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1-02-26 20:19      字数:4940
  简颂临孤高零下,丢了一句烦,就大步离开。田丝葵捅捅边上吓尿的宋乔情:“还觉得有个性吗?”
  米涛叫来的同事赶到,正好撞上米涛在地上打滚喊疼,连忙用单反刷刷连排了一组照片,助手拿出本子开始对周围的人进行采访,宋乔情和田丝葵趁乱跑了。
  方阅执果然在睡觉,靠着驾驶座,闭着眼睛,姿态慵懒。田丝葵也很想知道他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扣了扣窗户,方阅执微微睁开眼,神色模糊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叫田丝葵心口一跳,她是没想到方阅执竟然能这样蛊惑,明明只是清浅莞尔,却撩动她的心弦。
  宋乔情只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灰溜溜钻进后排之后,横躺在座位上,防止田丝葵进来。田丝葵有点无语,坐进了副座。
  田丝葵将手表还给他,方阅执不接,反而是伸出手腕,状似叫田丝葵给他戴上。田丝葵被他的行为震慑到,方阅执什么时候这样矫情过。也配合地将手表套在他手腕上,扣上扣,还细心地将表面摆正。
  方阅执心情大好的模样,忽然凑过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田丝葵慌了神,身子朝后靠了靠,压低嗓子抱怨:“疯了你,后边儿还有人呢!”
  方阅执一脸恍然:“椒椒,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人就可以吗?”宋乔情简直被点燃了250的IQ值,开门下车狂奔一气呵成,边跑边想:妹夫,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车里瞬间只剩下两个人,田丝葵一下子回不过神,宋乔情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一时间觉得狭小空间的气氛也变得古怪。
  仿佛是为了证明刚刚说的话,方阅执一手按着窗框,吻住了田丝葵的唇,比方才用力得多的力道。他身上有股烟味,显然刚刚抽了烟,田丝葵下意识的要推开他,又不是他的对手,生生纠缠了好一会儿,他才松手。
  田丝葵惊奇地发现几乎快要习惯了这个人的偷袭,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不适羞愧,而是愤怒,抹了抹嘴:“抽那么多烟不怕得肺癌吗?”
  方阅执只是笑,一副听教训的良好态度,让田丝葵无话可说,烦躁地哼了一声,将脸扭向窗外,表面上是看风景,心里却是另一种态度,她好像越来越不排斥方阅执了,还是…从来都不曾排斥过?
  “椒椒。”方阅执轻唤了她一声,言语间有些叹息的意味,只是如今自己都心烦意乱的田丝葵哪里听得出来,嘟哝着凶巴巴地回道:“干嘛?!”
  “谢长斐…醒了。”不过片刻的沉吟,方阅执还是将话说了出来,这一刻或许他自己都是意外的,到底还是他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田丝葵。
  方才他在车里抽了半包烟,凶得简颂临都忍无可忍,只因简颂临说了一句:“真不告诉椒椒?不怕她恨你?”他当然怕,怕得要命。
  或许由他来告诉田丝葵这个消息才是最明智的,因为田丝葵总是要知道的,而无论从谁的嘴里说出来,她必然都是要怪他的,那倒不如由他来说。
  田丝葵许久多回不过神,声音微颤地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他醒了。”他有重复了一遍,然而每一次都这样艰难地说出口。
  田丝葵急忙想要推门下车,只是落了锁的门如何也推不开,她惊惶地回头看方阅执,他垂了眼睑:“我送你去。”
  ☆、第40章 方阅执要离开?
  病区悄寂;田丝葵的高跟鞋敲打着地面,发出急促而响亮的声音。方阅执跟在她身后,两人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不远不近。
  走到门口;田丝葵透过窗户看清了病床上的人,苍白的面孔;平躺的身体,唯有一双眼睛是不一样的;不再紧闭;一下一下地眨着眼,证明他真的醒了。
  田丝葵突然就胆怯了;不敢推门进去,手握着门把内心挣扎,方阅执也很有耐心,在几步外停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其实表面上的平淡都是装的,内心的焦躁丝毫不显。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小护士的声音:“田小姐,门坏了吗?打不开?”说着转了一下门把,门到底开了。
  病房里的人纷纷回头,意外的,不快的五花八门,而床铺上的人,眸子一点一点睁大,最后颤抖的喊她:“椒椒?”轻而虚弱,但田丝葵听得清清楚楚。
  “是我。”田丝葵笑了一下,眼里啪地砸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晕开,她再也忍不住,拔腿朝他走去,越来越快的速度证明了此刻的心焦。
  直到握住了谢长斐的手,她才觉得真的安了心,才敢真正地放声大哭,那种彷如控诉的哭泣让谢长斐心疼不已。
  “椒椒,我醒了你不是该笑吗?”他有些失措,几次努力抬手,却都失败了,他觉得自己有力气,却根本使不出来。
  “你…怎么了?”田丝葵见他无力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没事。”他摇头,倒是谢女士咬着牙,一脸的隐忍。
  “椒椒,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多年。”他满脸抱歉,田丝葵一愣,莫名的心虚,她也是刚刚才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说起等待…还真的说不上来。
  她垂眸的样子跑进庄许眼里,讥诮地笑道:“谢哥,你可不要把每一个人都想得那么有良心。有些人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其实狼心狗肺得很。”
  田丝葵飞快地瞪了他一样,继而垂下头揩眼泪,故作不知,谢长斐更是不知道情况,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一直端着水站在门边上的小护士解围。
  “那个…病人要按摩擦身了,请各位回避一下。”正是上次和田丝葵讨论过的那位小护士。任聪聪自然要回避,跟着庄许一起出了门,剩下的小护士和田丝葵两人面面相觑。
  “别碰我。”谢长斐想要挣扎,可是四肢不受控制,一点也使不出力气,任由小护士解开衣领,“椒椒!椒椒!”急切地喊叫田丝葵。而田丝葵原本是下意识地朝门口走,被他喊了名字,又无奈地停下,尴尬地看着他。
  “我不想让陌生人碰我。”谢长斐吃力地喘着气,目光楚楚地望着田丝葵。“我…”田丝葵目光躲闪,“我不懂怎么按摩,他们都是专业的,对你更有好处。”咬着嘴唇,心里异常地排斥,甚至比谢长斐昏迷的时候更加排斥。
  “椒椒,你…是不是嫌弃我?”谢长斐的声音有些落寞,加之本就疲惫,更显得凄凉,叫她没有办法不心软。
  她轻轻叹了口气,结果小护士手里的脸盆,豁出去似的拧干了毛巾。温柔的毛巾落在谢长斐的颈间,有些痒,他只是盯着田丝葵的表情,看得无比仔细,害怕错过任何一点点。
  田丝葵的手抖得不行,不仅仅是害羞,还有莫名的不愿,从脖颈滑到肩上,咬着嘴唇逼着自己继续,可终于还是停在了胸口。
  “还…还是你来吧。”一下吧手里的毛巾塞给了小护士,“我真的做不来。”别开头不去看谢长斐失望的眼神,垂着头朝外走。
  反手关上门,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靠在门上,浑身都松软了,无意瞥见方阅执竟然还立在原处,几步外,手兜在口袋里,身姿挺拔,他一贯是能靠到哪儿就靠到哪儿,这样背脊笔直的站立是很少的,甚至有些僵硬。
  “你怎么…还在?”她声音有点抖,一时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我想等你一起回家。”他笑了笑,“不过大概等不到了。”
  田丝葵忽然觉得眼眶又酸了,一下子涌出来的眼泪让她狼狈不堪,她只能一下子撇开头,调整了许久的呼吸才平稳下来:“嗯,你先回去吧。”
  方阅执不再纠缠:“好,我在家里等你。”然后便是转身,抬脚,离开。田丝葵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他依旧笔挺的背脊,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直到腿脚酸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眼前忽然出现一双脚,红色尖细的鞋头,白大褂的下摆敞开。
  “椒椒,你这是喜极而泣吗?”头顶飘来邹琴的声音,温柔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还是因为谢长斐的手不能再用了感到难过?”
  这话叫田丝葵一怔,仰起头,泪流满面的样子其实最不该让邹琴看到,因为唯有在这个女人面前,她必须是最坚强最完美的。
  “你说…什么?”田丝葵反问,猛地站起身却是一个踉跄,幸好靠着墙壁,若是摔倒了该说如何的狼狈。
  “因为药物的关系,谢长斐的四肢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运用自如了。”邹琴说着,不知是算不算幸灾乐祸,“我记得他是个画家?真是可惜了。”
  田丝葵心一沉:“你不要胡说八道。”“她没有胡说八道,哥哥的手的确不受控制了,还有脚,医生说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任聪聪适时出现,像是为邹琴证明,眼眶含泪,“有那么多治疗的药物,可是为什么偏偏要选这种副作用强烈的?”
  任聪聪这话几乎是立刻让她想到了方阅执,又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测,方阅执若是救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弄伤他?
  “是不是方先生动的手脚?”任聪聪直白地道出疑问,田丝葵眸子一撑,浑圆地瞪着任聪聪:“不要胡说八道,任聪聪,你这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可那么多比这种更好更便宜的药,所有的医生也都是权威,为什么偏偏就选了这种药?”任聪聪依旧咄咄逼人,这一刻娇小的身形竟然将田丝葵逼到了角落。
  田丝葵面色发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幸好身后的门忽然打开,小护士端着脸盆和毛巾出来,田丝葵才松了一口气,侧身躲进屋子里。
  “椒椒,”谢长斐急切地喊了她一声,“椒椒,你过来。”田丝葵快步走到他面前,他就这样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丝丝欣慰又是丝丝心酸,答应是没能见证田丝葵的成长,让他的心里空荡荡的。
  “但是你一点儿都没有变化。”田丝葵努力挤出笑容,小手抚过他的脸庞,白净的皮肤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显得很不健康。
  他努力地伸手,田丝葵连忙握住他,十指相扣让田丝葵觉得有些别扭,好像即使是从前,两人也只是羞涩地勾一勾食指。
  “椒椒,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他问她,她应该疯狂点头,高兴得哭泣的,可是心里空白一片,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动了动,扯到了她的掌心:“椒椒?”虽然轻,可是意外地急躁。田丝葵抿着嘴唇,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用力地点头,努力地微笑,让他明白她是愿意的。
  “幸好你还在。”他轻笑,因为精力的过度消耗而闭上了眼睛。田丝葵抽出了自己的手,上头还有谢长斐的,让她很茫然。
  她一直在床边坐了很久,盯着谢长斐安睡的脸,他微翘的嘴角让她有些错觉,因为她的到来而让他无比的愉悦。
  手指磨砺着手机的边缘,来来回回,昭示着她此刻的心神不宁,手指在屏幕上转了又转,通讯录里头只有可怜兮兮的几个电话,方阅执很荣幸的拍在了最开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方阅执打电话,是质问他谢长斐的事情,亦或是只是想给他打个电话,她有些没法确定自己的心情。
  犹豫间电话已经通了。那头是平静的声音,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椒椒?”他一贯这样叫她,是她最熟悉的叫法。只是这头微微有些失落的田丝葵并不知道那头的方阅执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压抑着疯狂呐喊的情绪,故作平静地喊出她的名字。
  “你…到家了?”有那么瞬间,田丝葵无话可说,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聊。“哦,到了。”他也平淡地回复她,越加让她难过。
  “椒椒…”他突然喊她名字,田丝葵一喜,接着却是更大的失落,因为他说,“我要去欧洲,大概一个月。”
  田丝葵不语,此刻的失落情绪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只闭了闭眼,倔强地不肯说话。“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高兴?”方阅执半开玩笑地调侃,将另一半真实的难过掩藏起来。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那头的人已经挂了,方阅执依旧举着电话,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忍不住自怨自艾地说出了那句话。
  “不准走!”大喊着冲进来的自然是方母,一脚将方阅执的行李箱踢翻在地上,“疯了是不是?现在什么时候啊关键时刻,你挑这个时候去欧洲干什么?”
  “妈。”他有点无奈,弯腰将地上撒出来的东西捡起,一件一件叠好,被方母抢了过去,“不准去!你这是等着喝喜酒啊?!”
  方阅执坐在床沿上,任由母亲蹂躏自己的衣服。方母见他不说话更加着急了:“椒椒骂你了?”方阅执不吭声,只抬眼瞟了她一下,继而继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