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
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6 19:05 字数:5088
芰恕!?br />
闭上眼睛,他让自己平静了一下才推开卧室门。
令人疑惑的安静。
单飞靠在他的床头,懒散地把两条长腿搭在被拖到床边的写字台上,憔悴和沮丧清晰地陈列在苍白的容颜上。他令人怀疑,这许多天他到底有没有睡过,除了怒骂,除了焦躁地在手铐所及的范围内踱步,除了恳求以及恳求未果的沉默,他还做过什么?
听到门响,单飞扫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向窗子:“我要上厕所。”他说,抬起左手,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铐子的另一头锁紧在床头。就似已经习惯了圈养,懒洋洋地趴卧在太阳下的东北虎,平静,但却危险。
“嗯……阿飞,你听着……”叶利看到他,顿时觉得头大了两圈,绷紧地痛,“我们应该谈谈。”
“钥匙在你那里是吗?”单飞皱了皱眉头,“今天年假休完了,我老妈必须去上班。帆船的大假早在春节前就过完了,现在你是牢头。”他又晃了晃手腕,让铁条与铁条相击发出脆响,“难道你们想给我准备点猫沙什么的,从此就在床头解决了吗?一辈子?”
“你要明白,”叶利咽了口唾沫,“已经结束了。”他说,目光局促不安地在一地散乱的杂物上逡巡着。卧室里没有电视,写字台上,床上……整个单飞的活动范围里没有报纸。叶利偷偷的吁了口气。
“……”单飞在他走进房间之后,第一次决定正视他——不仅是正视,他逼视着叶利。“那是对你们!”头次一次,在他被镇压之后直白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现在,钥匙!”
“我们,Madam,我,帆船,还有谢擎和……谢天麟。”这有点难,但是叶利还是做到了,“下一个,最后一个就是你。”
“……你说谎!”单飞喷火的目光直落在叶利的脸上,企图发现点心虚或者回避,但是他没有,“谢天麟没有!”他的呼吸开始粗重急促起来,“他不可能!”
“他跟从前一样,”叶利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不忍,但再一次的,他坚持了下来,“他出来做事。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叶利,叶利说的话,谁会怀疑?!
在BURNING BAR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得到,或者更早一点,在记忆中最后一次见面。
单飞,你什么时候会承认?
就像被攻陷了最后一座堡垒,慌乱不安和破碎的痛苦急速地在眼中堆积起来,坚定慢慢消融崩溃。“除非我亲眼看到。”最后,他用仅剩的,破碎的倔强说,“我不会相信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即使我?”叶利带着点受伤,但更多的是令人抓狂的心痛——单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能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即使你。”单飞回答,微弱的火星在他的眸子里闪动,就像溺水的人手中的稻草,“让我放弃,就让我见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见到很容易,是吗?”
那丝悸动着的希望哽在叶利的喉头,让他几乎无法吐出一个音符。这是他的错。他发现的太晚。如果让他早些察觉,他一定能够阻止单飞,而不是看着他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这是他的错。
“我做不到,至少不是现在。”他慢慢地说,控制着声带不要发出奇怪的噪音,“谢天麟可能真的不一样过,但当他……”犹豫了一下,他终究没能把那个消息说出口,“回归到之前的那个人渣黑社会时,我不会让你贸然去见他。除非你真地做好了准备。你自己也知道,谢擎杀了你都不会解恨!”
“那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单飞暴躁地道,“让我绝望但不让我死心!如果有事实,那么就给我事实!知不知道,这很难熬,很痛!”他想用双手抱头,但是左腕上的铁环显然阻止了他,这让他蓦然陷入疯狂。随手从写字台上抓起了笔筒,他狂乱地砸在床架上,一下,再一下。
“够了!”叶利抢过去,探身夺过笔筒,“我只能帮你去说,但是决定权在Madam手中。她不再相信我们了,自从BURNING
BAR之后。”
单飞放手,他让叶利从他手中抢走笔筒。受伤的肩膀加上手铐,他根本没办法跟叶利抗衡。“你在敷衍我。”他疲惫地靠回床头,道,“她不会答应。”
“你也说过,”叶利叹了口气。单飞说得很现实,在单郑芳芳发起狠来的时候,没人能够——胆敢——违拗,“她不可能锁你一辈子。最起码等你病假销掉要回去上班。只是迟早。她希望……能多给你点时间思考。”或者说,她希望至少能……过了今天。
今天一过,一切就成定局。
“等我的病假销掉大概还需要一个月。”单飞闭上眼睛,“我会疯了。她希望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叶利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在那之前单飞已经侧身躺倒在床上:“不介意让我睡一会儿吧。”他说。
叶利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好吧。”他退向门口。
“……最后一个忙,”就在卧室门被打开的时候,单飞的声音从床单里传出来,“两片安眠药,可以吗?或者一点烈酒,这类的东西。”他轻声地恳求道。
“……你等一下。”更久的沉默之后,叶利用干涩而且变形的声音回答说,“我很快回来。”
在给单飞之前,他需要先来两杯。
安眠药并非什么好东西,如果让叶利选,他宁可忍受宿醉之后的头痛。他还记得单飞对伏特加比较偏爱,那滋味热烈如火。
等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是准备开启防盗门时。
防盗门虚掩着。
那么不出意外,单飞的卧室门敞开着。
手铐和一串钥匙扔在凌乱的床单里。
枕头下面露出皱巴巴的报纸的一角。
他的钥匙。
应该说,是该死的单飞偷走了它们,就在他探身去抢笔筒的时候。
那个混蛋!
叶利把手中的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今逢雨露一相逢——谢少华女将于情人节当日订婚》
二月十四日第一版第一页,几乎所有的报纸都这么写。
谢天麟很忙。在此之前他堆积了太多的工作。他必须完成它们,然后处理一些……更重要的事。
今天是忙乱的一天,他已经预料到,堆积如山的工作,盛大的订婚典礼以及之后的应酬,他的打起精神应付一个不太情愿的女主角可能带来的麻烦。当然,还有些不应该标注在台历上的行程。但这一切中并不包括处理一个盛怒的叶利。
“你坚持认为我们有什么共同话题?”优雅地,他抬起头,闭合了面前的一个文件夹——他刚刚完成了它,然后,端起桌边放置了多时、已经不再灼热的咖啡,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
当接触到那冷漠的眼神时,叶利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冷静淡漠,不包含任何感情,其中的死气沉沉令人窒息。原本丧失理智的怒火忽然熄灭了不少,他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做过什么,”他用蔑视兼仇恨的眼神看着谢天麟,“为了重新回到你那该死的老爸身边做条狗。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动单飞一根汗毛,”他的神情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他现在所作的决不能叫做恐吓,他是说真的:“我不会放过你。”
谢天麟垂下眼睑,平静……应该说是温和的,连一丝震动也无。他放下咖啡杯,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又再抬起眼来:“我一直奇怪你急匆匆的跑来做什么,”他笑了笑,或许这世间只有他一个,能够笑得如同阳光般灿烂,但却不带任何温度,“原来是通知我,单飞脱离了保护伞,自己跑了。非常感谢。”他在叶利惊愕、悔恨、愤怒到仇恨的目光下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向门口走去。“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操你的!!”半晌叶利才能说出话来,“FUCK YOU!你这浑蛋!”
原来他还不知道?他的话可信吗?难道单飞并没有来找他?那么那该死的混蛋在哪里?!
“即便我让你奋斗个二十年,你有这个能力爬到我身上来吗?”谢天麟淡淡地道,有点好笑地看了看狂怒的叶利,“另外我以为你是异性恋。”他整了整衣衫,将所有的叫骂当作背景抛在身后。“你们还在等什么?”他问,眼角撇过站办公室门口,拿不准主意的保安,“我是请你们用你们的愚蠢做衬托来满足我虚荣心的吗?”他斥责道,声音清冷。
一群人立刻闹哄哄地跑进来,包围住叶利,同时忙着打电话报警。
他从人群中穿出来,独自走向电梯。
见鬼的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要用这群不带大脑的蠢货?
不,或许他们聪明的紧,他们知道他们应该怎么表现,怎么做。
轻轻地阖上眼帘,谢天麟屈起中指,用第二指关节轻轻地压着太阳穴。
他憎恨头痛。
今天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按照计划。他必须确认一切都按照事先预定的进行。他不喜欢失去控制。他已经得到过经验教训,那么惨酷痛苦,比起头痛,他更痛恨那个!
地下一层阴暗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废气的味道。
令人作呕。
他走向他银色的法拉利。他冷落这架坐骑很长一段时间了,直到春节后,他才重新取得了它的使用权。
他更乐于用这辆车出行,而不是加长豪华的劳斯莱斯,以及一车……保镖。
在距离车身大概两公尺的时候,他关掉了车子的防盗系统,蓝色的微光闪了一下,车子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车门松开。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律,流畅而优雅。他感觉到有什么从后背接近他的时候正巧伸出手,准备去拉车门。
也幸亏如此,他才能够在跌向车子的时候及时扶上一把。
“不介意解释一下吧?”
当他踉跄了两步,撞在车门上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沉声道。
“关于什么?”他尝试了一下,但是没能转过身来。于是他放弃了,选择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依靠着车身。
“需要提示?”他能听出那声音里的不满,背后的身子贴得更紧,“酒窖。袭击着贴着他的后颈道。
“我没有什么需要解释。”他侧过头,去躲避那令人颤栗的接触,“它很明显。”
单飞的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然后他退开了一步,给谢天麟以空间转身,确切地说,是他抓着谢天麟的胳膊,强令他转过身来。
“你什么意思?!”他低声,但却危险地问,“你想说你企图把我扎个蝴蝶结送给那个姓谢的老杂种?!”尽管大部分的他并不相信那是事实。
那个俊美的黑社会冷漠地注视着即将爆发地警察,“这是录口供吗?”他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问。
谢天麟那双漂亮的,但却灰暗的眼睛是如此清晰而鲜明。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单飞可以发誓他从没见过更彻底的绝望,那句话带来的伤痛强大到足以抹煞全部希冀。
脆弱的信任连同微薄的希望一同灰飞烟灭。
“这是……你的决定?”他努力控制住即将汹涌决堤的感情,艰难地问。
“这是你的决定。”对方冷静地反驳道。
“FUCK!”单飞咒骂道,“这不是!”
“你不会再有机会了。”谢天麟看着这一天之中第二个对他说“FUCK”的人,无法遏止的愤怒从他眼中划过。“现在,你给我滚开,如果你不打算绑架我的话。你会那么做吗?正直的警察先生?”
就像他们每一次见面的争执,单飞以为自己可以像接受谢天麟吸毒一样接受他的善加利用,但他不能;而他以为谢天麟像探讨权利与勇往直前那样对他不满的指责不屑一顾,但谢天麟不是。
他吃醋,怜惜,关心,愤怒,恐惧,像个混蛋。
他是个混蛋,他应给被如此对待,哪怕上次袭击是真的。
当谢天麟的话令单飞再次回忆起上一次不欢而散时,他的愤怒被内疚冲得四分五裂。他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还在恨谢天麟,但大部分的感觉是痛苦,因为伤害了自己的爱人而痛苦。
“别这样,”他恳求道,“我真的……我很抱歉。”
从来没见过这样沮丧而不自信的单飞。谢天麟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手指因为那如同电击般席卷了整个身体的灼痛而微微颤抖。“是么。”他用平静淡漠的语气说,“那么你改主意了?”紧紧地压抑住那一丝复燃的火星,他用毫不在意的口气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