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26 19:55 字数:5021
刘萱想了想:“如果奴婢赢了,皇上就答应奴婢一个愿望吧。”
赵成岳道:“什么愿望?”
“奴婢还没想好,但是,一定是一个很小的、很容易办到的愿望。”
赵成岳眼睫一闪:“好,朕答应。但是只能是你自己的事,而且不包括让朕放你出宫。”
刘萱点点头:“明天不会晴。”
赵成岳道:“你抢朕的话?响晴了两天了,想想也是罕见,朕也想要说阴天呢。”
刘萱道:“那么皇上觉得会不会下雨?”
赵成岳道:“这……”他又朝花看了几眼,道:“朕猜不会下呢。”
刘萱道:“那好,奴婢就猜会下雨。”——
37玉笙
丽妃在几个宫人的陪伴下,前呼后拥地来到赵成岳住的寝殿。
智儿正站在门口发呆,看见丽妃过来,忙抢上前去迎接:“奴才给娘娘磕头了。”丽妃点点头:“李公公,皇上呢?”
智儿道:“今天皇上下朝回来就出去了,奴才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丽妃眉头一拧:“自己去的?怎么也不叫你跟着伺候?”
智儿私底下收了丽妃不少贿赂,跟丽妃关系也就比较亲近,当下嘴一撇,酸溜溜地道:“如今皇上哪里还要奴才伺候呀。”
丽妃问道:“这话怎么听着一股子醋味?李公公什么意思?”
智儿道:“奴才是人下人,能有什么意思,是奴才糊涂,多说了一句。”
丽妃不耐道:“李公公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能把你给卖了?”
智儿四处一望,放低了声音:“这话原也不是奴才该说的,只是娘娘并非外人,奴才拼着教皇上责罚,也得让娘娘心里落个明白。……奴才跟了万岁爷那么多年,知道他一向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可自从万岁君临大宝之后,奴才越来越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万岁对娘娘的情分,宫里上上下下哪个看不见,若有人说万岁心里最记挂的不是娘娘,纯粹是瞎了眼。可是就因为一个小丫头,一直伺候身边的奴才也不叫近身了,就连娘娘那里也去得少了……奴才实在是想不通。”
丽妃若有所思:“是前些天跟皇上去流芳殿的丫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嘛……我还说呢,怎么不带你在身边了。难道皇上就是因为她才不去我那里了?”
智儿道:“这话奴才就不敢说了,万岁爷怎么想的奴才也猜不出。可她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被万岁待见。现如今万岁做什么事,到哪里去,都叫她跟着,可不叫人犯嘀咕?”
丽妃道:“她叫什么?是什么来历?”
智儿道:“还说呢,要是换个人奴才也不奇怪了。说句犯上的话,就这么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又是金国的俘虏,真不知道皇上看上她哪一点了。”
丽妃一愣:“什么?她是金国的俘虏?”
智儿把前情简要说了一遍,又道:“奴才过去一直不离万岁爷的身边,这两天倒清闲了,自个没事就在一边寻思,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由。万岁爷什么没见过,那么多人,怎么就一眼挑出她来,还不问青红皂白就用上了。娘娘是没看见,怨不得奴才疑心,那丫头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干不好,做事必定要收点功夫钱,偏偏万岁对她容忍得出奇,打了杯子,倒先嘱咐她别扎了手。……哎,这个娘娘可别说出去啊。”
丽妃道:“想是她有一番媚人的功夫,哄得皇上开心?”
智儿道:“还说呢,她一个女俘,也不知傲的什么劲,对皇上竟然带答不理的,那一脸的不情愿啊,连奴才看了都生气。不过这几天道是老实多了,想来也知道好歹了,就万岁爷那个说一不二的脾气……”
丽妃沉思半晌,道:“我知道了。李公公,皇上回来麻烦你转告一声,就说我娘家送来一张千年难遇的小白虎皮,我想着给皇上做个坎肩,皇上若有空,今天就去流芳殿看看,我备好珊瑚白菜、蓑衣萝卜等他。”
“奴才记下了。娘娘慢走。”
流芳殿。
“奢侈。”赵成岳望了那小白虎皮道。
丽妃一惊,再看赵成岳虽如此说,却是一脸平和,这才放下心来:“臣妃家里也没见过这奢侈东西,偶然得了,才巴巴地送到宫里来的。再说了,什么东西不是给人用的,若放在那里,才是真奢侈呢。”
赵成岳悠然道:“这可不是偶然得的吧,看这样子,不知费了多少心呢。你家里既好心给你送过来,就留着做个披风吧,何必给我?”
丽妃娇声道:“臣妃但凡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上。皇上九五之尊,只有您才担得起这世间罕见的白虎皮。天渐凉了,皇上的腰受不得寒,臣妃让人给皇上做个坎肩,留着冬天护身。”
赵成岳摆摆手:“算了,你家里送来的,朕若抢来,还嫌热呢。快上饭吧,朕都饿了。”
丽妃命人摆上几样清粥小菜,笑道:“刚起开封,皇上先尝尝,热菜马上就上来。臣妃最近又学了个新曲子,皇上要不要听听。”
赵成岳吃了一口萝卜干,道:“好。”
丽妃能歌会舞,尤擅吹笙,此刻她拿过一支白玉笙,瞥了一眼木然侍在赵成岳身后的刘萱,吹了起来。
声音悠扬,意境深远,飘飘忽忽,如同仙乐在耳。一曲作罢,赵成岳击了一下掌,道:“好。”
丽妃凑过来道:“哪里好?”
赵成岳故意道:“这白菜腌得确实好。丽妃,你家里便失了官差,就靠进贡这些泡菜,也足以糊口了。”
丽妃气得轻推他一下:“皇上!”赵成岳一笑:“好了,你吹的和白菜一样好。”
丽妃又嗔又笑:“皇上今天心情却好,老拿着臣妃取笑。您前些日子也不差人送个信,这忽冷忽热的,臣妃心里有多不好受,您知道吗?”
赵成岳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恰好宫人送了饭菜上来,他转过头去:“用膳。”
热腾腾的菜肴摆了一桌子,丽妃朝刘萱招招手:“愣着干嘛?快过来布菜。”
刘萱连忙站过来,依言把菜品拨弄到碟中。
手中拿了一个碗,刚盛了半勺热汤,丽妃忽然把白玉笙往她跟前一递:“把这个拿下去。”
刘萱的手被撞得一晃,汤撒了出来,溅在丽妃鹅黄轻柔得如笼了一层薄烟的袖子上。丽妃惊叫:“我的冰罗裙!哎哟,我的手!”
慌乱之中,谁也没拿住那支白玉笙。一声大响,白玉笙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丽妃瞪大了双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玉笙?”
赵成岳知道那白玉笙是孝宗赐给她祖上的传家宝,丽妃向来荣耀非凡,珍爱异常,刘萱拿捏不稳,竟然给她打了,这乱子可闹得不小!
赵成岳看着丽妃抖抖索索地去摸地上的白玉笙碎片,而刘萱脸色煞白地站着,紧咬下唇,手足无措,心中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叹了口气:“坏都坏了,还碰它做什么。叫人收拾了吃饭吧。”
丽妃身体一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这可是先皇御赐的。”
“先皇御赐的也是坏了,能怎么办?”
他见丽妃怒视着刘萱,又道:“坏都坏了,你就是打她一顿也于事无补。”
丽妃气愤之下脱口而出:“照皇上这么说,杀了人反正也救不活,就不用偿命了?”
赵成岳脸上一沉,随即恢复原状:“你待如何?”
丽妃望了一眼白玉笙,眼里蕴上泪来:“拖出去打四十廷杖,回来再说!”
还廷杖?赵成岳心想,就刘萱那小身板,用不了三十就是死了。他咳了一声:“丽妃,你打死她白玉笙也复原不了了,改天朕再给你找个更名贵的来。她是朕身边服侍的人,就别和她计较了。”
丽妃见皇上果如智儿所说一心护着刘萱,又妒又气,再看刘萱本人,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更觉得说不出的可憎,也顾不得讨好赵成岳,愤然道:“如今臣妃在皇上眼里,还不如一个奴婢吗?”
赵成岳皱起眉头:“你说这个干什么?”
赵成岳外边虽然严肃,待丽妃却一直很好,丽妃恃宠而骄惯了,又是个认死理的人,此时觉得若不教训教训那个可恶的刘萱,今天就过不去了!当下里便道:“臣妃虽然承蒙皇上厚爱,也不是个不知礼的人。臣妃知道,皇上一向治事甚严,有令必行。皇上可以去打听打听,臣妃是不是谨遵皇上教导,恪守宫中礼数,循规蹈矩,是不是从来没做过坏了规矩的事?难不成今日到了这里,就乱了起来!”
赵成岳无奈敷衍道:“什么规矩?”
丽妃道:“皇上说说,打了先皇御赐之物,该不该罚?烫了臣妃,污了衣物,该不该罚?犯了这么大的错,还不请罪,该不该罚?后宫里的事,您说臣妃管得了管不了?臣妃好歹也是个一品夫人,奴婢犯了错,也不能管吗?”
赵成岳看了丽妃一会儿,淡淡说:“你不能打她,如今她也是二品了。朕已经拟好了圣旨,封她做芳仪,明日就发出去了。”
38海鸟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很久了,赵成岳在窗前也站了很久了。
刘萱立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赵成岳终于转过头来:“你想要什么?”
“……奴婢要皇上别封我为芳仪。”
“这不是你原有的愿望。”
“现在是了。”
赵成岳看了她:“不封你为朕的妃子,你就会被责罚。”
“奴婢愿意受责罚。”
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赵成岳强行压制下去:“朕不答应。”
“皇上金口玉言……”
“朕是说过满足你的愿望,但朕也说过仅限于你自己的事。现在这个已经不是你的事了,朕的话已经出去了,丽妃也听见了,不可能再更改了。”
赵成岳见刘萱眼中透出绝望之色,哼了一声扭过身去:“你放心,朕不会强迫你什么的。”
半晌没听见刘萱吱声,赵成岳倒有些纳闷,又转过身来看她:“你怎么不说话了?”
“说也没用了。”
她倒识趣!赵成岳一肚子气不禁撒了一半:“说说你原来的愿望吧。”
刘萱退后一步,竟坐下来:“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赵成岳忽然毫无预兆地笑了:“留着吧。留着,倒是笔勾肠债呢。”
封刘萱为芳仪的旨意很快就颁发下去了。虽然这金国的民女封的有些平白无故,名头又高了点,也曾遭到几个大臣的反对,可是赵成岳毕竟是皇帝,这毕竟算皇帝的家务事,硬要逆着龙鳞捋也没什么意义。何况刘萱本没有什么背景,也不会涉及权力之争,说到底这封号不过是个虚名。于是,虽说事起仓促,却很顺利地办成了。
刘萱,从一个战俘,变成了皇帝的贴身侍女,又从侍女,变成了皇帝的嫔妃。
这一切的发生,还不足一月。
芳仪按礼制是要有自己行宫的,然而两人是那样一种不尴不尬的关系,赵成岳又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便叫人把自己寝殿中的几间偏房收拾了出来,赐给了刘萱居住。虽然表面看着是简单敷衍了了事,可明眼人谁瞧不出里面包含的优渥之意?后宫本就是个是非之地,这样不合情理的怪事,自然传得飞快,一时之间刘萱也成了大家口中的风云人物。
虽然近在咫尺,赵成岳与刘萱的接触却不像从前那样多了。因为刘萱既被封了妃子,自然不能再像侍女那样抛头露面、随身伺候,而她又通常是呆在自己房间,闭门不出的,所以赵成岳想要见她,还得自个跑上门去。
刘萱这人也是奇怪,似乎没有任何爱好,在房里一呆就是一天,悄无声息得跟坐化了似的,活生生把个寝殿变成了尼姑庵。赵成岳每次推门进去,都会见她面前摆着一本书,眼睛却不知落在何处,脸上一副被挖了祖坟的郁闷表情。及至看见赵成岳,眼中抑郁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警惕。
事实上,赵成岳身为一国之君,何曾受过这种冷遇,纵然对她无来由的包容,次数多了,心里也积了怒气。有心再也不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可一旦得了空,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去看她一眼,只为了在那深不可测的黑眸里,捕捉一些熟悉的东西,慰藉一下孤寂的心灵。
静下心来,他也曾深深反思过自己对刘萱的感觉。那应该不是爱吧,无论怎么想,这一生爱过的人,也只有绛蝶一个而已,从前是,将来也不可能会更改。皇后,也就是过去的太子妃,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任何特点,赵成岳从来不会喜欢这样的人。登基之后,依礼设了妃嫔诸人,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