,不想就全打在了棉花堆上,力道尽失不说,且是一点便宜没占到。
“你会做什么菜?你们这里最贵是什么菜?”圆物将绿豆芝麻眼上下转了几转,突然问出句蠢话来。
书玉听见这话更比刚才可笑,心中由不得生出几分鄙夷来。她最恨便是只以价格取物之人。好菜该以品味取,以价取只是弄人罢了。
“这位爷的话,小女子却是不太明白。我们这里各菜各做法,便宜有便宜的调味,要贵,也有贵的去处。”不过人家到底是客人,书玉的回答,也不可太过露骨了。
“哈哈哈哈!“圆物与瘦竹竿骤然间爆笑起来,那瘦子边笑且边对圆物道:“全二爷,我怎么说得?果然没错吧?东恩馆不过如此罢了!掌柜的是这样,只会嘴皮子功夫唬人,那菜的手艺能好?能吃得?咱们还是走吧,没得等菜做出来,费了银子是小事,一日见天也要费去不少,若坏了二爷胃口就糟了!翠海庄那儿,麻子的鹅肉早就备好了,二爷还是那头用去吧!”
书玉听到全二爷三个字,心中不禁一动,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全姓这家人,可是于记忆中细细搜寻过后,又一时想不起来。过后,又听到翠海庄,麻子二事,方才想起首尾来。不过她只是一声不吭,将这瘦子的话全数收进心里。
过后等他说完,笑也笑完了,书玉才将横波一顾,小脸板起,正正经经地开口道:“小女子说话,向不打诳语。不知道这位爷是什么心思?竟说我以嘴皮子唬人?这镇上吃过我做菜的人,不说多,也有一二十个了,请爷就去打听打听,见我是唬人不是?若真是如此?何必出来开这饭馆?”
圆物对书玉的话总是答不上的,于是只看瘦子,后者鼻孔朝天,喷出冷气,没好声地道:“我要打听做什么?听你口风就知不会做菜!”
“既然如此,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有意找茬是不是?”酒儿在书玉被后,听这二人如此奚落嘲讽小姐,早将肺也气爆了,实在忍耐不住,终于还是冲出来回嘴。
这瘦子正愁没人挑事,见酒儿出来,甚和心意,于是坏笑几声,又对坐着的全二爷低声耳语几句,后者果然受了挑衅,将肥短如泡发的鹅掌一般,茁壮肥嫩的右手硬生生向桌上一拍:“谁敢说我闹事?你们叫我打听,你们自己也不出去探探,我全二爷在这镇上是什么名声!论起吃来,谁有我知味识品?!我来闹事?向来这镇上新开出饭馆来,都得我全二爷吃过,说声好那才能算好!你们几个肖小不知死活的,敢这样教训起我来?!”
书玉知道是酒儿鲁莽了,对付这号人物,急是不行的,那正中了他们下怀,既然他要吃喝,自己小心伺候就是。
“原来是全二爷!也难怪二爷进门气就不顺,竟是我们错了!”书玉受了几句话,一点不急不躁,反倒将笑堆上面来,殷殷勤勤道:“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曾想到全员外家二公子上门光临了,倒是有失了礼数,实在得罪不该!”
圆物与竹竿一听全傻了,不简单啊这个小女子!左右横竖,她就是不动气!总是你说一句,她便接一句,脸上总有笑,眼里却满是警惕之意,话里全是恭敬,叫人挑不出刺儿,就没法儿寻个机会,砸她的场子。
“原来你认识我?哎你怎么认识我的?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圆物见书玉点出自己身份来,心中一时有些好奇,也想不起自己今儿是干嘛来的,竟与书玉套起近乎来。
竹竿见势不好,又咳嗽一声,圆物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本不是来相友的,于是又将肥脸摆成臭样,口中无好气道:“既然知道是我,还不捡好菜上来?要最贵的啊!爷有的是钱,只愁吃不到好物!”
“若说好物,我东恩馆有的是?只不知,全二爷喜欢吃什么?这并非小女子有意刁难,原是不同做法,那一样的菜也有不一样的口味。更兼料理手法不一,看似便宜的原料,也有复杂精贵的成品。就不知,全二爷平日喜欢什么食料?”
书玉短短几句话,将圆物和竹竿皆绕了个云里雾里,过后方明白书玉是在问自己,于是眼珠子瞪出来,喝道:“豆芽!怎样?你做得出富贵豆芽菜来么?”语毕,眼睛斜斜睥了书玉一下 ,身后跟班也阴阴地笑了。
酒儿与柱子一听这话,心头皆一冽。豆芽乃最贱的菜了,虽说他们东恩馆用得不是外头市卖的,是自己用上好的黄豆发出来的,可也算不上是上等菜蔬,什么富贵豆芽菜,更是闻所未闻。
“好,不想全家二公子倒是爱吃个豆芽?我本以为,会是鱼翅鲍鱼之类呢!”书玉毫无受惊之态,依旧盈盈笑着,答道。
全二爷听见书玉的话,得意非凡,脱口就道:“早知道你要用这些东西!这有什么,横竖外头也吃得到,我就想看看,你这东恩馆有什么不寻常之处!连着几位朋友都对我说,你这里菜做得好过翠海庄。。。。”话正说到此处,不想圆滚滚的身子就向前猛地冲了一下,过后方明白,是那竹竿样跟班,推了自己一把。
“你这串子,你推我什么道理!”圆物回头,轻轻骂了那人一句,眼里狠狠闪出凶光来。那跟班吓了一跳,陪笑缓和道:“二爷,您别说顺了嘴,怎么把麻子教爷的事也说出来了?”
书玉心里彻底明白了,想是翠海庄觉出自己这东恩馆对其产生威胁了,于是就叫这人来挑衅滋事了。
“全爷要吃,一句话的事儿!”书玉豪气冲天,摔手就道:“我们这里有道名菜,轻易不示人,更没有多少人吃过知道。如今正合了全爷口味,小女子我少不得亮出来招呼二位!此菜就叫:富贵全福一品豆芽菜!”
圆物一听就乐了:“怎么这菜跟大爷我名字一样?爷就叫全福!”
酒儿听见,暗中对柱子道:“倒叫个全福?该叫全肥才是!看这样儿,身上哪有一块是瘦的??”
柱子猛笑,却不敢大声,只在肚子里用功,几不将自己肚肠爆开了。
“那太好了,说明这菜偏为全爷而生!不过全爷,前面我也说了,此菜料理起来,极费工夫,因此一般我们不做。若要做出来呈现,那可就得花不少工夫,和银子了。”书玉意味深长地,收口,并看向全福。
全福果然中招,当即瞪出眼珠子来,肥掌向前一伸,口中叫道:“做!你只管做!我有得是银子!最多就是银子!什么价,你只管开出来听听!”
书玉见对方这般爽快,便也当仁不让,速度开口:“三十两银子!先交一半做定,吃得好了,再将别一半补上。再有,若给爷做这个菜,小店午晌再无空招呼别的客人,因此菜花得不少人力物力,再无多余精力伺候别人了。所以小店今儿中午,必须又全爷包场!这样我方得安心后头料理,将此富贵全福一品豆芽菜,完美呈现于全二爷眼前!”
全福阴沉个脸,眼睛陷进肉里,几乎看不出什么态度来,倒是后头那个跟班,叫钱串儿的,有些压不住气,听了书玉开出来的条件,暴跳如雷,骂道:“你当我全二爷是钱人多傻是不是?什么狗屁富贵全福什么什么的,就值那许多?”
不料他话意未落,头上先就着了全福一个爆炭火烤栗,啄得他眼泪都要下来的,委屈地冲全福开口道:“二爷,好好的打小的做什么?小的说错话了?”
全福大为不满地吼道:“你小子说话注点意,当点心成不成?大爷的名讳,被你这狗材屁啊屁地叫,你是活昏了头了,好日子过得腻歪了是不是?!”
☆、第百八十三章 仙人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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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见钱串儿惹得全福一通好骂,心里舒畅,眼里发光,遂悄悄对酒儿道:“这全家二爷,不是个明白人,正经是个糊涂蛋儿!”
酒儿嘴角高高翘起,不屑道:“可不是说?原以为那跟班是个伶俐的,看这样儿,却也不像!还叫什么钱串儿,这都什么人给起的名儿?全家老爷?”
书玉心里却对那钱串儿有些不同看法,想必这人专是个在老爷身后提点出主意放坏水的清客,一时口误,倒不见得就是个蠢材。
“你们几个看热闹是怎得?有这样做生意的吗?二爷点了菜了!赶紧麻利做去!要银子不是?这里有得是!哪!”钱串见自己在书玉们面前失了脸面,有些挂不住似的,因此硬将脸板起,撑着怒气,大模大样地从身上带着一个湖色金阊纱滚着灵芝如意锁边的钱袋子里,掏出五十两一锭,白花花,亮闪闪的整个元宝,桄榔一声,扔在了桌上。
酒儿和柱子张大了口,皆向书玉看去。书玉却神色自然,如每天过手千百万两纹银似的,并不将那个大元宝看进眼中,伸伸手就将其探过来,随便就交到身后酒儿手里:“收着!”
酒儿手里一紧,差点没被这老沉的家伙坠下身去。好在,她毕竟也是大家出身,虽是丫鬟,眼皮子也没那样浅,也就依书玉所言,淡淡收了下去。
倒是柱子,直将那锭银子盯到没了影儿,还不住看着酒儿身上衣襟,被后者暗中踩了一脚,觉出痛来,方才有所收敛。
“请二爷楼上等着!酒儿前头带路!请全爷富贵万年雅间里坐坐!良儿,火盆升起来,取最好的银霜炭!再丢些干红枣进去!”书玉口中一迭声吩咐,说完便转身,请全福上楼。
全福一路将书玉的话听进心里,听到要向火盆里丢红枣,便有些糊涂,这是什么道理?想来想去,自觉明白了,他便皱起眉头来,不太高兴地对书玉道:“那红枣赶是下酒的小菜?我不爱吃素的!就水果也不爱!只爱吃肉!你要下酒,不如丢些山鸡,野鸭之类下去!若没有,就火腿也是好的!”
书玉与酒儿听了,皆抿嘴而笑,书玉便道:“丢红枣不为下酒!全爷,原是因火盆点起来,不管多么上好的炭,总有股子烟熏火燎气。寒冬腊月的,又开不得窗,便入些干红枣下去,爆出甜香来,盖盖火气!”
全福听了点头,却又忽得摇头,心想这不是奚落我没文化吗?显见得就连这个也不知道了?
“放屁!用什么红枣盖?你们这诺大的东恩馆,就不熏香不成?”全福将身子硬挣挺直,喝道。
“全爷,”书玉眼看这圆物竭力想将身子挺出来,心里实在好笑,圆本不是过错,又何必强求方直?
“全爷,香自然是有的。只因全爷今儿所点这道富贵全福一品豆芽菜,最是清淡味永,所以小女子凡做这道菜时,全不敢熏香,就怕把好好的一道菜,弄得窜了味儿,就吃不出富贵气来了!”书玉娓娓解释,全福听了,方默不能言。
钱串儿后头跟着,替全福拿着全套东西,又是订金桂子扣、三镶三牙长火狐腿披风,又是海龙便帽,又是纹银洋錾荷叶夹银圈银鼻银槟榔荷包,又是雕花红漆的痰盒,又有个五彩细磁手炉,再加上刚才的钱袋子,一时忙了个手乱脚慌,于楼梯上拌了一交,差点就没滚下来。
良儿正从楼上过来,瞧见他如此,小孩儿心性上来,忍不住咯咯笑了几声。钱串儿脸红了,心中狠道:笑!笑!有你哭的时候!
这头将人带了上去,书玉当着全福的面,又吩咐酒儿:“将那红泥小火炉点上,给全爷顿一壶好茶!全爷爱喝什么就上什么,东家也送了不少过来,你们自己料理就是。水就用今儿现汲来的泉水。全爷是能吃会品之人,你们不得随意糊弄了!全爷且不用吃,闻也闻出好坏来了!你们可仔细小心了,若全爷一个不高兴,我是拿你们是问的!”
全福见这小女子掌柜,对自己显见得是恭敬有理极了,心里大为舒畅快乐,脸上微微也发出些悦容来,钱串正欲再咳嗽,全福似心灵神知,回头瞪他一眼,钱串喉咙一紧,再发不出声来了。
书玉回到厨房,立刻开声:“刘妈妈,取你和酒儿妆台里最小的绣花针来,越细越好,细到发丝最妙!皮大叔,咱们今儿发出来的豆芽里,取最粗的择下来,越粗越好,粗到手指样最灵!皮嫂子,虾仁捡最新鲜的挤出来,不用多,三五个,一小碟就够了!喜子取上好的云腿来!我要用中腰!柱子将那后头沙罐子开了,里头埋了些冬笋,取几根出来,先剥干净了且不要洗,等我来切!”
一番话下去,众人便如开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碌碌不停地转了起来。书玉本人更是忙到手脚不住,总是才好了这样又要准备那样,又看看两灶口间的温水盆里,发好的海参还有没有,秋天熬出来的一小坛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