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节
作者:那年夏天      更新:2021-02-26 19:04      字数:4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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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想到蕴藉在这一切之中的伟大的慷慨、慈悲和人类博爱时,她感动得至深至切,几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样的善举她过去是闻所未闻的。
  第二天,她就怀着另外一种心情去对待自己的工作。既然这一切都是仁慈的善举,她就应该比以前更加珍惜它。她忘却了自己,一心只想着手工艺和要通过手工艺去达到的崇高目标。自从那一刻起,她便不再妄自菲薄,而在各方面都十分出色,什么都一学就会。
  现在,她的那一双美丽的眼睛也终于从迷蒙恍惚中解脱出来,她这才真正注意到那无处不在的伟大的仁慈心肠。她看出来了,整个课程安排都充满了爱,对他们这些学员照料得无微不至。参加学习的学员所学到的远远超过了手工劳作的教育方法。校长为他们举办了教育学讲座,他们还上体操课,组织了一个歌咏协会,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音乐和朗诵的集会。庄园上还可以借阅书籍、划船、游泳和弹钢琴,这样课余之后便可消遣。这一切都是为了使他们在庄园上过得舒服、愉快和幸福。
  她开始明白过来,在夏天清朗的日子里能住在一座巨大的瑞典庄园里消暑真是一种无可估量的享受。老绅士住的宅邸坐落在一个山丘的高处,土丘被曲曲折折的一片湖面环抱,一座美丽的小石桥横亘在土丘和陆地之间。宅邸前面的斜坡上奇花异葩争艳斗妍。四周的园林草木郁葱,古树参天。湖岸边垂柳依依,曲径通幽。湖心的石岛上,亭榭翼然。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地方。她只要有闲暇时间,就可以到宅邸的园林里去尽兴漫游,因为学校校舍就在宅邸对面的华盖亭亭的草坪上。她觉得,她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消暑之后,才真正领略到了一些夏天良辰美景的乐趣。
  事情是这样的,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她并没有变得更勇敢或者更大胆,但是她的心灵,却荡漾着幸福和欢乐,那是仁慈的善举使她的心灵充满了温暖。她不再恍惚不安了,因为周围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取得成功,并且都乐意帮助她。在课程结束,学员们即将各奔东西之前,学员们纷纷讲述了他们的心得体会,以此向那老少两位绅士表示出自肺腑的衷心感谢。而她却仍然腼腆得没有敢说话,虽然她在心里对别人能够滔滔地直抒胸臆羡慕不已。
  她回去以后,像过去一样在学校里教课,而且像以往一样愉快地生活。她住的地方离开奈斯庄园不算太远,下午课余之暇就信步走到那里去看看。在开初的时候,她倒是经常去那里。可是手工艺学校课程一完就开新班,她见到的是一张张新的陌生面孔。于是腼腆怕陌生的毛病又在她身上作祟起来,她渐渐成了那里的稀客。但是她自己在奈斯庄园度过的那段时光却一直成为她心中的最美好的回忆。
  春季里有一天,她听说奈斯庄园的老绅士阖然去世。她追忆了自己在他庄园里度过的那个愉快的夏天,然而却未能真正面谢一番,她对此一直歉疚在心。那位老绅士诚然从尊卑贵贱各个阶层听到过数不清的感谢之言,但是倘若她自己能对他说上几句话,亲口告诉他自己对他花费那么多心血来栽培她感激涕零,这样她的心里就可以感到一些宽慰。
  奈斯庄园的教育工作仍然同老绅士生前一样照常不误地在进行,因为整个庄园已经按照老绅士的遗愿赠送给了学校。他的外甥仍旧在那里照料掌管一切。
  女教师每一次到奈斯庄园去,总能看到一些新奇的东西。如今那里不仅仅是举办手工艺培训班啦,那位校长还别具匠心地想要使古老的民间风俗和人们喜闻乐见的民间游艺复苏过来,所以又兴办了唱歌、游戏培训班,还有其他好多课程。但是在那里人们生活得仍然同过去一样,处处都感觉得到仁慈善举所散发出来的温暖,处处都感觉得到学校的安排和管理都是为了让他们过得愉快。这样,他们在回到全国各地的小学生中间去的时候,不仅要把知识带回去,而且也要把工作的乐趣带回去。
  老绅士去世了不多几年之后,有一个星期天,女教师在教堂里听人说起奈斯庄园的校长身染重病。她知道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校长曾经心脏病复发过几次,但是她一直不肯相信那是有生命危险的。可是许多人说这一次他恐怕在劫难逃,大数已定了。
  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情绪不断地翻腾,心里反复地在琢磨,校长也许会像老绅士那样在她还没有来得及亲口面谢之前就撒手人寰的。她反复思索怎样才能够及时地向他表示谢意。
  当天下午,女教师就赶忙跑了东家跑西家,央求邻近人家的孩子一起跟她到奈斯庄园去一趟。她想,既然校长疾病缠身,倘若孩子们能够为他唱几个歌,他一定会感到欣慰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但是那几天月华如洗,晚上走路并不费劲,所以女教师决定当天晚上就赶去,免得第二天耽误了事情。
  西耶特兰的故事十月九日 星期日
  大雁们离开了布胡斯省,这时候正站在西耶特兰省西部的一块沼泽地上睡觉。小人儿尼尔斯·豪格尔森为了避开潮气,便爬到了一条横穿沼泽地的大路路边上,正想找个地方睡上一觉,蓦地看到大路上来了一群人。那是一个女教师带了十二三个孩子,女老师走在中间,孩子们都簇拥着她。他们谈笑风生,非常亲热,男孩子好奇心大动,忍不住要跟着他们走一段,想听听他们究竟在谈点什么。
  对于他说来,跟随那些孩子们走一段路并非难事,因为他在大路路边的暗处奔跑,几乎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他。再说十四五个人成群结队地往前走,脚步声音很响,他的小木鞋踩在沙砾上发出的声音别人谁也听不见。
  女教师为了不让孩子们感到劳累,便边走边给他们讲古老的民间故事。男孩追上他们的时候,女教师刚讲完了一个。但是孩子们马上又请求她再讲一个。
  “你们听过西耶特兰的那个老巨人搬到北海里一个偏远的孤岛上去的故事吗?”女教师问道。孩子们众口一致地说没有听过。于是女教师就讲起了那个故事:
  “从前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在一个漆黑的暴风雨的夜晚,有一只船在北海的一个小岩石岛附近遇险了。那条船碰撞在海岸的岩石上,船身裂得粉碎,船员当中只有两人幸免于难。他们浑身水淋淋就像是落汤鸡一般,并且冻得籁籁地抖个不停。我们完全可以想像,当他们看到海岸上有一大堆篝火的时候,他们的心里会有多么的高兴。他们拼命地朝向那堆篝火奔跑过去,头脑里根本不曾闪过一丝会有危险的念头。他们一直跑到了跟前才发现,篝火旁的阴影里坐着一个面目狰狞的老人,他身材高大,魁梧非凡。这两个船员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活该倒霉,竟然碰到了一个巨人。
  “他们脚步越趄起来,迟疑不决到底要不要往前靠拢过去。然而岛上凛冽的北风在狂暴怒号,倘若他们不靠近巨人的篝火堆旁去暖暖身体,不用多久就会被冻得硬梆梆的。于是他们就横下一条心来,硬着头皮走到他那里去。‘晚上好,大伯,’年纪较大的那个船员毕恭毕敬地招呼说,‘您肯让两个遇险的水手在您的篝火堆旁边暖暖身子吗?’
  “巨人猛地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直起腰板,从剑鞘中抽出宝剑。‘你们是什么人?’他大喝一声,因为他年岁实在太大,眼睛已经几乎视而不见了,弄不清楚是谁在同他讲话。
  “‘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们两人都是西耶特兰人,’年纪较大的船员说道,‘我们的船在海上触礁沉没了,我们几乎光着身子爬上了岸,都已经快要冻死了。’
  “‘我通常是不能容忍有人来到我的岛上的,不过你们是西耶特兰人,那就是另一回事啰。’巨人口气缓和下来,把宝剑也人鞘了,‘你们不妨坐下来暖暖身子吧,我自己也是西耶特兰人,曾经在斯卡隆达的那个大古墓里住过许多年头。’
  “两个船员在石头上坐定下来。他们惊魂甫定,不敢同巨人攀谈搭话,只是默默地坐着,怔呆呆地盯住巨人。他们对他看得越久,越是觉得他巨大无朋,而自己越来越显得渺小无力。
  “‘如今我的眼睛不大好使,’巨人一语道破自己的毛病,‘我差不多连你们的人影都看不见。要是能够知道现在西耶特兰人长的什么模样,那我会十分高兴的。喂,你们两个人起码要伸一只手过来,让我摸摸看瑞典究竟还有没有热血!’
  “那两个人瞅瞅巨人的拳头,又比比自己的,没有一个人敢去试试巨人的手劲。可是他们看到巨人常常用来捅篝火的一把铁火叉放在火堆上,有一头烧得通红。那两个人就一齐用力,把铁叉抬了起来,朝着巨人递过去。巨人抓住铁叉,双手一拧,他的手指缝里淌下来了一滴一滴的铁水。‘嗯,不错,我摸出来啦,瑞典至今还有热血!’他满意地对那两个船员说道,而那两个人却被吓得膛目咋舌了。
  “篝火堆旁一片沉寂。不过,巨人既然碰巧遇到了两个同乡,不免想同他们叙叙西耶特兰的乡谊,昔日旧事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喂,我想问问斯卡隆达古墓如今状况怎样?’他开口问那两个船员。
  “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座古墓的状况。‘唔,大概早就塌为平地了吧,’有个船员探着口气这么回答说,他觉得那样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是很丢人现眼的。‘喔,喔,那是不消说得的,’巨人说着频频点头表示赞同,‘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那座坟是我妻子和女儿用围裙兜着泥土在一个清早赶着堆起来的。’
  “他又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在挖空心思地追忆着往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西耶特兰了,要花很大功夫才能苦苦想起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希耐山呢?毕陵山呢?还有散落在那块大平原上的其他小山头大概都还在吧?’巨人说道。
  “‘倒都还在,’两个西耶特兰人齐声回答说。有一个人为了表白他知道巨人是何等厉害,还特意加了一句:‘大伯,有些山头可能是您老人家填土堆起来的吧!’
  “‘哦,那倒不是我,’巨人说道,‘不过我可以自慰地告诉你们,那几座山至今还在,那要感谢我的父亲。在我小的时候,西耶特兰没有什么大平原,现在是平原的地方早先是一座山脉,它从维特恩湖延绵到耶塔河。可是有几条河下了决心,非要把那座山脉冲垮,并且将它沉入维纳恩湖里去不可。那座山脉并不是坚不可摧的真正的花冈岩,多半是石灰岩和石板岩,那些河流很容易就可以把它们冲刷下来。我还记得,在我年幼的时候,那些河流怎样把山间缝隙和河谷冲刷得越来越宽,最后干脆把河谷冲积成平原。我父亲和我有时候出去看看那些河流在干什么,父亲对它们居然要毁灭整个山脉十分反感。‘哼,它们起码也要给我们留下几个休息的地方才是啊!’他气鼓鼓地说道。于是,他就把自己的石头鞋脱下来,一只远远地扔到西边,一只远远地扔到东边。他又把自己头上的石头帽子脱下来,放在维纳恩湖上的一个山丘上,把我的石头帽子扔到了南边。然后他又把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根石头棒褪也朝那边扔了过去。我们随身带着的那些石头做成的用具统统被他撒落到四处去了。在这以后许多年里,河流剧烈冲刷着,几乎把整座山脉冲掉了。但是我父亲用那些石头物品保护起来的地方,那些河流却心存忌惮,不敢去冲,因此完好无恙地保存了下来。父亲扔过去一只鞋的地方,鞋后跟下面保护住了哈莱山,鞋底下面是胡耐山。第二只鞋保护下了毕陵山。父亲的帽子保护下了希耐山。我的帽子底下是莫塞山。石头棒槌底下是奥莱山。西耶特兰平原上别的小山得以保住,也全亏他出了大力气,现在我真想知道,西耶特兰究竟是不是有许多人知道他的丰功伟绩,从而对他十分尊敬。’
  “‘这桩事情轻易可说不好,’船员回答道,‘不过我可以这么说,在古代那时候什么河流呀、巨人呀,都耀武扬威得不得了。可是照我看,我对我们这样的人类愈来愈尊敬了,因为如今人类已成了平原和山脉的主人。’
  “巨人冷笑了一声,看样子他对这样的回答是甚为不满意的,不过他过了片刻又开口讲话了。‘喂,特罗赫登瀑布现在怎么样啦?’他问道。
  “‘它水势湍急,响声喧哗,就像以前一样,’船员回答说,‘大概像保护住西耶特兰的山脉一样,您也参与了修造那些大瀑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