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6 19:05      字数:5080
  各自的立场彼此不能交融,从开始到最后。
  但这一切都不能够阻止他们去为对方涉险,甚至是性命的威胁也不能让他们放弃。
  他们没有放弃过,而且单飞期望他们永远不会,哪怕是到了生命的尽头。
  但不像是这一次。
  伤害,带着摧毁灵魂的巨大痛楚。
  突然之间一种模糊的恐惧和无法回头重来的无奈席卷了他整个身体,黑洞似的漩涡从心灵深处开始向外扩散,它吞噬一切。
  模糊的钝痛袭遍了全身。
  单飞没法判断正误,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过什么传说中的预感,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他会失去谢天麟。
  单飞憎恶自己。
  到底是怎么放他离开的?
  如果那时他放弃拉住下沉的汽车,转而去拉谢天麟……不,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如果那时他不去管华安琪,会不会早就已经追上了谢天麟?
  如果那时他没有为华安琪而跟谢天麟争吵,是不是现在是在拥抱着他,而不是这么痛苦空虚和绝望?
  他居然就为了这么一个见鬼的女孩子,迫谢天麟离开?!
  还是更混蛋的,他不能够相信他?
  他该解释给谢天麟听,他会体谅他,是吗?
  但是接下来呢?如果他们能够相互信任对方的感情,那么他会放任谢天麟的行为吗?他们可以避免这场相互伤害的灾难吗?
  或许,不。
  谢天麟是错的,这一次谢天麟绝对错的离谱!单飞知道自己不行,过去他确实退让过,那是因为当他知道的时候,无论多么惨痛,都已经事成定局,所以他可以体谅,也只能接受。但这一次不行。他不可能眼看着一场比谋杀还要邪恶的事情发生。
  他阻止不了整件事的走向,同时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他不能背叛自己警察的身份,但又无法强迫自己放手。
  他整个人在分裂。
  他为什么要是一名警察?为什么不跟谢天麟一样,是个冷酷自私的黑社会!
  他从来没这么希望过!
  他们……始终不一样。
  他分不清那是什么,那么厚的阻隔在他们之间,冰冷而且坚硬。
  他该怎么打破?
  扬帆沉默地看着单飞。直到单飞颤抖着蹲下身,用双手环保住自己:“怎么了?”他勉强压抑着强烈地好心,“分歧?别担心,我想不会太久,毕竟……嗯……他很……那个……在乎你。”
  蓦然之间,原本在内心深处隐隐盘旋着的钝痛骤然转化成了尖锐的刺痛,剧烈到单飞无法忍耐!
  他以为他整个人都被撕裂。
  他不知道一个人居然可以痛到这种地步。
  不只是分歧,他们大概是分手。
  单飞不甘心!
  他宁可死在前进的路上,也不会就这么放弃,让自己每每听到“爱情”两个字的时候,都会为自己向命运低头最终失去了谢天麟而心如刀割!
  一定有什么可以去做,他能做到的,他要自己相信,然后,他也会让谢天麟相信!
  交警证实了单飞的猜测,两辆丰田都是套牌,十字路口的摄像头拍下了曾经载着谢天麟的那辆计程车的车牌号——因为它超速,车主是个经营者几辆计程车的中年男人,他告诉警方这辆违章的车子包给了一个叫做阿麦的小伙子,对方刚刚交还了汽车,并且喜气洋洋地说他中了六合彩,今后不再开计程车,之后就踪迹全无,有人说他大概去了澳门赌钱,警方并没有除了他违章之外的任何证据,那么只能作罢。
  而这场看起来象袭击多过车祸的案子另一个重要证人就是谢天麟,交通组的探员明显认为两名当事人的态度异常。他们关心目击证人要多过肇事车辆。不过,很遗憾,谢天麟就跟以往一样,“外出公干”了。对一个目击证人,跟对一名疑犯警方的态度和处理方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既然他不在,那么只能如此。
  回到医院的时候,单飞和杨帆唯一的收获就是——一篇忠告跟两瓶跌打酒还有更厚的纱布,一剂止痛针。
  两个小伙子身心俱疲。
  “那么现在,”杨帆靠在他睡过多次的沙发上吁了口气,“我想蔡Sir不需要让兄弟们倒班保护你了,”他看了看那条“需要静养”的胳膊,“直接把你包给我算了……在那里给我加张床。”
  “听起来不错,”单飞扬了扬眉,而这个动作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我出去做事会方便得多。”
  “No!”杨帆迅速地道,“别再有下一次!我已经没什么好供你糟踏了。”
  “我的车钥匙。”单飞努力翻了个身,血液的流失和郁结于心的痛苦让他虚弱到了极点,不过无论如何,他成功地控制住了有些颤抖的手指,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给杨帆。
  “我是说,”杨帆接过钥匙,扔在面前的小几上,“我没有多余的胳膊了。”
  单飞垂下眼皮,“对不起。”他说。
  “那么说你是想让我补给你了?”杨帆撇了撇嘴,“04年围剿X圈邦的那次,去年七月份跟和X和火拼的那场,还有……”
  “拜托!”单飞打断他,“别让我想起来我曾经多想一枪撂倒你……那时候你太蠢了。”杨帆的资历比起单飞与叶利要差得很远,他还是个不懂自保的菜鸟时,另外两个已经在各自的部门身经百战。
  他不否认,自己曾经很令人吐血过。
  但是,不是现在。“不过现在轮到你了。”他中肯地陈述道。
  “……确实。”单飞沉默了一下,承认。
  不管跟杨帆所指的是不是一致,但他确实……做了蠢事。
  杨帆有点不安,他并不习惯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嗯……”他挣扎着想了半天,“知道谢天麟可能会在的地方吗?在我病假期间可以去看看。”相对来讲,他的伤更轻一些,单飞如果不想胳膊废了的话最好静养一段——真正的静养。
  单飞觉得自己是个白痴,比白痴还弱智。暂时放下一切不说,在上次见到谢天麟的时候,他最先做的事情应该是问他那段日子被关在了哪里——如果他不说,那么就动用一切手段逼他说出来——而不是那些白痴的争吵以及吻他,抚摸他,进入他或者被他进入!
  如果是那样,他现在就不会这般茫然,这般一筹莫展。
  他不知道谢天麟此刻是不是像他一样这么痛苦,这么无助。但至少,他相信,那个黑社会非常伤心,还有……绝望。
  他已经毫无退路了。
  单飞懊悔地紧闭上眼睛。
  现在什么也没有找到谢天麟更重要。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一个更坏的话题……杨帆懊恼地想。他不知道那两个怪胎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起来很严重,而且基本可以确定是单飞的错,所以这个家伙慌了手脚,完全不是素日洋洋得意的模样。但是到底什么话题算是合适?
  打断杨帆冥思苦想的,是突然直接推门而入的单郑芳芳。
  两个小伙子不自在地看着单郑芳芳,心虚是一方面原因,另一面,是这个女警司紧绷着的面容。
  “妈。”小心地审度了一番,单飞认为自己首先应该安抚下去老妈无论从哪里来的怒气。“我……”
  “我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他说你本来已经随时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只要你能够静、养。但现在显然情况有变。不过我跟他已经讨论过,现在对你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在你的胳膊废掉之前,立刻出院……搬回家来住。”她摇了摇头,严厉地阻止了单飞想要反抗的企图,“就这样。”
  如果有比懵了更好的形容词能出现在单飞一团混乱的大脑里,那么他会选择另一个。但是现在没有。“妈!”他抗议地叫道。
  “阿帆在这里那就再好不过了,”忽略单飞满脸的不情愿,单郑芳芳转过身来,对着张大了嘴的扬帆道,“麻烦你从阿飞的公寓里拿点生活用品,听说你们都知道他的钥匙在哪里,是吗?”
  无论如何也合拢不了的双唇立刻紧紧地闭了起来,杨帆有点……非常惶恐,单郑芳芳与他而言混合了长官跟损友的老妈双重身份,而无论哪一重,就今天的意外来讲,都不太可能乐观的应付过去。他偷偷地瞄了瞄单飞,后者非常不满意地坐起身来,“我不出院!”他坚决地说,“我的伤还没好。”
  “如果你不出院,”单郑芳芳恼怒又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我帮你配好假肢或者买好坟地之前是不可能好了!”
  “哪有这么严重?”单飞反驳道,“只不过是个意外。”
  “意外?”单郑芳芳若有所指地冷笑道,“等一下我们谈论这个‘意外’!”她再次转头,“阿帆愿意参与我们的讨论吗?”
  “不!”条件反射地,杨帆跳了起来,“我……呃……帮阿飞去拿东西!”非常没有义气地,他用极快的速度溜出了房间,转眼又探头进来,捡起单飞的车钥匙,以更快的速度消失。
  “妈!”单飞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也想知道你在干什么!”与愤怒的单飞对视需要一点勇气,但这对愤怒的单郑芳芳来讲一点也不是问题,她甚至逼视着单飞,“你来告诉我,从一个月前的内鬼事件到刚刚的坠海车祸!”
  “那是我们O记的内部问题!”本能地,单飞防御性地道,“我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他坚决地道,“我以为你明白。”
  “我明白私人空间,”单郑芳芳冲口道,“但是我不明白淫乱空间!如果我从前确实提供给你过,那么现在我认为应该收回!”
  她知道了!
  这个认知就像是炸雷一样劈在单飞的心头。
  就在上一秒,单飞还以为自己的脑海不可能更加混乱了。
  什么时候?多少?
  态度……他妈的,忘记这个吧,瞎子也看得出来她的愤怒。
  见鬼!她不该知道这个问题——这场风暴不应该这个时候到来,他已经糟糕的快死了!她怎么知道的?不,这不是现在该问的问题。
  解释我有多疯狂?靠,除非我认为现在老妈子还不够火大!
  冷静冷静!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虽然它来的显然不是时候!
  怎么办?求她放我们一马,告诉她我们是相爱的?她唯一可能相信的就是我疯了。看得出来,“淫乱”!她认为这是“淫乱”!
  那是纯负面的一个形容词,单飞的直觉告诉他老妈所知道的全是负面的。
  她已经快气炸了,她之所以没有进门立刻发作,那是因为杨帆在,而她拿不准杨帆知道多少。
  那么,做点什么。单飞鼓励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建设性的事!
  “你跟蔡Sir聊过?”他试探地问。不是叶利,他还没从大陆回来;也不是杨帆,且不提刚刚他的惊慌失措和落荒而逃,单论他作为一个小滑头兼文艺小说爱好者,如果这个故事从他口中说出来,那么一定是罗密欧与朱丽叶般的凄婉动人,另外,尽管不情愿,但是出于手足情份,他会尽自己最大所能的美化整件事,而不是妖魔化。
  那么,只有蔡航。单飞直接排除老妈跟谢擎喝下午茶的可能。
  “我对你的管教太失败了,”单郑芳芳压抑着自己满腔的怒火,“我完全没想到你的私生活居然这么……糜烂!你给我记住了,从今天起,跟谢氏有关的案子你统统移交给其他人,并且保证下了班直接回家,不许在外逗留!”
  太过分了!如果单飞听到了母亲的管理方案的话,他一定会跳起来示威游行。现在他保持诡异的沉默,那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思绪纠缠在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上:如果蔡航对老妈即尽可能的丑化了这么一段情事,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老妈,你不是我的老板,”单飞尝试着,假装反对道,“而且我现在在停职!”
  “你的老板将会赞成我的观点。”单郑芳芳瞪了他一眼。
  这就是目的。单飞想,他明白了一点。蔡航想要对付的是谢擎。他需要单飞对谢擎的仇恨,但暂时并不想让单飞了解得更多。恰好这时芳芳出现,他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同时借助于他们的母子关系看牢单飞——正常的母亲听说自己当警察的儿子跟一个黑社会同性搞在一起,并且差点丧命,那么任谁都会疯狂的把儿子拉出是非圈的。对于单飞这样一个难搞的儿子,单郑芳芳这样一位强硬的警司母亲正合适。
  “那就是说,他打算给我复职了?”单飞冷笑着问。蔡航得给他一把枪,不然他拿什么去刺杀谢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