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
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6 19:05 字数:4861
单飞扬眉耸肩:“我是说男人之间的友谊,就象交一个你这种类型的朋友。嗯?你想的是什么?”他坏笑道。
叶利愤然转身,怒气冲冲地将铁门摔在身后。
单飞看着不断震颤的铁门,沉重地叹了口气。诚然,他现在身处的泥潭与谢天麟不无关系——抛去谢天麟的身份不提,他确实没少因谢天麟的感情而分神。别的尚且不说,只说昨天晚上,倘若不是因为那条短信而心神恍惚,他此刻不会处于这般被动的局面。自己都不能够确定锁进柜子中时资料到底是不是就已经残缺不全,单飞无法推测可能的嫌疑人。
在他接到短信之前,可以确定报告是完整的,他还就此画了一张人物关系图。从那时到仓促离开、入柜落锁之间间隔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神情恍惚,并未仔细查验过卷宗,而期间他曾短暂的离开过办公室,房门就是敞开着的。虽然可能性极小,但不能排除在这期间有人盗走卷宗的可能;在这之后,若想拿走报告需要打开保险柜。柜锁未见强力撬开的痕迹,而柜子的钥匙只有两把,单飞手中持有一把,另一把在库房,想要提取的话必须提交申请才行。只需查问值班师兄就能够知道有谁动用过钥匙……不,等等……这并非唯一拿到钥匙的方法!
单飞懊恼地咬住了嘴唇。他跟谢天麟在酒窖里做爱时,装着钥匙的外衣就搭在酒吧位子上。这就是说,那几十分钟里,他的保险柜相当于敞开着!
该死,他为谢天麟意乱情迷,太大意了。
谢天麟,谢天麟!
好吧,如果谢天麟的存在是为了打乱正常的生活秩序,那么单飞相信自己存在的目的就应该是将混乱拉入正轨。
他不知道叶利将从哪里入手,但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或许还不算非常倒霉,单飞想,在昨晚酒吧的同桌人中至少还有一个是没有嫌疑的。
杨光应该能够给他点有用的东西。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钓住蔡航——如果他人都挂了,那么真相毫无价值。
蔡航比单飞能想象的要更加懂得享受生活。
“我不知道你的业余爱好是品酒。”单飞这么说可并不完全是恭维,两个五分钟的“抖气”已经足够让他咋舌。如果说他认识的人中有谁可以在精致生活方面能够跟蔡航抗衡,那么大约只有谢天麟了。
单飞没看过谢天麟选餐酒,但凭借他对谢天麟对衣食住行的高品位的了解,这完全可以想象。谢天麟唯一可以,而且也确实只能宽容对待的,就是他们做爱地点的选择。
“嗯,现在的味道差不多可以入口了。”蔡航象是在回味酒香一般深吸了一口气,“阿飞,”然后他才抬眼看向单飞,“其实警察的生活压力很大,适当的培养一些爱好作为解压的途径对自己的身心都有好处。你呢,是很能干,在这一群年轻人中,你算是最突出的,但是学会适当的放松,你的成就应该更高一些。”
“我有啊,”单飞含混地说,“我有定期去健身、射击。”还有泡酒吧!他在心中补充道。因为当他的思维涉及到BURNING
BAR的时候,无可避免地会直接转向酒窖,而这多少令他有些心虚。
才分开一天而已,难道就开始想念了吗?老天,单飞现在尚未摄入过量的酒精,他该知道在找出内鬼之前避免与谢天麟见面才是正途!
“不错,都是发泄式的运动。”蔡航叹道,“我从没见到你做一点能让自己静下来的事情。让自己静下来想一想,而不是那么莽撞。”
蔡航的年纪比单飞的父母要小一些,但足够作他的叔叔。事实上单飞确实是从小叫着许多警界前辈叔伯长大的,他有着一个极度良好的成长环境——非常之正气凛然。算上他殉职的父亲,他是一家中成就最差的,仅仅做到了督察而已,但比起老爸老妈在他这个年纪时的职位,他也算是拿得出手——从小他就听惯了蔡航的这种金科玉律。他们教他怎么一路坦途的往前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当他拿第一个月的薪水时,立时就搬出家门自立门户。他想他怎么走应该自己决定,无论走对走错,也无怨无尤。
但,当然,此刻他不想挑衅蔡航的权威。聪明的做法是温顺地夹着尾巴,尽力挂在蔡航的身边。“那么,老板,你做什么运动?”他叉了一块牛排塞进口中,“下次我跟你呀。”
“如果你有耐性的话,这对你倒很有好处。至少你能多跟上面的人接触一下。高尔夫你看怎么样?”
“唔……”单飞呻吟了一声,几乎把脸埋在汁水淋漓的盘子中,“我想我能克服。”他低声嘀咕道,“你知道我有慢速运动恐惧症……为什么不是篮球?”然后,他抬起头,“我知道有家健身俱乐部,老板是我阿姨的朋友,办卡可以打六折,老板你有没有兴趣?日光健身俱乐部。”他手中的刀叉无意识地在餐盘中滑动着,等待着蔡航的回答。
“日光?如果你早六个月的话。”蔡航笑道,“是你的艾玛阿姨?她已经回到香港了?”
“哦,对,就是她。不过早六个月的话她还没认识现在这个未婚夫。”单飞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她又要结婚了吗?”蔡航颇为惊讶地道,“不,我的意思是,她回港就是为了这次婚礼?”
“大概就是为了这次恶梦。”单飞此刻的食欲已经完全消退,不过令他感觉更糟糕的是震动着的手机。
“天哪!”他深吸了口气,为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之后,才无可奈何地拿起手机,“老妈?”他将手机贴近在耳边,但小心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谨慎是有道理的。那边的女警司怒气十足的声音直冲耳膜。
“拜托,冷静!”单飞不得不恳求道,“我也想知道……我正在查,等有结果了告诉你,现在,拜拜老妈!”在收到抗议之前,他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警察局里真的有保密这种机制吗?”单飞抱怨地对蔡航道,“我怎么觉得每个人都听说了?”
蔡航耸了耸肩,“她也是关心你,对她别那么不耐烦。”
“……SIR,我吃饱了,你可以结帐吗?”短暂的内疚之后,单飞说。
蔡航摇了摇头——对这么一个下属他实在无能为力了——从皮夹中抽出一张信用卡,放进桌边侍者的托盘中。
单飞看到了,他确实是有一张阳光健身俱乐部的VIP会员卡。
他穿上外衣,“多谢你的晚餐,老板,我这就回家给老妈详述发生了什么,你满意了吧?”
“打算回家住?想通了?”蔡航有些诧异地道。
“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单飞作了一个鬼脸,“我相信不会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安全。”
单飞听人说过父亲是为什么因公殉职的——有一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了报复社会,化身为清洁工悄悄的放了枚炸弹进警察局会议室,开会时投影仪一开便触动了它。那时会议室中几乎集中了全局一半以上的精英,他们发现了它,但阻止不了它的爆炸。那是枚液体炸弹,威力相当巨大,而引爆时间就在几秒之间。是单飞的父亲抓起炸弹,纵身从窗户跳出去保住了大家,包括心爱的妻子在内所有人的性命,而自己在半空中被炸得粉碎。
单郑芳芳是个坚强能干的女人,三年之后成为赫赫有名的拆弹专家。她赢得的不是同情而是尊重。当是单飞还很小,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老妈忽然间变得非常忙碌。唯一让他疑惑的就是老爸不见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叔叔伯伯,他们照顾他长大,就像对自己的儿子,但是更为宠溺而严厉。
老妈调转工作到另一区,单飞知道她是不想在朋友们的关照之下工作,而单飞警校毕业之后选择了更远的一区,他对自己说我可以靠自己得到我想要的。
在九龙搞搞事也就罢了,稍有一点理智的人都会知道不该登堂入室跑到已故的单达宏家里撒野,除非他想触怒半数以上的警察。蔡航知道,相信谢家父子也该知道。
“也好,注意安全。”蔡航点点头。
“我会。”单飞笑道,目送蔡航上车,知道车子行出视线以外,他才转身,将自己的车子抛弃在街边,取而代之的是拦了辆计程车坐进去。
杨光接到单飞的电话显得有些吃惊,但她爽快地答应了他的邀约。老实说,她并不认为单飞对她存在某种兴趣,这她看得出来,所以这个“约会”看起来有点怪异。不过她并没打算拒绝——一个在海关工作的女性不会在任何时刻恐惧跟任何人打交道。
单飞并不想承认,但是盘着头、穿着制服的杨光确实很光彩夺目。
“不好意思,”杨光远远地向他点头,“我们是工作二十四小时休息四十八小时那种,所以只能晚餐时间在餐厅见面……不过我们这里的咖喱饭味道还是不错的,如果你吃辣的话不妨尝尝?”
“我打扰你才是真的,”单飞笑道,“那么你吃不吃辣?”
“无辣不欢。”杨光展颜笑道,“那么……你过海来不会是想请我吃顿咖喱饭这么简单吧?”
“……我想请你详细地告诉我,昨晚BURNING
BAR中所有人的行踪,而且,请你别问原因。”开始的时候,单飞确实有些尴尬,但当第一句话出口了之后,他的神情慢慢放松。杨光是个爽利聪慧的纪律部队人员,她会明白的。
杨光微微怔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没问题。”她在桌前坐下,“昨晚为我侄儿过完生日后,我跟阿帆一起到了BURNING
BAR,那时候大概二十一点左右。在那里碰到了你们的两个同事——叶利和……卢锦辉?大概是两轮扎啤之后,有人……大概是阿帆提议把你叫来。我没记错的话打电话的是叶利。稍后卢锦辉想起跟家人约好,所以匆忙离开了。二十二点左右,你到了。后面还需要我说吗?”她询问地看着单飞。
到此为止,基本上与单飞的想象相同。“继续。”他若有所思地道,“包括所有超过十分钟的离席。”从警署到酒吧路程并不算长,十分钟虽然有些紧张,但也勉强可以做一些事了。
对于他类似于命令的语气杨光容忍了,她能猜出这一件大案子,而单飞出于某种原因不能通过正途来调查——这是可以理解的,从他需要的资料看来是警署里出现了内鬼。确实是大麻烦,会让所有身处其中的人失控。“之后……唯一一个离席超过十分钟的就是你。”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回答,杨光猜,她向单飞一定不希望问到最后,发现唯一一个有嫌疑的人是自己。
没有她所预计的沮丧或者尴尬,单飞基本上很好的维持着一幅面无表情的脸谱,而且她认为自己如果不是因为眼花的话,那么是不应该在“警察之星”的眼中看到那一闪即逝的兴奋的微光。
“非常感谢。”单飞站起身,将吃空了的盘子推开——现在他的胃口完全恢复了,他认为自己还能多吃那么两三份,但遗憾的是他没时间。
“我希望自己能帮到你们……如果有需要请不要客气。”杨光随之起身,真诚地说,虽然表情还有一点点迷惑不解。
“嗯……只有一点。今天我们的谈话,请不要跟任何人谈起……我是说除非对方代表着整个警队而不是个人。这很重要。”单飞了解谢天麟的行事准则,而他并不想给谢天麟任何机会。
这很矛盾。他们是恋人,同时也是水火不容的敌人。他们面对的不是竞赛般的冠军争夺,而是真实残忍的厮杀。
单飞猜测此刻谢天麟只怕正在做着跟自己一样的事,而他,也同样不会留一丝机会给自己翻身。
应该是这样。
他们是真正的敌人,却被彼此吸引,彼此需要。
单飞收回含在舌尖的叹息。
不,他需要的不是叹息。他只需要一个妥善地解决办法,而他坚信自己会找到的,一如他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做的每一件事。
他从不怀疑自己。
叶利接到电话时还在警局里加班。每一秒钟的流失都会让他深感不安。这不应该!没有人会把一件罪案做得天衣无缝,总会有一丝线索留下。迄今为止他已经检查过包括柜锁,门锁的大部分现场证物。在送到垃圾场等待回收的切纸机废料里他找到了一些纸灰,他相信这就是缺失的那几份报告。有人在切纸机旁点过火,他想除了纸灰这人还应该留下些什么,比如打火机或者切纸机开关上的指纹。
“喂!”他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很急躁,他总觉得自己漏掉了点什么,应该有什么被忽略了。
“你在哪里?”那边是单飞相对来讲已经平稳了的声音。
“当然是在办公室!你现在赶紧找一个洞藏起来!”是了,地上并没有纸灰。他清扫过。一般来讲切纸机这一天中有无数的同事已经用过了,但他们不会清理地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