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6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2-26 19:39      字数:4739
  周敬王点头道:“便依龙伯所奏,介儿虽然年轻,但龙伯任人唯才,士卒不得不服。”
  姬介与这些将佐得赐封之后,伍封将他们带回军中,各自安排于三军不提。
  城南的水寨仍在修葺之中,伍封命水卒先随车步卒操练,从武库中调整兵备,车步二军各用武冲大车三十六乘、武翼战车七十二乘、提翼小车一百四十四乘、大黄和大冲战车各三十六乘,矛戟轻车一百六十乘,其中各车用法不同。
  众车之辙相同,但大小不一。武冲大车是用八尺的车轮,体型巨大,上设旗鼓;其余都是五尺车轮,武翼大车是用来陷阵之重车,提翼小车属陷阵之轻车,大黄车上主要是弓手,大冲车上主要用技艺精强的甲士,矛戟轻车是车上装有矛戟的轻捷之车,用来配合大冲车作纵横应敌之用。
  士卒配备也有不同,力大者用十二斤大方头铜殳和八斤重的大铜斧,柄长均在五尺以上,另外的剑、刀、矛、戟、戈等攻具,木螳螂、木蒺藜、地罗、虎落、锁连等守具,飞桥、飞江等渡水之具,徒卒配铜斧、铜锄、铜耙、铜叉、大镰、槽刃、铜栋、大锤若干,既可为兵,又可当日用之物。
  伍封视士卒之高矮力气、技艺能为将士卒各有分配,半日练习体能以增战力,半日练习八卦阵型以增整肃,如有违令者便大加责罚,勤力者褒赏。
  这日,伍封见士卒披甲执兵在练兵场上奔走练力,一个个挥汗成雨,虽然十分卖力,却总是满面怠色。
  鲍兴道:“龙伯,这么练步略有些枯燥,士卒易生怠意。”
  姬介也道:“正是,龙伯有没有法子让他们将练步也当成趣事?”
  伍封笑道:“在下与小兴儿自小就这么练法,有什么其它的法子?就算是孙武、管仲在世……”,忽想起一事来,道:“当日管仲由鲁到齐,恐鲁人追赶,作歌而授役人,役人唱歌而行,乐而忘倦,一日能行两日之程,这法子只怕使得。”
  他让士卒停下来,将士卒尽集场中,道:“如此练兵不免枯燥,在下有一词,你们边歌边练,必能解倦。”
  士卒们愕然之余,又大觉有趣,不知道这位龙伯要教他们何辞。
  伍封当下唱道:“肃肃兔苴,啄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肃肃兔苴,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肃肃兔苴,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这便是当日迟迟和平启在莱夷曾唱过的曲词,由于用的是胡人的曲调,显得十分豪迈。
  曲辞都很简单,伍封教了若干遍后,见士卒都学会了,就让带兵的佐领日后操演之时,领带着士卒边唱边练。
  姬介在一旁道:“龙伯唱词也甚有些造诣,想是得过高人指点。”周人喜欢歌舞,姬介对此道自然甚为精通。
  伍封道:“在下学过此词,所教之人的确是歌舞妙绝。”
  姬介笑道:“龙伯可见识过梦姑姑的歌舞?真可谓天下一绝。可知这首《兔苴》也是姑姑所作,后来被孔子收入《诗》中,编于《桃夭》。”
  伍封惊道:“王姬可了不起得很。”
  片刻间,场上歌声大起,气势雄浑,声震于天,众士卒士气大生,练得格外有精神。伍封等人见效用极彰,也有些愕然,姬介忍不住叹道:“贤人遗法,果然了不起。难得龙伯想出这么一支曲调来,虽然近于胡音,却豪迈雄奇,最适于军中。”
  伍封暗赞他音律颇熟,笑道:“这正是胡音。不过在下不会几首曲辞,若叫他们唱‘呦呦鹿鸣’抑或是‘兼葭苍苍’之类,似乎有些娘娘腔。王孙对音律甚有见识哩!”
  姬介笑道:“小侄这些音律本事都是梦姑姑所教。咦,龙伯是家父之师,小……我再称‘小侄’只怕有些不妥,是否要改称师祖?”
  伍封想不到他会有此一问,哈哈大笑,道:“这也不用改了,有些事情可讲究不得,我也没那么老。”
  就这么忙了多日,眼见士卒渐渐变得整肃如一,伍封心中暗喜。
  第四十二章 王旅啴啴,如飞如翰
  那大匠尹忙了些日,派人在伍封府上立了冶炉铸台,伍封又给他无数金贝,命他搜买了许多铜铁。准备停当,大匠尹将几名匠人带来,问:“龙伯,炉台完备,未知要打造何物?”伍封因庖丁刀也善铸艺,将他也叫来,笑道:“其实打造的物什倒简单,只是多些而已。”他取了个图简出来,交给匠人,道:“在下常年在外,一年之中,常有数月在路途之上。我想将辎车改造改造,以铜铁铸后板,上镶尖锥利刺,如此辎车相并,恍如铜墙,又多了尖刺利锥。锥大而长些,刺稍短,若是人倒而推之,又可破营攻寨,是以可以攻守兼备,还可当辎车之用,一举数得。”
  大匠尹和庖丁刀看了好一阵,大匠尹不懂兵革之事,倒不觉如何,庖丁刀却佩服不已,道:“龙伯此车构思极妙,普普通通的辎车,竟可用着攻防战具。委实了不起!”伍封笑道:“数年前我千里援赵,便想过此物,后来忙碌了未曾用心,如今在成周还有好些日子,正好打造此车。此车名曰‘軘车’,屯而相连,形如铜墙。”仔细指点匠人后,伍封让大匠尹不必常来,免得误了他这新任的大匠尹的公事。其余几个匠人便留在府中,将妻子也接来府中同住,慢慢打造軘车不提。
  这日伍封抽空回府一趟,楚月儿和春夏秋冬四女、甚至圉公阳和庖丁刀都不在,只有小红与那些倭人勇士守在府中。伍封奇道:“她们去了何处?”
  小红笑道:“小夫人本来教小刀和小阳龙爪之技,后来梦王姬使人相邀,遂一齐到梦王姬府上去了。天子也极喜欢小夫人,龙伯在营中之时,时时召小夫人入宫,晚饭前才让她回来,赏赐了无数东西。天子养病时,梦王姬便将各位夫人请到王姬府上去,这些天她们时而府中、时而王姬府,往来不倦,想是甚乐。不过她们晚饭前便回来,莫非没向龙伯说过么?”
  伍封笑道:“这些天我总是想着军中之时,有些心不在焉,她们或者说过,定是我不曾在意,一时忘了。月儿人见人爱,也怪不得天子喜欢,何况她是楚国的公主,又救过天子之命,天子自然要好生相待。”
  小红叹道:“天子对龙伯和小夫人真是好了,几乎比得上国君。”
  伍封也有同感,点了点头,说了几句话后,又回军中。
  他晚饭之前出营,带着铁勇径往梦王姬府上去,接楚月儿和春夏秋冬四女。
  庄城将鲍兴和铁勇安置在侧院,命人好生款待,自己带着伍封往后院去。还未到前后院之间的月门,便见商壶头上顶着一个小僮儿,正绕着廊上的大柱转圈。
  庄城喝道:“周儿,快下来,如此像什么样子?”商壶笑道:“周儿甚为有趣,比老商聪明多了,老商喜欢得紧。”
  伍封看那小僮儿时,认出他是大典之府上的庄周,奇道:“咦,这个庄周怎会在王姬府上?”
  庄城道:“周儿是小人的孙子,小人的二子一女均已经亡故,仅留这一长孙。王姬颇喜欢他的聪明,让他在大典之府求些学问,还时时考较他。前些时这大典之府关闭了,典籍收藏起来,周儿便回来,王姬收了他为弟子。”
  伍封又奇道:“原来令孙是王姬的徒儿。在下好些天未去过大典之府了,为何会关闭了呢?”
  庄城道:“王姬说大典之府没有了老子,便不成大典之府,又怕典籍遗失,奏明天子后关闭了。”
  伍封点头道:“那些简籍十分珍贵,正该藏起来,万一有所遗失,后人便难看到了。”又道:“庄兄,这老商是月儿的徒儿,性子天真,难得他喜欢令孙,便由得他们二人去玩闹了。”
  伍封随庄城入了后院,楚月儿和春夏秋冬四女正与梦王姬兴致勃勃地一边说话,一边投壶为戏。伍封时常与楚月儿投壶,壶的距离不超过两丈,但她们眼下这壶足在五丈之外。伍封悄悄在树后看着,见春夏秋冬四女因壶远了,投不大准,自然不像楚月儿百发百中,奇怪的是梦王姬投壶也极准,每投必中,手法比楚月儿更熟。
  此刻梦王姬正手执三矢,轻轻投出,居然三矢同中,伍封忍不住赞道:“好!”楚月儿等女见伍封来,笑嘻嘻跑了过来。
  梦王姬未料到他会来,愕然笑道:“龙伯大驾光临,是否又饿了呢?”
  伍封笑道:“确是有些肚饿,不过不敢打搅王姬。”
  梦王姬笑道:“龙伯可走不脱了,今日燕世子送了七八只野雉来,此物肉稍粗些,却有异香,最宜饮酒。小刀和小阳已经去了庖室,说要亲手制肴,梦梦正寻思派人去请龙伯来。”
  伍封呵呵笑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必走了。是了,王姬府上是否常有人送些异味来?上次是雪貂,这一次是野雉,未知还有什么?”
  楚月儿格格笑道:“夫君可嘴馋得紧,你道人人都送异味么?昨日智伯送了柄铁剑来,名曰‘天丛云’,有本事你便将那口剑啃下去。夫君是个粗……,嘻嘻,那个人,怎及得上王姬这文采风流、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得人喜欢?”
  梦王姬脸色微红,伸手在楚月儿脸上轻拧了一把,笑道:“月儿胡说什么。”
  伍封想不到楚月儿她们与梦王姬混得如此熟络了,居然还拿梦王姬打趣,看来是十分地脾气相投。笑道:“王姬手上力气甚弱,但投壶之准还胜过月儿,十分难得。”梦王姬笑道:“这也没有什么,梦梦自小便喜欢投壶为戏,这么多年下来,自然投得准了。”伍封点头道:“王姬若是投箭来伤人,寻常的剑手只怕也难以抵挡。”梦王姬愣了愣,道:“这个梦梦倒没想过。”楚月儿笑道:“王姬是个雅人,怎会如夫君般整日想着武技格斗?”
  只因是款待伍封的女眷为主,自不好到大堂上去,梦王姬吩咐在后堂设宴,不一会儿钟鼎齐备,圉公阳和庖丁刀带着庖人将盛着野雉、热气腾腾的小铜鼎捧上来,梦王姬也请他们坐下来。众人食着野雉,饮酒说话。庄城去陪鲍兴、商壶和铁勇用饭,圉公阳和庖丁刀是寺人,到后院无妨,鲍兴等人便只能在前院用饭,可不能随便跑到后院来。
  伍封饮了些酒,忽想起一事来,问道:“当年田盘在成周时,是否也常到王姬府上来?”梦王姬道:“梦梦每次宴客他都会来,不过这人虽然是个精明人,但性子拘谨,也算忠厚,是以沉默寡言,与龙伯可大不一样。”
  楚月儿等人闻言微笑,伍封笑问道:“王姬,在下有些事不甚明白,想向你请教。”
  梦王姬笑道:“龙伯聪明过人,见一而知十,还有什么能不明白么?”
  伍封笑道:“在下可不能见一知十,不过王姬是见一知百,在下可比不上。眼下各国使者来为天子贺寿,其他人便罢了,那位智伯在晋国可忙碌得紧,居然一来便近两个月,若仅是为天子贺寿,大可以另派使者来吧?”
  梦王姬道:“智伯来周,梦梦以为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想劝父王立厚哥哥为太子;第二件事是为了秦人;第三件事便不大好说了。”
  伍封想了想,点头道:“第三件事想必与王姬有关吧?”
  梦王姬脸色微红,道:“眼下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都不成了,他留在此地,一是为了办第二件事,二是为了向父王贺寿。父王大寿只有数日了,他若是就这么走了,成何样子?”
  她说了第一和第三件事,本以为伍封会问第二件事,谁知道伍封问道:“为何他第三件事也不成了呢?”
  梦王姬怔了怔,秀眉微蹙,小声道:“父王和梦梦借故拒绝了他,这人好面子,自不好纠缠不休。”
  伍封笑道:“原来如此。”旋又叹道:“这就有些可惜了,智伯正当盛年,智勇足备,仪表不凡,可算女儿家的良配哩。”
  梦王姬不悦道:“虽然他并许多俗人强些,但梦梦可不觉得他有多少好处。”
  伍封叹道:“王姬请恕在下直肠直肚说话,王姬这眼界也忒高了些,智伯还不合适,天下间找个合适的人可颇难了。”
  梦王姬嗔道:“难道梦梦非要嫁人不可么?”
  伍封怔了怔,叹道:“王姬若不嫁人,只怕天下间的男人都会觉得可惜。这么一来,成周固然会总这么热闹,但王姬……”,梦王姬大嗔道:“你这人可真是……,嘿!”
  伍封见她生气,搔头道:“我说错了话么?”
  楚月儿笑道:“夫君说话可太直接了些,你以为这是与我们说话么?”
  伍封呵呵笑道:“是极,原是我说错了,王姬多半脸嫩,不像你们。”
  楚月儿与春夏秋冬四女不依,夏阳嗔道:“龙伯是说我们脸皮厚了?”
  伍封忙道:“你们怎会脸皮厚?是我脸皮厚才是。”
  梦王姬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