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作者:那年夏天      更新:2021-02-26 19:04      字数:4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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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今天晚上到达这里的,”高尔果回答说。“但是,我想,我除了希望准时到达这里等候你们外,并不指望得到别的夸奖。你让我办的那件事,我办得很糟糕。”
  “我敢肯定,你办得一定很出色,只是你不想炫耀,”阿卡说,“但是在你讲述你旅途中发生的事情之前,我要先请大拇指儿帮忙找到大概还埋藏在这个石岛上的一些东西。”
  男孩子正站在那里欣赏着几个漂亮的贝壳,当阿卡提到他的名字时,他抬起了头。“大拇指儿,你肯定在想,我们为什么离开了原来的飞行路线,来到西海。”阿卡说。
  “我是觉得奇怪,”男孩子说,“但是我知道,你做任何一件事都是有充足的理由的。”
  “你是这样的信任我,”阿卡说,“但是我几乎担心,你现在会失去对我的这种信任,因为我们这次飞行很可能一事无成。”
  “事情发生在很多年以前,”阿卡继续说,“我和现在雁群中几只年纪大的老雁进行春季迁徙时突然遇到风暴,狂风把我们卷到了这里的石岛上。当我们看到眼前只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时,我们担心会被风暴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而再也无法回到岸上,因此就落到了波浪上。狂风迫使我们在这些荒芜的石岛中停留了好几天。我们实在饿得要命,于是有一次就到一个石岛的裂缝中去找吃的东西。我们甚至连一根草都没有找到,但是我们却看见几只捆扎得很严实的袋子半埋在沙土里。我们当时希望袋子里装的是粮食,因此就扯来扯去,直到把布袋撕破,可是从里边滚出来的不是粮食,而是闪闪发光的金币。这些东西对我们大雁来说毫无用处,因此我们原封不动地把它们留在了那里。这些年来我们没有想过我们所发现的东西,但是今年秋天发生的一件事却使我们希望重新找到那些金币。我们很清楚,这些宝物留在老地方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们还是来到了这里,请你找一找金币到底还在不在。”
  男孩子纵身跳进裂缝,两只手一手抓一块贝壳开始扒沙子。他没有发现什么袋子,但是当他挖出一个很深的坑的时候,却听见金属的撞击声,并且发现他挖到了一枚金币。他就用双手在地上摸,感觉到沙土里埋了好多圆圆的金币,于是赶紧跑到阿卡跟前。“袋子已经烂掉了,”他说,“因此金币散在沙土里了。但是我相信所有的金子还都在。”
  “好极了,”阿卡说,“把坑填上,用沙土盖好,不要让人看出这里有人动过!”
  男孩子按照阿卡的吩咐做了,但是当他回到那块大石头的顶上时,他惊奇地看到阿卡领着其他六只大雁严肃地向他走了过来。他们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并多次点头鞠躬,看上去是如此的庄重,他不得不脱帽鞠躬还礼。
  “事情是这样的,”阿卡说,“我们几个年纪大的雁一致认为,如果你,大拇指儿,在人类那里为他们也像在我们中间那样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好事,他们不给你丰厚的酬金是不会让你走的。”
  “不是我帮助了你们,而是你们一直在照顾我,”男孩子说。
  “我们还认为,”阿卡继续说,“当一个人在整个旅途中一直和我们结伴而行,他就不应该像刚来到我们中间的时候那样一无所有地离开我们。”
  “我知道,一年来我从你们身上学到了比物质和金钱更宝贵的东西。”男孩子说。
  “这些金币过了这么多年还在石缝里,肯定是没有主儿了,”领头雁说,“我想你可以把这些金币拿回去使用。”
  “怎么,不是你们自己需要这些财宝吗?”男孩子问。
  “是的,我们需要这些金钱是为了给你当报酬,让你的父亲和母亲觉得,你在尊贵的人家里当放鹅娃挣了钱,”她说。
  男孩子半转过身子,向海上源了一眼,然后双眼直视着阿卡那双明亮的眼睛。“阿卡大婶,我还没有提出辞职,你就解雇我并付给我薪水,我觉得很奇怪。”他说。
  “只要我们大雁继续留在瑞典,我认为你就可以留在我们身边,”阿卡说,“不过我只是想先告诉你财宝藏在什么地方,因为我们这次不用绕许多弯路就可以来到这里。”
  “但是,仍然像我所说的,在我自己还不想离开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想辞掉我了。”大拇指儿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想我要求跟你们一道到外国去不算太过分。”
  男孩子刚说完,阿卡和其他大雁吃惊地伸出他们那长长的脖子站了一会儿,然后半张着嘴巴深吸了一口气。“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阿卡平静了一点以后说,“但是,在你决定跟我们一起去之前,最好还是听听高尔果要讲的话。你也许知道,我们离开拉普兰的时候,高尔果和我商量好,他到你的老家斯康耐去一趟,设法为你争取更好的条件。”
  “是的,这是真的,”高尔果说,“但是,正如我对你说过的,我没有办成。我找到豪尔格尔·尼尔森的家没费多少时间。我在他家院子的上空来回盘旋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看见了小精灵在房子之间躲躲闪闪地走出来。我立即冲上去,把他带到一块地里,以便和他单独交谈而不受他人的打扰。我对他说,我是受大雪山的阿卡之遣前去问他,能否给尼尔斯·豪格尔森更好的条件。‘我希望我能够办到,’他回答说,‘因为我听说,他在旅途中表现一直不错。但是我无能为力。’我当时就火了,我说,如果他不作让步的话,我就不惜一切代价要挖掉他的眼睛。‘你可以对我随心所欲,’他说,‘至于尼尔斯·豪格尔森,还是我原先说的条件。但是,你可以转告他,他最好还是和雄鹅尽快回家来,因为他家的日子很艰难。豪尔格尔·尼尔森有个弟弟,他很信任这个弟弟,因此在弟弟借款时当了保人,但是他弟弟后来还不起债,他现在不得不为弟弟还债。此外,他还借钱买了一匹马,但是他把马赶回家的当天马就瘸了腿,从此以后,这匹马就再也没有用处,成了匹废马。总之,告诉尼尔斯·豪格尔森,他的父母已经被迫卖掉了两头奶牛,如果他们不能从某个方面得到接济的话,那么他们就只有背井离乡了!’”
  男孩子听到这里,紧锁起眉头,两拳握得紧紧的,指关节都发白了。“那个小精灵真是残酷无情,”他说,“他给我订下了如此苛刻的条件,使我不能回家去帮助我的父母亲。但是他休想使我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人。父亲和母亲都是正直的人,我知道,他们宁愿不要我的帮助,也不愿意我昧着良心回到他们的身边。”
  51.大海中的白银
  十月八日 星期六
  尽人皆知,大海是暴戾粗野和贪婪无度的,凡有空隙就处处侵蚀到陆地上来。幸好,几千年以来,瑞典遭受惊涛骇浪袭击最厉害的那个地区,一直有一堵又长又宽的石头围墙在保护着大地,那堵石墙就是布胡斯省。
  那堵围墙正好铺满了达尔斯兰省和大海之间的土地,而且也像海岸大堤和防波堤一样,它并不特别高。那堵围墙是由非常大的岩壁筑成的,有些地方甚至整座连绵不断的山脉也填补上去了。再说从伊德峡湾到尤德河之间那么长长的一段距离,要修筑起一座能挡得住裂岸惊涛的防护堤坝,用小的石块来修筑是不行的。
  这样规模宏大的建筑工程在我们的时代里是无法兴建起来的,那道围墙一定是很久远很久远的远古时代兴建起来的。然而星转斗移,岁月悠悠,这座围墙已经斑驳倾圮了。巨大的岩壁如今不像当初紧紧地挤靠在一起了,中间露出了又宽又深的裂缝,而且裂缝的底上既有农田也有房舍。不过崖壁还没有完全分崩离析,人们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它们曾经是属于同一堵围墙上的。
  围墙靠着内地的一侧保留得还很完整。有一大段一大段的围墙完好无缺,没有间断地蜿蜒迤逦。围墙的中间部分有不少又深又长的裂缝,裂缝里潴满了水,裂缝的底部形成了湖泊。围墙沿着海滩那一侧已经残缺不全,土崩瓦解得每块岩壁都像一座山丘那样孤零零地屹立一方。
  人们只有站在海岸上观望那堵围墙时,才能真正明白过来,那堵大墙屹立在那里不仅仅是为了让人赏心说目的缘故。它当初谅必极其牢实坚固,但是后来海水从六七个地方穿透进来,在陆地里伸进了几十公里长的海湾。围墙的尽头处已经淹没在水里,只有崖壁顶端尚袒露在水面上。这样就形成了大大小小岩石岛屿组成的一片岛群,狂风和激浪的最激烈的冲击首先由它们来抵挡一下。
  有人也许会认为,既然这个布胡斯省只是一堵宽大的崖壁围墙,那么谅必是寸草不长的濯濯重山了。其实不然,尽管布胡斯省的山丘和丘陵顶部都是光秃秃的,但是崖壁的所有裂缝里却都淤积了肥壤沃土。那里土地虽然并不开阔,然而耕耘稼穑,务农营生却很适合。冬天沿海岸一带不像内陆那样寒冷,在背风的地方,甚至连在南方斯康耐省都无法生长成活的娇弱树木和植物却可以在这里容身下来。
  还不要忘记,那就是布胡斯省位于全地球上人类的共同财富,也就是说汪洋大海的边上。布胡斯省人可以不必兴建和保养道路,却照样有路可走。他们可以不消放牧和照管畜群,却照样坐享其成。他们可以不消饲养和兴建牲口棚,却照样有可供役用的拖曳动力。因此,他们不像别人那样依赖农业或者畜牧业为生。他们用不着害怕居住在遭受狂风袭击、寸草不长的岩石岛上,也用不着害怕生活在连一小块种土豆的田地都开垦不出来的海滩荒漠上。因为他们心里明白,那浩瀚无际、物产丰富的大海将会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一切。
  大海物产丰富固然尽人皆知,但是同大海打交道风险之大也是不容忽视的。想要从大海里捞取财富的人必须娴熟记住所有海湾、浅滩、暗礁和急流,要对海底几乎每一块礁石都了如指掌。他必须能在风暴和浓雾中驾驶船只。他必须在漆黑的深夜能辨别出航行的方向。他必须从最细微处识别出天气的变化预兆,知道暴风雨的到来。他必须能够忍受住寒冷和潮湿。他必须知道鱼虾的游动方向,必须能够在波高浪急的大海中将沉重的渔网撒下去。总而言之,他必须胸中装有一颗勇敢的心,不因为每天都同大海作生死拼搏而战战兢兢、惶恐不已。
  清晨,大雁们朝南飞行来到布胡斯省上空,那些岩石岛群宁谧安详。他们看到有几个小渔村,但是狭窄的街道上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人从那些油漆得彩色缤纷的小房子里进进出出。一排排棕色的渔网整整齐齐地晒在屋外,绿色或蓝色的渔船都降下了风帆停泊在岸边,这些渔船载满了鱼,显得沉甸甸的,渔船附近的一排排木长凳上也空荡荡的,通常有不少妇女在这里忙碌着收拾鳍鱼和大比目鱼。
  大雁们飞过几个领航站,领航员住的房子漆成黑白两色相间。航标灯桩矗立在房子旁边。码头上停泊着领航员用的小汽船。四周一片静悄悄,看来一时之间不会有哪艘轮船需要领航员的帮助驶进狭窄的水道。
  大雁们飞过了那些海滨小城市,城里的海滨浴场都已经关闭了。旗杆上的旗帜都已降落下来,漂亮的消夏别墅也关紧了门窗。码头上没有什么人走动,只有几个年迈的老船长在码头上踱来踱去,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大海。
  在伸进陆地的海湾周围和各个岛屿的东侧,大雁们看到了几个农庄。准备出发到波罗的海去捕捞青鱼的船只也静静地泊系在码头上。农庄主人带领着他们的雇工在刨土豆,或者站在很高的豌豆架底下翻晒豌豆,不时还伸手摸摸豌豆晒干了没有。
  在大采石场和造船厂有许多工人在干活。他们技术熟练地挥舞着手里的大锤和斧头,不过他们不时还掉转头去朝着大海张望,似乎在渴望能够摆脱笨重的活计,跳到碧波里去畅游一番。
  岛群上的鸟儿也同人类一样地安静。几只美梦乍醒的鸬鹚离开了栖息睡觉的那堵绝岩峭壁,飞过一个又一个悬崖,慢吞吞地飞到了他们捕鱼的地方。海鸥们背弃了大海,活像乌鸦一样地在陆地上信步漫游起来。
  可是有一次出现了迥然不同的景象。一群海鸥蓦地里从田畴飞起来,争先恐后地朝南飞去,大雁们几乎来不及问一声他们要到那里去,海鸥也顾不上回答。鸬鹚从水里窜了起来,沉重地扇动翅膀紧跟着海鸥。海豚宛似黑色的线穗一样在水里穿行。一群海豹从扁平的礁石上滑进水里,向南游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大雁们问道。他们终于从一只长尾鸭那里得到了回答。“马斯海岸来了鲱鱼鱼讯!马斯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