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吻火      更新:2021-02-26 19:53      字数:4929
  过去。
  “就这样吧,”他心里想,“只能屈从,慢慢再报复吧!去看看科朗坦……这还是
  第一次遇到对手。科朗坦会让这个漂亮的小伙子自由自在地哪怕跟王后去结婚,如果这
  小伙子愿意的话!……啊,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我女儿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哦,那个
  西班牙教士对这一切了如指掌……拿出勇气来,佩拉德老爹,把已经到手的猎物吐出来
  吧!”可怜的老爹还没有料想到又一次可怕的打击在等待着他。
  他一到科朗坦家,认识佩拉德的那个深得主人信任的仆人布律诺对他说:“先生出
  门了……”
  “要去很久吗?”
  “十天,……”
  “去哪里了?”
  “不知道!……”
  “哦,天哪,我真蠢!我还问去哪儿了……好像我们的行动也告诉他们似的。”他
  心里想。
  佩拉德在圣乔治街阁楼上快要醒过来之前几小时,科朗坦从他的巴希乡间来到德·
  格朗利厄公爵府上。他穿一身高贵人家随身男仆的服装,从黑色礼服的一个扣眼上可以
  看到荣誉军团勋位的助表。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老头,头发上补了粉,满脸皱纹,面
  色苍白。一副玳瑁边眼镜遮住了他的双眼。总之,他看上去就像一名上岁数的办公室主
  任。
  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德·圣德尼先生)后,便被引进到德·格朗利厄公爵的书房里。
  他看到德尔维尔正在书房里看一封信,那正是他亲自口授,他手下一名负责书写的暗探
  所写的。公爵将科朗坦请到一边,向他说明所发生的事情。其实科朗坦全都知道。德·
  圣德尼先生冷静而恭敬地倾听着,同时端详着这位老爷,要一直看透这个穿一身天鹅绒
  的人的底细,要把他的一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以此来进行消遣。这个人此刻和将来
  所关心的就是惠斯特纸牌和格朗利厄家庭的声誉。贵族老爷们在他们下属面前总是那么
  幼稚无知,科朗坦也就没有什么问题要谦恭地向德·格朗利厄先生提出,以免引发一些
  不中听的话。
  “如果您相信我,先生,”科朗坦按规矩被介绍给德尔维尔后,他向这位诉讼代理
  人说,“我们今晚就乘开往波尔多的驿车去安古莱姆。驿车和邮车走得一样快。我们在
  那里用不了六小时就能得到公爵先生需要的情况。如果我明白了老爷您的意思,不就是
  要知道德·鲁邦普雷先生的妹妹和妹夫是否给了他一百二十万法郎么?……”他望着公
  爵说。
  “你理解得完全正确。”法国贵族院议员说。
  “我们四天以后就能回来,”科朗坦望着德尔维尔说,“我们只用这么一段时间,
  你我都不会耽误自己的事情。”
  “我本来要向老爷提出的唯一异议就是这一点。”德尔维尔说,“现在四点钟,我
  回去跟我的首席助手说句话,收拾一下行装。吃过晚饭,我八点钟到……可是,我们能
  有座位吗?”
  他中断了自己的话,问德·圣德尼先生。
  “我可以保证。”科朗坦说,“请您八点钟到格朗布罗运输公司院子里等候。如果
  没有位子,我设法解决。为德·格朗利厄公爵老爷效劳本该如此嘛……”
  “二位先生,”公爵极其和蔼可亲地说,“日后定有重谢……”
  科朗坦和诉讼代理人知道这是辞客的话,便告辞出来了。佩拉德向科朗坦的仆人打
  听消息时,德·圣德尼先生和德尔维尔已经坐上开往波尔多的双座四轮驿车,出了巴黎
  城。他们相互观察着,彼此没有说话。第二天上午,从奥尔良到图尔的路上,德尔维尔
  有点腻烦,打开了话匣子。科朗坦应酬着,跟他逗乐,但仍然保持着距离。他向对方示
  意他在外界供职,通过德·格朗利厄公爵保荐,他将当上总领事。从巴黎出发两天以后,
  科朗坦和德尔维尔到芒斯勒停下。诉讼代理人大惑不解,他原以为要去安古莱姆。
  “在这个小城,”科朗坦对德尔维尔说,“我们能得到有关赛夏尔夫人的确切情况。”
  “这么说,您认识她罗?”德尔维尔问。科朗坦这样熟悉情况,他感到很惊异。
  “我发现车夫是安古莱姆人,让他跟我聊了一会儿天。他告诉我赛夏尔夫人住在马
  尔萨克,而马尔萨克离芒斯勒只有一里◎路。我想,为了弄清真相,我们在这里要比去
  安古莱姆更合适。”
  ◎法国古里,约合四公里。
  “随他去吧,”德尔维尔心里想,“正如公爵先生对我说的,我只是给这个心腹人
  物进行调查当个证人罢了。”
  芒斯勒的那家旅店叫“露天”,主人是个又胖又粗的汉子。这种肥胖的大汉,人们
  常常担心旅途归来再经过这里时会见不到他了,而实际上过了十年,他们还是照样站在
  门口,还是那么多肥肉,还是戴着那顶棉布帽子,系着那条围裙,操着那把刀,还是那
  样油腻腻的头发,那样三层下巴颏。从不朽的塞万提斯到不朽的瓦尔特·司各特,这类
  人是这些小说家笔下的定型人物。难道他们不是个个都把自己的烹调艺术吹得天花乱坠
  吗?难道他们不是个个都想把什么都招待你,而最后只给你一只瘦鸡和一些劣质黄油拌
  蔬菜吗?他们个个向你夸耀自己精美的葡萄酒,强迫你喝当地产的酒。然而,科朗坦从
  年轻时候起就已经学会从旅店主人那里得到比不可靠的酒菜更为重要的东西,因此,他
  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并绝对相信芒斯勒的这位最高级厨子会守口如瓶。
  他对这们胖子这么说。
  “我当最上等的厨子毫无困难,因为在这里我是独一无二的。”主人回答。
  “请您在旁边那个房间招待我们。”科朗坦说,一边向德尔维尔眨眨眼睛,“尤其
  不要担心在壁炉里生火,这样我们就不会冻手了。”
  “马车里确实不暖和。”德尔维尔说。
  “从这儿去马尔萨克远不远?”科朗坦问店主老婆。她听说驿车给她卸下过夜的旅
  客,便从楼上走下来。
  “先生,您去马尔萨克吗?”店主老婆问。
  “我不知道。”他用干巴巴的口气回答,“从这儿到马尔萨克路途很远吗?”科朗
  坦给女店主留下一点儿时间,让她看到自己的红色勋表,然后又问了一句。
  “坐双轮轻便马车,小半个钟头就行了。”店主老婆回答。
  “您认为赛夏尔先生和夫人冬天会在马尔萨克吗?……”
  “肯定在,他们一年到头都在那儿……”
  “现在五点钟。我们九点钟到那儿,他们肯定还没有睡。”
  “哦,十点钟也不会睡,他们每天晚上都有客人:神甫,马隆先生,医生。”
  “这些都是好人哪!”德尔维尔说。
  “哦!先生,都是些最优秀的人物,”店主老婆回答,“正直、廉洁……没有野心。
  嘿!赛夏尔先生虽说生活富裕,他在造纸上的那件发明,如果不叫别人夺走,肯定让库
  安泰兄弟捞到了好处,听人家说,他也许能得几百万呢……”
  “啊!对了,库安泰兄弟!”科朗坦说。
  “闭上你的嘴!”店主人说,“赛夏尔先生是否能获得造纸方面的专利权,跟这几
  位先生有什么关系?这些先生又不是贩纸的商人……如果你们想在我‘露天’这儿过夜,”
  店主朝着两位客人说,“这是登记本,请你们登记一下。这儿有个警察班长,一天到晚
  无事可干,就到我们这里来找麻烦……”
  “见鬼!见鬼!我原以为赛夏尔夫妇很有钱呢!”科朗坦说。这时候,德尔维尔将
  自己的名字和塞纳省初级法院诉讼代理人的身份一一填写在登记本上。
  “有人说他们是百万富翁,”店主回答,“但是,想要挡住人家的舌头,就像想要
  挡住江河的流水。赛夏尔老爹去世时,留下二十万法郎的财产,那是像人家说的那样不
  动产,这对于一个工人出身的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嗯,他也许还有这个数目的积蓄……
  因为,他每年最终能从产业中得到一万到一万二千法郎的收益。有人说他很傻,十年里
  都没有把钱投放出去,这只是一种说法。有人怀疑他放高利贷。即使他这么干,也只是
  三十万法郎,就这么多。要说五十万法郎吧,那离一百万也还差得远呢。如果我的财产
  有这么一个零头数,我就不在‘露天’呆着了。”
  “怎么,”科郎坦说,“大卫·赛夏尔先生和他的妻子还没有二、三百万的财产吗?……”
  “嘿,人家说库安泰兄弟有这个数,”店主老婆大声说,“他们夺走了赛夏尔的发
  明,而赛夏尔从他们手里拿到的还没有两万法郎……这些老实人,他们哪能搞到成百万
  呢?他们老爹活着的时候,生活很桔据。要是没有他们的财产管理人科尔布,没有跟丈
  夫一样对他们忠心耿耿的科尔布夫人,他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算上那个韦尔贝里小庄
  园,他们一共有多少财产?……一千埃居的固定收入!……”
  科朗坦把德尔维尔拉到一边,对他说:“In vino veritas◎真相就在酒馆之中。在
  我看来,一家酒馆便是一个地方的真正户籍簿。一个小地方发生的一切事情,公证人没
  有酒馆老板知道得清楚……您瞧。人家还以为我们认识库安泰兄弟、科尔布等人呢。一
  个旅店老板就是一切奇遇的活字典。他当了警察,而自己却没有意识到。政府应该最多
  只养二百名侦探,因为在法国这样的国家里,已经有一千万诚实的探子。虽然已经听说
  这个小城市里有一百二十万法郎被用于偿付鲁邦普雷的地产;我们也不必一定去相信这
  一说法……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很久……”
  ◎拉丁文:酒中出真相。
  “但愿如此。”德尔维尔说。
  “为什么呢?”科朗坦接着说,“我想出一个毫不做作的办法,能从赛夏尔夫妇口
  中得到事实真相。我用一个小小的计策,让您能听到他们财产的明细帐目。我指望您能
  用诉讼代理人的权威来支持我的这一计策。吃过晚饭,我们要上赛夏尔先生家去,”
  科朗坦对店主老婆说,“请您为我们准备好床铺,我们要每人住一个房间。‘露天’该
  有很大的地方。”
  “哦!先生,”女店主说,“这块招牌你们算是找对了。”
  “嘿!这种文字游戏各省都有,”科朗坦说,“你们不是独一无二的。”
  “先生们可以用餐了。”店主说。
  “见鬼!吕西安这小伙子从哪儿搞来的钱?……那封匿名信也许实有其事?会不会
  是一个漂亮的妓女给他的钱?”德尔维尔坐到桌前准备吃饭时对科朗坦说。
  “啊,那是另一个调查题目了。”科朗坦说,“德·肖利厄公爵先生告诉我,吕西
  安·德·鲁邦普雷与一个改宗的犹太女人同居,这个女人把自己说成荷兰人,她的名字
  叫艾丝苔·冯·博格赛克。”
  “真是巧合!”诉讼代理人说,“我正在为一个名叫高布赛克的荷兰人寻找女继承
  人,这两个姓氏一样,就是辅音位置有点不同……”
  “那好,”科朗坦说,“我回巴黎后,向您提供这个家系的情况。”
  一小时以后,这两个替格朗利厄家办事的人出发到韦尔贝里赛夏尔夫妇家去。吕西
  安几天前来过韦尔贝里,他将自己的命运与他妹夫的命运进行对比,心情极其激动。这
  是他从来没有经受过的。几天前使吕西安感到惊异的景象,这两个巴黎人马上也将见到。
  这里处处是宁静和富裕。在两位外地人快要到达的时候,有个五人小团体正聚集在韦尔
  贝里的客厅中:一位是马尔萨克的本堂神甫,二十五岁的年轻教士,应赛夏尔夫人的请
  求,成了她的儿子小吕西安的家庭教师;一位是当地医生,名叫马隆先生;一位是镇长;
  还有一位是年老退役的上校,他在马路一边韦尔贝里对面一块小小的土地上种植玫瑰。
  到了冬天,这些人每天晚上都来这里,来取报纸或是送回已经读过的报纸◎,再以一生
  了为筹码玩上一盘对人毫无害处的波士顿牌戏。赛夏尔夫妇当年买下韦尔贝里这幢用石
  灰石构筑的房顶盖着石板的漂亮房屋时,还附带一个两阿尔邦◎的小花园。随着时光的
  推移,漂亮的赛夏尔夫人把自己的积蓄都用到这上面,将花园扩展到一条小河边,牺牲
  了她所购进的葡萄地,把它改成了草地和花丛。如今,韦尔贝里周围是一个二十阿尔邦
  的小花园,四周围了围墙,成了这一带最大的地产。已故老赛夏尔的房屋及附属建筑只
  用来经营他留下的二十多阿尔邦的葡萄地,另外还有五处田庄,每年约有六千法郎出产。
  河的彼岸有十阿尔邦草地,正好位于韦尔贝里花园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