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节
作者:
浮游云中 更新:2021-02-26 20:13 字数:4914
录》是弱者反对强者的强烈的呐喊,因而它在百姓中仍深得人心;他记得教堂里的
矿工和他们的妻子将淫荡的巴比伦(古代巴比伦王国首都,这里借指伦敦——译注)
看作是他们想要根据《启示录》所提供的夸张的摧毁的想象而对它进行破坏的邪恶
的现代城市——然后“获救”的破坏者们可从辉煌的天国幸灾乐祸地盯着废墟看。
这种态度使劳伦斯感到厌恶,因为它有助于将爱的福音转变成恨的福音。他的结论
是人们不能在分离中生存,因为他是自然和人类社会的一分子。
在撰写《启示录》这点上,他翻出的全书中最重要章节的其中之一显示出他所
写的一切是怎样来自于一种所有生命聚合的深层的感觉。这一章节开始写道:“一
个人最热烈追求的是他生活的一致,而不是他自身与世割绝的‘灵魂’拯救。”结
尾写道:“我们所要摧毁的是我们的虚伪、无机的联合,尤其是与钱相关联的,重
新建立宇宙、太阳和地球,人类和国家和家庭的生活的有机联系。以太阳为开端,
余下的慢慢地、慢慢地将会发生。”1930 年2 月4 日,恰在他离开班多尔之前,
他最后一次写信给卡特。在一张正面有咆哮着的虎头图案的明信片上,劳伦斯说他
正准备归还卡特的原稿。他躺在床上,“这星期可能去疗养院。倒霉。论《启示录
》的长文没有写完——撒手不写了。假如你走运出示篇幅较短的原稿,或许你会更
好些”。
阿克沙·布鲁斯特说劳伦斯的老朋友齐亚拉夫妇请劳伦斯吃纽约式的午餐他开
心得很(像《阿伦的杆杖》中的南·迪·托尔一样,安娜·齐亚拉是美国人)。在
班多尔的他们的那次午餐上,劳伦斯“迟迟不肯离去,而踱步到山庄,坐在凛冽的
寒风中。打那时起,他削瘦起来。”1 月底,劳伦斯写信给奥利欧利:“当《针锋
相对》搬上舞台时,赫克斯利夫妇在英格兰——明晚第一场——奥尔德斯看上去很
得意,在男女演员中露了头角,妙极了。”劳伦斯害怕他姐妹们计划性的来访而勾
起对中部和所有乡间桎梏的回忆。甚至连忠实的艾达不带埃米莉的单独来访,数次
也太多了——凯瑟琳·卡斯威尔注意到劳伦斯“那时其实不愿见到艾达”。埃达只
得推延时间,在2 月3 日的一封信中劳伦斯声称准备去文斯的一所疗养院:“在我
呆在文斯期间,你不要来这儿,他们将只让我一星期二次会客。所以稍等一些时间,
等到我四处兜转一下而去文斯之时你再来。他们说那儿天气不错。”疗养院是由安
德鲁·莫兰医生介绍的。在莫兰携同他妻子去科特达祖尔假期旅行之前,他接到了
戈特勒和其他安排会晤的劳伦斯在英格兰的朋友们的告知,劳伦斯对治疗的想法很
反感,他甚至可能粗暴地拒绝商讨此事。不管怎样,处方必须是准确而又简单的。
他的朋友们解释说,劳伦斯经常忽视随附的用法说明,仅仅接受对他有吸引力的部
分而置其余的于脑后。
但莫兰发现当他们在博索莱一起用茶点时,劳伦斯既愉快又友好。“他不失时
机地向我们表示欢迎”,莫兰医生回想道。当他的妻子准备茶点时,他亲自烤着面
包,干起来正儿八经的,又非常好玩。劳伦斯和医生坐着谈,尽管劳伦斯“总的说
来是可爱的,又温文尔雅,情趣横生”,但医生不久感到他的主人累了。莫兰告辞
了,医生安排第二天早晨来作专门探望。莫兰医生在给本书作者的信中,记录了其
结果:
我发现尽管劳伦斯显然患肺结核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大概10 年至15 年
左右——他不光从未严格地接受治疗建议,还可能有甚于此者。当想起几件微不足
道的琐事时,他便对大部分给予的劝告置之不理。我发现他极度衰弱,明显地病得
不轻,需要卧床休息好几个月,假如他有机会阻止病势的话。所有他看上去对结核
病治疗所知的是他从在疗养院中度过几个月后使他彻底康复的他的朋友马克·戈特
勤那里所学到的东西。他能记起的唯一的一课是每天早晨他应该散步三或四英里并
要喝许多牛奶。劳伦斯试图怀着忧郁的决心进行散步活动,但近来他力不胜任,而
代之以车行。他承认稍一会儿就感到疲乏,特别是当从大西洋慕名而来的陌生人来
访之时。
虽然他病情的严重程度是清楚的,但我觉得并非一点希望也没有,因为他从未
有过一次适当治疗的机会,当做所有错事之际而使他活得如此长久的他的抵抗力一
定是令人惊异的。我的困难是怎样替他安排治疗监护和他需要的环境。他自己想回
新墨西哥州,但完全排除迁移困难外,他如此羼弱以致于我觉得他可能在途中要出
意外。他强烈反对在瑞士和英格兰接受治疗,看上去唯一的可能性在于找距离不太
远的适宜之处。地中海海滨本身对这类病症有一种坏声誉,而使之面临加剧他支气
管炎的班多尔的环境。所以我建议他该去文斯的一所小疗养院,那儿是高出海平面
100 英尺、离内地数英里远的地势优雅的胜地。呆在刻板的疗养院劳伦斯会受不了
的,但这所疗养院除了有效的医用和护理设施外,则更像一所幽僻的旅馆。
莫兰医生登上了文斯,并从那里写信谈了埃德·阿斯特拉疗养院的情况。
劳伦斯在1930 年1 月30 日的回信中仍想企图逃避治疗,仍说起他支气管炎
的折磨:
来自文斯的信收到了,谢谢。我不太想去埃德·阿斯特拉疗养院,我仍躺在床
上,不做任何事,不见任何人,因为也无人可见,除了我妻子的女儿之外,她同我
们呆在一起。到昨天,支气管炎已好了不少——但今天又有一点复发了,可能是刮
北风的缘故。如果病情好转的话,我不去文斯了;如果不见好转,我就去。
我们俩对你的忠告非常感谢,我看到的建议是合理的。我会给你一本签名的初
版的《查特莱夫人的情人》——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从佛罗伦萨搞到一本。但
我将它寄到何处呢?寄给莫兰太太?她在门通的住址是什么?
下星期再汇报病情进展情况。
但没有什么进展可以汇报的。布鲁斯特——他回想起在接近生命的终点时,劳
伦斯不再反对上帝一词,并且说,“我想要找到上帝:我希望弄清我同他的关系”
——回忆起在他们最后的其中一次谈话中,劳伦斯告诉他,“我的书引起的敌意冲
我而来,使我落到这种地步”——轻轻拍着他的胸脯。“看起来我身体内有邪恶的
灵魂;假如我在一处地方病有所好转,它就跑到另外地方去了”。
1930 年2 月6 日劳伦斯离开班多尔去了疗养院。
弗丽达写道,“劳伦斯总是把疗养院想像得令人惊惧,我们俩憎恶它。
他是这么热爱自由!”她从未让他感到像一位病员。”只要我在和有他的灵魂,
他永不会感到像一件可怜的废物!现在我们只得屈从。”当他们准备离开之际,劳
伦斯“带着一副急切的脸色”告诉弗丽达递给他所有他的稿子。她将它们放在他的
床上,他把其中大部分撕碎了,然后“将一切收拾停当,帮助他捆扎皮箱,我没有
哭过”。动身前那天早晨,劳伦斯端坐在床上修改着《荨麻》的校样,猫米基在紧
闭的门外黯然地搔痒。当阿克沙·布鲁斯特进来时,劳伦斯仰望了一下。他说他不
久将回来来观赏他们的松树林,她对此表示相信。
劳伦斯夫妇同厄尔·布鲁斯特乘坐一辆车离开博索莱。阿克沙留在班多尔。她
抓走了米基。她看到2 月6 日早晨的聚会结束后,他们的车上装上了杏花。
去文斯有5 小时艰难的路程。他们只得从土伦坐火车到昂蒂布。弗丽达回想起
来,在土伦车站,劳伦斯“只得上下楼消耗他承受不起消耗的体力”。
火车那么拥挤,她只好安排去昂蒂布的一间包厢。在火车的颠簸中她与布鲁斯
特同这位苍白、虚弱的男人静静地呆在包厢中。布鲁斯特回想起,不管情绪低落和
疲惫,劳伦斯在日光时隐时现的那天试图轻快地打开话匣子。在昂蒂布,他们遇见
了巴巴拉·威克利的一位朋友布莱尔·休斯·斯坦顿,他用车带着劳伦斯和他一帮
人走完余下的路程。
驱车登攀文斯的路上,“他谈着,兴致很高,”布鲁斯特回忆道。最终他们从
凹凸不平的山区高地来到平坦的石块泥灰砌合成的葡萄园中的小镇,它的一座四方
形的塔高出红瓦片屋顶矗立着。
8 世纪前图卢兹的一位诗人皮埃尔·维德拉赞颂劳伦斯那天踏上的那片土地:
Q úomnosaptondousrepaire
deRozertroqu 'aVensa?
(没有哪一旅程比得上从罗纳到文斯的路程更美妙——原注)
劳伦斯来到埃德·阿斯特拉疗养院——来到斯塔斯。而它更像一家旅馆。
劳伦斯写信给玛丽亚·赫克斯利,“那儿是一家旅舍,护士给你量体温,两位
医生一星期来看你一次”。他说,X 光显示出,“自从在墨西哥开始的5 年中,肺
部萎缩得非常小”。他仍将一切归结于“可怕”的支气管炎;它“令人恐惧”:炎
症已感染了这个可怜的人的腹部和肝脏。”莫兰医生现在回到了伦敦,收到了X 光
报告。起先变化“看上去略有好处;无论如何,劳伦斯写信告诉我他感到空气比较
新鲜,他的妻子弗丽达为他得到适当治疗而感到宽慰”。
劳伦斯房间涂上了布鲁斯特称作“深沉的、压倒一切的蓝色”,当布鲁斯特将
一束束橙色的花卉带到他房间时,劳伦斯表示感谢,其中和了那些令人敬畏的蓝色
墙壁的光彩,使其变得稍微柔和些。”劳伦斯爱上了自然风景,不管怎样,从他的
小平台:他可看到远处的卡涅、微光闪烁的海岸线和地中海。
弗丽达住在文斯的尼亚旅馆,天天来埃德·阿斯特拉疗养院。2 月中旬,她返
回班多尔的博索莱别墅,把一切收拾停当,并交出别墅的钥匙,巴巴拉呆在那儿。
她和巴巴拉迁移到了德·齐亚拉在卡涅刚刚退出的房子,从文斯乘车不到半小时可
赶到。
劳伦斯开始感到“比较快活”,希望不久可散散步,但他发觉疗养院本身单调
乏味,“只有法国人在恢复健康,而我却沾不上边”。他每天走下二层陡的楼梯去
吃午饭,而要不然他只得躺在床上,希望不久他能“再次散散步”。法国医生们与
莫兰持相反意见,认为劳伦斯应该稍许活动活动,不要整天休息。劳伦斯赞同他新
的医生的看法:“有一定量的活动比较好。”他给奥利欧利寄去了一张明信片,告
诉他:“听说你还好很高兴——小心些,不要实在搞得精疲力尽,像我一样。——
医生们认为他们不久还能使我有所好转——但愿如此,对此我感到那么疲乏。”但
他仍能享受南部地区冬末的风采和植物的花香。他对玛丽亚·赫克斯利说:“含羞
草属植物与在澳大利亚的一样,都呈云状含苞怒放,杏花非常可爱。”遇到好天,
他可以坐在园子中。他写信对玛丽亚·赫克斯利说:“如果你光临的话,或许我们
可能有几天快活的日子——如在黛亚布勒列兹一样,仅仅只是快活。”赫克斯利夫
妇为《通向天堂之路》的问世而呆在伦敦,坎贝尔·狄史逊将它改编成剧本,取名
《针锋相对》。劳伦斯希望剧目能赚一笔钱,但它并没有赚到。丽贝卡·韦斯特在
她为劳伦斯所作的《挽歌》中对小说中如此生动形象在舞台上却没有生气作了解释,
但她觉得马克·拉姆皮形象还是生动的,她认为,“甚至高出我们的阿尔德斯·赫
克斯利都觉得他得尊重劳伦斯”。
当帷幕一降下,她向她的同伴作了提示,她同伴说,“你知道,劳伦斯病势危
急,”丽贝卡立即回答说,“呵,我不相信,这完全不可能”——因为世界没有劳
伦斯就会像赫克斯利剧目中没有拉姆皮:“然后最好的将会是虚弱无力的。”躺在
病床期间,劳伦斯读了许多书。对劳伦斯什么都没带而感到吃惊的布鲁斯特在疗养
院图书馆寻找起可读的书籍,而找到几本司各特的法文翻译版作品。劳伦斯写信感
谢劳伦斯·鲍英吉尔惠寄的“《毒蛇》和中国书”,对此他未作评论。《毒蛇》当
然是杜波斯·海沃德的《毒蛇的女儿们》(1929年)劳伦斯关于“海上姑娘的形象
是苍白捏造的”的论说暗示着他一眼就看穿了一种文学时间上的骗局,琼·罗威尔
在《摇篮深处》中的有目的的海上冒险活动。他对一本书的评述——“我对自我感
觉良好、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