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溜溜      更新:2021-02-26 19:17      字数:4762
  二八 二次南巡
  三八 三次南巡    曹寅为江宁织造
  四二 四次南巡    同上
  四四 五次南巡    同上
  四六 六次南巡    同上
  (4)颉刚又考得“康熙南巡,除第一次到南京驻跸将军署外,余五次均把织造署当行宫。”这五次之中,曹寅当了四次接驾的差。又《振绮堂丛书》内有《圣驾五幸江南恭录》一卷,记康熙四十四年的第五次南巡,写曹寅既在南京接驾,又以巡盐御史的资格赶到扬州接驾;又记曹寅进贡的礼物及康熙帝回銮时赏他通政使司通政使的事,甚详细,可以参看。
  (5)曹顒与曹疃际遣芤亩印2芤摹堕な繁鸺泄窕颍谒怠笆坦捎心辏窆蛹倘沃浚秩枋澜病!笔遣茴之为曹寅儿子,已无可疑。曹畲蟾攀遣茴劦男值堋#ㄋ迪晗隆#?br />
  又《四库全书提要》谱录类食谱之属存目里有一条说:
  《居常饮馔录》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
  国朝曹寅撰。寅字子清,号楝亭,镶蓝旗汉军。康熙中,巡视两淮盐政,加通政司衔。是编以前代所传饮膳之法汇成一编,一曰宋王的《糖霜谱》,二三曰宋东溪遁叟《粥品》及《粉面品》,四曰元倪瓒《泉史》,五曰元海滨逸叟《制脯(左鱼右乍,音“乍”)法》,六曰明王叔承《酿录》,七曰明释智舷《茗笺》,八九曰明灌畦老叟《蔬香谱》及《制蔬品法》。中间《糖霜谱》,寅已刻入所辑《楝亭十种》;其他亦颇散见于《说郛》诸书云。又《提要》别集类存目里有一条:
  《楝亭诗钞》五卷,附《词钞》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曹寅撰。寅有《居常饮馔录》,已着录,其诗一刻于扬州,计盈千首;再刻于仪征,则寅自汰其旧刻,而吴尚中开雕于东园者。此本即仪征刻也。其诗出入于白居易、苏轼之间。
  《提要》说曹家是镶蓝旗人,这是错的。《八旗氏族通谱》有曹锡远一系,说他家是正白旗人,当据以改正。但我们因《四库提要》提起曹寅的诗集,故后来居然寻着他的全集,计《楝亭诗钞》八卷,《文钞》一卷,《词钞》一卷,《诗别集》四卷,《词别集》一卷(天津公园图书馆藏)。从他的集子里,我们得知他生于顺治十五年戊戌(一六五八)九月七日,他死时大概在康熙五十一年(一七一二)的下半年,那时他五十五岁。他的诗颇有好的,在八旗的诗人之中,他自然要算一个大家了。(他的诗在铁保辑的《八旗人诗钞》--改名《熙朝雅颂集》--里,占一全卷的地位。)当时的文学大家,如朱彝尊、姜宸英等,都为《楝亭诗钞》作序。
  以上关于曹寅的事实,总结起来,可以得几个结论:
  (1)曹寅是八旗的世家,几代都在江南做官,他的父亲曹玺做了二十一年的江宁织造;曹寅自己做了四年的苏州织造,做了二十一年的江宁织造,同时又兼做了四次的两淮巡盐御史。他死后,他的儿子曹顒接着做了三年的江宁织造,他的儿子曹罱酉氯プ隽耸慕臁K易嫠锶母鋈俗芄沧隽宋迨四甑慕臁U飧鲋煺娉闪怂业摹笆乐啊绷恕!?br />
  (2)当康熙帝南巡时,他家曾办过四次以上的接驾的差。
  (3)曹寅会写字,会做诗词,有诗词集行世;他在扬州曾管领《全唐诗》的刻印,扬州的诗局归他管理甚久;他自己又刻有二十几种精刻的书。(除上举各书外.尚有《周易本义》、《施愚山集》等;朱彝尊的《曝书亭集》也是曹寅捐资倡刻的,刻未完而死。)他家中藏书极多,精本有三千二百八十七种之多,(见他的《楝亭书目》,京师图书馆有钞本。)可见他的家庭富有文学美术的环境。
  (4)他生于顺治十五年,死于康熙五十一年。(一六五八-一七一二)
  以上是曹寅的略传与他的家世。曹寅究竟是曹雪芹的什么人呢?袁枚在《随圆诗话》里说曹雪芹是曹寅的儿子。这一百多年以来,大家多相信这话,连我在这篇《考证》的初稿里也信了这话。现在我们知道曹雪芹不是曹寅的儿子,乃是他的孙子,最初改正这个大错的是杨钟羲先生。杨先生编有《八旗文经》六十卷,又着有《雪桥诗话》三编,是一个最熟悉八旗文献掌故的人。他在《雪桥诗话》续集卷六,页二三,说:
  敬亭(清宗室敦诚字敬亭)……尝为《琵琶亭传奇》一折,曹雪芹(沾)题句有云:“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雪芹为楝亭通政孙,平生为诗,大概如此,竟坎坷以终。敬亭挽雪芹诗有“牛鬼遗文悲李贺,鹿车荷锸葬刘伶”之句。
  这一条使我们知道三个要点:
  (一)曹雪芹名沾。
  (二)曹雪芹不是曹寅的儿子,是他的孙子。(《中国人名大辞典》页九九零作“名沾,寅子”,似是根据《雪桥诗话》而误改其一部份。)
  (三)清宗室敦诚的诗文集内必有关于曹雪芹的材料。
  敦诚字敬亭,别号松堂,英王之裔。他的轶事也散见《雪桥诗话》初二集中。他有《四松堂集》诗二卷,文二卷,《鹪鹩轩笔(上鹿下主)》一卷。他的哥哥名敦敏,字子明,有《懋斋诗钞》。我从此便到处访求这两个人的集子,不料到如今还不曾寻到手。我今年夏间到上海。写信去问杨钟羲先生,他回信说,曾有《四松堂集》。但辛亥乱后遗失了。我虽然很失望,但杨先生既然根据《四松堂集》说曹雪芹是曹寅之孙,这话自然万无可疑。因为敦诚兄弟都是雪芹的好朋友,他们的证见自然是可信的。
  我虽然未见敦诚兄弟的全集,但《八旗人诗钞》(《熙朝雅颂集》)里有他们兄弟的诗一卷。这一卷里有关于曹雪芹的诗四首, 我因为这种材料颇不易得,故把这四首全钞于下:
  赠曹雪芹      敦敏
  碧水青山曲径遐,薜萝门巷足烟霞。寻诗人去留僧壁,卖画钱来付酒家。燕市狂歌悲遇合,秦淮残梦忆繁华。新愁旧恨知多少,都付酕幔ё硌坌薄!    》貌苎┣鄄恢怠   《孛?br />
  野浦冻云深,柴扉晚烟薄。山村不见人,夕阳寒欲落。
  佩刀质酒歌      敦诚
  秋晓遇雪芹于槐园,风雨淋涔,朝寒袭袂。时主人未出,雪芹酒渴如狂,余因解佩刀沽酒而饮之。雪芹欢甚,作长歌以谢余。余亦作此答之。
  我闻贺鉴湖,不惜金龟掷酒垆。又闻阮遥集,直卸金貂作鲸吸。嗟余本非二子狂,腰间更无黄金珰。秋气酿寒风雨恶,满园榆柳飞苍黄。主人未出童子睡,(上双口,中秃宝盖,下斗,音“假”)干瓮涩何可当!相逢况是淳于辈,一石差可温枯肠,身外长物亦何有?鸾刀昨夜靡秋霜。且酤满眼作软饱,……令此肝肺生角芒。曹子大笑称快哉!击石作歌声琅琅。知君诗胆昔如铁,堪与刀颖交寒光。我有古剑尚在匣,一条秋水苍波凉。君才抑塞倘欲拔,不妨斫地歌王郎。
  寄怀曹雪芹      敦诚
  少陵昔赠曹将军,曾曰魏武之子孙。嗟君或亦将军后,于今环堵蓬蒿屯。扬州旧梦久已绝,且着临邛犊鼻褌。爱君诗笔有奇气,直追昌谷披篱樊。当时虎门数晨夕,西窗剪烛风雨昏。接(上四下离,音“离”)倒着容君傲,高谈雄辩虱手扪。感时思君不相见,蓟门落日松亭尊。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叩富儿门。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
  我们看这四首诗,可想见他们弟兄与曹雪芹的交情是很深的。他们的证见真是史学家说的“同时人的证见”,有了这种证据,我们不能不认袁枚为误记了。
  这四首诗中,有许多可注意的句子。
  第一,如“秦淮残梦忆繁华”,如“于今环堵蓬蒿屯,扬州旧梦久已绝,且着临邛犊鼻褌”,如“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叩富儿门。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都可以证明曹雪芹当时已很贫穷,穷的很不像样了,故敦诚有“残杯冷炙有德色”的劝戒。
  第二,如“寻诗人去留僧壁,卖画钱来付酒家”,如“知君诗胆昔如铁”,如“爱君诗笔有奇气,直追昌谷披篱樊”,都可以使我们知道曹雪芹是一个会作诗又会绘画的人。最可惜的是曹雪芹的诗现在只剩得“白傅诗灵应喜甚,定教蛮素鬼排场”两句了。但单看这两句,也就可以想见曹雪芹的诗大概是很聪明的,很深刻的。敦诚弟兄比他做李贺,大概很有点相像。
  第三,我们又可以看出曹雪芹在那贫穷潦倒的境遇里,很觉得牢骚抑郁,故不免纵酒狂歌,自寻排遣。上文引的如“雪芹酒渴如狂”,如“相逢况是淳于辈,一石差可温枯肠”,如“新愁旧恨知多少,都付酕幔ё硌坌薄保纭奥钩岛娠试崃趿保伎梢晕ぁ!?br />
  我们既知道曹雪芹的家世和他自身的境遇了,我们应该研究他的年代。这一层颇有点困难,因为材料太少了。敦诚有挽雪芹的诗,可见雪芹死在敦诚之前。敦诚的年代也不可详考。但《八旗文经》里有几篇他的文字,有年月可考:如《拙鹊亭记》作于辛丑初冬,如《松亭再征记》作于戊寅正月,如《祭周立(“崖”字去山字头,音“崖”)文》中说:“先生与先公始交时在戊寅己卯间,是时先生……每过静补堂,……诚尝侍几杖侧。迨庚寅先公即世,先生哭之过时而哀……诚追述平生……回念静补堂几杖之侧,已二十分年矣。”今作一表,如下:
  乾隆二三,戊寅(1758)。
  乾隆二四,己卯(1759)。
  乾隆三五,庚寅(1770)。
  乾隆四六,辛丑(1781)。自戊寅至此,凡二十三年。
  清宗室永忠(臞仙)为敦诚作葛巾居的诗,也在乾隆辛丑 。敦诚之父死于庚寅,他自己的死期大约在二十年之后,约当乾隆五十余年。纪昀为他的诗集作序,虽无年月可考,但纪昀死于嘉庆十年(1805),而序中的语意都可见敦诚死已甚久了。故我们可以猜定敦诚大约生于雍正初年(约1725).死于乾隆五十余年。(约1785-1790)
  敦诚兄弟与曹雪芹往来,从他们赠答的诗看起来,大概都在他们兄弟中年以前,不像在中年以后。况且《红楼梦》当乾隆五十六七年时已在社会上流通了二十余年了。(说详下。)以此看来,我们可以断定曹雪芹死于乾隆三十年左右。(约1765)。至于他的年纪,更不容易考定了。但敦诚兄弟的诗的口气,很不像是对一位老前辈的口气。我们可以猜想雪芹的年纪至多不过比他们大十来岁,大约生于康熙未叶(约1715─1720);当他死时,约五十岁左右。
  以上是关于著者曹雪芹的个人和他的家世的材料。我们看了这些材料,大概可以明白《红楼梦》这部书是曹雪芹的自叙传了。这个见解,本来并没有什么新奇,本来是很自然的。不过因为《红楼梦》被一百多年来的红学大家越说越微妙了,故我们现在对于这个极平常的见解反觉得他有证明的必要了。我且举几条重要的证据如下:
  第一,我们总该记得《红楼梦》开端时,明明的说着:
  作者自云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说此《石头记》一书也。……自己又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我之上。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当此日,欲将已往所赖天恩祖德,锦衣纨绔之时,饫甘厌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训之德,以致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集,以告天下。
  这话说的何等明白!《红楼梦》明明是一部“将真事隐去”的自叙的书。若作者是曹雪芹,那么,曹雪芹即是《红楼梦》开端时那个深自忏悔的“我”!即是书里的甄贾(真假)两个宝玉的底本!懂得这个道理,便知书中的贾府与甄府都只是曹雪芹家的影子。
  第二,第一回里那石头说道:
  我想历来野史的朝代,无非假借汉唐的名色;莫如我石头所记,不借此套,只按自己的事体情理,反到新鲜别致。又说:
  更可厌者,“之乎者也”,非理即文,大不近情,自相矛盾,竟不如我半世亲见亲闻的这几个女子,虽不敢说强似前代书中所有之人,但观其事迹原委,亦可消愁破闷。
  他这样明白清楚的说“这书是我自己的事体情理”,“是我半世亲见亲闻的”;而我们偏要硬派这书是说顺治帝的,是说纳兰性德的,这岂不是作茧自缚吗?
  第三,《红楼梦》第十六回有谈论南巡接驾的一大段,原文如下:
  凤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