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冬儿      更新:2021-02-26 20:11      字数:4839
  「秋哥……。」
  我勉强撑起钝重的头,总算想尽办法从床铺上爬了出去。
  我想见秋哥。即使只有一下下也好,我也想跟秋哥说说话。只要交谈个一两句,说不定就能稍微消除我心中的不安。
  走廊上一片寂静。在墙壁上连成一片的玻璃窗外头,出现了一片在都市里绝对看不到的星海,而在窗户底下,则有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森林。
  我诚惶诚恐地敲了敲秋哥寝室的门。但是,秋哥并没有任何回答。于是,我轻轻地转开门把,发现房间里一片黑暗,看起来不像有人在里面。即使我走了进去,连床铺里都翻开来看,仍然看不见秋哥的身影。手指触摸到冷冰冰的床铺,连曾经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然后,我再走到工作室去,重复了同样的事情。结果工作室的门锁,一下子就被我打开了。但是,里面仍然不见秋哥的身影。似乎直到刚才都一直坐在椅子上似的,上面还残留一些微热的温度。
  在屏幕都被关闭的笔记型计算机上,落寞地放着一张照片。是一张很像肖像般的照片,是贵志川亮的照片。难道秋哥一直都在看着这张照片吗?
  但是,秋哥到底去哪里了呢?我并没有听到在走廊上走路以及下楼梯的脚步声。还是因为我睡着了的关系,所以才漏听了这些声音的?
  踩着楼梯走下一楼,我到处寻找着秋哥的身影。但是,仍然找不到秋哥。我试着由后门走到外面去,绕着这栋房子的外围走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这时,我忽然发现在视线的一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是在上面。在房子两楼的窗口,有个人影似乎动了一下。
  原来在玄关这一面与反方向那一面的侧面墙壁上,居然还有一扇窗户,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发觉到?二楼的那个位置,正好就是在走廊尽头那间无法开启的房间呀。
  我慌慌张张地回到屋子里,冲上了楼梯。由裤子的口袋里拿出那个钥匙盒。这是我在秋哥的房间里找到的旧钥匙。我还没有试过这个东西呢。
  我紧紧握住古铜色的钥匙,站在那扇小门前,找到了钥匙孔。我稍稍把耳朵压在门边,似乎听到里面传来了细细的说话声。不过那个声音实在是太细微了,我甚至无法判断是否真的听到了那个声音,或者只是我听错了。
  我试着转动一下把手。这里的门果然锁上了,门根本就打不开。但是,直到刚才一直传出的细微说话声却突然消失了。我想,秋哥说不定真的是在这扇门的另一边吧。他一定是摒住气息,静静地等待我自动离去吧。
  我用紧张得颤枓的手指握住钥匙,好不容易才插进了钥匙孔里。古老的古铜色钥匙,非常顺利地伸进了钥匙孔里。我轻轻转动了一下,几乎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发出了喀锵一声。
  我拔出钥匙,转动了门把,门便静静地打开了。
  「……秋……哥?」
  这是一个如同储藏室般的小房间。在窗口外面还可以看到月亮。在月光的照射下,地板上出现了一格格的窗影。
  如同背负着十字架的影子一般,秋哥静静地望着我。他坐在一个古老的木头椅子上,膝盖上还放着一个奇妙的不明物体。
  「秋哥,那是……什么?」
  那个纯白色的不明物体,看起来像是人的头盖骨。那并不是野兽的头盖骨,而是人类的。两颗幽黑而空洞的眼窝,以正面面对着我。秋哥细长的双手捧着那个头盖骨,紧紧抱在胸前。
  「夏辉,你怎么会来这里?」
  钥匙盒从我手中滑落了下来。随着一阵金属落地的铿锵声,秋哥的视线也落向了地板,然后再次回到我身上来。
  「原来你自己把备份钥匙找出来啦?真是伤脑筋呢。」
  嘴上说着伤脑筋,但秋哥面露微笑。将又硬又光滑的骷髅头轻轻拿到脸颊旁磨擦着,一面神情恍惚地望着眼前的骷髅头。
  「秋哥,我问你,那是什么……?」
  我用变得嘶哑的声音,再次问了秋哥。我的脚不断细细地颤抖着。靠着紧紧握住门把的手,好不容易才得以站稳脚步,但是我总觉得我好像随时都要倒下来似的。
  秋哥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我,然后将视线落向了手上的骷髅头,然后,秋哥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他是亮呀。夏辉,你们曾经见过一次面吧?」
  亮……贵志川亮……。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我立刻飞也似地逃离了现场。一路跌跌撞撞地奔下了楼梯,随随便便套上了鞋子,由玄关往外面飞奔了出去。
  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听到秋哥小声地对骷髅头低语道。
  「被发现了呢,亮。」
  在午夜里,我不断地在碎石子路上狂奔。因为刚才看到了那么可怕的东西所受到的刺激,让我几乎快要大哭出来了。
  秋哥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贵志川亮的骷髅头。贵志川亮的头。在想起这些时,又让我不禁回想起秋哥那令人寒毛直竖的冰冷微笑。
  一面感受着像是要被包围住碎石子路的黑暗森林所吞噬,我一面拚命地向前奔跑着。虽然我呼吸急促、脚步蹒跚,一路上还跌倒了好几次,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断地跑着。
  跑着跑着,我已经跑到别墅村的附近来了,但我还是继续地跑着。
  我跑上了铺设着磁砖地的购物广场上,然后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就这样一屁股直接坐在地板上。呼吸好困难,我再也跑不动了。我坐在渺无人烟的道路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
  我居然看到了那种东西,这叫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想起那个神情恍惚,紧紧抱住贵志川亮骷髅头的秋哥。贵志川亮被埋在土里的尸体上有头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但是,杀了贵志川亮的犯人,到现在都还没被捉到。然而,秋子却还拿着那种东西,这到底是……。
  虽然我心里千百个不愿意相信,但秋哥真的杀了那个人吗?
  我扶着早已被关掉的路灯灯柱,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我布满了汗水的身体,被寒冷的夜晚空气包围住,使我觉得异常寒冷。
  我发愣似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忽然,我见到了一个微微的灯光。那是在数十公尺前面的一个服饰店的夜灯。在招牌下面有着被紧紧关闭的铁门,以及一个公共电话。
  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找到了几枚铜板,和白天时从优司先生那里拿来的字条,上面还写着他的手机号码。虽然我并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是这么晚打电话过去一定很不礼貌。明明知道这些情况,我还是按下了电话号码键。我把身上所有的一百块铜板全部丢了进去,话筒那头传来了十几次的电话铃声。
  『……喂。喂喂……?』
  一阵怀疑而充满了睡意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里。是优司先生。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而已,就让我的胸口瞬间充满了温暖。
  『喂喂?呃……喂喂?』
  原本模糊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楚起来,语调也越来越纳闷了。
  「优司……先生……。对不起。我……在这种时间打来。那个……我是……夏辉。是秋哥的堂弟……。」
  「夏辉?这么晚了你是怎么了?和秋也吵架了吗?』
  在听到优司先生的嘴里说出秋哥的名字时,我不由得紧张地咬住牙齿。
  在数十分钟之前所见到的恐怖景象,又再度在我的脑海里复苏。
  「我……现在在外面。我在购物广场的店门口……。」
  『喂、等一下!现在都什么时间了!你在购物广场?到底是在购物广场的哪里呀?』
  「呃……一个名叫贝尔芙拉尔的店门口。还有一个木头铺成的阳台……。」
  『我知道了,你就站在那里别动!我现在立刻过去!』
  说完了这些话,优司先生便立刻挂上电话。我放回话筒,拿出了掉在零钱口只剩一枚的一百元铜板,然后便当场坐了下来。
  我的脑子里现在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思考。
  只不过,在透过电话和优司先生交谈的时候,让我觉得心情莫名其妙地冷静了下来。这么一想就让我不由得觉得好笑起来,于是我稍微干笑了几声。
  还不到十分钟,我就看见优司先生的身影了。他似乎跑得很匆忙,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似的。
  「夏辉!你这家伙……你以为现在几点了!」
  多希望,可以看见,美丽的樱花在雪中飞舞
  然而,那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纵然如此,我依然期盼着
  只因为,有了梦想,才证明
  我
  活着 … …(欢迎你的到来,这里是樱花传说:wwwboys
  !温馨浪漫的耽美家族!)
  担心的声音让我连在这种时候都觉得非常高兴。
  我扶着店门口的铁门,慢吞吞地玷了起来,站在努力平复喘息声的优司先生面前。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优司先生,我……。」
  我的话只能说到这里。我抓着胸口,无法出声。开启的嘴唇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动作。
  「喂?夏辉?」
  在一副狼狈样的优司先生面前,我的眼泪成串地滑了下来。眼泪一旦溃堤就再也无法压抑,我当场弯下身子,双手紧紧抱住了膝盖,不断地连声哭泣着。
  「喂,夏辉。你是怎么了?夏辉?」
  看到我像小孩子一样地哭了出来,优司先生似乎慌了手脚。他抱住了我的肩膀,把我的脸抬起来。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前方,我看到了一脸担心的优司先生。
  哭到一半就喘不过气来的我,终于抱住了优司先生。我紧紧抓住了他厚实的胸膛,就这样哇哇大哭了出来。
  「夏辉,你……。」
  在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有人说了句温暖人心的话语,我从来没想到这么点小事居然会让我觉得如此安心。由抓住我肩膀的大手掌上所传来的这阵温暖,让我好想永远依靠在他的怀中。
  「啊……总之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要不要到我家来?走路只要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你的身体怎么会冷成这样?」
  虽然仍然不断地啜泣着,我还是点了点头。优司先生抱着我的肩膀。催促着我向前走去,但我还是照样哭个不停。
  今后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看到的那件事情……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想告诉任何人。但是,要我一个人抱着这个沉重的秘密,我又没有能够坚持下去的自信。
  我紧紧握住优司先生的衬衫衣摆,踏着不稳定的步伐,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只要一开始想就无法停止,同样的疑问在脑子里不断地盘旋着,最后我还是想不出一个答案。
  今后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优司先生的家就在沿着购物广场一直走下去的住宅街上。虽说是住宅街,但这里并没有像都市一般,每栋建筑物都紧紧相邻,每一栋房子至少都隔了十几公尺之远。
  压低声音以防吵醒睡梦中的父母亲,我们蹑手蹑脚地爬上楼梯。优司先生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简单的床铺,还有一个木制的书桌,以及帆布制的简易衣橱而已,大约有六迭大小。看到那垫在地上与贴在墙壁上的电影海报,以及散乱在床铺上的机车零件,总觉得让人轻松多了。
  让我坐在床沿边之后,优司先生便走出了房间。他直到刚才为止,都一直睡在这张床上吧?床铺上非常乱,被脱下的短裤卷成一团被丢在角落里。
  在过了十分钟左右回到房间里的优司先生,端着热咖啡与热牛奶的杯子进来。
  「选你喜欢的拿去喝吧。」
  于是,我便选择了咖啡。虽然我不太喜欢喝黑咖啡,但是比起牛奶,我还是宁愿喝这个。
  「那么,夏辉,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理所当然的质问。我看了一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上面正指着两点多一些。在这种时间打电话给他,他当然会想要知道理由了。
  但是,我到底该怎么对他说才好呢?秋哥他拿着责志川先生的骷髅头。我觉得杀了责志川先生的犯人,其实就是秋哥。
  这种话要我怎么说得出口?其实连我自己都还不敢相信呀。我还一直希望其实是我眼花才会看错了。
  但是,秋哥对我说过。他用双手抱着那颗骷髅头,清清楚楚地对我说那就是亮。
  「……夏辉?」
  看到我陷入了沉默,优司先生不由得抬头仰望着我的脸。优司先生正蹲在我正前方的地上。
  他喝了一口热牛奶,带着迟疑的语气说道。
  「你和秋也吵架了吗?所以才会冲出那栋房子?」
  我摇摇头。虽然眼泪已经止住了,但我怕要是随便开口,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那你就不是因为吵架才跑出来的啰?但是,你冲了出来……总而言之,你就是离开了那个家吧?」
  这次我点了点头。优司先生便带着困惑的表情望着我。
  「秋也知道你离开那个家了吗?」
  我再一次点了点头。秋哥他知道。他知道我逃走的事,但是他并没有从后面追过来,也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样子。他只是喃喃地说了句:被发现了呢,亮……。
  当时那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