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4 节
作者:
辣椒王 更新:2021-02-26 19:39 字数:4686
众人看了许久,无不心喜,心忖如此坚实稳固之木筏,就算遇到绝大风浪也决计不会散开。众女由那旧帆上裁了六七十块小厚布,圉公阳早已经准备好湿泥,将四十个大瓮倒得空了,瓮口先蒙上小厚布,以细藤扎好,再用湿泥封上。众人将空瓮扎在木筏周围左右各二十个,远看如同蜈蚣之足一般。再将裁好的长形帆布围在木筏旁的护栏之上,上下系扎,可稍防水浪,也有少许防风之效。这帆布既是用作余皇大舟上的大帆所用,自然是厚而结实。
最后用臂粗的长木做了个长方之形的木框,长约两丈,宽一丈,再将帆布紧紧捆扎在框上,做成一个船帆,为求结实,中间还加了三条长竹。木框四周角上都扎了小空,以供铜链穿入悬挂。这帆布实在大了,还余出两大块来,便扎在木筏两边的六尺竖木上,由于木栏正中各竖有一根八尺高的坚竹,这帆布便形如亭顶,中间高达八尺,四角高只六尺,既能遮阳光,又能挡雨水。最妙的是布旁低处,正对着木筏边上系扎在水中的大瓮,如下雨时,只须将瓮上的泥封揭了,雨水便正好流落入瓮,以此来盛接食水。
编这木筏足足用了六七日,这日造好之后,众人见木筏形如方形之舟,尤其是两旁的帆布亭顶,更是大具匠心。整个木筏虽然简陋之极,却想得周到,而且将众人手上之物能用的皆用了上去,使木筏坚稳而实用。伍封赞不绝口,既赞庖丁刀带着众人将木筏造得极固,又赞梦王姬设想之妙。
梦王姬笑道:“这两面金铁大干也大有用处。”伍封道:“总不是拿来当卧床吧?”梦王姬道摇头道:“我们这巨型木筏好像还少一个极重要的东西……”,楚月儿点头道:“我们还没有舵。”梦王姬道:“这金铁大干上有挽臂的两道铁格,正好插以大木穿在木筏后面的竖木上做舵。”庖丁刀在一旁道:“是啊,小人差点忘了。”忙用臂粗木杆穿插大干,将大干横插于水,木杆头大的一头置于大干那一边,使大干不致于滑落水中,头小的一头穿在筏尾中间的巨木中间孔内,又怕木杆被风浪击断,还特意拆了条龙爪,一端括在干格上,一端系在木筏巨木上。这大舵便算制成了。
梦王姬又道:“我们在舟上用饭,万一干粮不足,自然要劳烦你和月儿入海找些鱼鳖,那物儿可不好生吃,非得生火烹煮不可。可在这木筏上生火岂非自己趁心将筏子烧了?因此火下面非得有隔火之物垫着才行,这另一面金铁大干便有其用处了,生火时垫在木筏上隔火,平时以备用,若遇海中怪鱼,可以挡避。”妙公主在一旁不住地点头,道:“是极,我可没有想到,这么说来,我们除了干粮食水草料外,还得带不少木柴放在筏上备用。”伍封忍不住笑道:“何用如此带法?我们将数条巨木并在筏后,每日劈下一些来,放在木筏顶上风晒干了便成,巨木还可以作为备用,万一筏上哪儿坏了可以换上。若都放木筏上,岂非平白添重?”妙公主格格笑道:“嘻嘻,还是夫君聪明。”梦王姬道:“其实老商还拿了三顶帐篷来,但这帐篷立在筏上如同大帆,万一逆风时便十分碍事,只好暂时拿来当被,万一不成了再用。”
楚月儿忽想起一事来,道:“我们这些天都是烤肉来吃,若要烹煮鱼鳖,何来鼎釜?”庖丁刀笑道:“釜镬自然是有,这些坏了的大瓮各有其形,都可以烹煮。实在不行的话,鼎也是有的。”他与圉公阳的随身革囊向来比其他人的要大许多,此刻由革囊中拿出金光闪闪的一物来,众人看时,竟是周敬王赐伍封的“龙伯”铜鼎,类于后时之官印之用。伍封愕然道:“这鼎你竟会随身带着?”庖丁刀道:“龙伯随身之物中以此物最为要紧,而龙伯又从不带它。每出门时,小人便要带着这铜鼎。只是这鼎颇小,以此鼎煮食,对天子和龙伯都有不敬。”伍封忍不住大笑,道:“这鼎平日也不见其用,若用来煮食也好。先王若是有灵,见你用此鼎煮食供女儿女婿之用,反而会高兴。”梦王姬笑着摇头,道:“用天子所赐的伯侯金鼎煮食,只怕古往今来只有夫君一人而已。”
众人一边准备粮草,一边削木为浆。花了整整一日,制成三十条木浆,将二十条扎在木筏两边的竖木杆靠筏处,另十条扎成一捆,用一条龙爪扎紧,拖在筏后。
木筏既已经造好,二十九铁勇的龙爪已经用了二十条,再拆了四条龙爪连成一根十二丈长的链子,当成栓筏的缆绳,一头系在筏中间悬帆的巨木上,此刻便将另一头系在海边的大石上。剩下的五条龙爪各扣系一条巨木也拖在木筏后,以供途中修补木筏或烧柴之用。侍女又用细藤编成许多绳般藤条,每人拿两三条在身上,准备将自己系在木筏上,以免遇到大风浪时被抛落海中,无法救人,有细藤牵着,便不会沉到海底了。
伍封想起自己每人随身的箭壶中只有二十支箭,但前路漫漫,未知还有何事发生,万一海上遇到紧急之事,将箭矢用掉了,等赶上展如时不免无箭可用。想起庄战用坚木造箭和肃慎人的楛竹箭杆,也学其法,让众勇士将剩下的坚竹剖开斩断,劈成箭杆般长短粗细的竹箭,将一头削得较尖。权以代箭矢之用。这种竹箭既无箭镞,又无箭羽,射出去轻飘飘的准头甚差,但用连弩试射,三十余步内还是可以射物,只是颇有偏差,十步之内相射仍是威力不小。众人将竹箭造出一大堆来,各取了三十支,剩下的捆扎好放在木筏上备用。
众人将准备好的食水、肉脯、草料移上木筏,只因海上难觅草料,是以割集草料最多,因见是晚冬之季,过不多久便要立春,海上雨水自然不会少了,何况清水太重也不敢多带,只是装了十瓮,肉脯最少,有伍封和楚月儿这两个不怕水的人,日后的粮食自然就是水中鱼虾鳖蟹。
诸物齐备,这日众人先将战马牵上木筏后半部的马栏之中,缰绳系在木栏上,再将食水、粮草、马鞍、随身革囊放在木筏前面,编筏时特意留了些尺高的竹枝竖着,正好卡住大瓮及各种物件,再用细藤将鞍鞴兵器、大瓮和其它随身之物捆扎好,系在木筏上,又算木筏倾斜也不会滑动。临行将木筏仔细检查了一遍,秋风从革囊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司南,看准了方位。众人这才解开铜缆上了木筏,见正值东风,将方帆悬好,圉公阳带两个侍女照看战马,庖丁刀带剩下的侍女照看粮草和准备饭食,商壶和巫水轮流掌舵,二十九名铁勇和其余八名水遁者当浆手,分为两班,向西划去。
梦王姬看着这木筏道:“这些龙爪竟然有如此大用,夫君以前可没有想到吧?”伍封道:“当初与月儿在卫国偷袭桓魋的大营,由山壁上跃下,那时还不擅天行御风之术,好生凶险,其后便打造铜链以备用。等练成龙爪后,便让铁勇也学用此物。想不到还未用龙爪建什么功劳,却拿来造木筏。话说回来,木筏若无此物,决计不会这么稳固。”妙公主道:“我倒觉得代王宫中这两面金铁大干有用,可当桥板上舟,又可用来当舵,也可以隔火,用处更大。”伍封点头道:“是啊,这大干用于战阵便显得太大,虽然坚韧轻巧,却不大好用。原以为此物是无用之物,不料在木筏上还无它不可。”楚月儿道:“或者这便是大干之用了。看来无用,实则自然而然,想用它来干什么便干什么,下次拿来当门扇,只怕也使得。”梦王姬点头赞道:“月儿此语甚合老子之道。”
舵手和浆手分班轮流,昼夜不停,伍封和楚月儿每日下海中捕捉鱼虾之类,还带些海草海藻上来,有时还顺手找些美丽的贝壳、珊瑚上来给众女把玩。他们二人在水中如同鱼类,身手又好,是以捕捉鱼虾毫不费力。每日半个时辰便能取到足够的食物供大家用上两日。那些海草水藻庖丁刀视其用途,或拿来为肴,或放在筏上晒干后喂马。那小金鼎被庖丁刀拿来将海水煮盐,有时也用来煮食。
众人实在无聊了,便听梦王姬读帛书。她那帛书总是随身携带,放在铜管之中便不会被雨水弄湿。虽然已经入了夏天,白天有阳光还觉得温暖,但一到晚间,夜风甚冷,众人便穿上甲胄以增温暖,圉公阳在木筏上燃起火头供众人取暖,为防不测,平时将细藤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系上护栏,如此才敢放心安睡。
这日正行间,商壶在筏尾忽然大呼小叫,道:“姑丈,姑姑,北面有只小舟!”伍封等人循方向看过去,只见北面果然有一只小舟在海上飘荡。伍封忙让铁勇将木筏划过去,到近前看时,那是一只小渔舟,舟中躺着二人,竟然是渠牛儿和公敛宏!他二人正昏迷着,也不知怎会单独飘落在海上。伍封忙让人将他们救上筏来,只见那筏上放在周元王赐他的那面“龙伯”大旗,还有百余个薄铜圆筒,正是那些由楚国带来的稻种。商壶将渔舟系在木筏上,与木筏一同飘行。
楚月儿上前仔细看视二人,道:“他们是因饥渴而昏沉,小刀拿些水来喂他们,再取些鱼羹来。”她随身带着金针,替二人稍扎,等二人醒转,庖丁刀喂了些水和鱼羹,二人渐渐神智清醒。伍封蹲在二人面前仔细瞧着,心忖这二人必定知道大舟上发生了何事。
公敛宏睁眼见到伍封正在面前,忽然放声大哭。伍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小宏,你先莫哭,养一养精神再说。”渠牛儿不住地摇头,伍封问他们大舟上的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果真如伍封所料,这一切真是展如所为。伍封等人上岛后,展如借口休息赏士卒美酒,不料大家只饮了一爵酒,尽皆迷倒。这自然是因为展如在酒中下了迷药之故,他见得手之后,下令返航。有少许勇士体力过人,一时未倒,田力是个聪明人,立知展如有意将伍封等人扔在岛上,带着那些勇士拔剑相抗。展如带着浆手四下擒捉杀人,虽然田力的剑术只略逊于展如,但中了迷药,十余招便被展如击落长剑擒住。对那些勇士展如便不会手下留情,他们被药所迷,武技难以发挥,尽数被展如等人杀了。
那时渠牛儿已经被迷倒,但公敛宏年幼不喜饮酒,并未喝下酒,浆手见他是个小孩,也没有杀他,将他与渠牛儿捆在一起,是以公敛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其余二舟虽然不能见到,想来也是被展如用了同样的方法。
众人中了迷药昏睡了一日,醒时才知道被捆绑起来。田力醒后便破口大骂展如,骂他世代枉称名将,竟然以下犯上,出卖主人。众人都以为展如会一怒之下将田力杀了,谁知道展如竟会默然不语,而公敛宏在一旁大哭了整日,展如也不胜其烦,便道:“在下出卖龙伯,的确不是个东西,不过在下若要取他性命,这一路上有许多法子,但在下宁愿违田相之命,只是将他送到数千里外,放逐岛上,算是念了些旧情。”田力叱骂道:“那若是个荒岛,岂非将龙伯和各位夫人害死了?”展如沉吟道:“既然如此,在下便放一乘小舟下去,将这爱哭的小子放下去,运些食物水粮上岛去,在下能做的也只能这样了。田兄,龙伯和各位夫人的身份珍贵,这事必不能传出去。在下本该将你们尽数杀了灭口,只不过下了不手,只好交给田相处置。”田力又问庄战等人的安危,展如道:“在下并非是个嗜杀的人,都留了他们一命,不过田相多半不会放过他们。阁下自顾不暇,还是留些精神吧,看看田相是否能念久旧情放了你。这小子是无名小卒,在下还可放了,阁下可不敢放,田兄莫怪。”
他要放公敛宏时,谁知道公敛宏竟然大哭不依,非要渠牛儿一路陪着。展如苦笑摇头,只好将渠牛儿也放了,给他们小舟水粮。渠牛儿这人十分老实,因为伍封将稻种和大旗交付二人看管,自然也将稻种和大旗带着,也不理会这小舟是否能承受其重。展如又好气又好笑,由得他们二人搬运。
二人上了小舟,想划往岛上去,可他们二人都不擅此道,小舟又重,两柄木浆断了一只,反被风吹得往西去,这么混了多日,先断了粮,过两日又断了水,眼见要饥渴而死,幸好被伍封等人赶上来,才算救回了一命。
伍封看着商壶等人由小舟上搬上来放稻种的铜管,竟然都十分完好,叹道:“你们断粮时,为何不拆开这稻种食用?”渠牛儿摇头道:“这是龙伯所托,小人与小宏绝不能监守自盗。”公敛宏也点头道:“牛哥说得是。”伍封想不到这两人身份低微,竟然如此忠于职守,虽死不悔,相比起来,展如这人品比他们可差得远了,叹道:“想你们这么忠于职守的人委实难得,回到莱夷,我必会重用。那展如……,唉,幸好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