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1 节
作者:指环王      更新:2021-02-17 08:13      字数:4820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按照丹鼎流九品的顺序,将《红花神种》《朱光云碧腴》《紫华流精》重新炼制过,随后打铁趁热,向第二品的《玉胎琼液膏》进军。
  鼎炉紧紧锁住肉菌石,吸取它的精华当做材料。可怜这块拥有生命力的远古奇物,被迫再次减肥。
  “滋润琼液,化转流通。潜胎见玉,发散琼光。玉胎渐进,日以益长。”随着炉火升腾起伏,鼎炉内的肉菌石精华,慢慢转化成一团莹莹生辉的玉胚。
  螺旋生死气倏然钻入玉胚,玉胚表面时不时地鼓起一个个柔亮水泡,色泽愈加明润。
  “盈盈春泽,溶溶玉膏,含元纳虚,播胎于玉。”玉胚“啪”一声炸成精末,激溅的碎末重新融会成螺旋生死气,在丹田内明净流彩。
  几个时辰的工夫,《玉胎琼液膏》就被我势如破竹般炼成。此时的螺旋生死气犹如黏稠的膏状,色泽黑碧相间,散发出玉石般的润光。最可喜的是,我的身体不再流脓,尸斑淡化,腐烂的血肉有了愈合重生的迹象。
  肉菌石元气大伤,几乎缩减了一小半。晏采子站在对面,专注地望着,也不催促发问,似在以心神感应我的体内变化。
  夜色覆盖了蚀魂壑,苍凉的秋风带来远方的雁鸣,孤寒的鸣声里隐隐透出一丝冬意。
  被囚禁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
  从绝望,到希望,又回到绝望,再重新生出希望。不到一年的时间,让我的心境起起落落,恍若历经千锤百炼,几世轮回。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丹鼎流第一品……《太和自然胎醴》!
  成败在此一举,死活就看今朝。我毫不犹豫,冲向最后的一关。
  鼎炉贪婪地掠夺肉菌石的精华,源源不断地送入炉内。螺旋生死气化做醇浓的炉火,环绕鼎炉。
  “混沌初开,鸿蒙乃生。化气既竭,亡失至神。道穷则返,归乎坤元。恒顺地理,承天布宣。”如果说丹鼎流的前八品,是急火烧烤。那么第一品的《太和自然胎醴》则是慢火炖汤。炉火缓缓起伏,簇拥鼎炉,炉内的肉菌石精华化做一团迷迷蒙蒙的气,慢吞吞地涌动。
  我舌抵上颚,含津吞液。闭目观心,心与意合,完全沉浸在炼丹的过程中,忘却了时间流逝。
  冥冥渺渺中,我的心神莫名地一惊。不知何时,肉菌石消失了,它的精华全部被吸入鼎炉,炉内的气,模模糊糊地呈化出一个婴儿的模样。只是婴儿一动不动,像一具僵硬的尸体。
  坏了!我的心骤然一紧。肉菌石已经被消耗一空,但《太和自然胎醴》还没有炼成,鼎炉仍然试图向外吸取鼎料。
  冷汗渗出我的额头,炼丹的材料竟然不够了!第一品的《太和自然胎醴》简直变态,连肉菌石这样的奇宝也满足不了炼制的需要。如果没有新鲜材料入炉,我会被鼎炉反噬,熬成一锅人肉汤。意念急转,我全身冒出一蓬青黄色的光芒,冲入鼎炉。息壤被我硬生生的褪下,当做了鼎料。
  炉内的婴儿微微动了一下,晃晃悠悠爬了起来。随着息壤不断炼化,婴儿的轮廓渐渐清晰。我方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眼皮沉甸甸地透着森寒,睁开眼,雪块“簌簌”从眼皮抖落。放眼望去,蚀魂壑内一片皑皑雪白,竟然已是隆冬。我全身被积雪覆盖,浮在黑水中央。没有了肉菌石,我已经能够自由行动,逃出蚀魂壑。唯有穿绕双肩的沙罗铁枝,犹如耻辱的烙印,兀自标示我曾经是一个囚徒。
  晏采子早已不见踪影。
  合上双眼,我重新将心神投入丹田。
  “玄幽远渺,隔阂相连。应度育种,阴阳之元。寥廓恍惚,莫如其端。先迷失轨,后为主君。无平不陂,太和自然。”
  螺旋生死气的炉火温养着鼎炉,婴儿的面目开始变得栩栩如生。
  好象又过了许久,息壤被一点点炼化,当《太和自然胎醴》即将完成的时候,材料再次告急。我瞠目结舌,这也太邪门了吧。肉菌石、息壤,无一不是举世罕见的天材地宝,竟然还不够炼《太和自然胎醴》!当年丹鼎流能炼制出逆生丸,估计掏空了整个门派的收藏。
  怎么办?我束手无策,炉内的婴儿又有僵化的迹象,总不能半途废弃,功亏一篑。可是我远赴鲲鹏山时,两手空空,所有的家底都留给了鸠丹媚,身边再也没有什么药材异宝,可供消耗了。
  “傻瓜,骑驴找驴!你肩膀的沙罗铁枝难道不是上佳鼎料?”螭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心花怒放,沙罗铁枝!万万没有想到,楚度用来捆锁我的铁枝,会变成救命的鼎料!机关算尽太聪明,冥冥中的上苍仿佛在戏弄楚度。如果他当初放我走,一旦丹田内死气苏醒,我必死无疑,根本不可能有修炼丹鼎流秘道术的机会。而如今在蚀魂壑内,太清金液丹、肉菌石、沙罗铁枝简直像超级大赠送,一样样自动上门,连车马费也省了。
  丹鼎炉开始全力吸取沙罗铁枝,但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沙罗铁枝精气固锁,凝然不动,鼎炉连零星半点也吸不过来。
  螺旋生死气迅速暴涨,黏稠的膏体如同沼泽一般转动,形成强大的螺旋吸力。沙罗铁枝受到牵引,颤动不停。然而螺旋生死气无法抵达肩胛,因此再如何旋吸,终究难以触及沙罗铁枝,后者的精华丝毫没有泄出。
  炉内的婴儿似是预感不妙,不安地动来动去。我心急如焚,鼎炉“砰砰”跳个不停。《太和自然胎醴》炼制到了最后关头,再不添加材料,所有心血都要付之东流。鼎炉越跳越急,“嘶嘶嘶嘶”炉内倏然传来一阵类似漏气的声响。婴儿摇摇晃晃,清晰的身体又变得隐隐约约,仿佛随时会消散。
  我的心一片冰冷。
  异变陡生!炉内婴儿猛然挣扎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探出手,朝着肩胛处沙罗铁枝的方向,奋力一抓。
  “喀嚓!”肩胛处的肌肉一松,沙罗铁枝断开了!铁枝融化成一道雄浑锋利的乌色精气,向婴儿的手喷射而去,瞬间投入鼎炉,当场炼化。
  “变易更盛,消息相因。终坤复始,周连循环。”炉火腾跃,婴儿手舞足蹈。片刻后,鼎炉轰然剧震,螺旋生死气迫不及待的冲入鼎炉,婴儿张开嘴,长鲸汲水一般吞入螺旋生死气。婴儿的身体越来越亮,绽放出黑碧色的神异光芒,一道道螺旋生死气飞舞环绕。
  婴儿像吹气似的鼓胀起来,涨到鼎炉的极限时,猛的炸开。炕内喷出一股非液非固、非光非气、非虚非实的奇特物质……太和自然胎醴!
  月魂和螭齐齐爆发出喜悦的呼喊。
  我欣喜若狂。由于螺旋生死气的特殊性质,炼出来的太和自然胎醴已经变异,应该称做我独有的“生死螺旋胎醴”。它晶莹光润,分成玄黑与清碧双色,密不可分的扭转成一个循环复始,首尾相衔的螺旋纹。
  生死螺旋胎醴像甘美的琼浆玉液,流转内腑。流过处,断裂的手筋、脚筋顺势相连,浑身掉下一块块黑黄色的坚硬疤痂,露出里面温润如玉的新生肌肤。这种光洁无瑕的玉质感肤色,近乎完美,我只在楚度、晏采子和公子樱身上见到过。
  蚀魂壑内,水声潺潺,四处的积雪正在融化,俨然已是初春季节。《太和自然胎醴》用了四个多月的漫长时间,才炼制成功。而我在蚀魂壑,也被囚禁了整整一年有余。其间悲喜变幻,抑扬顿挫,恍若隔世。
  孤独悲惨的囚徒生涯,磨掉了当年我独上鲲鹏山的狂气、锐气,也为我沉淀了丰富的经验、智慧。就像河水带走了卵石的峥嵘棱角,却令它光洁滑润。
  这或许是我不想经历的,却是我不得不经历的。又或许是每一个生命都必须经历的,其中的得、失永远难以清楚衡量。唯知一年前彼岸的我,与一年后此岸的我,再也不能调换。
  一个人在蚀魂壑内,我发了半天的呆,直到夜深,双头怪纷纷涌出,我才如梦初醒。
  我……已……经自由了。
  抑制的喜悦狂喷而出。
  “炼成了!逆生丸……我真的炼成了!我自由了!”我向着天空纵情大喊,手舞足蹈,如痴如狂。全身精、气、神弥漫,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欢呼,激动兴奋的狂潮一波接一波涌至,将身心彻底淹没。
  活下来了,我又一次活下来了!
  “轰!”
  我重获自由了!
  “喜”感同身受,化做一轮实质的金红色太阳,升腾离体。千万道光焰喷吐,无数圈彩晕闪烁,映得夜空流光溢彩,七色缤纷。
  继“哀”“惧”“欲”之后,“喜”终告大成!
  由于吸取、融合了息壤,我的肉身再次增强,加上双头怪的锤炼,六欲的元力蜕茧化蝶,攀上了一个崭新的高峰!我隐隐觉得,只要再添一把火,六欲甚至也能实质化,离体御敌!
  惊喜不止于此。生死螺旋胎醴在内腑流转了数百周之后,肩胛处竟然生出了藕断丝连的感觉。变异的人形逆生丸比原装的逆生丸功效更强,即使没有琵琶骨,一点点生死螺旋胎醴依然艰难地穿过了肩胛,破天荒形成了一个大周天循环!
  这意味着不用琵琶骨,我照样能修炼,能施法!
  美中不足的是,大周天循环时,绝大部分的生死螺旋胎醴都从肩胛处泄现,白白浪费,只有极细微的生死螺旋胎醴能够继续流转。等于我修炼一千年,其中九百九十九年是在做无用功。尽管生死螺旋胎醴的级别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气,仍然不能让我满足,若是等我猴年马月的恢复妖力,楚度早就开天辟地了。
  “月魂,我要结魅胎!现在就要!”我毅然说道,“哀”从神识内浮出,化做一片缥缈游移的灰雾,裹住我全身,神不知鬼不觉的飘向半空。
  “你确定吗?”月魂神色肃穆,语气异常郑重,“你要考虑仔细了。魅是打破平衡,逆天而行的生命。一旦你结成魅胎,在各重天来去自如,必然遭至天忌。”
  我微微一笑:“我这个‘人形逆生丸’早就打破平衡了,哪有什么好顾虑的?天命对我有利,我就信,对我阻碍,我就不信。何况我是上天指定的魔主,少不得它要给我一点优惠吧?”
  月魂忍不住笑出声来,又道:“当年杀害魅的凶手,说不定会找上门来,要你这个魔主大人的小命。”
  “杀害魅的凶手?”我心中一个激灵,“魅到底是怎么灭绝的?”
  月魂沉默了一会儿,道:“等你迈入了知微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魅胎我一定要结,不然白活了。”我略一思索,道,“你放心,为魅复仇,我会量力而行。对了,结成魅胎需要什么?”
  月魂“嗯”了一声,道:“一个安静的环境,还要有人在旁护法,以免发生意外。去鸠丹媚的住处吧,那里好一些。”
  “一路上未必太平,‘哀’实质化的时间也有限,坚持不了太久。”我想了想,欣然道,“我倒有一个绝佳的地点,正好顺便还债。”
  “你是说……”
  “还有比晏采子更好的护法人么?”我微微一笑,驾驭着“哀”飞出了蚀魂壑。
  第十二章 因为遗憾,所以美丽
  深夜的鲲鹏山一片寂静,春雾清寒料峭,夜露湿重。各处山道岗哨,只有零零散散的妖怪来回巡视,铁制盔甲摩擦声显得十分刺耳。
  绝大部分妖军都已开赴战场,或是镇守魔刹天各个天壑,留在鲲鹏山的不过千数。我抓住一个站岗的妖怪,很快拷问出了晏采子的住处。
  寻至主峰东侧的山头,我按下灰雾,飘向浓荫遮掩处的一座洞府。
  紧闭的洞门忽然开启,让我伸手推了个空。
  “你真的脱困了。”晏采子的语声突兀响在耳畔,未见我人,便已察觉出我的到来。这等近乎鬼神的通灵感,分明源于共时交点之秘。
  “是的,我自由了。”我兴奋的点点头,走入幽黑的洞口。
  “自由?你只是脱困了。”石门在身后“吱吱”的合拢。
  我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有什么不同吗?”
  “不拘一物,不羁一念。方是自由。”洞深处,亮起朦胧的光点,晏采子的身影随着光点放大,由模糊而渐渐清晰。
  “那么我永远不会有自由的一天了。在我看来,有物可拘,有念可挂,才能更好的领略出生命的丰富滋味。否则,自由还有什么意义?”我不以为然地道,向晏采子走去。虽然双方距离不过数丈,我却无法走近对方,反倒越走越远。最终,居然发现自己走到了洞府门外。
  “是道阵禁制么?还真是奇特,难怪碧落赋能荣登清虚天第一名门。当初在千洞窟见识了玄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