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      更新:2021-02-26 19:33      字数:4770
  苏引月忽然伸手勾起君赢逝的下巴,君赢逝挣扎,手下一个用力,君赢逝动弹不得,只能瞪著他。苏引月启唇一笑,缓缓俯下身去,红唇浅啄,轻轻印上一吻。抬起头来情不自禁道:“皇上……跟我走吧……不要做什麽皇帝,不要做什麽君赢逝了好麽?……”
  苏引月一身炫红的衣袍扎眼得厉害,映衬著雪白的肌肤,两鬓的碎发散落额角,几丝几缕地,身後是淡淡的月华,神情有些说不出的豔丽。
  君赢逝低下头去,逆著光,看不清表情,过了片刻,突然哼笑一声,低低地,有些几不可闻。
  “苏引月,你开什麽玩笑?疯了麽?朕凭什麽为了你的一句话而置大好江山於不顾?你以为……你是谁?”君赢逝抬起头来,眼神沈沈的,透著隐隐的锋利。
  苏引月愣了愣,脱口道:“你……不是爱我麽?……”
  “爱?笑话。”君赢逝突然大笑起来,笑了片刻,突然停住,定定地望著苏引月道:“千古帝王多薄情,帝王之爱又能有几个是真,就算是有,不过也是一时的罢了。朕如今已找到心中至爱,那便是贤淑端庄的沁皇後。苏引月,你再美,也是个男人,永远也比不过女人。”
  饶是苏引月如何处变不惊,此刻也有些经受不住。身体微颤,眼神询问地望向君赢逝,二人静静对视片刻,苏引月摇头不信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女人不仅眼瞎还被许多人上过,这样的人,怎麽值得你喜欢!?”
  “……苏引月,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爱情,沁灵虽然不再完整,但她心地善良,这是她最大的可人之处,朕爱的,便是她这一点。”
  “我去把她杀了!”
  “你敢!你若敢伤她一根汗毛,朕便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引月踉跄倒退两步,眼里不可置信。“你就这麽爱她?”
  “苏引月,你不要以为朕伤不了你,你虽然武功盖世,可这里却是皇宫。皇宫之内,能要你命的方法很多,朕劝你不要贸然行事。”君赢逝背过身去,沈著声音威胁道。
  “呵呵……我不信。君赢逝我不信。”
  君赢逝猛然转过身来,头上垂落的玉珠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愤然挥袖,硬声道:“只要朕一声令下,数千名大内侍卫便会将你团团围住,到时你便是插翅难飞,苏引月,你信不信?”
  “插翅难飞?皇上……你真忍心麽?……”苏引月上前,手指触上君赢逝的脸颊。
  “你!”君赢逝怒极,脸色涨得通红,胸膛上下起伏得很急促。
  “来人!给朕把这个刺客擒住!”君赢逝看见苏引月似笑非笑,很是不屑一顾的表情十分气愤,不由大声喝道。
  过了半响,空旷的大殿依然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动静。
  君赢逝忽然想到了什麽,脸色瞬间刷白。
  “……你做了什麽?”
  苏引月呵呵一笑道:“皇上也不用下令了,就算下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救驾,我既然能进得来这昭阳殿,就早已把周围的人处理得干干净净。”
  苏引月渐渐逼近,一股无形的压力缓缓逼来,君赢逝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地向後退去。
  “皇上……今日是皇上大喜的日子,良辰美景,我们莫要辜负了好麽?你瞧!我今日可是特地配合皇上,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呢!”
  “畜生!”
  苏引月脚下一顿,怔了片刻,忽然低眉一笑道:“皇上莫再想皇後娘娘了,您若再想,我不敢保证我会干出什麽事情来。”
  君赢逝怒目瞪著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忽然脚下被什麽一绊,回头看去,却已经退到了床沿。
  “你……”
  “皇上……”
  苏引月一手按住君赢逝後脑,红唇凑过去,轻轻辗转吮吸。
  “滚……”君赢逝挣扎,金冠上垂落的珠玉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淡淡的月光下,珠帘摇摇相撞的影子清晰地映在额头,苏引月一怔,轻闭下眼,手下紧了紧。
  被挣扎著按在床上,君赢逝挣了挣,却依然摆脱不了苏引月的钳制,君赢逝忿忿然,紧紧盯著上方的苏引月。
  苏引月眯起眼,道:“皇上……你这麽盯著我做什麽?……呵呵……等不及了麽?”说著,手指抚上君赢逝紧咬的嘴唇,轻轻地摩擦游移。
  忽然手指一痛,苏引月猛然收回,圆润的指腹上几滴血珠滚落,苏引月慢慢眯起眼,毫不留情地给了身下人一个耳光。
  君赢逝被扇得歪过头去,呆了片刻,才缓缓转了回来。抬手擦擦唇角的血迹,君赢逝忽然呵呵一笑道:“苏引月,既然朕已经有了心爱之人,那便再也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你若想要报仇,那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苏引月冷下几分语气:“我会杀了她。”
  “不会的,在那之前,朕先杀了你!”话音未落,君赢逝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蓝光,直插向苏引月右胸。
  苏引月惊讶,待到回神已是躲避不及,只听“噗嗤”一声,利刃竟然穿胸而过,毫不留情。时间仿佛一瞬间凝住,只有红色粘稠的血液顺著剑身缓缓流下。
  苏引月脸色苍白,慢慢抬起头,凝望君赢逝,眼中不可置信。
  君赢逝一呆,好似被吓了一跳,猛然松手,脸色十分难看。
  “……”
  “为什麽……没躲开?”
  “……咳……没想到……你会……咳……”苏引月笑笑,鲜红的血水不断从嘴角溢出,右胸溢出大量的鲜血,渐渐晕湿整片衣襟。整个空气中溢满浓浓的血腥味。
  “别说了。”君赢逝打断他,闭了闭眼,声音有些颤抖:“你走吧。”
  苏引月笑,右手抚上君赢逝嘴角,语气有些哀伤,“你为了她,是麽?为了不让我……咳……杀她。”
  君赢逝忽然激动起来,紧闭的眼睑微微颤抖,双拳紧攥衣襟,扯著嗓子吼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不要让你的血染脏了这里!”
  闻言,苏引月不由脚下一顿,踉跄後退几步,接著好似忽然明白了什麽,脸色瞬间刷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君赢逝扭过脸去,不敢看他。
  空旷的殿宇越发的死寂,冷冷清清地,好似没有一点生机。
  过了片刻,苏引月忽然一笑,淡淡道:“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脚步声响起,苏引月捂著胸口踉跄走出昭阳宫。
  君赢逝一怔,猛然回过头来,凝望著苏引月蹒跚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呆了片刻,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背影渐渐消失,突然小腹一阵抽动,君赢逝跌倒在地,脖间的羊脂玉坠散发著清冷的寒意,望著背影消失的方向,挣扎两下,再也无力起身。
  月下无人宠 第三十三章
  大婚之日,皇後娘娘独守空闺,泪至天明。宫侍宫婢们都看得明白,却不敢说什麽。沁皇後美是美,可惜双目失明,要说失宠那是必然的,只是没想到,大婚之日,就……
  皇後娘娘性格温和,自然不曾抱怨什麽,皇上这两日的神情也甚是奇怪,像是三魂丢了气魄,就连上朝之时也时不时地走神。
  “皇上?皇上?”兵部尚书锺青祥禀告完一系列的要事之後,微微低头,恭敬地等著圣上定夺,谁知等了半天,却不见皇上有半点反应,他心下奇怪,不由小心翼翼地出声唤道。
  “呃!?”君赢逝回神,干咳两声道:“爱卿刚才说什麽?”
  “那个……”锺青祥微汗,又一遍重复道:“煜羡与尔凝一战虽然已接近尾声,虽然我军大胜尔凝,但我军也伤亡惨重,主帅广安王更是受了剑伤,尔凝有心议和,不知……”锺青祥顿了顿,缓缓问道:“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闻言,君赢逝突然一凛,深思片刻,缓缓问道:“四弟受了剑伤麽?严不严重?”
  “这……老臣不知。只听回来的人报没什麽大碍。”
  “没什麽大碍?”君赢逝皱眉。
  “是……”锺青祥低下头去,额上沁出冷汗,他们皇族兄弟间的事他可不想过多参与,一个说不好,便是人头落地的大罪。
  “让四弟回来修养一阵吧。受了剑伤,在那种地方岂能治好?莫要落下病根才好。”
  “是……那与尔凝的谈判?”
  君赢逝想了想,道:“叫赢雪去吧,他天性聪慧,能言善辩,这对他来说该是一次极好的锻炼。”
  “……广宁王爷?”
  “是。”君赢逝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怎麽?爱卿有什麽问题麽?”
  “皇上圣明。”锺青祥连忙低下头来,双腿有些禁不住的发软,心中咒骂一声,近日君心难测,实在不该说些有的没的。
  君赢逝扫了一眼跪在身下的人,大红色的豔丽官袍……忽然神情一动,情不自禁想到那日带伤离去的那人。
  他与他一样,那日难得地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袍,衣摆处绣著一圈圈金纹,说不出的好看……
  鲜红色的血液,映衬在暗色的月光下,犹如一条条吐著信子的鲜红毒蛇,沿著华丽的繁复衣纹,蜿蜒而下。
  君赢逝轻轻一震,小腹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
  他的伤怎麽样了……应该没事吧……轻轻闭眼,嘴角溢出苦涩。
  “皇上!?”锺青祥轻轻叫唤。
  君赢逝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见跪在身下的锺青祥,心思一转,静默片刻,淡淡问道:“……上次围剿倾月楼的五千精兵……有消息麽?”
  锺青祥微微汗颜,“回皇上,引月公子坐镇倾月楼,五千精兵全军覆没。”
  君赢逝皱眉。
  锺青祥一慌,急忙补充道:“虽然五千精兵净灭,但是据李逸将军说,此次围剿,倾月楼遭受重创,灭掉教众约数万人,依微臣之见,倾月楼若要犯上作乱,恐怕再难。”
  “……哦……是麽?”君赢逝望向窗外,初秋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往昔的枝繁叶茂已渐渐不再,整个宫苑已染上了某些衰败的气息。
  就像他的感情,虽然美丽,却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破灭了,挖空了,死心了,沈睡了……一切,君赢逝轻闭下眼,苦笑,结束了……
  凉风乍起,吹起一两片落叶,飘落在一人脚前,那人站在门外,双目失明,随著北风,身上的佩环珠玑叮咚作响,她望著屋内,呆呆地,茫然绝望……
  主子……连我最後的希望,你也要抢走麽?……
  舒旖和宴西走进望月亭,看见趴在桌上,喝著闷酒,呓呓出声的楼主,二人对视一眼,不由低叹一声,向苏引月走去。
  苏引月有些醉了,笑容嗤嗤的,手里举著酒杯,摇摇晃晃,洒出几许,却不甚在意。
  月上梢头,望月亭天净水平,湖中漾著寒月,水光月色交织辉映,月在水中天。
  没有变,一切都没有变……
  苏引月灌下一杯,嗤嗤笑出声音。
  抬手满上,清冽的美酒溢出酒杯,亭内顿时飘香四溢。苏引月忽然低头,几缕黑发垂落腮边,颊上浸上些湿意。
  “楼主”宴西走近,闻见他一身酒气,胸前的白衣隐隐殷出些许殷红,不由皱了皱锋利的双眉。
  “呃?”苏引月抬头,目光朦胧,眼中含著些湿气,不知是醉酒的缘故,还是别的其他什麽原因。
  宴西愣了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楼主,他所认知的楼主一向自负绝傲,从没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无可避免地,宴西陷入茫然。
  “楼主,右胸的伤口刚处理好,就算您神功盖世,这点小伤根本不屑一顾,但照这麽个喝法,伤口迟早是要恶化的。”宴西拿走酒壶,皱著眉头埋怨道。
  苏引月沈默许久,嘴角含著嗤笑,不紧不慢地仰脖饮下一杯,这才牛头不对马嘴地喃喃道:“宴西,人常说,人与景,人景却是古难全。你说……”打了一个酒嗝,苏引月继续道:“人景真的再难完全麽……?”
  “主子……”宴西低叹出声,那人早已飞得山高地远,再要相逢,人碎心碎,何必呢……
  “主子是爱上了吧?爱上倾月楼数万教众的宿敌。”舒旖忽然结案陈词道,醉了一个晚上,恼了一个晚上,无非是因为爱上一个不该爱,不敢爱的人。
  苏引月愣了片刻,抬起头缓缓眯起眼睛,隐隐的寒光从眼眸当中泻了出来。
  舒旖一惊,低下头道:“属下知错。”
  “你没有错。”苏引月仿佛忽然酒醒了般,和缓的声音中透著隐隐锐利,“放走君赢逝,舒旖,你不要命了麽 !?”忽然拍案而起,愤怒的空掌击碎石桌,“轰”地一声,溅碎满地,尘飞漫天。
  由於使力过大,右胸伤口突然崩裂,鲜红的血液汩汩不断地流出体外,染红了月白的衣衫。
  胸口一疼,忽然响起那晚的情景。那人决绝的面容好似就在眼前。
  二人大惊,“扑通”一声跪下,面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