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
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6 19:05 字数:4856
这种混蛋事他做不出来!
叶利开始痛恨单飞,为什么只告诉了他一个!如果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么那个白痴做得再离谱他也可以装聋作哑!最起码等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比如单飞跳楼自杀——他可以不必那么内疚,因为他不是唯一一个剩下来的知情者,有另一个人帮他分担。
为什么不是这样?!
单飞是一个……无耻的、自私的混蛋!
“很好,这样他就跟谢天麟很相配了!”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叶利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相配?”门口,有人接口问道。
叶利悚然一惊,几乎从椅子上惊跳起来。他回过头,发现杨帆象个幽魂一样静悄悄地站在门口,神情恍惚。
“该死的你他妈的想吓死人啊?!”叶利大怒道,这一次是真的跳起来。
“是吗。不好意思。”没有像以往那样反唇相讥,杨帆心不在焉地来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但只是坐在那里,东翻一下,西抓一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最终他停止了自己的慢动作,就象电影定格了那样发起呆来。
“阿帆?”迟疑地,叶利走过来坐在杨帆对面的桌子上,“出了什么事?”
“嗯?不,没什么!”杨帆立刻激动地矢口否认。叶利看得出来,他这个问题给杨帆的惊吓不亚于自己刚刚的心动过速。
“你应该下班了,是吧?”叶利想了想,问。
“对啊。”杨帆没精打采地应付道,没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对解释自己为什么又出现在办公室没有丝毫的帮助。
“到底出了什么事!”叶利烦躁地叫道。他妈的!他不知道下一个该是谁?哦,应该轮到他自己了!先是卢锦辉的背叛,然后是单飞的狂颠,很好,现在连最没心没肺的杨帆也……真正的没头没脑了。
“我说了没事!”杨帆也蓦地火大了起来,“我是不是不能在这里静一静?这个该死的天底下还有没有我能静一静的地方?”
“……”叶利沉默地看着他,杨帆的表情融合着震惊、茫然和烦躁。当然是有什么事,这明显的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他小心翼翼地猜测,“是谢天麟出了问题?”非常谨慎的,他甚至紧张地摒住了呼吸。杨帆刚下班,这回来的一路上他遇不到太多的怪事。
“不!”杨帆立刻否认道,“他好极了!”他警惕地看着叶利,“你想说什么?”
该死的,猜中了。
叶利暗暗地咬牙。去死吧!“你知道……嗯……”他深呼吸,“近来你别理他,我是想说……阿飞他……嗯,有个计划,关于卧底的……是关于内奸……总之就是这一类的事。他没详细说,但他希望我们能给谢天麟一点空间。就是这样。”叶利感觉遭透了,他都快哭了。一切都会好的。他对自己说。会吗?然后,他又沮丧地问。
杨帆就像一棵眼看就要枯死的小草恰恰得到了一阵及时雨一样地慢慢活了过来。很明显他松了口气,“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他抱怨地问,非常不满。但是,至少精神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因为你在执勤。”叶利咬牙道。你看,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说谎欺骗自己的同事、朋友。而且它会成为习惯的,很容易适应!
杨帆对这个解释很满意。他想了想,百无聊赖地摆弄了一下电脑。“怎么样?你不吃晚饭?”
“啊不,”叶利努力撬开自己的牙缝,他会枪杀了谢天麟,然后再掐死单飞,他会!“我还有个约会。对,已经到时间了!”倾尽全力抑制住身体因愤怒而产生的战抖,他匆忙跳下桌子,往门口走去。
“是跟我表姐吗?”促狭地,杨帆对他眨了眨眼,“老实说,她可不像一个好老婆……你是兄弟我才跟你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约会?”叶利大吃一惊——昨天才刚刚开始第一次——随即悔恨地咬住舌头。好吧,反正他也没想隐瞒杨帆。这个并不黑暗,不是吗?
“但她还是我的表姐,我可不希望她受伤,你明白吗?”杨帆正色道。
“这是一句人话。”叶利指着扬帆道,然后匆匆走出门口。
他要办的事很紧急。
病房门口没人。这在叶利的预料之中——该死的单飞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老老实实地蹲在门口的,他拼命地抢来晚上的值班权目的显而易见!
叶利怒火从全身的毛孔里蜂涌出来,点燃了他身周的空气。他用力踹向房门,已经忘记了医院中“肃静”这一基本要求。
他只想让那两个混蛋滚出来!
房门在发出了一声巨响之后急速打开——居然没有锁门!叶利快疯了!
“谢天麟你这个死同性恋,无论是情报还是额外的关照,单飞不会也不可能给你,所以立刻滚开!”他不知道谢天麟到底要什么,或许他根本就只是在耍着单飞玩而已。他得让他知道,无论是什么,都没有可能!
“阿利,你干什么!”
叶利听到单飞激怒而惊慌的叫声,OK,他还穿着衣服,这很不错!叶利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幅春宫图。在那之后,他才发现,房间里的人数远不止两个。
惊怒得满面通红的单飞,神情恍惚苍白得象个死人一样的谢天麟,努力装聋作哑的律师端木,还有……唯一一个神色不变的谢擎。
真是太好了,不过如果蔡航在那才叫完美——确切地说,是圆满。
该死的叶利,看看你干的好事!单飞用喷火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叶利,而后者正为两个计划外的访客而惊讶——见鬼,他们在这里干嘛?!如果让谢擎这个老家伙发现单飞正为他的儿子神魂颠倒,shit,那情况可就糟糕了一百倍了。他妈的……他知道自己真的疯了。看看一次射杀三个人的可行性有多大?“我也想知道我在干什么。”他用古怪的腔调低喃道。
单飞想狠狠地撞墙!不过理智提醒他说他还不能崩溃,因为他并不是感觉最糟糕的那个,所以他不能夺走谢天麟的特权。非常担忧地,他看向谢天麟。
惨白的面色使谢天麟看起来已经成功地从病人直接跨越到死人,仿佛所有的血液都从他的身体抽离,再没有任何伪装的冷静与坚强,他望向叶利的目光里糅合着愤怒、惊讶、恐惧还有难以置信的混合体。几秒钟之后,他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把目光从叶利那里转向单飞,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往日浅棕色的瞳仁因恐惧和哀伤染上灰暗的颜色,单飞因谢天麟脸上的屈辱和受伤而心痛如绞,他担心考虑着是不是要冲过去搀扶着他——谢天麟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但他不知道他的男朋友意思如何。他焦急地看着他的男朋友,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提示——无论是什么,他会立刻付诸于行动,然而,他最终看到的只是谢天麟眼中燃烧着的那簇火焰逐渐转弱,直至完全熄灭。
谢天麟低垂下了眼帘,紧抿着苍白无色的唇,脸上除了令人心惊的惨白再无其他可以辨析的神色。
单飞真的要去撞墙了。
“天麟,”这是温厚而沉稳的声音,悦耳的低沉,充满了力量与自信,让人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么,在你能够出院的时候到我的书房来。”平稳而且悠闲,就象根本没有叶利这个莽撞的打断一样。
如果他不开口,单飞已经将谢擎的存在遗忘到了脑后。他现在已经一点也不重要了,在他刚进房门探视“因身体不适推迟出院”的谢天麟时单飞感觉到的威压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在乎谢天麟的反应,当然,这提醒了单飞自己还是需要从另一个侧面来观察谢擎的反应。不过这个见鬼的老家伙看起来神色如常,根本就他妈的看不出他的一点点想法!
“是。”谢天麟轻声道,声音中依稀带着点颤抖。
飘忽的声音落在单飞心头,他感觉又痛又痒。
谢擎站起身,看了一眼低垂着眼帘的儿子,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径自绕过石化了的叶利走出门去。他几乎都不屑去看那两个警察一眼。
端木立刻紧随其后,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油光。
叶利已经将手放在了肋下的枪套上,而谢擎的态度令他迟疑——老狐狸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说话?!还是说他早就知道?但即便如此他也至少应该有点反应才对吧?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们出去一下好吗?”
空洞得这般陌生,单飞几乎都认不出来谢天麟的声音。在他走向谢天麟的时候,听到叶利防御性地问:“为什么?”而这让单飞几乎克制不住将门关在他鼻子上的冲动。
“换衣服。”已经疲惫到没有精力跟任何人争执,谢天麟软绵绵地说,随即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睡衣的纽扣。
叶利迅速地退出门去,反手带上了房门。
“为什么要换衣服?”单飞急切地问,两步上前握住了谢天麟的手。他的手冷的象冰,就像他的循环系统已经开始凝结,“别忙着出院,你还不行!”带着恳求的意味,警察说。
谢天麟抬起头,沉默地看着单飞。他没有挣开这种暧昧的接触,但神色之间的疏离就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单飞的心头。
“别这样……”单飞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我……我只是……那时候我感觉很差劲,我很慌张……好吧,我告诉了叶利,是我说的。”他沮丧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潮。
“我明白。”谢天麟只是退开了一步,淡淡地说,“我自己也觉得很恶心,在我能够明白那是什么之后。”他褪掉上衣,随意地扔在床上,然后打开衣柜,从衣架上拿下衬衫,“这很恶心,同性的……性交。”
苗条但不是干瘦,结实但并不夸张的肌肉附着在修长的骨架上形成了流畅优美的线条。单飞第一次在这样的灯光中看到谢天麟赤裸的上身——很性感,很诱人。他简直克制不住抚摸他的冲动。
该死,他知道抚摸他的感觉有多好!还有他的呻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再一次的,单飞丧失了自己对语言中枢的控制权,直到谢天麟将衬衫披在身上,开始系扣子时他才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说在你明白什么是性之前……就已经……”单飞紧锁着眉头。男孩子十三四岁就会明白性是怎么一回事,而在谢天麟这样的家庭,按理说还应该更早些。
谢天麟一震,整理衣衫的两手手指纠缠在了一起,他闭了一下眼睛:“忘了那个吧,那不重要。”他深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你想出去吗?还是站在那里?如果让你感觉不舒服,我很抱歉。”单飞沉默的注视无论在何时都会令他难以自抑的紧张,“我想你知道……你不是我的第一个……”停顿了一下,他忽然放弃了似地放松了整个紧绷的身体,“这都不重要了。”他说,“现在没什么重要了……”他随手从裤架上将长裤拽下来,完全无视弹起的裤架撞上柜壁又落下,机械地换好。
空洞而绝望的喃呢比愤怒的咒骂更令单飞心痛。单飞知道叶利的莽撞对谢天麟造成的伤害和冲击是他难以估量的巨大。而这都是他的错。“我很抱歉。”他不能够再为自己作出一句辩白,“对不起……”他说,拳头痛苦的握起又放松,“我希望我能……”
“你怎么能这么做!”非常突然地,谢天麟爆发出来,他嘶声叫道,身体蜷缩着倚靠在衣柜旁的墙壁上,“你怎么能告诉别人!”
单飞不知道现在自己除了对不起还能说什么,而这是一句最没用的废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受伤的谢天麟。跪在谢天麟的身旁,他将他崩溃中的男朋友圈在怀中。
“我能做点什么?”一边抚摸着谢天麟柔顺的头发,单飞一边在他的耳边充满内疚地轻声问道。
“能杀了叶利吗?”谢天麟靠在单飞的肩头,苦涩而挑衅地问。
“你知道的,”单飞苦笑道,“不能。”
“那么能告诉我谢氏里卧底的名字吗?”
这让单飞想起并不算久远的一个午夜,谢天麟向他明确地提出性关系提议的那一天。几乎是一样的对白。“当然不能!”他有些烦躁,因为紧张,“为什么没有点建设性、又具有可行性的要求?!”
“……最可行的是,”并不算长久的沉默之后,谢天麟说,声音因为混杂了太多得无法辨别的情绪而显得怪异,“我们需要说再见了。”
单飞愣住了。再见?什么意思?!
从他的怀抱中轻轻挣脱开,谢天麟站起身。“我必须走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他说,在单飞混乱的大脑中能提供出任何一点思路之前,他快步离开。
叶利很迷茫。
明显他造成了一定的轰动效应,但似乎完全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他热切地盼望着有一个什么人出现,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样的恐惧,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焦虑,那样的怜惜,还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