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
浮游云中 更新:2021-02-26 20:12 字数:4898
然后和弗丽达去了埃达在里普利的家,并在那里度过了圣诞节。他在几周前记道,
弗丽达“去看望过她的孩子们一两回,而且,她已经不再担忧了”。但对于他,在
伦敦度过的几个月是灾难性的,《虹》被查禁,与几个朋友之间的友谊也中断了,
至少是淡薄了,贫苦仍可能继续下去,战争仍在继续。在他这一时期的通信中,他
常把伦敦比喻成地狱,在中西部度过的1915 年的圣诞节谈不上有什么令人舒畅之
处:劳伦斯的大姐艾米丽也在那里,但是她的丈夫和埃达都参战去了。乔治·劳伦
斯当时在诺丁汉当工程师,他也来了,和他弟弟辩论着政治问题(他自称是“真正
的自由主义者”)和宗教问题(他被他弟弟称为“激进的新教徒”)。D ·H ·劳
伦斯此时只能看到基尔特社会主义的未来——一个使人抑郁的前程,此前程对他来
说就是将一切都降到了最低标准,他盼望去康沃尔和弗罗里达,指望在那里可以向
着最高的目标去生活。
(四)“一片空寂、被遗忘的土地”
起初,劳伦斯对住在康沃尔是喜欢的,他仅把它看作是去弗罗里达旅途中的中
转站。住在宽畅的农庄旧屋里,“就像站在窗口从英国看外界”——这是“第一次
外迁,走向新的生活”。但不久,他最初感到的那些和蔼可亲的科尼什人开始使他
失望了,尤其是当地一个叫霍肯的地主,他总是向人吹嘘他是怎样将一个老妇人从
他的屋子里赶出去的。霍肯“自私、卑鄙、愚蠢而又狡诈”,这很可能触发着他在
6 年后在《袋鼠》中塑造了杰兹·特里威拉这么一个狡诈矮小的科尼什人。
萧瑟的康沃尔海岸离浪漫的廷塔吉尔不远。在那里,劳伦斯为自己能“摆脱”
争端、辨论和与世无争而高兴。世界远去了,消失了,就像皇家咖啡馆的昨夜灯火
——已是,劳伦斯还是带去了皇家咖啡馆的一些灯火,那个胆怯的黑索尔坦因和
“吵吵嚷嚷的”柯由姆迪安——阿伦。在柯桑港的第三个周末,劳伦斯给戈特勒去
信说,“我又躺倒在床上,发着讨厌的高烧,现在我只是一块破布,等待着我的末
日”。接着他又继续说道:
在这里即使躺在床上也比在伦敦好,在这里,我躺在床上就能望见大海的波涛
涌向乌黑的礁石和峭壁上飞溅的浪花,这实在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我喜欢康沃尔:这是一片空寂、被遗忘的土地,它不属于凯尔特的基督前的英
格兰。这里有狂风和精美的黑礁石和洁白晶莹的浪花及咆哮着的大海。这里的屋子
宽敞寂静,与世隔绝。
柯由姆迪安也在这里,对此我并不在乎。他不几日就会离开的。和黑索尔坦因
在一起倒是很愉快,我喜欢他,晚上我们写了一个挺有趣的剧本。
他不清楚他和弗丽达要在康沃尔住多久,他希望下一步能“走出英格兰”。莫
里有消息说,他在班都尔“愉快极了”:“我们终于找到了自我和彼此,及赐福的
太阳。我非常快乐。”他期望这个春天为戈特勒和多萝西·卡林顿而鲜花盛开。劳
伦斯喜欢他们“出现在聚会上。只要你放弃爱情的念头,她就会更加幸福”,你总
想主宰她,这并没有好处。一个人应该学会开放自己,不要庸人自扰。你把自己束
缚得太紧,使她无法自由地去爱你。”这些话与《恋爱中的女人》中伯金在自我斗
争时的想法如出一辙。
在休养期间,劳伦斯修改了他的游记《意大利的晨曦》的校样,此书及《意大
利随想》曲达克沃尔斯出版社安排在当年出版。梅特兰·莱德福德医生(他是极端
费边主义者,欧内斯特和杜丽·莱德福德的儿子)从伦敦来为劳伦斯检查身体:他
告诉病人注意保暖,保持安静平和·劳伦斯感到左半身麻木,左手逐渐变得不听使
唤了。“神经上的压力逐渐在体内引起炎症”,劳伦斯在2 月7 日写信给辛西娅·
阿斯魁斯说,但“所有热度、炎症,以及内热差不多都消失了,又能去海边散步了”。
弗丽达对劳伦斯的病情十分担心(劳伦斯将此归咎于“伦敦和那一系列事情引
起的心灵上的伤害”),她写信邀请拉塞尔去作客:“这将给予我莫大的帮助——
我感到责任如此重大——我实在难以承受——他会死的,因为这一切对他来说都过
于沉重了——但他实在不该这样死去——这事(划去了“他”)不仅关系到我一个
人。她认为,去弗罗里达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她还怨恨加在“所有生活”之上的重压。劳伦斯充满了各种想法,希望进行创
作,但疾病使他无法做到这一点。
实际上,他正在收集他的早期的一些诗作,集入《阿莫尔斯》,此诗集后来由
达克沃尔斯出版社出版。2 月11 日,他写信给凯瑟琳·卡斯威尔,谈及新的出版
计划。他本以为他快要死了,但现在“开始觉得重新健壮起来,生命力从不可知的
渠道注入进来”。他和黑索尔坦因都希望“发表所写成的任何真正的东西,为了真
理的缘故,因为一部真正的书是一种神圣的东西”。
他们将以预订的方式首先出版《虹》的廉价版:“此事将是一次十字军东征…
…我亲爱的凯瑟琳,让我们将它进行到底”。卡斯威尔夫人能够让艾维·罗提供帮
助。艾维·罗现在嫁给了威廉斯和诺盖特出版公司的一名职员,名叫麦克西姆·哈
里森,这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名叫麦克西姆·列特维诺夫,是个地下布尔什维克。
劳伦斯新的合伙人黑索尔坦因当时还没有变成那个留胡须的、充满激情的彼得·
沃洛克,他是伊登——剑桥的唯美主义者,胸怀宏愿,意志坚强,情感丰富,争胜
好强,——《恋爱中的女人》中的那哈利迪。他在康沃尔住了两个月,无拘无束地
和劳伦斯在一起。劳伦斯给戈特勒的信中提到的剧本,是一出象征性喜剧,“有关
黑索尔坦因和他的美洲豹”——指的是一位索赫的艺人模特儿,劳伦斯将她用作为
哈利迪的情妇,那位名叫普萨姆的(在《恋爱中的女人》的早期版本中;在以后的
英国版本中,她的名字改成了米内特)。
莫里最初给劳伦斯提出过一个出版计划,现在黑索尔坦因在这方面的活动激怒
了莫里和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劳伦斯告诉他们说:“你们俩不要庸人自忧了,他
和黑索尔坦因的友谊——他现在伦敦张罗出版事宜——不会影响劳伦斯和莫里夫妇
的友情,他请求他们对他宽容些,国为他又快要垮了,他们必须重新生活在一起,
“相互信赖”。
莫里在收到劳伦斯的信前,刚写成了他的一部书,是论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劳
伦斯重读了这位俄罗斯小说家的作品,反应强烈,认为他代表反常的精神意志。他
告诉奥托琳娜夫人,他推崇”率直和光明正大的”彼特罗涅斯——他最起码并不为
粗鄙地“混淆上帝和虐待狂”而内疚。劳伦斯寄来的批评没有使莫里对著作进行修
改。他和凯瑟琳·曼斯菲尔德正在共度他们最幸福的时光,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写
作。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及时完成了《序曲》的第一稿。虽然他们处在凡尔登战役
激战正酣的国度里,他们却显然生活在与世隔绝之中。但不久,劳伦斯开始扰乱了
他们幸福的孤独,他催促他们来康沃尔,与他和弗丽达住在一起。
劳伦斯夫妇住在贝利斯福德的租期是到2 月底为止。找了几个地方后,他们决
定在曾诺住下来。2 月25 日,劳伦斯写信给凯瑟琳·卡斯威尔,又一次向她声称
这个世界是“罪恶”的。他说,“唯一可做的是将自己从中解救出来,并在自己的
灵魂中创造一个新的世界。我几乎觉得,当我们去曾诺时,一个新的天堂和新的地
球就会出现。但是,承受旧世界的破碎是可怕的”。
劳伦斯在新的环境中通常是乐观的,——在开始几天里,在这封给卡斯威尔太
太的信中,拉纳尼姆又出现了:“我相信,我如果不能发现人间的阿美利加,总有
一个心灵上的新国家能让我驻足,一片处女地……我想莫里夫妇以后会来和我们一
起住在曾诺的,我始终认为,几个人在一起可以造就一个新的地球和新的天堂”。
3 月4 日,他从曾诺的丁纳斯阿姆斯给戈特勒去信说:
“为了摆脱卑鄙的人,我们几乎被赶到了地的尽头,再迈一步就该掉进大海了
:要不,我们必须像鸟一样肋生双翼”。弗丽达随信给戈特勒附言,表示她将他视
为知心朋友。莫里因为黑索尔坦因的出版计划而忿忿不平,指责劳伦斯背信弃义,
这使弗丽达“很愤慨,因为他们对《虹》怀有敌意,从来不忠实”。
至于柯特连斯基,戈特勒必须告诉他,“他是个老骗子,他总是将自己装成一
个谦卑的人,但在内心他都把自己看得非常伟大”。在这里,第一次真正出现了劳
伦斯与他的一位老朋友之间发生矛盾的迹象:弗丽达提到她和“老奥特琳娜正在发
生争吵,她会说一些有关我的坏话,——我想,一定是一些蔑视我的话,因为她富
有,而我贫穷,人们常常会卑鄙地利用他人的贫困”。但这种情况丝毫没有使弗丽
达担忧,其时,他和劳伦斯是真正幸福的,“生活中充满了希望和有趣的事,假如
我们能过上好日子,我们是不会放弃的”。3 月8 号,劳伦斯告诉戈特勒,“我们
在这里租了一套小房子,有两大间,年租金五镑,它依山傍海,景色优美,我们准
备将它装修一下,在那里节俭地生活。我们的房子旁边有一幢大一些的房子,它们
一共有七间,实际上它是由三套小房子连在一起组成的,我希望黑索尔坦因或莫里
夫妇能将它们租下来(年租金16 镑)。试想,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小住宅区,与
世隔绝,就在特雷吉尔森高地上,即普诺的圣·伊夫斯边上。
劳伦斯对黑索尔坦因的期望是盲目的。在同一天——当劳伦斯写信给莫里,称
黑索尔坦因”是唯一能成为我们的朋友的人”——黑索尔坦因从伦敦给诗人罗伯特·
尼考尔斯去信,表示他不准备再回到康沃尔去见劳伦斯,他说劳伦斯“没有真正的
同情心”,只希望人们信服“他自己的叛逆信念”;劳伦斯虽然是个“完美的艺术
家和杰出的思想家”,但是,很难和他建立私人关系。黑索尔坦因后来又告诉德刘
斯,“关于他的情况,我发现得太多了,无法在此细谈”。黑索尔坦因的传记作家
赛西尔·克雷在黑索尔坦因自杀以后(1930 年),在写作中表示,他不知道1916
年的那“情况”指的是什么,但他猜测,此事大约和劳伦斯的爱管闲事有关。
罗伯特·尼考尔斯回忆说,当劳伦斯夫妇1916 年住在汉普斯特德时,他们曾
在不同场合劝他和黑索尔坦因各娶一个他们认识的姑娘,这使两个年轻人和姑娘都
感到有趣。但黑索尔坦因与劳伦斯之间的矛盾可能是由奥特琳娜·莫瑞尔给黑索尔
坦因看了劳伦斯的一封信引起的。劳伦斯在这封信中和莫瑞尔谈到了黑索尔坦因的
女友。
不管事情如何,黑索尔坦因还是写信给劳伦斯,指责了他的背叛。而劳伦斯复
信说:“我请你不要在伦敦谈论我。”于是,黑索尔坦因给劳伦斯寄来了由他凭空
捏造的、对劳伦斯进行恶毒诽谤的书评摘录。黑索尔坦因兴奋地告诉德刘斯,此事
使劳伦斯“非常滑稽地感到不安”。劳伦斯是可能这样的:他是个严肃的艺术家,
但已受到了全国新闻界的严重伤害,而这些“评论”预示着更多的这类评论将接踵
而至。但所有这一切对于黑索尔坦因是滑稽可笑的,他是个乳臭未干、内心矛盾和
忧郁不幸的人,他的内心却长着残忍的倒刺。但是,他对劳伦斯还勉强保持着尊敬,
并在年内又回到了他的营垒中。
劳伦斯和另一个人的友谊在1916 年春天也接近尾声,而且从此再也没有恢复
——和拉塞尔。劳伦斯2 月11 日写信给他,询问他的讲座是否“真的取得了成功,
真的那么重要”?拉塞尔4 天后怀着悲伤心情回信:他又一次想自杀,他告诉劳伦
斯,只是由于自尊心和固执才使他没有走上此路。他自以为讲座是成功的,但它并
没有产生重大的影响;他被埋没在琐事之中。
劳伦斯于4 天后写信责问他:“不管怎样,像你那样做,生活的意义何在?”
他希望拉塞尔“长命百岁”,但如果他要立遗嘱的话,能否让劳伦斯成为他“某个
方面”的继承人,使他“有足够的钱来维持生计”。
时过月余,3 月19 日,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