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节
作者:
指环王 更新:2021-02-17 08:12 字数:4828
庄梦的话让我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要知道,在世人眼里,格格巫早死了。
“他果然还活着!”庄梦手中的羽扇不经意地抖了一下,目光璀璨如星:“你去过血戮林。如果没有那里的土著妖怪相助,根本逃不出夜流冰的手心。假设格格巫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你这样的人才,想必和你做了某种交易。”
我暗叫厉害,庄梦从我逃出血戮林一事,便可把我和格格巫之间的关系推测出个大概,可谓智计绝伦。只是,他怎么知道格格巫还活着?
庄梦观色知言,道:“多年前,我和格格巫见过一面。他眉纹从中而断,本是应劫而死之相,然而他中间的额纹过长,恰好续补上了这条断纹,形成死而复生之相。我就知道,他不会死于那场天劫。”
此时,他的语声带着一种玄奥高深的意韵,如同高高的上苍,俯视脚下的刍狗。一时间,我竟然被他的声音压得透不过气来。
庄梦羽扇指了指我的脸:“他的面相和你也有些类似,只是你的面相更奇怪,按理说,你只有十六年的阳寿,但井纹生于额上,应该是有贵人相助,才逃过此劫。”
哇靠,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我头皮发麻,仅凭面相,就能推断生死,还说得一点不差,庄梦真是相术如神了。但我想来想去想不通,老子怎么会是他口中北境祸乱的根源呢?
庄梦默默沉思,自语道:“格格巫有一门轮回奇术,莫非凭此才逃脱了劫数?他为何选中你和他交易?莫非和你们都是死而复生之相有关?”
我越听越心寒,再推测下去,恐怕老子的底裤颜色都会被他算出来。幸好这家伙马上要被楚度干掉,否则北境有这么一个人在,太可怕了。
这时,远处的一颗星辰猛地摇晃起来,光辉渐渐黯淡。庄梦温文一笑:“楚度要破阵出来了,了不起,八个时辰才破阵。”
望着我不解的神色,庄梦欣然解释:“我这个星宿大阵,闯阵的人法力越强,破阵的时间就越久,一点法力没有的人反倒能顷刻出阵。”
我恍然道:“是否法力越深,心中的执着也越深呢?破除星宿大阵的关键,在于无执无碍吧?”
“说得好。”庄梦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轻叹一声:“若不是你的面相,我定会不顾一切地将你收为关门弟子,传承星谷所有绝学。可惜。”
我心中茫然,难道老子真是大祸之相?庄梦不露声色地看着我:“命也,奈何。”
“哈哈哈!”听到这句话,我忽然醒悟,傲然长笑:“事在人为,天命由心。庄掌门怎能凭借区区面相,就判断我林飞一生的祸福?”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庄梦轻轻摇动羽扇,目光投向远处那颗越来越暗的星辰。
轰然一声,星辰碎灭,卷起惊天动地的风暴,将周围的星斗疯狂卷入。虚空晃悠了一下,闪过楚度的身影。眼前景物变化,我又站在了星谷中。浑身湿漉漉的,浸透了寒凉的井水。
楚度立在对面,青衫湿了下摆,胸膛微微起伏,漠然望着我身边的庄梦。拓拔峰从一棵青松后现出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第五章 心腹大患
“一时兴起,和这位小兄弟多聊了几句。还望楚兄恕我怠慢之罪。”庄梦笑容和煦,眼神充满了对我的欣赏。
我的一颗心向下沉去,庄梦这句话分明是想挑起楚度对我的猜忌。
拓拔峰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楚度淡淡地道:“庄掌教的星宿大阵的确神奇,你我可以动手了吧?”
庄梦讶然道:“楚兄好豪气,竟然不愿稍作休憩么?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战吧。”五指如钩探出,到半途忽地暴长,瞬息递到楚度面前。
“星谷四大绝艺之一的摘星手?”楚度目射奇光,不闪不退,五指挑动宛如鲜花盛开,以蝶恋花秘道术迎上。
拓拔峰拉住我,退出两人战圈,悄声道:“他没为难你吧?”
我哼道:“你说呢?”
拓拔峰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庄梦的相术从未失算过。他要对付的人,也从来没有一个能逃出掌心的。我虽然不赞成他的意思,但也劝阻不了他,你今后——小心了。”
“今后?”我心头一震,庄梦还有今后吗?听拓拔峰的口气,似乎庄梦今晚死不了?
拓拔峰凭什么这么有信心?就算他自己,对上楚度也是凶多吉少。而庄梦的法术虽然奥妙无穷,但还没有迈入知微的境界,又如何从楚度手上逃命?
我越想越不对劲,一个快死的人,怎么还有心情问我格格巫的事?甚至不惜用星罗棋布秘道术来交换?庄梦又不是那种朝闻道,夕可死的人。
“啪啪”,清亮的交击声响彻山谷。庄梦和楚度硬拼数下,连连后退,发髻也散开。
庄梦在示弱!我陡然冒出这个念头。只有白痴,才会和楚度硬拼法力。身为清虚天第三名门掌教,又怎么会犯傻?
楚度如影随形,广袖流云般卷向庄梦。
“星罗棋布。”庄梦清啸一声,手指在空中虚划,一道道星光纵横成广阔无垠的棋盘,困住楚度,仿佛将他变成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楚度飘然跃起,双拳连环击出,将几十道灿烂的星光击灭,欲破盘冲出。庄梦轻灵游走,掌心吐出一团团璀璨的星芒,纷纷落在楚度周遭。星芒和星芒之间彼此交错,形成一盘盘千变万幻的棋局。楚度刚刚破盘,又陷入新的棋盘,一时间,竟被层出不穷的棋盘死死缠住。
“看情形,庄梦是在消耗楚老妖的法力。”我刻意大声道,暗盼楚度能除掉对方。我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庄梦不死,定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拓拔峰又好笑又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闯过星宿大阵,楚度至少耗费了两成法力。如果庄梦能再设法消耗他一成法力,就有取胜的机会。”
我不服气地道:“楚度早已达到精气神合一的地步,只要一息不灭,消耗再多的法力也会很快恢复。”
拓拔峰摇摇头:“庄梦又怎会给他喘息的时间?”
楚度在棋盘中腾挪飞跃,一口气连换四十多种法术。法术和法术之间转换流畅,不带一点滞塞。饶是如此,他还是无法脱困,身影被越来越盛的星光淹没。
我瞧得入神,对星罗棋布秘道术中的“弈”字有了更深的体会。对手一旦陷入棋盘,就变成棋盘上的棋子,在被动中苦苦挣扎。而掌控棋盘的庄梦可以步步先机,自如调动、变幻棋局。换作三个月前的我,恐怕也会被星罗棋布秘道术活活困死。但如今凭借神通秘道术中的依通,或是补天秘道术,大可逃出棋盘。
楚度的身形忽然凝立不动。刹那间,无数个拳影呼啸击出,时快时慢,忽曲忽直,如同大海咆哮肆虐,连本体也消失在惊涛骇浪般的拳影中。
轰然巨震,地面抖动了一下,纵横的星光棋盘被拳影击得粉碎。庄梦面色苍白,脚步跟跄。
“哇靠,两千七百多拳!”我倒抽一口凉气:“短短一息,楚老妖竟然击出了两千多拳。”
“你错了,是三千拳。不多不少,刚好三千拳。每一拳都到了雄浑古朴,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只是——”拓拔峰的眼神慢慢亮起来:“眼下他又少了一成法力。”
“砰”,楚度拳不停顿,运用时间差的快慢转换,狠狠一记砸中庄梦左肋,将他击飞出去,鲜血狂喷。
缩地成寸,楚度倏然逼近庄梦身前,又一拳击向对方胸膛。
庄梦不躲不闪,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神色:“斗——转——参——横。”充满诡异节奏的语声,像一句从幽冥地狱的最深处冒出来的诅咒。
奇变突生!星谷霍然一片黑暗,充满了冥冥沉沉的死气,天空的星辰仿佛也被吞噬了。楚度的拳头递到庄梦胸口,无法再进一寸,被死气硬生生地定锢住了。
转瞬间,死气又化作生气,从三百六十五口水井里迸射出一束束辉煌的星光,如同三百六十五根光索,经纬纵横,锁住楚度浑身上下。
双方形势陡然互易,庄梦出其不意地发动阵法,反将楚度压制。
拓拔峰嘿嘿一笑:“星宿大阵其实是一个连环阵。一阵主生,一阵主死。生阵在明,死阵在暗。庄梦先前并没有发动死阵,任由楚度破除生阵,麻痹对方。再等到楚度认为大局已定,精神松懈的机会,突然发动死阵,抛出决战的胜负手。”
我目瞪口呆,想不到先前庄梦只发动了一半的星宿大阵,而留了一半作为后手。此人不但机智绝伦,而且隐忍深沉,真是太可怕了。
庄梦手中的羽扇猛力一抖,变得大如风帆。再一抖,羽扇急剧扩大,连夜空也遮住半边。
“这是什么?”我盯着羽扇,扇面隐隐环绕着电闪雷鸣,带起气流急促涌动,听起来像鬼哭狼嚎。
“魂器黄泉扇。”拓拔峰道:“这件魂器很邪门,听说被庄梦用黄泉天幽冥河的河水淬炼过。”
我吃了一惊:“活人也能搞到幽冥河的水?”
“据传北境三大玄师都有这个本事,借助部分魂魄离体的奇淫巧技。短暂来回黄泉天,只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部分魂魄离体。”我不由得心情激荡,这无疑是操控意识的奇术,要是能深悉其中的奥妙,对我应付龙蝶大有好处。
呼地一声,风云变色。庄梦手执黄泉扇,对准楚度遥遥扇去。后者被三百六十五道光索紧紧缠住,暂时无法动弹。只好施展水法,虚空中裂开一匹晶莹的瀑布,护住楚度全身。
“哗啦”,一扇过后,瀑布支离破碎。庄梦紧接着又是一扇,把瀑布扇得倒卷而回,强行破除了水法。
“好!”楚度气度从容,不见丝毫惊慌,双目闪过异样的神采,庞大的气势透体而出,狂潮般冲向三百六十五口水井。
“斗转参横!”随着庄梦的低吟声,几百口水井喷出阴惨的死气,直冲云霄,与夜空中的星光交相辉映,形成生气、死气互为倚助,生转死,死转生。不但化解了楚度的气势,还将它反弹出去。令楚度脸上红光一现,身躯微颤。
我心中一动,想不到星罗棋布秘道术也可用于阵法,先前庄梦却没有告诉我,无疑是留了一手。
庄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黄泉扇再次挥向楚度。
虚空裂开,一根干枯的花枝探了出来。
花开,花谢……,花枝在半空划过曼妙的线条,不停地盛开、谢败,忽枯,忽荣。时而明艳照人,充满了摄魂荡魄的魔力,时而颓败成干瘪的枝条,平淡无奇。
短短一瞬间,花枝仿佛经历了无数回季节的更换,千万次的开谢。
三百六十五道星索同时断裂,三百六十五口水井同时炸开。花枝不徐不疾,轻轻击在黄泉扇上,握扇的庄梦口中鲜血狂喷,身子也向后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掉进一口炸裂的水井里。
拓拔峰仰天长叹:“以花开化解星罗棋布的死气,以花谢消融星罗棋布的生气。以生对死,以死对生,实在是妙!庄梦也算死得不冤了。”
我冲到井边一看,井中水波激荡,庄梦已经尸骨无存。
楚度轻轻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抽出一块雪白的丝巾,捂住嘴。抛掉丝巾时,上面渗染了一团鲜红的血。
“几千年来,这还是楚某第一次受伤。”楚度默然片刻,向谷外走去。
“等等,井里怎么找不到黄泉扇?”我狐疑地嘀咕,没看到庄梦的尸体,我始终有点放心不下。
“这一次我已将花法施展到了极限,力量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楚度头也不回,飘然出谷:“无论庄梦拿了什么宝物,都和他一起被毁灭了。”
我欲言又止,我当然相信楚度的本事,但不知怎地,总有些惴惴不安。拓拔峰出神地注视着楚度的背影,从他脸上,也瞧不出一丝端倪。
“下一战就是老子了。”拓拔峰豪笑一声,大步出谷。我犹豫了一下,再朝井里仔细看了看,还是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但愿庄梦真的死了。否则,一个让楚度都差点阴沟里翻船的角色活在世上,还视我为敌,老子一定寝食难安了。压下心中忐忑的情绪,我跟上拓拔峰的脚步。
前方,蓦地传出楚度的厉啸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我心中一惊,飞速掠去。
星谷外,幽灵般立着三十来个白袍蒙面的人,仿佛和冷耀的雪光融为一体,把楚度团团围住。楚度脚边上,还躺着两具白袍人的尸体。
我惊骇地张大了嘴,我见过他们!在夜流冰的梦境中,就是这些白袍蒙面打扮的人把龙蝶逼入了黄泉天!
拓拔峰也吃了一惊,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