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青词      更新:2021-02-26 20:13      字数:4688
  那三人一路逃窜,虽然是以三敌一,尚可一战,但似乎都已有了避战之意,只是奔逃,引林宇廷又追了一程,忽然前方林中闪出一人,一身白衣,白巾蒙面,那虬髯汉子大喜,欲上前会合,那白衣人一挥手示意三人离去,虬髯汉子一怔,但显然这人身份高过余人,三人不敢违命,深深一躬,斜刺里奔了出去。
  林宇廷见这白衣人举止傲慢,似乎是不屑于和三人联手,便有把握取胜自己,他心下暗忖:古吟秋已死多年,莫非奇仞门除了内三堂高手,还有顶尖的人手在压阵?这般想着,心中也是不敢大意。
  二人对峙了片刻,林宇廷刚想拔剑,那人已先迈步走来,到得近前,一掌戳向林宇廷面门,林宇廷心说你这厮也太狂妄,凭什么敢赤手空拳与我过招?他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当下也不拔剑,双掌虚分,决意要与对手比试一番拳脚,林宇廷刚一出掌,见对方扭腰伸臂,猛的心中一动,想起一人,暗呼一声不好!抽身疾退!电光火石间那白衣人袖中寒光一闪,已利剑在手,险险从林宇廷颈旁抹过,一击不中,随即上步变招,手腕轻轻舞出个剑花,林宇廷忙一低头,躲过了敌剑,好险!换了旁人,只怕这一剑就得把脑袋“舞”下来。
  林宇廷躲过了这一剑,那白衣人却没能躲过林宇廷的剑,他运剑极快,已同时将剑按在敌人颈下,那出鞘的半截剑锋,闪着青光,明晃晃直欲扑人!二人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林宇廷的背上已满是汗水,回想方才这闪电般几下交手,实在不亚于在鹤归客栈中的一番生死搏!良久,林宇廷嘴角露出笑意,点了点头道:“好啊,好个鸳鸯小剑,天下无双,只是只见鸳剑,为何不见鸯剑?”说着缓缓抬手,将那白衣人蒙面摘下,竟是一个妇人,看年纪大概有三十二三的样子,虽是人到中年,但面容清丽,红唇皓齿,竟是说不出的清纯美丽,那妇人咬着双唇,双目幽幽的望着他。
  林宇廷收起长剑,脸上已满是笑意,轻轻将妇人细腰揽于怀中,低头向她香腮上吻去,那美妇“嗯”的一声,避之不及,顿时面现红晕,侧过脸樱唇一吐,“啵”的一把寒光闪闪的寸许小剑吐落在地上,随即挣出身子娇喘道:“天杀才,为何你不一剑杀了我?你一夜风流,害的我十年孤苦,亏你还有脸来见我。”
  林宇廷笑道:“鸳鸯小剑,剑下不留人,我怕再见到你时,没等我开口就要送了性命。”
  那美妇垂下头轻声道:“十年不见,你的功夫进步的那么快,我就知道那一剑伤不了你。”林宇廷苦笑道:“你要是双剑齐出,我早就没命了,谁说你伤不了我,这一剑,我真的伤的很重,你伤在我的心上了,翠心,我,我对不起你。”那美妇名唤吴翠心,人送绰号“鸳鸯小剑”乃是奇仞门中大有来历的人物,闻言不禁眼眶一红,双手捂面啜泣了起来,林宇廷忙将女人拥入怀中,细语抚慰,美妇哽咽道:“那年我夫君被杀,我重伤在你师父剑下,本来三人同归与尽也就罢了,谁要你救我?”林宇廷道:“这不是天意吗?那日我本不想救你的,只是一场雪崩把你我同困山中,四周都是咱们两派好手的尸体,身边多一个活人,也好说说话呀?”吴翠心恨恨道:“谁想和你说话,你那天趁着天寒地冻,凑过来说要给我暖身子,我当时六神无主,又冷又怕,还当你是好意呢,谁知你,你竟欺侮我,我…我恨死你了!”林宇廷调笑道:“真的吗?”吴翠心扭头不理,想起十年前那一场旧事,当时的奇仞门门主古吟秋与华山派掌门人铁英杰率众激斗于祁连山隔天谷中,两败俱伤,又逢雪崩,自己重伤之下动弹不得,被华山派少年剑客林宇廷舍命救出,藏在山洞中二十余日,精心喂养,虽说他是贪恋自己美色,居心大大不良,但也亏了他相救,裹伤扶脉,分饼而食,这才逃命。想起当时自己与林宇廷虽然做出那等好事来,但那时二人都是年青男女,如今一梦十年,自己独守空房,事隔多年以后,细细想来,实在是恨不起来,反而倒有些相思之情。岁月愈久,这情便愈浓。
  此时林宇廷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把将吴翠心托起,抱到树林中放下,开始为妇人宽衣。吴翠赠低声急道:“不要…宇廷,”林宇廷跪在吴翠心面前,吻着她柔软的耳坠轻语呢喃道:“好姑娘,我一直在想着你,这些年来你身上的体香,我一直记得呢…”吴翠心听着耳边低语,只觉的身子绵软如泥,再也动弹不了半分。
  当血红的太阳慢慢从山岭后爬出来的时候,鹤归客栈中的人已把满院的血迹擦干净了,二十三具灰衣人的尸体排列在天井中,华山派也有四人被杀,另有六人重伤、五七个人轻伤挂彩,在房中救治。林宇廷回到客栈,赵万通匆匆迎上前道:“掌门师兄,陕西的弟子飞鸽传书,说奇仞门的大批人物正往华山方向移动。”林宇廷一怔,接过纸条看了,沉吟片刻道:“这该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你看咱们该怎么办?”赵万通道:“我们已让奇仞门吃了个大亏,这次不如先返回华山,两下里夹击,狠狠收拾他们一次!”林宇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欧阳平在双方火拼后不久便得到探报,直到天明估计该收场了,这才带着十几名手下来到客栈,鹤归客栈的老板面色土灰,哆哆嗦嗦要向欧阳平解释,欧阳平一挥手止住,他知道应怎么办,这个不大不小的乱子,也许是一个不错的转机呢,他进店转了一圈,哼一声道:“好大胆的毛贼,竟敢深夜来洗劫客栈,真是死有余辜啊。”
  林宇廷面色铁青,不发一声。欧阳平见状干笑一声道:“好在有林大侠在此,亏的华山派诸位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否则他们怕还是要烧房哩。我真得谢谢诸位才是。”林宇廷知他是明捧暗损,但二人身份不同,他也不便反唇相讥,便淡淡道:“客气什么,行侠仗义是我辈的本份,欧阳兄,明日我们就要走了,连日叨拢多有不便,还望提辖恕罪。”欧阳平心中暗喜,口中却客气道:“忙什么,再住些日子也好嘛。”林宇廷笑着摇摇头,四目相视,欧阳平忙打个哈哈道:“也罢,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在寒舍摆酒,与林大侠请教些枪棒事宜,也是一件妙事。”二人假惺惺的寒喧了一阵,欧阳平带着人回去了,刚送走欧阳平,也就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城东忽然马蹄阵阵,烟尘滚滚,林宇廷一怔,莫不是奇仞门又杀来了?忙与李百衡,冯思远等人来到门前观望,竟是一队官军开进城来,约莫有一千多人,众人暗暗吃惊,哪里的官军,如此雄壮?
  进城的宋兵与众人在内地听见宋兵大不一样,马是高头大马,人是虎背熊腰,骑术精湛,举止凶猛。原来这北宋年间,甘州塞北之地,西有党项,北有吐蕃,加之北宋,这三国连年混战不休,为此均在这边关要地驻有重兵,北宋边镇官军虽在历次混战中胜少负多,但毕竟屡经战阵,精锐勇猛之处非内地厢军可比,否则的话,控甲四十万的党项(即后来的西夏国)也不会在屡战屡胜的优势下,在庆历四年与宋朝订立“庆历和议”了,总而言之,这时的宋军虽然屡败屡战,但比后来在金军面前望风而逃要强得多了,这是后话不提。
  单说这旌旗烈烈舞处,一百轻骑软甲骑兵,皆着铁铠,头顶深盔,连战马也披着护甲,士兵手中的军械,也都是用于战阵撕杀用的能击穿敌人盔甲的强弓硬弩,重斧快刀,比之这两日所见的甘州城内乡兵士勇所使钝刀短箭,“拖布把儿”缨枪要胜过百倍,五百铁骑过后,是两名正副指挥使引着三百名弓箭手,后面还有一队辎重车辆,内中拖着两台“床子弩”烟尘滚滚的驰过客栈前,看样子是奔太守府方向去的。
  赵万通望着官军背影呸的骂道:“够神气呀,吓唬谁呢?”毕竟是李百衡老练,捋着胡子道:“赵师侄不要小看哪,这行军布阵非我等所长,若当真起了冲突,被官军四面一围,战马一冲,弓箭齐射,可就不妙了,你没看见马队中还有两台大弩吗,那叫床子驽,杀人最是凌厉,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再说咱们是名门正派,怎么能公然和官军对抗呢。”赵万通半信半疑,林宇廷却看出门道来,冷笑道:“好个欧阳平,准备的倒很充分,看样子你是盘算好了,若是不能好言说动咱们离开,就要请官军轰咱们走呢,嘿,咱们犯不着和官府做对,大家收拾一下,明早返程。”众人也是一般心思,口中称是,回房去收拾行装。
  第四章 夺镖结怨
  耿云翔与宋亦行在祁连山下的青羊镇等了月余,不见华山派的踪迹,二人心中疑虑,索性向甘州一路行来。这一日已到甘州城外,人困马乏,正见路边有家酒铺,便行了过去,说是酒铺,其实只是一个草棚搭着竹架,挑出个酒幌子,里面再放上几张木桌,十来把凳子,再往里看,是一张杂木的酒案,此时店中人还真不少,门外停着几辆大车,一个麻脸汉子在前面招呼着,案后一个半老徐娘,用勺将酒舀满酒碗,一排排摆在台上。二人进店,见仅有的几张桌上已有人了,两桌是十几条镖行汉子,另一桌是几个闲人,还有一桌是几个商人模样与三个大汉,看样子这三人是镖行的镖头,众人喝酒吃肉,倒也热闹。
  麻脸小二见有客来,甚为高兴,一副不过意的样子迎上来道:“这怎么好,没有位子了,让二老受累。只是小店今日刚杀翻了一腔肥羊,怎么也得将就着喝两口啊?”这时老板娘招手道:“客官这边来,有上等的美酒啊?”耿云翔与宋亦行相视一笑,心想也着实饿了,凑合着吃点吧,便来到酒案前,老板娘端上羊汤,烤饼和烧酒,二人倚着柜面吃起来,这才见一年轻人站在角落里也在喝着羊汤,见二人注视自己,笑着点点头道:“我也没混上位子,都是过路人,将就些吧!”耿云翔忙客气两句:“随意,随意。”之后与宋亦行二人喝起了酒,这酒还真够劲,宋亦行赞道:“想不到这荒郊小店也能喝上这上等的烈酒,真是不错!”老板娘一撇嘴接磋道:“不瞒二位,我也就是今天没往酒里掺水吧,那些镖行汉子凶巴巴的,你们是沾人家的光了。”宋亦行闻言大笑:“下回再到你这儿喝不掺水的烈酒。”那妇人哼一声道:“这又不是逢集之处,打做这买卖起,我就没指望过回头客。”耿云翔见这妇人说话倒也爽直,心中反而高兴,三个人大声谈笑着,有几个镖行伙计喝的醉醺醺,见状便有上前寻衅之意,好在另一桌的镖头咳嗽一声将众汉镇住,那为首镖客是老江湖,走镖十几年了,心知这趟镖极重,干镖行这买卖躲祸还来不及,那能随意去惹祸,别说二人身上带剑,就是不带剑,只是寻常客人,自己也不能在意,毕竟自己是有累赘的人,镖头咳嗽一声道:“众位哥们快些用饭,天儿不早了,还要赶路!”耿,宋二人看在眼里,心中佩服这镖师果然是老手,这时桌上的酒已倒完了,老板娘俯身要去地上拿酒坛,旁边年轻汉子笑道:“让小弟来拿,大姐不要太辛苦了,小心闪着腰,晚上没法伺候大哥。”妇人口中笑骂道:“毛头小子,敢拿老娘开心!”骂归骂,脸上却是喜滋滋的极受用。那年青人抢前一步,俯身从桌下抓过一坛酒,将塞打开深深一闻道:“好香!”然后将酒拎上桌面,妇人和年青人要着贫嘴,嘻笑着继续舀酒装碗,众人均在自顾吃喝吵闹,唯有耿云翔略吃一惊,方才这年轻人拎酒上桌,只是一闪的功夫,但耿云翔目光敏锐,已看出此人腕力强劲,绝非寻常过客,这一来便留上了心,用手肘一捅宋亦行道:“宋兄,酒要少喝。”宋亦行也是个行家,觉的耿云翔这一碰手劲有异,当下知道起了变故,嘴中说着:“没事,再喝三碗也醉不了。”但碗中的酒却不再添了。
  正在这时,只听店外马蹄声响,有二人下马走来,好快的身法,顷刻间已站在店口,耿云翔侧目一看,眉头不由得一皱,只来人一男一女,男的膀大腰圆,女的风姿绰约,都穿了一袭黄袍,正好那几个走卒闲汉吃完离店,麻脸店家忙上前招乎道:“这有座儿,这儿有座。”二人便过去倚桌坐下,耿云翔这时索性一头趴在桌台上装起醉来,耳边听着两人动静,宋亦行虽不知他为何警觉,但却极力配合着,也把三分酒意装做十分醉,歪歪斜斜起来,只有耿云翔清楚,这一对男女正是本门仇人,这二人不在大雪山,怎么会出现在甘州城外!不知是否还有大批属下在后相随?正想着,只听宋亦行轻声道:“又有人进来了!”话音未落,一个汉子走了进来,这人身材很高。戴一顶汉阳大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