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6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2-26 19:39      字数:4683
  小心检查剩下的十个大瓮,里面却都是美酒,并非异状。
  那许衡早吓得浑身发抖,伍封微微笑着,缓缓道:“许衡你当真大胆,竟敢骗我。你以为我们营中没人识肃慎言语,便敢胡言乱语么?”虽然是大寒天,许衡却满脸油汗冒出来,道:“龙伯懂肃慎言语?这个……,小人可没有……”,伍封道:“姬非敢与胡人做生意,自然不是傻子,他怎会在大雪天派你们上路?单是这一点,便足见你所言不实。你说有物什藏在林中时,我便疑心其中有诈,作了提防,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刺客竟是越人!”
  许衡知道不妙,大叫一声,转身急跑,却被鲍兴大斧挥过去,“嚓”的一声,将许衡的双腿斩下来。许衡发出一声极为痛楚的惨叫,倒在雪地上,血流满地,他在地上翻来滚去惨叫,声震营中,等鲍兴拖着斧子上前时,这人已经渐渐停止了翻滚,再过片刻便死在雪地上。楚月儿见此情形也暗觉心惊,想起那王子姑曹来,当日也是被小鹿一剑斩落了双腿。鲍兴手上的斧子向来不知分寸,如今武技长进了不少,这一斧终能手下留情,不过还是没能留下活口。乐灵等人在营火下见到许衡的如此惨死之状,都吓得心惊胆战,面色惨白。
  伍封道:“将这些家伙都押到帐中来。”众人入了帐,伍封细细审问乐灵。乐灵见事已至此,只好如实以告。
  原来,乐灵被文种派出来,数番暗算伍封不得,在成周杀了南郭子綦一家后,便回越国。年初越王勾践准备伐吴,文种却耽心伍封得吴民之心,武勇兵略又高明,恐他来援,遂派乐灵往燕国行刺。按文种之谋,料定伍封必过燕国,原准备让乐灵在燕国蓟都行刺。乐灵赶到燕国蓟都,因要等好些天,遂闯入一间陋宅,想杀了宅中人暂居。偏巧这宅子是许衡和张平所居,他们入宅之后,见里面人少,暂未杀他们,将他们留下来服侍。许衡在齐国时结交权贵,家财丰足,如今落入如此光境,自然是愤愤不平,时时与张平说起临淄之事,深恨伍封。这话被乐灵听到,遂告诉他们自己是为了行刺伍封而来,许衡和张平大喜,乐灵又许他们事成之后同回越国,请越王封以显官。
  他们多日商议,以为在蓟都行刺甚难,除了伍封的家勇外,燕国必定派大批士卒保护伍封,刺客难入。后来才想出这个法子,想趁伍封在行程疲惫之中动手,因伍封好饮酒,故而以美酒为饵。虽然他们知道伍封身手高明,就算面对面也难得手,但他们有连弩在手,反复试验,知道靠此物行刺必能得手,是以极有信心。许衡便去找姬非,说是要往胡地做生意,请他派些人手保护。姬非碍于三妾之面,派了二十个士卒跟着。那些货物都是乐灵等人的辎重,大瓮是在蓟都的伍氏陶坊中新购。其实他们并不想真要士卒保护,只是有这些士卒,便能通行燕境。一路上许衡又对燕卒说,这货物其实是姬非的,顾忌被其他燕臣知道,才会打着自己的幌子,燕卒深以为然,是以一直蒙在鼓里。乐灵一众扮着从人随行,等到了这附近时,许衡借故将他们赶走,其实是悄悄将他们藏入早已经准备的瓮中。
  本来这事情颇为机密,不知道怎么被几个肃慎人盯上了,他们怕多生枝节,不愿意与肃慎人冲突,一路躲着,只想等到天光,假意西行而入伍封营来。到时候许衡假意求伍封带他回临淄,再顺理成章将酒献上。明日正是新春,伍封营中必然要饮酒,行程之中见了这美酒,高兴之下怎疑有它?是以必然中计。那绑着青丝记号的便说是最好的酒,诱伍封亲往揭封,乐灵身手胜过属下,藏在其中便好暗算。
  众人听在耳中,暗觉骇然。这计谋设想十分巧妙,一来时间把握得好,二来根据伍封好酒的脾性,三是躲在瓮中以连弩暗算极易得手。是以伍封虽然已经有了防备,猜到瓮中有刺客,仍然几乎被箭矢所射。若是没有防备,必会被他们得手无疑。
  伍封沉吟道:“你这计谋极好,在下当真佩服之极。只是这不似你的本事,否则也不会在绛都失手。”乐灵面带惭色,道:“这身藏瓮中以连弩暗算之谋是文大夫早就定下来的。是以我们离开越国之前,文大夫便请陈音特制了十枝铁臂连弩,比寻常连弩小了一半,也轻了一半,威力却是一样。短匕也是特制上,不瞒龙伯说,短匕上面淬了剧毒,只要被碰伤一点皮肉,见血封喉,中者立死。”伍封暗暗心惊,叹道:“文种这人当真是可怕得很!不过有一点甚奇,文种怎知道在下会绕道胡地?这事连在下事先也没有想到,纯是被迫而行,越人在数千里之外怎能预计得到?”乐灵摇头道:“这个小人便不知道了。”伍封问道:“那个张平去了哪里,怎未见着?”乐灵道:“这人先前在林中时,被肃慎人射了个正着,死在雪地上。”伍封想起肃慎人在林中射出一箭,有人应声而呼,将这些人擒回时,雪地上的死人便没有去搬,想不到那人便是张平。
  伍封想了想,又问:“你们为何要杀南郭先生一家?他到底知道了什么秘密,竟会招惹你们去行刺?”乐灵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不信龙伯可问小人的属下,那日他们也在。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不过这事情定与董门有关。”伍封见他回答得甚是爽快,叹道:“在下几番放了你,你却是阴魂不散,这一次……”,楚月儿道:“夫君!”伍封知道她的意思,是怕他一时心软又将乐灵放了,忘了南郭子綦一家的大仇。叹道:“你若没有杀南郭先生一家,在下这次定会放了你,你虽是奉命行事,在下也只好……,唉,可惜!”乐灵道:“小人数番被龙伯释放,心中感激,知道这事必无幸理。只是小人想死个痛快,龙伯只须用那淬毒的短匕在小人身上轻轻一割就成了。”
  伍封点了点头,向鲍兴使了个眼色,鲍兴带十名遁者将乐灵等人提了出去,好半天才回来,向伍封道:“龙伯,小人已将他们的尸体埋入林中深处。”他抓着一大把短匕鞘子,自然是由乐灵等人身上搜出来。庄战将缴得的连弩、箭矢、短匕、佩剑、佩刀放在地上,伍封顺手拿起一枝连弩,见杆枝是用硬木打造,弓臂和弓弦用的是精铁,是以格外有韧性,入手甚轻,体形又小,竟可放入大袖之中,不禁赞道:“陈兄这制造弓弩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这十枝铁臂连弩委实妙绝,可算宝物!他们不用神弩而用连弩,想是文种特意让陈音所制来对付我们,日后我和月儿便用这弩。”又看那些短匕通体用精铁打造,刀刃蓝印印发出寒光,质地之佳远胜自己当日从夫余贝藏宝中所得,也细短少许,鞘子都是蛇皮包着硬木,看来格外精致。佩剑是越国的“步光”铁剑,佩刀是越国的直脊铁刀,都是难得的良兵。
  楚月儿道:“夫君,这些短匕、鞘子、连弩、箭矢、佩剑、铁刀,我拿去瞧瞧,设法解了短匕刃上的毒,鞘内必沾了些毒,也须解了才好使用。”伍封点头道:“那些美酒你也得瞧瞧。”楚月儿笑道:“那是自然,那些葛布、渔盐、兵器甚至兵车、马鞭,只要是乐灵带来的东西我都得瞧瞧。”她让鲍兴等人将连弩等物拿着跟她出去,细细检查解毒不提。
  营中如此闹腾,尤其是许衡的惨叫声,自然是惊醒了营中所有的人,此刻虽然已经是卯时之尾,依然天黑,不过大家都起身忙碌,准备新春喜庆。
  这时梦王姬走进来,道:“梦梦与那五个肃慎人谈了许久,原来他们是肃慎族长阿苏拉派来迎接我们的,我已经安排他们用饭休息。”伍封奇道:“肃慎人怎会迎接我们?我们可与他们没甚交情啊。”梦王姬道:“前些时,夫君的外父玄菟灵法师由朝鲜回到莱夷,见了你的帛书,是以知道我们绕道,此刻他已经到了肃慎人的寨中。”伍封点头笑道:“外父与肃慎人颇有交情,当年还曾学过肃慎人的养豕之法,我听外父说起过这事情。”梦王姬道:“肃慎人离此地约有四五日路程,明天可赶不及向玄菟法师贺春了。夫君,这刺客是怎么回事?”伍封向她详细说了,梦王姬道:“怪不得!阿苏拉派了十个肃慎人来,路上遇到乐灵和许衡一众,言语不通,乐灵等人又做贼心虚,杀了其中五个。不料肃慎人甚为强悍,虽然只有五人,也悄悄跟上来报仇。”伍封道:“这肃慎人看来可得罪不得。”
  梦王姬问道:“文种怎会料到我们会行此路径?年初乐灵动身之时,我们还在绛都哩!”伍封道:“是啊,他们也没有飞鸽传书。”梦王姬沉吟良久,道:“莫非文种早知道支离益会沿途劫杀我们?”伍封心中一动,道:“是了,必定是如此。说不定支离益与越国之间早就互通讯息,甚至知道文种已经派了刺客来,是以他一面行刺,一面将我们赶往北地。就算他行刺不成,也知道乐灵在我们前面等着。”梦王姬道:“以支离益之能,或已经看出代国终究敌不过赵氏,或是因代国太过贫瘠,不足与中原诸国抗手,是以置手东南一角。这事可以理解,但夫君不是说过吴国的颜不疑是支离益的门人么?按理说,支离益应助颜不疑掌握吴国才是,怎会相助越国?”伍封越想越觉得奇怪,道:“这里面必定大有缘由,南郭先生一家被杀只怕也与此有关,可惜那乐灵也不知道,否则必会说出来。”伍封与梦王姬寻思良久,隐隐觉得有个极大的秘密快要想出来,只是中间差了一点点关键的东西,才会猜测不透。二人入了睡觉的暖帐,梦王姬帮伍封卸了衣甲,换上雪熊裘衣,这时春夏秋冬四女早已经起身,她们各有所司,忙了一阵都入帐来。
  此刻已经天明,便闻满营酒肉之香,只因营中下人较少,伍封让侍女们都去帮手准备宴饮之事。楚月儿抱着铁臂连弩和短匕入帐来,满面笑容,道:“除了短匕之外,其余物什都干净得很,不过匕刃和鞘子的毒已经被我用药清除了。”伍封赞道:“月儿不仅是神医,还是毒王,为夫敬佩之极。”楚月儿格格笑道:“月儿离神医之境界还差得远了,毒王这名字也难听得很。”梦王姬笑道:“那便叫药王好了,说起来,天下间要论用药,神医只怕也没有月儿熟悉毒药的使用和清解。”春夏秋冬四女见楚月儿仍穿着衣甲,帮她卸甲换裘。
  伍封将铁臂连弩和短匕给众女各发了一件,道:“今天是新春,为夫身边没啥好东西,恰好越人送了这些连弩短匕来,比我们以前的要好,便各拿一件好了。”他将腿幅内原先的短匕拿出来,换了这一柄新得插好。众女见这短匕的确不错,也将原先的短匕换了下来。梦王姬不谙武事,也学着将短匕插入腿幅。
  他们闹腾许久,此刻妙公主才醒来,懒洋洋道:“大寒天的,怎么不多睡睡?”这妮子向来贪睡,如今身为人母,仍是不改这习惯,伍封见她在大被中捂得满脸红扑扑的,上前捏了捏她微翘的鼻子,笑道:“快起来吧,我有东西送给你。”春雨和冬雪上前服侍妙公主着衣盥洗,伍封将连弩和短匕给妙公主。妙公主拿在手中把玩,道:“怎么突然间多了这些东西?”原来昨晚如此吵闹,她却丝毫未醒,伍封不住摇头,笑道:“像你这么睡法,哪天被人梦中抱走只怕也不知道。”妙公主笑道:“有你在我自然睡得安稳啦。”她将短匕还给伍封,道:“这短匕不如我那‘鱼肠刀’,不要了,连弩却甚好。”
  梦王姬这时顺手拿起铁臂连弩,扳了扳铁弦。伍封见她扳弦颇为轻松,奇道:“这连弩虽小,却是铁臂铁弦,上弦可要些气力,王姬文弱得紧,怎么也能拉动铁弦?”梦王姬笑道:“梦梦习‘坐忘’之术已久,力气长了些,有何稀奇?”伍封摇头叹道:“这力气可不是只长一些便做得到的,怪不得那日见你飞打海贝将支离益迫退时,还有些手劲。既然王姬能拉动弦,日后除了勤练飞钱绝技,再学点射艺也好,总要活动活动,别整日坐着看帛书。”梦王姬点头道:“这也说得是,孔子所教六艺中便有射艺,梦梦原该学学。”妙公主瞥了伍封一眼,接口道:“军中有样鹿皮套子是射手常用的,拉弦便不会伤了手,一阵我给王姬找一套来。”伍封想起那日妙公主教迟迟射箭时,自己见迟迟手上红肿、责怪妙公主未教她用鹿皮指套的事,叹了口气,旋又笑道:“这丫头话里有话,还记恨我哩!”妙公主笑道:“嘻嘻,我怎敢呢?”
  众人将连弩放在随身的鹿皮革囊中,秋风将剩下兵器收好,众人又说话好一阵,一起到大帐中去。这时,众家臣带着遁者、铁勇、倭人勇士、胡人勇士、寺人、侍女、胡人夫妇依次入帐,向伍封等人贺新春之喜。虽然途中金帛不太多,伍封仍然一一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