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6 19:04 字数:4853
“在等你。”酒精烧得绯红的面颊,迷离的眼神,显然糟蹋了不少极品葡萄酒的家伙也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看起来有多么……诱人,他甚至……竟然还把嘴角弯起了一个在单飞看来纯粹用来勾引人的弧度,“我看到了你的车。”
单飞深吸了一口气,但立刻发现自己错了。空气红漂浮的酒香把他所剩无几的智商直接消减成了负数,“……干什么?”他问。
“……”谢天麟侧过头,努力想了一会儿,然后表情沮丧了起来,“我不知道。”他说,往日清晰尖锐的谈吐变得缠绵含糊。
他喝醉了……笨蛋,你还看不出来么?单飞晃了晃头,他走到谢天麟跟前,伸出手:“就你一个人?既然找我,怎么不进酒吧?”他开始怀疑这家伙在开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醉的神志不清了——也或许是他觉得自己的寿命太长了?
“你白痴!与其那么做还不如通知新闻媒体来条头版新闻效果来的好。”谢天麟撇了撇嘴,也伸出手,握住单飞的指尖。正当单飞打算张开嘴抱怨说这么抓握根本就无法用力拉他的时候,他已经探过头,在单飞的手背上轻啄了一口——从技术角度来评价,他的动作和姿势都符合一个优雅到了极致的吻手礼的标准,他真的有着非常好的家教!
然而唯一的问题是……他的对象是个男的!
“嘿!”单飞用力的抽回手,“你神经病!”
“能荣幸的请你跳个舞吗?”谢天麟顺着单飞抽手的力量站起身,轻轻地说,醉意和缠绵的口齿奇迹般地把暧昧渲染到了顶峰。
清冷的空气中氤氲浮动着甘醇的葡萄暗香,呼吸之间,单飞觉得自己的舌根似乎品尝到了那醉人的酸涩滋味,头脑轻微的眩晕着。“……你喝得太多了……”声音中带着的不确定使他的拒绝意味听起来有些勉强。
他当然是在拒绝,他既没喝醉又显然不是一个疯子,他不可能答应这么离谱的请求。
他与他在一个微醺的冬夜,在街头曼舞的请求。
是的,他可不是一个疯子!
反复的,单飞在心中强调着,而谢天麟显然已经丧失理智。他用蔑视的,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醉鬼——酒醒之后,他会后悔得撞墙。想想下午的谢天麟,他多么冷酷而自制!他能够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的犹豫——不管他在他的内心深处,渴望和理智搏斗的多么激烈。
哦,不是这样。单飞的脸色蓦地微微苍白——不,他并不是在为那个决绝的转身而不快。他不是!
“你有……”因为酒精的缘故,谢天麟控制起自己的舌头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他说得很慢,拉长的尾音就像一柄小钩子,在勾动着听众的心去凝神关注,“非常好的判断能力。”他嗤笑着说,“我等得太久了。”接着,是略带抱怨的语气,“跟我跳支舞……只是这个……太恶心了,今晚的舞会……跟我跳支舞。”他甚至已经抛弃了征询意见的耐心,非常独断的把双手轻搭在单飞的腰胯上,用一种很亲昵的姿势开始了他的舞步。
“你自己,或者我来动手解决这个问题。”单飞眯起黑亮的眼睛,从搭在自己腰间的修长手指到谢天麟的眼睛,他缓缓的用一种威胁的、反感的目光扫过,最后,他停在那里,直视着进微微泛红的眼中,警告的蹙眉。
他的涵养没好到可以容忍同性的非礼。
如果他说“不行”,那么对面这个家伙最好就理解成“不行”!
然而,回答他的是更进一步的接近——谢天麟并没有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就着目前的姿势,他低下头,把前额抵靠在了单飞的右肩上。“我不能……”他喃喃地说。
并不是贴面舞那般暧昧的动作,就像一个疲惫到了极点的人借着轻微的触碰来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单飞确信自己还分得清暧昧和疲惫的差别,所以,他容忍了,让自己象一根树桩一样的立在那里,肩头承着谢天麟依靠的分量。“什么?”他问。
“本来我可以做到,”轻声的耳语听起来更象是他在说给自己,“可是今天下午你的出现让一切都乱了套……你让我的努力付之东流。”显然是愤怒的,因为他咬了单飞一口,在肩头,“本来我已经可以控制局面,你该死的为什么非要这时候出现?!”
隔着几层衣物,这样的攻击没法带来任何像样的痛楚,但是显然,它造成了另一方面的伤害——它击溃了单飞的理智!“没人告诉你这样调情很危险吗?”单飞的声音性感的暗哑下来,他抓着谢天麟的头发,把他拉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他给与了对手一个重击——用他的唇,在对手的嘴唇上。
没有精力去顾及地点是否适当,他们只想——只能专注于对方的唇,对方的舌。
酒是个危险品,也是个很好的替罪羊。他们把走火的、爆裂的一吻归功于随着血液入侵到大脑里的酒精。
是它点燃了他们。
让他们如同烈焰般的燃烧。
有那么一瞬间,单飞无法克制的认为自己可能永远也感受不到比此刻更美妙的滋味,他沉溺于这种极端的不理智。
真的这样做了,就在路边,他跟一个同性接吻,不是为了任何策略性的目标,而这个同性是谢天麟。
其实这个事实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巨大冲击,也或许是因为在医院时他就已经戏谑地挑逗过谢天麟。老实说,做起来并没有那么恶心,他的对手接吻的技巧很高超,大家彼此都在享受这种感觉,即便是在争夺控制权的过程中。
“我有个提议,”稍微拉开距离之后,谢天麟又探过身,一路浅浅的在单飞的唇上、嘴角、脸颊到耳后轻吻,一边在间隙中轻声喃呢,“甩掉那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来到我这里。”
“恐怕我做不到。”单飞叹道,手指纠缠在谢天麟柔滑的发丝中,“我们是血亲。”
在谢天麟喉间发出一声古怪的叹息之后,单飞促狭取笑的神情进一步逼得他垂下眼皮,咬住了嘴唇。
现在让他来想想,今天干了多少马戏团小丑的活?
“这不是真的……”他以一种即将被洪水淹溺了的声音嘟哝道,“告诉我怎么从噩梦中醒过来……”
这并不是一种在谢天麟脸上常见的神情,单飞甚至想,如果他第一次见到的谢天麟就是这副模样,说不定……说不定什么?只会……不那么反感吧?而刚刚那一吻,以及几乎将身躯焚烧成灰的燥热,是酒精,还有寂寞的功劳——单飞肯定地对自己说,是寂寞。
单飞想,自己现在有点寂寞。他是警察之星,是楷模,是众人仰望的目标,是个值得崇拜和关注的对象,但……这些都不是爱。
她们会围绕着他,甚至愿意委身于他,但,在众多敬慕的眼神中,他也不曾找到过谢天麟蕴含着的那一种爱恋。
虽然他始终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而谢天麟并没有对他倾诉的愿望。
看来他需要自己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作出羞涩而扭捏的神态,那么谢天麟就会毫不犹豫的掏出枪来,把自己一枪干掉——那不是他——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他仰起头,“那么提议修改一下,取消前半部分——跟我在一起,怎么样?”他沉着而坚定地问,直视着单飞,准备迎接任何可能的回答。
单飞发现冷静的谢天麟又回来了,语声中虽然带着点酒精作用下的浮动,但是,他镇定而直接,并没给单飞一点逃避的余地。
他们两个的关系对谢天麟来讲是一个折磨他至深的问题,他必须要解决掉,以谢天麟的方式——没有逃避,没有退缩——只因为他不想再一次发狂,在看到一个异性亲昵的跟单飞在一起时。
“我有什么好处?”单飞也凝视着谢天麟,同样冷静的声音,依旧是带着点挑衅的口吻,“我能得到谢擎的犯罪证据吗?”
“不能。”谢天麟干脆地道,并没有因为无法满足单飞的要求而感到不安——他的拒绝是理所应当的。
“……那么能阻止你贩毒吗?”单飞思忖了一下,又问。
“不可能。”谢天麟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道。
这并不是意料之外的答案,单飞明白——对方是谢天麟,而他至少在这一刻是坦诚的,要知道他本可以虚与伪蛇地答应——但并不是没有一点失望。必须要承认,他对自己竟不能在谢天麟身上施加一点影响力而感到不舒服,或许是虚荣心?他不知道。“没有任何福利?那么我……”他耸了耸肩,作出一幅无所谓的神气。
“你可以操我。”谢天麟接口道,声音是诱惑的,他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看着对面那警察,暧昧得说不清的眼神。
他们两个是如此接近,甚至能感应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尚未退去的燥热又再升温,单飞克制着自己作出什么古怪动作的冲动,当然,他也不想退缩。“…………你都是这么跟人谈判?”思忖了更长的时间,他说。
谢天麟扬起左边的眉毛,“嗯……老实说,”他甚至用一种调侃的沉思神态来取代单飞暗中期待的、可能的愤怒,“我们习惯用利益作谈判中的筹码。不过……你的提议不错,下次或许可以试试。”
单飞觉得有点乱,在做出决定之前需要仔细的整理一下凌乱的思绪。但他可不会丢脸到要求一段考虑时间——他不想,也不能够给谢天麟懦弱无能的感觉。
“那么……成交。”单飞深深的呼吸,说,知道做出决定的有一大半是本能的反应,但不能够确定身体多一点还是其他什么。
或许这是天底下最荒谬的一幕。
他是反黑警察,他是黑社会集团骨干分子及该死的毒贩,他们都知道,这身份和地位无可改变。
轻轻的晃了晃头,单飞微笑了起来——是的,他做了这么个决定,而且在三十秒钟之内并没有觉得后悔。
“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吗?”他问。
谢天麟得慢慢地垂下眼皮,又再慢慢张开。“那么现在,”他凝视着单飞,“你对我有没有感觉?哪怕只是一点点?”
目光中沉重的了然让单飞得以保持沉默——他不用说,谢天麟猜得到。
只是性,只有性。
如果还存在其它,那么只可能是肮脏得不能言语的东西——无论最终目的是为了光明还是黑暗。
谢天麟轻轻笑了笑,苦涩的滋味几乎可以在空气中嗅得到。“你想知道什么?我是怎么迷上你的?到底是多么的为你神魂颠倒?我到底能为你做到哪一步?你听着,单飞,”他的吐字缓慢而清晰,“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要从我这里拿到你应得的就足够了。”
他只是想知道!他无数次猜测答案——他有一个疯狂的迷恋者,但他完全不知道为了什么!单飞记不起上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求知欲望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如果让他知道,那么他会……他将……他不知道,但那几乎是命令式的语气让他非常不爽,“这是跟我本人相关的事!”他怒视着谢天麟,“我当然有权知道!”
“你有权选择操我还是让我滚蛋!”谢天麟迅速地接口道,“你也有权利嘲笑我、侮辱我或者……爱抚我。你还有权选择任何的时间地点来发生你愿意的事件……无论你怎么对待我,我都将接受——那是我咎由自取。”一半是绝望的无奈,另一半是高傲的倔强,流转的神采使他的双眸明亮得有如火焰在燃烧,“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这已经够……足够了!”他的声音暗下去,几乎是痛苦的,“你没有权力强迫我把自己整个在你面前剖开,以此满足你的虚荣心!你知道那对我意味着什么?”
他永远都等不到对等的回应,他需要随时准备着迎接致命的打击。他流露得越多,伤得就会越重。
单飞想自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完整的谢天麟——而谢天麟和他之间,绝对不可能存在那种绝对的信任,支持他把自己,包括灵魂和身体,一并交付出来。
他沉默的叹息——同样的,自己能够相信谢天麟吗?
“我只要那么一点点而已。”谢天麟闭上眼,敛起燃烧着的痛苦,声音轻得跟叹息不相上下,“你难道不能够明白?”
“我知道一家宾馆——文华——就在前面。”单飞说,“你开车还是走路?”
谢天麟睁开眼睛,有点惊讶的看了一眼单飞,“我很担心再进医院的话能不能活着出来……你确定吗?”
单飞耸了耸肩,掏出车钥匙,一边走向自己的爱车,一边关掉警报,“上车。”
只是迟疑了千分之一秒,谢天麟就坐进了单飞的车中。
豪华不足,但是舒适有余。
“你也改装了。”谢天麟眼中藏着一抹得意。
“基本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单飞靠在椅背上,转过头来辩解道。
“你是说,法律的边缘?”谢天麟挪桑道。
“至少是里边。”单飞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