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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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火 更新:2021-02-26 19:53 字数:4879
诚帮助,重又积聚了相当可观的财产。
德·格朗利厄公爵夫妇于一八○四年回国后,颇得皇帝青睐。拿破仑在宫中接见他
们,将收归国有的财产中属于格朗利厄家族的部分全部归还给他们,使他们约有每年四
万利弗尔◎的固定收入。在任凭拿破仑收买的圣日耳曼区大贵族中,只有格朗利厄公爵
夫妇(公爵夫人是与布拉同斯家族联姻的阿朱达长房姑娘)没有背弃皇帝,也没有忘恩
负义。当圣日耳曼区以此对格朗利厄家横加指责时,路易十八倒注意到了这种忠诚。不
过,也许在这一问题上,路易十八也只想戏弄一下御弟而已。年轻的德·格朗利厄子爵
与公爵的小女儿,年方九岁的玛丽一阿德娜伊丝的婚事,人们认为没有可能。公爵的倒
数第二个女儿萨碧娜七月革命后嫁给了杜·盖尼克男爵。三女儿若赛菲娜在德·阿朱达
一潘托侯爵第一个妻子德·罗什菲德小姐(又称罗什居德)死后,成了德·阿朱达一潘
托夫人。大女儿于一八二二年当了修女。二女儿克洛蒂尔德一弗雷德里克小姐现在已经
二十七岁,深深地爱上了吕西安·德·鲁邦普雷。
◎利弗尔:法国古代记帐货币(相当于一古斤银的价格)。
德·格自利厄公爵公馆是圣多明尼克街上最漂亮的公馆之一。这座公馆对吕西安的
心里是否产生多种诱惑力,那就不用问了。每当公馆的巨大正门在合页上开始转动,让
他的有篷双轮马车进入时,他总感受到如米拉波◎说的那种虚荣心的满足。”虽然我父
亲是乌莫镇上一个普通的药剂师,可我还是走进了这里……”这就是他的想法。因此,
为了保障登上几级台阶的权利,为了听到仆人在路易十四式的大客厅中禀报“德·鲁邦
普雷先生到!”的声音,不但可以跟一个冒名顶替的人结盟,还可能犯其他许多罪行。
那个客厅是路易十四时代模仿凡尔赛客厅式样修建的,这里聚集着巴黎的精英,当时被
称为“小城堡”的出类拔萃的群体。
◎米拉波(一七四九—一七九一),法国演说家和政治家。
那位葡萄牙贵妇人是最不喜欢走出自己家门的女子,大部分时间内,她的周围聚集
着肖利厄,纳瓦兰、勒农古尔各个邻居家的人。标致的德·马居梅男爵夫人(肖利厄家
的姑娘),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德·埃斯帕尔夫人,德·冈夫人,与原籍布列塔
尼的格朗利厄家族有亲戚关系的德·图什小姐,她们去参加舞会或从歌剧院回来时,常
常来这里作客。德·格朗利厄子爵,德·雷托雷公爵,有朝一日将成为德·勒农古尔一
肖利厄公爵的德·肖利厄侯爵,他的夫人,也就是德·勒农古尔公爵的外孙女玛德莱娜
·德·莫尔索,德·阿朱达一潘托侯爵,德·布拉蒙一肖弗利亲王,德·博塞昂侯爵,
德·帕米埃主教代理官,旺德奈斯兄弟,德·卡迪尼昂老亲王和他的儿子德·莫弗里涅
斯公爵,这些人都是这间富丽堂皇的客厅的常客。这里洋溢着宫廷气氛。人们的举止、
谈吐、情趣与主人的高贵身分十分协调,主人的高等贵族仪态终于使人们忘记了自己曾
经当过拿破仑的奴仆。
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的母亲,德·于克赛尔老公爵夫人是这个客厅的权威人物。
在那里,德·赛里奇夫人虽然是隆克罗尔家的姑娘,却一直未能被接待。
德·莫弗里涅斯夫人曾经狂热地爱过吕西安两年,她设法使自己母亲对吕西安怀有
好感,便把吕西安带到这个客厅里来。依靠法国指导神甫会的影响和巴黎大主教的帮助,
这位富有魅力的诗人在那里站住了脚跟。不过,他是在国王敕令把德·鲁邦普雷家族的
姓氏和家徽归还给他后才被接纳的。德·雷托雷公爵,德·埃斯帕尔骑士,还有其他一
些人,对吕西安心怀嫉妒,每隔一段时间便向德·格朗利厄公爵讲述吕西安以往经历中
的轶事,使他讨厌吕西安。但是,已经与教会头面人物混在一起的虔诚的公爵夫人和克
洛蒂尔德·德·格朗利厄则给他撑腰。吕西安认为这些人的敌意,是由于他跟德·埃斯
帕尔夫人的姑姑、从前的德·巴尔日东夫人、现在的夏特莱伯爵夫人有过一段风情的缘
故。另外,吕西安感到自己必须受到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家庭的接纳,而且他那个教唆
者也鼓励他去勾引克洛蒂尔德,他于是产生了暴发户的那种勇气:每星期七天中有五天
到这里来,对别人投来的嫉意,他显出优雅的风度忍气吞声。他忍受着那些放肆无礼的
目光,巧妙地回答别人的嘲笑。他这种孜孜不倦的精神,以及他的迷人的举止,和蔼可
亲的态度,最后终于打消了别人的疑虑,减少了障碍。他一直与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
人打得火热,卡洛斯·埃雷拉还保存着他俩热恋时期写的那些情书。吕西安是德·赛里
奇夫人的偶像,德·图什小姐家对他也很有好感,他为能被这三家接纳而感到高兴。他
从西班牙人那里学会了处理关系时要留有最大的余地。
“不可能同时与好几家都忠贞不二,”他的亲密的谋士对他说,“到处都去,会到
处都找不到巨大利益。大人物只保护那些与他们的家具同样美好,那些他们天天见到的
人,并懂得应变成他们某一件必要的用品如天天就坐的沙发那样。”
吕西安已经习惯于把格朗利厄家的客厅当作自己的战场,他把他的机智、俏皮话,
各种消息和奉承者的优雅姿态都留给晚上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他善于曲意逢迎,对人温
柔体贴,克洛蒂尔德时时提醒他应该绕过那些暗礁,他对德·格朗利厄先生的一些小小
的嗜好大肆恭维和吹捧。克洛蒂尔德最初嫉妒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夫人的幸福,后来自
己狂热地爱上了吕面安。
吕西安看到这样一门亲事能给他带来各种好处,便像法兰西喜剧院头号青年男主角
阿尔芒那样,扮演起钟情男子的角色。他给克洛蒂尔德写的情书自然都是一流的文学杰
作。克洛蒂尔德也给他回信,将这疯狂的爱情诉诸笔端上与他进行非凡的较量,因为她
只能用这种方式去爱。每星期日,吕西安都会圣托马一达坎教堂做弥撒,把自己装扮成
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还进行君主政体和宗教宣讲,收到极好的效果。另外,他还在
忠于圣会◎的各家报纸上撰写极为精彩的文章,不收分文,署名只写“L”◎这一个字母。
他应国王查理十世或指导神甫会的要求,写一些政治性小册子,从不收取任何报酬。
◎圣会:法国波旁王朝复辟时期左右政权的宗教团体。成立于一八○一年,几经反
复后于一八三○年解散。
◎L为Lucien(吕西安)的第一字母。
“国王给了我莫大恩惠,”他说,“我的生命就是他给的。”几天来,正在谈论任
命吕西安为首相◎私人秘书的问题。但是,德·埃斯帕尔夫人动员了很多人来反对吕西
安,查理十世的老师雅克也犹疑不决,不敢贸然作出这项决定。吕西安的社会地位并不
明朗,不仅如此,随着他一天比一天爬得高,人人嘴边都挂着这句话:“他靠什么生活?”
这个问题要求他作出解答,善意的或恶意的好奇者对他进行各方面打听,在这个野心勃
勃的人身上找到了不止一处薄弱之处。克洛蒂尔德·德·格朗利厄做了她父母的无辜的
侦探。几天前,她拉住吕西安到一扇窗子前说话,告诉他家里的不同意见。“买一块值
一百万法朗的田产,你就能娶我了,这是我母亲的回答。”克洛蒂尔德说。“他们以后
会问你钱是从哪里来的!”当吕西安向卡洛斯报告这句所谓最后决定时,卡洛斯对他说。
◎一八二九年十一月起德·波利尼亚克亲王任法国首相。
“我可以说我的妹夫发了财,”吕西安说,“他成了一个有职责的出版商。”
“那么,就差这一百万了,”卡洛斯大声说,“我来想办法吧。”
吕西安从来没有在格朗利厄公馆进过晚餐,这就清楚地表明了他在这个公馆的地位。
无论是克洛蒂尔德,还是德·于克赛尔公爵夫人,还是始终跟吕西安保持良好关系的德
·莫弗里涅斯夫人,都未能从老公爵那里获准给予这一优待。这位贵族对他称之为德·
鲁邦普雷老爷的人抱有疑心。出入这个客厅的所有人员都看出了这个细微的情态。这给
吕西安的自尊心造成极大伤害,他感到自己在这里仅仅是受到别人的容忍。上流社会的
人是有权严格要求别人的,因为他们常常受骗上当!要在巴黎出人头地,而没有众所周
知的财产,没有名正言顺的职业,这种地位是任何诡计所无法长期支撑的。为此,吕西
安在向上爬的过程中,要用巨大努力去应付这种异议:“他靠什么生活?”在德·赛里
奇夫人家里,他不得不说出了“我欠了一屁股债”这句话。他是靠着德·赛里奇夫人的
帮助,才得到了总检察长格朗维尔和一位国务大臣、最高法院一位院长奥克塔夫·德·
博旺的支持,
吕西安走进格朗利厄公馆的院子,在这里,他的虚荣心是可以理解的。他想到“鬼
上当”对他说过的话,痛苦地自言自语道:“我听到脚下的一切已经发出咋咋的断裂声!”
他爱艾丝苔,他又想娶德·格朗利厄小姐为妻,多么离奇的处境!必须出卖一个、才能
得到另一个。只有一个人能做这个买卖而不使吕西安的名誉受到损害,这个人就是冒牌
的西班牙人:他们两人难道不应该都审慎从事,保持默契吗?生活中,这样的契约没有
第二个,在这种契约中,每人轮流地控制对方和受制于对方。
吕西安驱走了遮暗了他的前额的乌云。他喜气洋洋、容光焕发,走进了格朗利厄公
馆的客厅。这时所有的窗户都敞开着,客厅里充满了花园的芳香,园子正中花架上的花
儿在人们眼前呈现出金字塔形状。公爵夫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沙发上,正与德·肖利厄
公爵夫人聊天。好几个女子凑在一起,每人假装痛苦,摆出充满多种表情的各不相同的
卓绝姿态。在上流社会,没有一个人对不幸或痛苦表示关切,一切都是口头说说而已。
男人们在客厅或花园里踱来踱去。克洛蒂尔德和若赛菲娜在茶桌周围忙碌着。德·帕米
埃主教代理,德·格朗利厄公爵,德·阿朱达一潘托侯爵,德·莫弗里涅斯公爵在一个
角落玩他们的维斯克◎。当人们禀报吕西安来到时,他穿过客厅,向公爵夫人致意,问
她为什么面带悲戚。
◎维斯克:一种纸牌游戏。
“德·肖利厄夫人刚刚得悉一个可怕的消息:她的女婿德·马居梅男爵、前德·索
里亚公爵死了。去尚特普莱尔照顾他们兄弟的小索里亚公爵和他的妻子写信通知了这件
伤心事儿。路易丝的处境真让人悲痛!”
“像路易丝那样受到丈夫疼爱,一个女人一辈子碰不上第二次。”玛德莱娜·德·
莫尔索说。
“她将是一个有钱的寡妇。”德·于克赛尔老公爵夫人望着吕西安说。吕西安脸上
始终没有表情。
“可怜的路易丝,”德·埃斯帕尔夫人说,“我了解她,我真可怜她。”
德·埃斯帕尔侯爵夫人显出富有感情和善心的女子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萨碧娜·
德·格朗利厄才十岁,她抬起机灵的眼睛望着母亲。母亲瞪了她一眼,把她那几乎是嘲
讽的眼光给压了回去。这就是所谓教育孩子。
“我女儿即使经受住这一打击,”德·肖利厄夫人怀着深切的母爱说,“她的前途
也叫我担忧。路易丝是很罗曼蒂克的。”
“我不知道我们这些女孩子的这种性格是从谁那儿来的?……”于克赛尔老公爵夫
人说。
“如今,”一位老红衣主教说,“感情和规矩很难协调一致了。”
吕西安说不出一句话。他向茶桌走去,准备问候德·格朗利厄小姐们。当诗人离这
群女人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德·埃斯帕尔侯爵夫人凑过身去与德·格朗利厄公爵夫人低
声耳语。
“你真的认为这个小伙子很爱你的宝贝克洛蒂尔德吗?”她对德·格朗利厄公爵夫
人说。
这句话的阴脸用心只能在描绘了克洛蒂尔德的形象后才能明白。
这位二十七岁的姑娘此刻正站在那里。这个姿势正好使德·埃斯帕尔侯爵夫人的嘲
弄的目光透彻地扫遍了克洛蒂尔德的整个身段。她又干又瘦,活像一根芦笋。可怜的姑
娘上身那么扁平,使用女服商人称为“假饰”的那种移花接木的办法,恐怕也无济于事。
克洛蒂尔德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