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欲也飞扑过去，对准角状物末尾的晶亮液体全力一吸，将其吞入。我的肉身当即生出了一丝轻盈感，仿佛体内的杂质被净化了一点。在我的操控下，口欲又扑上洞壁，壁上犹自残留着丝丝絮絮的液团，像是从泉眼汩汩冒出的清甜泉水。液团是从一处孔窍内渗漏出来的，孔窍当初被角状物堵住，此刻方才显露。
  口欲探出赤焰般燃烧的钩嘴，啄吸液团，并伸入孔窍，试图将藏在里面的液团全吸出来。孔窍骤然一缩，犹如活物般闭紧消失。洞壁顷刻变得坚硬无比，不露缝隙，无论我如何驱使六欲挖啄，连一片碎屑也弄不下来。
  “嗖！”从左侧一处孔窍内，钻出一条蟒身人头、腹生双爪的凶物。人头迎风而长，大如巴斗，乱发蓬松，瞳孔倒竖，射出幽碧色的厉芒。
  “是古娲！”月魂和螭异口同声地叫起来。螭吃惊地晃晃脑袋：“这玩意不是绝种了吗？幸好这是一头初生的古娲，还容易对付。据传成熟的古娲只有在北境‘成’时方能得见，它们身长万寻，心智灵慧，吞噬虚空为生，腾跃时搅天荡地，可令空间碎裂。”
  古娲向我悍然扑来，扭动的蟒身与空气摩擦，激荡出肉眼可见的波纹。
  六欲纷纷迎上。眼欲射出两道水柱般的碧光，刺得古娲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口欲趁势掠上，钩嘴啄向对方两眼。死欲猛冲硬拼，厉鬼般的利爪抓住古娲的脖子，疯狂撕扯。生欲从上方扑落，金黄色的光芒内刺出两根麟角，直插古娲脑门。鼻欲直接甩出一条雪亮如刀的长尾，狠狠抽打在蟒身上。耳欲乌光晃动，生出一片片坚硬密实的甲壳，身躯变得大如巨山，一次次撞向古娲。
  古娲的喉头发出“咕噜咕噜”的怒吼，与六欲厮杀成一团。它的下半截蟒身同样裹着黏稠的液体，滞留在孔窍内，难以脱离而出。
  激战中，古娲一爪拍飞鼻欲，狠狠撞在对面的洞壁上。口欲闪电般一啄，叼出了古娲的左眼珠，却被负痛惨吼的古娲一爪扣住，往嘴里塞去。
  鼻欲撩起长尾一抽，打得古娲下巴歪斜，血盆大口擦着口欲偏过。口欲再次一啄，将古娲的嘴巴划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死欲的利爪顿时抓住血口，猛烈向外一分。“呲啦”一声，古娲的大嘴被硬生生地撕裂开，唇角一直被扯到了耳边，犹如一个漏风的大窟窿。生欲的麟角紧接着顶进窟窿，又从颈后犀利破出，五彩汁液顺着古娲脖子的伤口喷溅而出。
  古娲狂吼连连，双爪扑腾，又被死欲牢牢抓住。耳欲从斜后方轰然撞出，“砰！”将古娲撞得脖子乱摇，晕头转向，蟒身缠成了一团麻花。
  口欲的钩嘴、死欲的獠牙、生欲的麟角同时刺入古娲的脖子，痛得它凄厉惨叫，汁液狂喷。鼻欲的长尾再次一抽，将古娲的脖子打得如同陀螺旋转。我瞅准机会，身形疾射而去，双腿连环蹬踏，狂风骤雨般踢向古娲的脖子，打得它碎肉飞溅，脖子坑坑洼洼，千疮百孔。
  脚尖一点，我避过古娲的血盆大口，抽身而退。
  “轰！”耳欲犹如山崩直落，压向古娲。不等它躲闪，眼欲的碧光直射而出，令古娲身形一僵。口欲、死欲、生欲齐齐向外一扯，抓带起古娲脖颈处的大片血肉，裸露出里面一根根色彩斑斓的筋条血管。
  耳欲轰然砸落，把古娲的脖子压成一团肉酱。古娲粗长的蟒身剧烈抽搐了片刻，软软地垂搭在洞壁上，血盆大口里慢慢滚出五枚圆溜溜的彩卵。
  卵子鸡蛋大小，绵绵软软，芬芳扑鼻，五枚彩卵分别为金色、碧色、玄色、朱色和白色。除了死欲之外，其它五欲围绕着彩卵，兴奋窜跃。我清晰感应出五欲对彩卵的渴望，当即操纵五欲，吞食了彩卵。
  肉身立刻多出了五道异流，或冷或暖，或凉或辛，在肌肉骨骼中上下窜游。我下意识地运转六欲纹力，带动异流，渗透全身。每运转一个循环，异流便消弱一分，化作奇异的力量不断融入肉身。等到异流完全消融时，我的六欲纹力竟然有了一丝长进，肉身也比先前坚韧了稍许。
  虽然这丝长进好比滴水入河，微不足道，但我的六欲纹力本来已至极限，哪怕是一点点突破，也弥足珍贵。最可喜的是六欲生龙活虎，光彩灼灼，实质化更为明显。
  如果说原先的六欲还有些死气沉沉，木然僵化，那么现在的六欲多出了一丝玄妙的灵性，和肉身的紧密又深了一层，操控起来愈发灵活自如。
  “和照月犀的犀角流出的精华汁液一样，这五枚五色彩卵也是古娲的精髓所化，想不到竟然能被六欲吞食进补。”螭啧啧称奇道，“六欲难道可以吞噬奇珍异物成长吗？”
  我摇摇头：“也不尽然。我如意囊里搜集的那些珍宝就对它们没什么诱惑力。”
  古娲钻出来的孔窍业已封闭，附近的洞壁原本如厚实弹力的牛革，眼下却像僵死的尸体，硬超金石，口欲也只能悻悻缩回了钩嘴。
  然而在我的四周围，更多的孔窍张开了，星星点点的异光从迷雾中透射而出，蠢蠢欲动，像是有更多的东西要从孔窍内钻出来。
  第七章　难以跨越的法力瓶颈
  我攀在洞壁上，俯身望去，整座雾洞像是从沉眠中一下子苏醒。孔窍接二连三地发出吞吐声响，初始细如蝇翅轻颤，而后亮如黄钟大吕，交响齐鸣。一团团烟雾喷出孔窍，翻滚鼓荡，成千上万的光点犹如燎原星火，随着雾海沉浮不定。
  我和古娲的这番激斗，明显惊动了孔窍内的诸般异物。刹那间，栖身处探出十多条棕褐色的藤蔓，霍霍挥舞，向我缠绕过来。藤蔓密布锯齿，尖梢各生一朵碗口大的奇花，鲜红如血欲滴。
  我左脚一蹬洞壁，身子向后弹开，从藤蔓交错的缝隙中穿过。奇花一阵摇颤，花蕊中喷出一股股恶臭的汁水，把我罩得风雨不透。
  死欲忽而扑出，犹如长鲸汲水，将臭汁一滴不漏地吞入。旋即利爪攫住藤蔓，把它从孔窍内拔了出来。另一头赫然是毛茸茸的块状根茎，其上浮现五官轮廓。
  “这是鬼脸藤，还是生出了灵智的鬼脸藤！”螭叫道，“它富含纯正阴气，一旦服食，修炼阴寒属性的功法事半功倍。”
  月魂颇感可惜：“这株鬼脸藤再过百年，便能成精，完全化为人形了。”
  藤根在死欲的爪下狂烈抖动，抽得洞壁噼啪作响。口欲扑上来，将藤根一一啄断。鬼脸藤块茎上的脸露出愤怒绝望的表情，渐渐萎缩成团，最终凝成一粒幽暗的珠子，被死欲一口吞入。
  一缕阴冷的气息渗入肉身，我顿感全身清凉，六欲元力又增长了一丝。我在半空一个筋斗，倒翻而跃，双臂再次攀住洞壁。眼望着前后左右，一头头流光溢彩的异物扑出孔窍，纷至袭来，我心中不仅不惊不惧，反而生出了无限欢喜。
  这些灵物虽然麻烦难缠，但一旦身死，遗留的精华便可化作六欲成长的美食，我的肉身也可得到滋补，六欲纹力随之提升。
  “我明白了，如意囊里的珍宝没有灵性！”螭恍然道，“六欲只能吞噬诞生出灵智的珍宝。这个雾洞好古怪啊，连照月犀的犀角都能孕育出一点灵性！”
  “正好便宜我了。”我本可快速直落洞底，如今却要好好留连一番。六欲欢呼着扑跃迎上，与四面八方扑来的灵物战成一团。一时彩焰迸射，霓光暴涨，千奇百怪的嘶吼声充斥耳畔。
  我在洞壁上纵高伏低，腾挪窜跃，趁隙捡漏，对那些被六欲打成重伤的生灵补上致命一击。“砰砰”，两个头扎翠绿小辫，下肢犹如吸盘的童子被死欲的獠牙戳穿小腹，紧接着被我双拳命中，打得肠穿肚烂，化作两截翠生生的玉膏。
  玉膏晶莹剔透，清香沁脾，从内缓缓喷出两缕小蛇状的翠烟。翠烟凝而不散，敏捷地在空中一扭一窜，逃向孔窍，玉膏也随着翠烟的喷出变得黯淡无光，宛如顽石。
  “快，快吃了它！这是蓝田玉烟，至少可以提升你数甲子的妖力，比苍血宝胶还管用！”螭指着窜动的翠烟，激动地大呼小叫。
  我立即扑上，堵住孔窍。两缕翠烟似感不妙，扭转欲逃，却被眼欲用碧光定住，我将两缕翠烟倏地吸入。
  全身法力骤然一涨，犹如洪水冲堤，节节攀升。恢宏暴涨的法力像一条盘旋怒龙，腾跃出渊，夭矫飞起，冲向瓶颈。
  “轰！”我蓦地一震，虽然体内法力汹涌奔流，但这一线瓶颈仍然未被冲破。
  螭瞪大眼珠，一片茫然：“怎么回事？这两缕蓝田玉烟少说也有百万年的火候，怎么还不能帮你提升法力，进入知微？”
  我苦笑道：“法力的确是提升了一截，只是还不够冲破知微瓶颈。”如果蓝田玉烟提供的法力足够，我便该自动迈入阿赖耶态，随后妖力与道境相合，踏入知微。
  月魂沉思片刻，道：“你再试试苍血宝胶，现在就服食。”
  我顾不上对付周围的生灵，赶紧催动六欲，护住周遭。然后掏出苍血宝胶，按照月魂的指点，将自己的头发拔断一缕，搓成灰末，洒满苍血宝胶，最后滴上唾液。
  没过多久，苍血宝胶就软化成一团胶质，被我服食。体内法力再次升涨，气息澎湃奔涌，竟然令内腑发出怒潮拍岸的轰鸣，浑身毛孔纷纷张开。
  “轰！”法力像是要闯出牢笼的猛虎，呼啸着冲向瓶颈，身躯不由自主地一颤。
  “怎么样？”螭紧张地问道。
  我呆了片刻，缓缓摇头：“还是不行。总觉得法力只差一线，可这一线偏偏冲不破。”
  月魂低叹一声：“地灵儿果然没有胡说。寻常的药草珍宝已经很难对你有效了。”
  “这还算寻常的药材？这可是罕世难逢的苍血宝胶和蓝田玉烟啊！”螭大受打击，沮丧地一屁股坐倒，“你就算跑遍灵宝天的其他空城，都不见得能找到百万年份的蓝田玉烟，何况还是通灵的玉烟。相比之下，苍血宝胶或许容易找一些，但没个几百年仔细搜寻，你别想找到。唉，就算找到，也没什么用啊。”
  螭木然半晌，重重叹气：“即便你得到横公鱼的鳞片和比翼鸟的羽毛，怕也是收效甚微。完了完了，知微这一关，你大概迈不过去了。”
  我沉声道：“没有其它可能了吗？”
  螭无精打采地道：“像其他人一样，花上几万年慢慢修行，一点点提升法力，自然会有突破瓶颈的一天。只是你有几万年可以等吗？北境坏空，也就这区区几百年了。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身死殉道，要么跟在楚度屁股后面找找自在天，为自己留条后路。”
  “住口！”我厉声喝斥，眼神凌厉地望向螭，“老螭，你若没有身死殉道的信念，此刻便可离我而去。至于后路，从我放弃柠真，踏上鲲鹏山的一刻起，我就没再为自己留什么后路。”
  螭楞了一下，垂下头，小声嘟囔：“小子现在抖起来了，连抱怨几句都不行。”
  我冷然道：“老螭你若想悟出传说中的极限一枪，破开时光，便要有不惜一切往前走的觉悟。往前走，只能往前走，哪怕是断了腿，爬也要往前爬。”
  “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月魂犹豫地道。
  “不用再说了。”我心知月魂之意，断然否决，“与龙蝶合体，的确可以借助幽冥河的黄泉力量强冲知微。但我绝不容许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即便是爬，我也不需要别人递来的拐杖。”我目视着雾海中前仆后继冲来的生灵，冷冷地道，“两缕蓝田玉烟不够，那就一百缕，一千缕！一团苍血宝胶不够，那就捕获更多的。这座空城不够，那就去其它的空城。哪怕屠光灵宝天的所有生灵，我也要冲上知微！”
  六欲咆哮，迸射出眩目的光芒，以六合之势奔腾跃出。我宛如驾驭六匹神异的骏马，一路卷风挟云，乘烟御雾，杀入了生灵的海洋中。
  鼻孔喷烟的火云兽灵，满脸结满黑籽的影木灵，毛发覆盖全身的凶讹，光影变幻闪遁的洞冥……在我周围纷纷倒下，尸身化作本源精华，或被六欲吞噬，或被我服食。还有些具备疗伤奇效的精华被我塞进空空玄的嘴里，它的呼吸平稳了不少，心脏跳动有力，脸色也渐趋红润。
  厮杀越久，我对六欲的操控就越来越如臂使指。说到底，它们都是我肉身的一部分，只是暂行分离而已。同样，六欲承受的伤害，最终也要反馈到我的肉身。
  空中劲气纵横，雾层被撕扯成一缕缕飞扬的破烂棉絮。在六欲的护持下，我施出魅武变幻莫测的奇诡步伐，势如疯虎，大肆杀戮。
  生灵的汁液五彩斑斓，纷飞溅洒，浓郁的异香四处飘洒。我同样浑身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