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3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2-26 19:40      字数:4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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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封笑道:“你们不懂越俗,也怪不得。越人侍奉东王公和西王母二神,据越俗所说,东王公掌天下之生死,居于海上仙岛,西王母掌天下之富贵,居于昆仑山。这两神在越人中尊贵无比,文种这是以此两神之名配合时辰,以定出入军营之令。”他在吴宫时,在西施的宫中见过东王公和西王母的壁刻,西施曾对他说过这事。庖丁刀笑道:“楚人也侍奉此二神,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神。”
  伍封将石朗叫上来,道:“我让小刀为你们制些金丝甲,现还未成,但预先替你造了一件,你穿在内里,外面再套上革甲,日后你要多加小心。”石朗不住点头,除下衣服,伍封拿了一件金丝甲给他,这丝甲与楚月儿的金缕衣相似,只是坚韧精细不及其万一,但防身之效一看而知,寻常刀剑加身,可化解大部分力道。石朗贴肉穿上金丝甲,套了几件古怪的衣服。圉公阳拿了颗药丸,在手中揉碎,然后在石朗面上擦了许久,放开手后,火光下看时,石朗已经形容大改,满面焦黄,这药丸是楚月儿所制,搽面之后,水洗不去,连伍封也不知道楚月儿用什么药物制成。圉公阳又递了一颗药丸给石朗小心藏好,庖丁刀在石朗肩臂上绑了个小包,外面再套上越人的衣服。
  其他人见伍封为石朗特意有所安排,大为不解,不过见石朗满脸凝重,似乎身有重任一般,也不敢问。伍封正色道:“石朗身负重任,一阵间无论他做什么,你们都不要问理会,由得他做去。”
  此时已经天黑,众人换好衣服出林下山,直往越军大营,到了越营南面的营门附近时,已经是二更天了。伍封远远见寨门中守备甚严,出入盘察甚紧,等了好一阵,眼见到了三更之时,众人这才饶到大道,大摇大摆往营中去。
  到营门前不远时被越卒喝住,叱问口令。圉公阳道:“子东!”果然如其所料,这口令猜得中了,越卒放他们入营。伍封怕被人认出,弯腰缩颈,藏在铁卫中间。有人问道:“你们是那一营的?”庖丁刀道:“我们是文大夫的亲随,秘派出营干事。”那人道:“怎觉面生得紧?”这时众人正由寨门处过,忽有一个越卒道:“咦,这人与敌方的龙伯有些像!”伍封吃了一惊,见那人指着自己说话,还未及开口应对。
  圉公阳小声道:“这位大哥眼力极好,说得不错!文大夫派我们出营,就是为了找这么个人。除了比龙伯个矮些,背弯了些,其余都像极了吧?嘿嘿,若是战阵之上,让他假扮龙伯投降,你说敌人会不会士气大丧?”他和庖丁刀对吴、越、楚三地的言语最为擅长,此刻说的正是纯正的越语。那些守门士卒立时恍然大悟,先前那人点头道:“啊,文大夫此计极妙!”庖丁刀道:“此事可不能泄露出去,免坏了文大夫的破敌妙计,文大夫会惩以军法的,所以我们这一队人行事隐密,你们自然是难以碰见了。”众越卒一起点头,都明白这个道理。
  伍封等人暗赞圉公阳和庖丁刀聪明,居然情急之下,想出了这番说辞。圉公阳和庖丁刀惯于登堂入室,混入他人之府第在以往是常有之事,练惯了应对之策,只不过这次是混入大营而用了。其实这也与文种大营中士卒混杂有关,他的士卒中有越人、吴人和夷人,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常有应面不识的情况发生,如果营中只有越人,就不容易混进去了。文种的大营比当日叶公在淮上的大营还要防备严些,但当日伍封不能靠这法子混进去,今日却十分顺利,原因全在于此。
  众人入了大营,并不往中间走,伍封带着他们只往马鸣声处去,过一会儿到了兵车战马之处,见有百余夷人守着马匹车仗。伍封看着天色,估计时辰,一声令下,众人向附近的士卒杀过去。
  附近敌人猝不及防,立时大乱。伍封带着铁卫追杀越营士卒,圉公阳和庖丁刀却往堆放草料处去,用火把将草料堆尽数点着,片刻间火头四下腾起,照得周围极红。好在一连了数日大雨,这些草料虽然覆好未淋过,终是甚有湿气,火头燃得就慢些。圉公阳爱惜马匹,怕被火烧了,跑去将战马尽数放了出来。伍封心思一动,用大戟挑动燃着火头草料,扔在战车之上,众铁卫也学着照样施法。这些战马毕竟是畜牲,被火势所逼,自然是发足狂奔以避火,战马在营中四下践踏,车上草料火头渐燃,到处颠落,使这营中四处都有火光。伍封暗暗叹气,这是天公不作美,若是无前几天的大雨,草料颇有湿气,此刻越营中早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此时越军早已经全营惊动,尽数出营迎敌。可这营寨极大,他们一时间由何处找伍封这几十人?文种提矛由帐中出来,铁青了脸,大喝道:“敌军必定人少,各帐只派二人寻敌杀却,其余人救火,再有乱者,文某立时斩了。”
  便听镇莱关内猛地鼓角声声,杀声大作,一个越卒跑来向文种禀报:“文大夫,月公主带着关内敌人杀出来了!”文种“嘿”了一声,道:“关内区区一二千人,能干什么?传令前营万人迎敌,用箭矢将敌人射杀在寨前。”
  猛地里又听东西两方的山中隐隐传来呐喊之声,文种暗吃一惊,两边看时,只见两边山中火把如同天上繁星,一起向营寨移过来,显是有无数人马早已经埋伏在山中,此刻正杀了过来。
  越营中人也尽皆见到,无不失色,均想:“原来敌人有这么多埋伏!”文种大声道:“这必是敌人虚张声势,他们若真有这么多人,怎会被我们困关数十人?左右营分开拒敌。亲卫营随我在营中格杀奸细,哼!”越卒虽然遵令行事,但人人脸露惊恐,心胆俱寒,士气低落之至。
  文种正要带人寻找放火的奸细,又有一卒来报:“文大夫,营后又来了大队敌军,俱用战车,勇不可当,不知道有多少人,此刻已经攻到寨门处了!”文种惊道:“莫非真的是龙伯的援军到了?”此刻后营杀声大作,马蹄声如同雷鸣一般,便听一人大笑道:“小兴儿在此!文种在哪里?给我滚出来!”这时分别有士卒来报,说左右方敌军无数,虽然暂未冲上来,但箭矢齐发,将左右营士卒逼在营门处无法冲出去迎敌。
  文种此刻也大为心惊,他原以为这都是伍封的疑兵之计,不料四面都有敌军杀来,寻思敌方必定人数不少,才会四面合围,以期将他全军掩杀,要是人少便怕己方死战,理当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这么想着,大感不安。还未有对之策,忽然火光中一条高大的身影闪出来,大笑道:“文大夫!在下可要得罪了!”看时,正是伍封手挥铁戟扑上来。
  文种心如电转,知道此人厉害,自己不及其万一,连忙抽身要退,但伍封来得甚快,转眼间已经到了面前。文种心中略惊了惊,立时沉静下来,长矛抖动,直向伍封扎过去。伍封侧开身,铁戟横敲在文种矛杆上,文种双手剧震,长矛把握不住,脱手而飞。
  伍封长叹一声,道:“文大夫,在下可得罪了!”铁戟猛地刺了下来,文种心里叹了口气,闭目就死。此时忽听一人哇哇乱叫,又听兵器击响,文种见铁戟并未落下,愕然睁眼,只见一个黄面的驼背汉子正挥着一条殳与伍封斗着。这人武技颇高,不过比伍封可差得远了,数招之间,这汉子闷哼一声,肩上鲜血溅出,跌倒在文种身旁。
  伍封奇道:“咦,你是何人?”这人怪声怪气道:“夫余宝、夫余贝、夫余宝、夫余贝!”伍封问道:“你是夫余贝的兄弟?”其实这人是石朗,只不过伍封等人假意不认识他。石朗这么阻一阻,文种手下的亲随立时上前拦住伍封,他们十分忠心,不顾生死挡在文种身前。石朗得此余暇,急将文种扯起来,飞一般往后便跑,鲜血早已经染了半身。石朗这伤的确是真的,只不过伍封落手极有分寸,创口虽大,却尽在肌肉处,入肉不深,至于这许多血自然是庖丁刀预先替他裹好的血包了。
  伍封铁戟如飞,将这些亲随或杀或伤,尽数驱散,此时铁卫由与敌人的缠斗抽出身来,跟了上前。伍封见文种片刻功夫已经去了老远,远远地听见他下令全军后撤,命士卒拼死冲破寨后敌军。敌营后门处立时间杀声大作,战事极为激烈。
  伍封见越军甚是悍勇,虽然士气低落了,但冲杀之间仍然大有战力,暗赞越军之厉害。他故意大声道:“擒贼擒王,别让文种跑了!”火光下他见着石朗与文种混入了大队越军之中,故意追了上去与楚月儿带着铁卫直追上去。
  追赶间自然有不少敌人拦阻,此时便听营后杀声渐弱了,越军刚开始被阻在营中,此刻大多如潮水般涌往营后,看来是鲍兴一军已经被越人击退,打通了后撤之路径。
  此时,忽然文种由一座帐后闪出来,伍封心道:“怎么又有一个文种?必是假的。”飞身而起,抢在假文种身前,笑道:“文大夫!”假文种哼了一声,手起一矛向伍封刺下。
  伍封劈手夺过长矛,飞起一脚将这人踢倒,火光下见这人身形面容与文种的确有些像,怪不得文种让他假扮。原来先前文种急退,众亲随上前拦阻伍封时,就这一会儿之间,这假文种忠心耿耿,跑出来想诱使伍封等人追赶。
  伍封悄悄向纷纷逃往营外的越卒中瞥去,见文种一边被石朗扯着急走,一边回头往这方看过来,心思一动,手中铁戟一闪,刺入那假文种的咽喉。虽然他对这假文种的忠义颇为嘉许,可战阵之上,怎顾得了这么多。当下大声道:“文种死了!文种死了!”众铁卫都跟着大叫,伍封带着铁卫在外围掩杀,并不真的追杀越军。其实越军虽逃,士卒却众多,数十人追上去也讨不了好去。
  是战直到天亮方止,此时越军已经尽数撤逃,营中的火头也渐渐熄灭了。楚月儿带着士卒由前面入营,伍封让楚月儿带着铁卫先回关去,自己率一千士卒往东而去,沿途收复镇莱关以西的莱夷诸城,又留下圉公阳带人收拾越营,清点伤亡、俘获。
  伍封一路收服诸城,城中少许越人守军见了他的大旗都望风而逃,格道、休城、贝城、夷安、枝桑五城回复,整个莱东便已经收回了。到午间时,伍封才带着士卒回到镇莱关。
  第六十一章 大侯既抗,弓矢斯张
  镇莱关被围数十日,人人苦不自胜,今日越军大败而走,关中自然是一片欢声雷动,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楚月儿欢欢喜喜在关口等着伍封,伍封入了官署,放了一只信鸽到主城,去请各族之长和公冶长、冉雍等人赶到镇莱关来。
  用饭之时,伍封对铁卫大为夸奖,道:“你们自从随我到中土来,立功无数,这些天尤为奋勇,助我不少。”石芸道:“小人们为大神效力,虽死犹荣!”伍封皱眉道:“不要说这死字,我将你们大老远由扶桑带来,可不想让你们丧身异乡。”
  楚月儿小声道:“夫君,你派石朗混到文种身边,月儿总耽心文种是个极精明的人物,石朗只怕难以瞒过。”伍封点头道:“文种的确厉害,本来我还有些耽心,但今日杀了那假文种,成算就大得多了。”楚月儿愕然不解。
  伍封道:“我们派石朗救文种一命,是为了干什么?”楚月儿道:“当然是为了让石朗取信于文种,日后好从中取事。”伍封问道:“文种若是死了,石朗这奸细取信他又有何用?你说文种如果怀疑石朗是我们的奸细,他会不会这样想?”楚月儿恍然道:“这就是说,我们要让石朗取信于越人,自然要留下文种一命,可夫君今天假意未认出那假文种,一戟杀了他,文种便不会生疑了。”伍封道:“好就好在我当时下手之际正瞥见文种看过来,见到是我亲手杀的,他想通这点,便不会疑心石朗了。我们给石朗编的一番说辞,譬如他是夫余族人,自小在外,如今回来为兄夫余贝报仇之类,也十分合情合理。何况我还故意伤了石朗,弄得他鲜血淋漓,等他悄悄扯落血包,再服下你给他的药丸后昏迷,文种便以为他血晕倒了。等他睡上十天才醒,文种见他受伤如此之重,更不会生疑了。”
  楚月儿道:“文种为人机警,石朗自称夫余宝投他,他怎会不派人到夫余人中间打听,万一夫余人说没有夫余宝这人,岂不糟糕?”伍封道:“这个我早有预料,夫余贝确有个弟弟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