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扑火      更新:2021-02-17 08:03      字数:4892
  单云飞在船外迎接,对两人道:“两位,殿下等了好久。”他拿出一根碧玉箫,“这是殿下为公子准备的。”
  沈冲微微一笑,接过碧玉箫,带着江兰上了船,朝船头走去。
  这两兄弟在卖什么关子?江兰纳闷不已。
  甲板上,付寒君背对着他们而坐。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云纹长袍,长袖流泻在地,雪似的堆成一堆。婵娟黑发用一条棕色布带随意系住,搭在右肩。面前的白玉琴桌上摆着那把古朴的七弦古琴,还有一盏碧波琉璃灯。琴桌两旁立着两尊仙鹤香炉,香炉里正散发着袅袅青烟。身后还安置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个白瓷茶壶,一个白瓷茶皿,和四个白瓷小茶杯。
  沈冲没有打招呼,走到付寒君身边,拿起箫和着古琴的调子吹了起来。
  古琴声低沉稳重,箫声略微高扬而彷徨。两种调子互相补充,互相帮衬,竟化出了一种宁静,幽远,绵长的音符。像空气中淡淡的水雾,无处不在,软绵绵的。又像一缕清风,掠过清幽的竹林。
  天蓝得几近透明,一轮大得惊人的圆月斜挂在天空。银白的月色洒在河道两旁的树上,迸发出一种耀眼的金黄,将船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染得异常柔和。
  白衣男子古雅俊美,黑衣男子英俊潇洒,仿佛两位下凡的谪仙,美好得不食人间烟火。
  这种美景,今生难得一见。
  江兰痴了,倚在船头,静静地听着。
  一曲奏毕,付寒君按住琴弦,对沈冲笑道:“你的箫没丢下,很好。”
  沈冲亦笑:“哥哥的琴技越发出神入化,我的箫声只能算做凡音。”
  付寒君瞥了江兰一眼,拍拍手。一个丫鬟走过来,行礼道:“爷。”
  “江姑娘穿得太薄了,把我的狐毛裘拿来。”
  丫鬟唱诺。
  “是薄了。”沈冲笑嘻嘻地搂住江兰,“出门也不知道自己看看天气,小笨蛋。不过薄点,摸起来也舒服。”
  在寒王面前打打闹闹,江兰有些尴尬,责备道:“正经点,你哥在呢。”
  闻言,付寒君摇摇头:“无妨,小冲就是这性子。”说着接过丫鬟递来的白色狐毛裘,替江兰披上。
  狐毛又柔软又暖和,披在身上,麻木的双臂一下子有了知觉。
  沈冲的得意地夸道:“这可是哥哥最喜爱的皮裘,你瞧,我的家人对你好吧。”
  付寒君轻笑一声:“一件衣服而已,进仓吃饭吧。”
  几人正要往船舱里走,忽然,付寒君停住脚步,敛住笑,表情凝重:“来的人还不少,好大的胆子,竟然闯进风业。”
  沈冲亦眉头一皱,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将江兰往付寒君怀里一推:“跟着哥。”
  怎么回事?没等江兰问,几道黑影从黝黑的河水中箭一样冲出,扑向三人。
  几乎是同时,沈冲影子般的一闪,跃上天空划破一人的脖子,又回身挡住了两人的攻击。
  但更多的黑影相继从水中窜出。朝江兰和付寒君攻来。
  付寒君一声冷笑,一手将江兰护在怀里,一手抽出琴桌下的剑顺势一划,一道白虹掠过,两个黑衣人中招落水。
  鼻子两边腥味扑鼻,耳畔劲风阵阵,江兰吓得本能地搂紧了付寒君的腰。
  忽然,付寒君抱着她,猛地飞离了游船,踏着江水朝岸边飞去。
  落到岸边,付寒君将她推给闻声赶来的单云飞,叮嘱道:“保护她。”说完拿过侍卫手中的宝剑,带着侍卫返身回到了游船上,加入战局。
  黑衣人都是高手,随着寒王府侍卫渐渐聚集,那几人一声呼啸,分头逃窜。
  付寒君望着几人逃窜的背影,猛地一拍船栏:“追,格杀勿论。”
  沈冲轻功最好,率先冲了上去。
  河面上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到黑色的人影窜来窜去,听到零零星星的喊杀声音。江兰担心沈冲,又帮不上忙,急得直跳脚。
  单云飞安慰道:“姑娘放心,殿下和公子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高手怎么了,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啊。她赶紧道:“大人,我不碍事,你快带人去帮他们吧。”
  单云飞低头道:“殿下有令,让我保护姑娘。在下死也不会离开。”
  愚忠,江兰恨不得把他踢到船上去,又无可奈何。
  过了好久,河面上终于没了声音,游船慢慢地靠了岸。
  江兰急忙跑到浅水边,翘首以盼。
  付寒君站在船头,借着灯笼光,一眼就看到了一脸紧张,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的江兰。忽然,他拔出一旁侍卫的佩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衣袖。
  周围的侍卫们不明白,又不敢多问。
  不一会儿,游船上了岸。江兰焦急地踮着脚,朝船舱里看:“沈冲呢?寒君,沈冲呢?”
  付寒君抱着胳膊,淡然地扫了她一眼:“他追凶手去了。”说完越过她,也不踩舢板,直接跳下船就往前走。
  江兰惶恐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沈冲是不是出事了?”
  闻言,付寒君停住了脚步,低声笑了起来,笑得像在叹息:“他没事,一会便回来,别瞎想。”
  寒王从不骗人,江兰松了一口气。
  单云飞却惊讶道:“殿下,你受伤了?”
  听到这话,江兰这才注意到付寒君血淋淋的袖子,忙问:“寒君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付寒君抬抬眼皮:“无妨,一点小伤。来人,先送江姑娘回去。”
  江兰拒绝:“不,我要等沈冲回来再走。”
  “兰兰自便,云飞,留几个人保护她。”付寒君没有再劝,带着人离开。只剩江兰和几个侍卫呆在河边,冻得瑟瑟发抖。
  直到天空泛起了肚白,沈冲才急冲冲从街那头赶来。
  “怎么还在这?傻瓜,不知道自己回家吗?”
  江兰扑过去,扳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安然无恙,一把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一夜过去,她的狐毛裘上沾满了冰冷的寒露。
  沈冲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别担心,我武功很好,手下的人又全是高手,绝对不会有事。倒是你,在室外站一晚上,幸亏有哥的侍卫护着你,不然遇到什么危险该怎么办?昨晚是不是吓坏了?”
  江兰点点头,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头一次见到那么多刀剑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几乎魂飞魄散。
  沈冲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獠牙项链,替她挂上:“这牙是我从猎的第一头狼身上取下来的,有勇敢的神灵庇佑。只保留了两颗,一颗送给哥哥,一颗送给你。有它在,再遇到昨天的事,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狼牙项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江兰捂着胸口,鼻子酸酸的,胸口也闷闷的:“你快娶我吧,娶了我,咱们去蒙落。”
  待在寒王身边太危险了,不管有没有狼牙,她都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沈冲拥她入怀,安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篇,再不用这种写法了。还是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好。
  不过,这篇也只为寒君,嘿嘿,好好写。
  ☆、第26章
  寒王府内,付寒君斜靠在卧榻上闭目沉思,单云飞给他包扎手臂。
  将伤口包好,单云飞低头道:“爷,看身手,今天的人是皇上的侍卫。”
  付寒君默不作声,指尖上,一滴血水鲜艳欲滴。
  忽然,一个侍卫进屋禀道:“殿下,杨司徒大人来了。”
  单云飞微微皱眉:“殿下,要不要有所准备?”
  付寒君睁开眼睛,拉下袖子遮住伤口:“不用。”
  不一会儿,一个留着小胡须的清瘦男子在侍卫的带领进了屋子。
  付寒君斜支脑袋,长发水泻般滑落在肩膀的一侧,一双黑漆漆眼睛惺忪而慵懒地瞥着他,懒洋洋地问:“杨大人,来此何干?”
  被唤作杨大人的男子呵呵一笑:“王爷向来彬彬有礼,怎么今天,连站起来与下官打招呼都不愿了?”
  付寒君冷冷一笑:“为致本王于死地,杨大人没少在父皇那使劲。今天我遇袭,身体微感不适。杨大人胆子不小,敢在这时候来我讨酒喝。”
  杨大人谄笑道:“王爷,皇上最疼王爷,您不是不知道。今天下官特意来替皇上传几句话。”
  他向天拱手道,“王爷,平常您和太子爷争得不可开交,皇上都看在眼里。皇上虽然疼王爷,可自古长幼有别,传长不传幼,不能坏了国之大统。但皇上将风业八郡富庶之地赐给王爷,恩宠无边。如果不是这回太子爷告御状,说王爷您的人毁了他的山庄,还杀了他的人,皇上也不会震怒,派下官查探究竟。”
  说到这,杨大人故意停住话头,想看付寒君的反应。
  付寒君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见对方不为所动,杨大人尴尬地一笑:“皇上说了,贵妃娘娘是他的挚爱,那小子便是他此生最恨之人。就算是王爷,偷偷和那那小子混在一起,皇上也不能容忍。不过父子连心,只要王爷知错就改,皇上既往不咎。王爷,皇上的意思你可懂了?”
  付寒君微微一笑:“还有吗?”
  杨大人拱手行礼道:“皇上的话就是这些,下官还有一些话,是太子爷带给你的。为一个女人,闹出那么大动静。这样的人,王爷还是早除了好,省得连累您。”
  付寒君笑得越发灿烂:“多谢杨大人,滚吧。”
  杨大人噎了一下,道:“告辞。”
  待来人离开,付寒君敛起了笑容,静静地看着前方晃动的珠帘,侧脸如玉雕般沉静。
  忽然,他捂住胸口,激烈地咳嗽起来。
  单云飞急忙替他捶背:“殿下,宣太医吧。”
  付寒君点点头:“好。”
  游河时被吓得太狠,一连几天,江兰都昏昏沉沉的,总想睡觉。
  这天早上,她还没睁眼,就听见院子里的沈冲在数落人:“……他们根本没有武功,你何必下此狠手?须知武学修为,修的不仅仅是拳脚功夫,也是武德。欺负弱小,心狠手辣,怎能做武之大家?……”
  这是在骂谁啊?她穿好衣服出去。只见沈冲叉着腰,训得正起劲。而江新低着头,嘴唇无聊地歪来歪去,显然是有些不服。
  可一见到江兰,江新立刻点头认错:“哥哥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只要哥哥替我保密,我一定不再犯。”
  沈冲训人训得口干舌燥,却没有多大的效果。见到江新兀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喜出望外,拍了拍江新的头:“敢于承认错误,这才是男子汉,去,让拉杰带你去人家家里赔罪去。”
  “什么事?”江兰问。
  闻言,江新抿紧了嘴唇,眼巴巴地望着沈冲。
  沈冲挥挥手:“孩子打架,我已处理了。”
  不过是普通的口角,江新竟弄断了几个孩子的手,幸亏拉杰拉架拉得及时,才没酿成大错。这事让江兰知道,非气晕不可。江新这臭性子,只能等他们回了蒙落,他好好□了。
  江新经常打架,既然沈冲已处理,江兰也懒得多说,只叹了一口气,对江新道:“拜了好师傅,就应该好好跟师傅识文学礼,打架有什么好玩的?”
  “别再说这事了。”沈冲揽住她的肩膀,笑道,“今天,我有惊喜要给你。”
  “什么惊喜?”
  “你随我来。”
  沈冲拉着她,到了城东,在一幢两层小木楼前停下。木楼依水而建,三面环水,前一半座于岸上,后一半呈吊脚楼式地撑在水面。黛色的瓦,翘翘的飞檐,雕镂的廊,栅栏似的墙,墙上糊着米色的云纹墙纱。
  “漂亮吗?”沈冲问。
  江兰两眼放光:“真漂亮。”
  沈冲笑笑,上前敲门。开门的是抱着一大堆红色绸缎的拉无,他看着江兰,笑了起来:“呦,带媳妇来看房子了。”
  “姐姐来了,”红娘也跑了过来,手里还小心地牵着串大红剪纸,“姐姐,我们正在给你们布置成亲的礼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