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节
作者:
指环王 更新:2021-02-17 08:11 字数:48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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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时,碧潮戈下意识地扭头,螭枪偏过咽喉,射穿了他的肩头,带起一蓬血雨。
碧潮戈像负伤的野兽,凄厉大吼,目光如刀地盯着我。我骇然发现,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一头雪白的长发慢慢变回了乌黑。
日他奶奶的!贪心不足蛇吞象啊。我暗叫倒霉,万万没想到,受伤反而让变疯的碧潮戈神智清醒了。
他缓缓站了起来,姿势冷漠优雅,凤目璀璨如星,脏兮兮、皱巴巴的白袍奇迹般变得雪白光滑。
又是那个天神般的海龙王。
但不再是一把凌厉披靡的刀。
“你击伤了我?”他梦呓般地道,呆呆凝视着肩头的伤口,血如泉涌,染红了白袍。
“碰巧,碰巧。”我干笑着,目光乱转,准备开溜。
“我败了。”许久,碧潮戈木然道:“如果在那一刻,你不间断地射出螭枪,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后悔得要叫娘,碧潮戈说得一点没错,老子实在是缺乏经验啊,下次一定注意。
“喜、怒、忧、惧、爱、恨、欲为七情,生、死、耳、目、口、鼻为六欲。”他柔声道,不再看我,目光掠过我的头顶,深深望着琅鳌?br />
“琅瑛,琅瑛。”他低声呼唤着,眼神渐渐温柔。
“琅瑛,那一年,在七情六欲镜前,我看到的居然不是刀,而是你。生平第一次,我没有在熟悉的妖镜前看到无量刀。”
“当你问我看到了什么,我说和过去一样,看到了无量刀。因为我痛恨自己的软弱,我一生早已献给了刀,我最想要的是天下无敌的刀法,又怎么会是一个女人?难道我碧潮戈这一生最想得到的,并不是刀?我早已知道,你嫁给我是为了九疑宝窟,而我娶你是为了陪嫁的刀谱。”碧潮戈默默地道,两行泪水缓缓流过脸颊。
我听得心里忽上忽下,现在的碧潮戈,到底是疯了还是没疯?
“你告诉我,你在镜子里看到了我。我根本不信,冷笑着弃你而去。从那以后,我比过去更加地冷落你,更加不知疲倦地练刀。直到那一天,你说你会证明给我看,你在镜子里看到的是我。我没有想到,你选择了死。”他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以死明志,琅瑛,你比我更像一柄刚烈的刀呢。”
他突然仰天狂笑,热泪滚滚:“从此我便疯了。我的一生早已献给了刀,后来却又献给了你。清醒的我是只有刀的海龙王,疯癫的我是只有你的碧潮戈!琅瑛,我不得不疯,否则我只能在后悔孤独中度过一生!我不得不疯,否则我一天也活不下去!我不得不疯,只有疯了,我才会在折磨自己的痛苦中减轻对你的内疚。”
我瞠目结舌,弄了半天,这家伙是装疯卖傻啊!每当他怀念琅瑛时,就刻意把自己搞成个疯子,逃避痛苦的煎熬。
“直到你死后,我才明白,那一天在镜子前,我看到的是内心压抑的爱。”碧潮戈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琅鳌:7绱倒橛癜愕睦奴果轻轻摇动,发出清脆的鸣响。
第十册 大闹罗生
第一章 人妖
海风呼啸,碧潮戈的身影犹如孤峭的琅鳌?br />
就连他脸上的两道泪痕,也是那么孤峭,仿佛寂寞而无助的刀锋。他抱紧了琅鳎路鸨Ы袅耸郎衔ㄒ坏亩鳌?br />
我看到了一个新的海龙王,一个从来没人能够了解的,隐藏得很深的灵魂。如同一幅华丽的彩画剥去了层层颜料,裸露出最初的线条。
“你还不逃吗?”碧潮戈侧对着我,目光一直凝视着琅鳌?br />
“我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所以不敢冒险。如果我死了,我要救的女人也会没命。”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和海龙王这样的人打交道,有时候坦白更好。
“你可以走了,今日一战,是我败了。”他瞥了一眼肩头的伤口,声音冷涩:“除了魔主,你是第二个让本王受伤的人了。”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嘴上卖乖:“我只是利用大王一时心神混乱,偷袭伤了你。说实话,我的法力还是比大王差了一大截。”仔细审视他的反应,但愿这家伙是真的认输,而不是等我放松警惕,突然捅老子一刀,来个以偷袭报偷袭。要知道,老子刚刚揭破他和琅瑛的一段隐秘,被恼羞成怒地灭口再正常不过了。
碧潮戈冷冷一哂:“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伤了本王,就是你的本事。”
我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大王的胸襟气度,真让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嘛,大王不是败给我林飞,而是败给了自己。”
“哦?”
“在大王内心深处,最爱的并不是刀,而是您的夫人。也许过去的您,生命里只有刀,但自从有了夫人以后,您已经变了。只是这么多年,你一直无法面对这样的改变,一直在自欺欺人,甚至在欺骗自己的这柄无量刀。试问一个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练成天下无双的刀术?‘器无大小,唯心能量。’而您的心早已乱了。所以击伤大王的,不是我的螭枪,而是你自己的本心啊!”
碧潮戈瞳孔微缩,目光从琅魃鲜栈兀涞轿伊成希骸澳闶撬当就跸窀鏊跬肺诠辏俊?br />
我目光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我只是说大王在逃避自己的本心。七情六欲,在所难免,与其逃避不如面对。以大王的神勇,难道连爱一个女人都不敢承认吗?如果不能诚于心,又如何诚于刀?”
碧潮戈冷冷地看着我,神色一如以往般平静。然而我却感觉得到,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如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白袍,激烈翻涌。
默然许久,他居然笑了。
“不错,我爱琅瑛,我爱我的妻子,胜过我的刀。”碧潮戈仿佛用了很长的时间,说完这几句话,如释重负。
然后他慢慢举起了无量刀。
我心头一紧,神识感应螭枪。瞄准碧潮戈,呼之欲出。
“器无大小,唯心能量。”碧潮戈没有对我动手,只是抚摸着无量刀,喃喃地道:“既无大小,又何必去量?今日一战,本王终于明白了。”
随手一抛,这柄价值连城的魂器高高飞起,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向崖下坠去。在半空,无量刀发出一声清亮的啸声,化作一个独角怪物,张牙舞爪,半透明的躯体如同水一般流动。怪物对碧潮戈点点头,体内爆出一团流光溢彩的水雾,向四周“咝咝”激溅,水雾散开后,怪物消失了。
“它自由了!”我听到螭羡慕地怪叫:“碧潮戈放它回到了色欲天!”
“痛快!痛快!”碧潮戈仰天长啸,热泪滚滚。啸声初始激越悲苦,凄厉迂回,到后来变得慷慨豪壮,宛如穿过窄小峡谷的大河,坦坦荡荡,一往无前地流畅奔腾,心中多年的积闷仿佛一扫而光。
我目瞪口呆,扔掉了无量刀的碧潮戈,竟然变得更可怕了!他站在我的对面,不足两尺,我却生出一种无法感应他具体位置的错觉。天空、海崖、碧潮戈,三者仿佛贯通成一体,化作一柄真正无量无形的刀。这柄刀既是静止的,也是流动的,再也察觉不到节奏变化的空隙。
我恍然醒悟,碧潮戈的刀术又上了一层!
“林飞小友,你说得没错。这些年来,我只是个逃避自己的缩头乌龟。”碧潮戈长叹一声,神色温和,冷漠的坚冰已经融化。
小友?我没听错吧?堂堂的一代妖王对我完全没了敌意,拍了拍我的肩膀,像个熟识的老朋友:“来,陪我聊聊。”
我有点受宠若惊:“大王你?”
“不要叫什么大王,随便一点,我现在也不是个疯子了,你不用害怕拘束。”碧潮戈席地而坐,伸直了双腿,遐意地倚靠在琅魃稀?br />
我嘿嘿一笑,不客气地坐下来:“那我叫你碧大哥吧。”和他化敌为友,称兄道弟,我当然求之不得。
“碧大哥,这是琅瑛昔日对我的称呼。”碧潮戈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没有你,我怎能解开多年的心结,刀术突破瓶颈,完成我梦寐以求的心愿。‘不能诚于心,如何诚于刀?’林兄弟,你说得太好了!”面露笑容,显然心情十分舒畅。
顿了顿,碧潮戈问:“林兄弟,你见过南宫平?”
碧潮戈和琅瑶照过七情六欲镜一事只有南宫平清楚,我知道瞒不过去,索性大着胆子,把偷入九疑宝窟的经历说了出来。只是掩去南宫平的一些研制秘密,以及那条出入宝窟的暗道。末了道:“碧大哥,你不会怪罪我这个新师父吧?”
碧潮戈洒然道:“以南宫平的心机手段,我就算想怪罪,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何况他又是你的师父。九疑宝窟里的东西,你们师徒俩随便拿就是了。小兄弟,你确定琅瑶还活着吗?”
我点点头,试探着问道:“碧大哥,你想杀她?”
“没必要了,她毕竟是琅瑛的妹妹。”碧潮戈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琅瑛就葬在这里,葬在这棵琅飨隆K歉隹闪娜耍淙怀錾诼奚斓牡欠逶旒螅笪泼胖词芫∶湃说睦渎渲猩耍坏背梢桓鲅酢!?br />
“我听说,琅瑛的母亲是在琅飨峦蝗换成狭怂俊?br />
碧潮戈冷笑:“就算她是琅餮衷趺囱坷喷匣勖览觯熳使耍平砑子醯脑煲柙妒ね爬锏哪切┤死唷!?br />
“我相信,大哥爱上的女人一定好得没话说!”
碧潮戈凤目中闪过一丝忧伤之色:“迎娶琅瑶的那一晚,当我揭开红盖头时,我看到的是一双终身难忘的眼睛。那么骄傲,那么敏感,又那么孤独。就像是我少年时曾用过的一柄刀,薄薄的闪着蓝光的刀刃。很锐,很脆,纤细的刀尖一折就会断。半夜里,琅瑛会常常惊醒,坐在床角发呆,如同一只迷失的小兽。林兄弟,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我很体贴地安慰了他几句,什么金风雨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啦;什么自古红颜多薄命啦,什么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啦……听得碧潮戈这个情场白痴击节感慨,对我越来越亲善。
许久,碧潮戈才如梦初醒般道:“林兄弟,你不是需要琅饶愕呐寺穑靠烊グ桑∧惴判模灰闵碓诒#沽鞅土廴感菹攵悖 ?br />
“碧大哥真是善解人意。”我说得嘴也起泡了。立刻驾起吹气风,兴高采烈地和他道别。有了碧潮戈这顶保护伞,老子可以在冰海横着走了。
回到人鱼族的族地,顾不上和大鱼小鱼多说,我直扑甘柠真的房间。扶起她,喂下琅螅倚闹械囊豢榫奘沼诼涞亍?br />
过了片刻,甘柠真喉头轻响,嘴角流出一缕略带腥气的白涎,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擦掉她唇边的白涎,欢喜得话也说不出来。甘柠真柔若无骨,靠在我的肩头,鬓发的幽香直钻鼻孔。一旁的小鱼笑眯眯地道:“甘仙子总算醒了,要不然,我们的林公子又得找海龙王拼命了。”
不等甘柠真问,大鱼就把我取琅氖氯盗恕J裁垂麓尘乓杀撸露泛A酰裁茨商旖俦平惨蚩湛招魅〗庖>裳粤钌匿秩荆冶涑闪艘桓鑫嗣琅灰某涨橛⑿邸?br />
“甘仙子昏迷的这几天,林公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人都瘦了一圈呢。唉,我真是羡慕甘仙子的好福气。”大鱼叹息道,我听得眉花眼笑,恨不得亲她一口。她要是改行去做红娘,一定比做族长有前途。
甘柠真脸颊一红,轻轻挣开了我的扶抱,坐直了身。大鱼、小鱼知趣地离开了,只剩下绞杀趴在我的肩头,亲热地舔我的耳朵。
“以后不用这样。”甘柠真沉默了很久,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欠我什么,保护你,原本就是我的责任。”
“我心甘情愿。”
“但我不愿意。”甘柠真偏过头去,不再看我,声音清幽而游移。
“为什么?”我心里满不是滋味,为她拼死拼活,就换来这么冷淡的一句话。
“我不想欠你什么。”
日他奶奶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不由涌上一股无名怨气:“你一定要理解成谁欠谁吗?如果是公子樱救你,恐怕你不会这么说吧?是啦,老子始终是个外人,是我多事!咱们分道扬鏣,你回你的清虚天吧!”
甘柠真淡淡地道:“我立过血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血誓,只有血誓吗?”我心中一酸,望着她清丽如雪、近在咫尺的侧影,我觉得一阵恍惚,仿佛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