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26 19:04 字数:4872
慢慢地退进人行道,单飞迅速地跑过一个街区,叫了计程车回到了BURNING。
他的同伴在等着他,他决定痛痛快快喝一场,然后把这噩梦般的一夜忘掉。
那天晚上包括准新郎在内的几个人都喝醉了。早上被伴娘打来的电话吵醒时,单飞觉得头痛得像是里面在熬一锅糨糊。宿罪的难过让他无法去思考任何东西——这可实在是太妙了。跟同样勉强支撑身体的杨帆一齐将准新郎从床上抓起来塞进装满冷水的盥洗池叫醒之后,准新郎锦辉和伴郎杨帆忙三火四的去换衣服,而单飞跟叶利则忙着检查红包,戒指等重要物品是否还在它们该在的位置。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又拼命的唱起来。锦辉抓起电话用肩膀和下巴夹着,“别催了,我不会把新娘遗弃的,马上就到!”他一边整理裤子,一边叫道,然后,他惊讶地“啊”了一声,用难以置信的声调问道:“什么?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红色天鹅绒盒子脱手落下去,刻意遗忘的场景如同电影画面般的在脑海里回放,单飞怔怔地站在那里。他想自己心里除了难以置信就是恶心和困惑,这期间绝对不包含一点点的难过。只是太……太突然了,这一切来的……快到令人震惊,完全无法回神。
“谁死了?”叶利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
“你那个案子可以不用跟了。”锦辉苦笑着道,“张SIR说那个自称玩枪走火的男孩子昨天晚上自杀了,现场有一份用血写在床单上的遗书——他说自己是畏——罪——自杀。”
“不会吧?!”叶利大叫道,“在看守所里?”
“用不知哪儿来的锯条磨成的刀子。”
“妈的!”叶利把纸杯从桌上扫落。
“他妈的!”单飞大骂道,疾步走出门去,用力将门摔上。
他妈的!
虽然心情都非常郁闷,但锦辉的婚礼还算是进行得比较成功,而且,不幸中的万幸是锦辉已经泡汤了的婚假奇迹般的恢复了——这还是要感谢谢天麟,这XX养的把事情做得如此干净利落,为他顶罪的男孩的自杀是如此清晰明显的事实,以至于任何他杀的痕迹都没能挖掘出来,没人能够被找出来用以对此事负责,除了一名看守所的同事因为工作过失被处分,但那不是实质性的负责。一个少年就这么死了,没杀人灭口的痕迹,没威胁恐吓的痕迹。而打算借此作为突破口来攻破谢天麟的防御的计划彻底失败。再也没一丝一毫的证据可以用来指控谢天麟枪杀一名缉毒警员。他从此案中解脱了。
那死变态该去庆祝了吧,为他手底下的两条人命!是不是也顺便嘲笑一下警方的无能?那名被处分的同僚是不是他收买了的——磨尖的锯条小刀的来历始终是个谜。单飞愤愤地想,当然,如果谢天麟没有死于车祸的话!
他不知道车祸的结果到底怎样。从现场逃离的时候他就决定要把整个荒诞的闹剧都忘掉。因为他实在找不到重点,对这种情形的反应就是头脑里一片混乱。
不管怎样,他单飞还是兵,谢天麟还是贼——该被诅咒的贼。
如果再次见面,两人还应该是剑拔弩张的——单飞为了抓他而努力,而谢天麟则应该忙于脱罪。
不,不是,他对见到一个活着的谢天麟没有哪怕是一丁点的盼望。如果那变态死于车祸,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借此摧毁谢氏家族。
如此而已!
可他到底死没死?
新郎和新娘坐上花车赶往机场的时候,表情不算太愉快。一半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以为婚假被取消,所以只是计划了一场日本之行算是一场仓促的蜜月旅行,然而现在忽然多出来了两周假期——这多么适合一次欧洲探险!可是现在操作已经太迟了。另一半沮丧的原因就是夫妇两个都是O记成员,重要目标人物之一谢天麟的成功脱罪对他们不能不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表情更不愉快的是他们坐车从机场返回的那一刻——他们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蜜月旅途也如此的充满坎坷。到了日本的第二天,锦辉的护照就莫名奇妙的遗失。在被扣留了十二小时之后,两人灰溜溜的被遣返香港。
他们的婚姻生活有着一个很差劲的开始。
销假上班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霉运十足的人。杨帆被一个飞女投诉说在一次大规模的反黑扫黄行动中查看身份证时非礼她,更糟糕的是那飞女还未成年。上面很重视这件事,所以他被停职调查。
叶利的麻烦要简单一些,他只是制造了一场交通事故而已。那是在他从迪厅出来之后。好消息是没有人员伤亡,但不太有利的证据是他血液中有类似摇头丸的成分。他面临着失去工作的威胁,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被人陷害的话。
跟他们比起来,锦辉发现自己十足的幸运。他们应该集体去跨火盆,洗柚子叶澡。
单飞的眼睛冒着红光。“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会让你老死在监狱里,而等你死的时候会发现自己连自由是什么样的都记不起来!”他一边喃喃地咒骂,一边把厚厚的一大资料扔在桌上。
“是什么?”锦辉没精打采地问。
“从交通组调来的资料。”单飞没抬头,他迫切的想要把那没死在交通事故中的变态同性恋从某个医院中抓出来然后把他捏死!
“是……阿利的案子?”锦辉打起精神,凑过来关切地问。
“不,”单飞继续翻阅资料,“是谢天麟那个变态!”
“啊?”
“都是他搞的,我敢肯定!”龌龊的手段,比幼稚无耻,不仅恶毒还很下流,单飞认为现在的结果还不如让谢天麟直接投诉他们来的好。“那天晚上阿利他们痛揍了他一顿,在洗手间里。”
“啊?!”锦辉眼睛张得极大,似乎眼球就要脱框而出。他确实不知道那晚的事情,当时他心里太乱了,说不清是对未来生活的恐惧还是期盼,他喝了很多酒,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思维混沌而不能够思考任何问题——他做到了。
“他在报复。”单飞道。叶利和扬帆自己也明白问题的所在,只是他们没证据把自己的遭遇跟谢天麟联系起来。现在就算他们自己自首说袭击过谢天麟,但那也只不过是给自己多加一条罪名而已。
“……”锦辉坐在那里消化着刚得到的信息,然后,他疑惑地问:“那么……你调交通组的资料干什么?能证明谢天麟跟这些事情有关?”
“不。我要去找他。”单飞抽出了一页纸。
那上面记载着谢天麟的那场车祸和抢救情况——包括送往的医院和初步诊断。
脑震荡。
如果吃了一堑,就该长一智。
谢天麟非常深刻的体会过这句话,所以他的病房门口整齐的站着六个保镖,而身旁的阿德正恭敬的帮他穿上大衣。
“少爷,这件……”柜子前收拾行李的季婶问道,用两根手指把一件脏兮兮的——其实已经清洗过了,只是上面的血渍纠结在纤维缝中不肯离开,留下大片黑红的污迹——外衣挑起来。
“呃……扔了!不是早就让你扔了?看看柜子里的其他衣服,要是也染了馊味儿就一起扔了算了。”阿德呕了一声,用手掩住鼻子,不耐烦地道。
“可是这件衣服不是少爷的……”季婶嘟囔着,“而且我把它密封在袋子里的……”她不甘心地为自己辩驳着。
谢天麟慢慢地转过头,凝视了半晌,落在衣服上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被融化了,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淡漠和克制又重新回到淡色的瞳仁中。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还不快去!”得到了谢天麟的赞同,阿德忙不迭地将季婶打发走。
“我们走吧。”谢天麟的行动是缓慢的,身体的不适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除掉,但他可不是一个能在医院里睡几个月的闲人,尤其在表现得像一个愚蠢的纨绔子弟之后,他需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这是必须的。
他是谢天麟。
“大胆,叫老徐把车子开到门口,还有……”关于去药房拿药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阿德就非常扫兴的被一个暴怒的声音打断。
“滚开!”
有人在门外叫道,同时,并不友善的推搡和撞击声跟喝止声、咒骂声一起涌了进来。
“警察!站到一边儿去,转过身,靠墙,把手放在头顶……少废话,身份证拿出来!”在一片抱怨不满的嘘声中,这清亮的声音凸现而出,接着,房门被用力的推开,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他以为这个时候谢天麟还应该躺在床上的。他的脑震荡并不是轻微的,而且估计也会留下一点点后遗症,就比如偶尔……好吧,医生说可能会经常头痛。不过至少不会死人。但不可否认,听到这个病情剖析之后,单飞的怒火还是平息了一点点的。你不能强迫这样伤情的受害者放弃所有的报复心理,不是吗?但……也别太过分。
他看向谢天麟的目光依旧是敌视的,但在接触到了那病态的苍白憔悴的面庞时,不能不又再柔和了几分:“谢天麟,聊两句?”瞥了一眼谢天麟身旁那位象个随时准备出击的猎犬一样盯着自己的青年男子——那是保镖?但似乎与门外的那群不同,他与谢天麟的关系显然更亲近——单飞以不经意的口吻道。
“死条子,你要干什么?!”阿德戒备的道。擎叔说得对,条子就像是饥饿的疯狗一样,嗅到一丝肉味就咬住不放。缉毒警员的案子不会这么轻易了结的。
“你叫谢天麟吗?”单飞对旁人的插口不是很满意,他和姓谢的事情里没有旁人参与的余地——毕竟,他们两个分享着一个不该为众人所知的秘密,不是吗?“站到外面去,把你的身份证掏出来给那位阿sir。”他仰起下巴向门外指了指,目光始终停留在谢天麟苍白,同时也一片空白的精致面孔上。
“警官,”谢天麟的声音是冷静而疏离的,让单飞感觉自己于他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应该不是吗?不,他不知道,但就那一瞬间,他有种被蜇伤了的错觉。“不管是拘捕还是搜查,麻烦你出示命令。如果你想要我尽到一个市民的义务来配合警方,那么抱歉,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宜。”
冰凌般的词句从他口中流出来,谨慎,又淡漠,但却成功地在单飞的脑海中燃起了一场大火!好,相当好!他没有义务帮谢天麟来保守那个恶心的秘密!那不是他的问题,是面前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自己家的问题!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跟12月24日晚上BURNING
BAR的一场打架事件有关,现在我要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谢先生,请吧。”单飞头脑里有一个残酷的声音告诉他说,谢天麟惧怕这个,这是他的软肋,戳一下都会让他冒冷汗的。
“……”谢天麟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直落在单飞的脸上,“如果你问过我的主治医生,那么你应该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我现在不能够跟你回警局,我的病情不允许……”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进行,首先来说说你的病情,你的脑震荡的来源。”单飞尖锐地道。
“车祸。”谢天麟迅速而坚定地道。
FUCK!“车祸之前……”单飞用嘲笑的眼神看着谢天麟,紧追不舍。
“我喝醉了。我不记得。”又是迅速而坚定地回答,就象答案早就含在他的嘴边一样。
“在哪里喝的酒?”
“车里。”简洁而厚颜无耻。
“你说谎!”
“我没有。”谢天麟干脆得就好像他真的无辜,“车座下面,我通常都会藏上两瓶威士忌。你勘查事故现场的同事看到瓶子了。如果你仔细看过报告,应该知道。”他以同样嘲弄的口吻回敬道。
看,滴水不漏。这是谢天麟的作风!还有当面说谎,他擅长得不得了。
他居然当着当事人之一,而且还是一个警察的面,就这么理直气壮的说瞎话!
说得跟真的一样!
单飞瞪视着这个厚颜无耻的骗子,努力尝试着把怒火压制在理性的范围内。他不能揍他,至少不能这么揍,哪里有厚一点的电话簿?
“警官,你要咬我吗?”谢天麟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充满调侃意味的微笑,他的表情在此刻的单飞看来是赤裸裸的嘲弄。
“这是怎么了?”季嫂惊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衣服口袋里有个皮夹,你看……”她走进门来,手中拿着一个棕色的东西。
那东西单飞很熟悉。
嘴角拉出一个彰显着自己牢牢地占领了上风地位的微笑,单飞挑衅地看了一眼谢天麟,后者苍白的脸色愈加惨淡。“季嫂!”他厉声道。
这么声严色厉的被呼喝,这还是第一次。季嫂并不是一个特别伶俐的人,随着小少爷的年龄渐长,她也愈加苍老。小少爷不再是围绕在她身边闹着要听故事的孩子,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淡漠凌厉,言语一天比一天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