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节
作者:怀疑一切      更新:2021-02-26 18:30      字数:4916
  “我,我……”意外纷迟而至,宁儿全然不知如何应对,眼圈一红,又要落泪。
  阮烟罗忙替她拭着眼泪,柔声道:“我不是随便说说的。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对秦苏公子笑的时候,我就会嫉妒得全身都不舒服。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你喜欢到没药可救了。”
  “所、所以你才要带我离开村子,就是为了避开秦苏公子吗……?”
  宁儿总算有点信了,以她将近双十的年岁,村里同龄的女人都已生了好几个娃娃了,她却仍是未嫁之身。
  换做别人家父母,恐怕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替她托人相亲,物色婆家。阮烟罗却毫不着急,还总是将她看得紧紧的,不许她随便与村里青年男子多说一句话。原来都是阮烟罗私心作祟……
  她本该生气的,可被阮烟罗那种痴情的目光注视着,想到这男人为她痴迷多年,神魂颠倒,她胸口竟如小鹿乱撞,窃喜、害羞和隐约得意更压过了丁点薄怒。
  阮烟罗微微一笑:“我这么做,也是不想你被别人抢走了。你不生我的气么?”
  宁儿双颊嫣红,良久才嗫嚅着摇了摇头:“我才没有生爹爹的气……”
  听到她软红的嘴唇吐出自己最想听的话,阮烟罗魂与神授,一把将宁儿抱进怀里,笑道:“傻丫头,你还叫我爹爹么?”
  “我……我一下子改不了口……”宁儿声如蚊蚋,被阮烟罗紧搂在胸前,阵阵浓郁的成年男子体味直冲鼻端薰人欲醉。
  泪眼朦胧中望出去,阮烟罗的脸容也似乎比平时更加英挺俊朗,连那条淡淡的伤疤也透着难以言语的男子气概……
  她羞红了脸依偎在阮烟罗怀中,听着男人心脏有力跳动,她一颗心也跟着怦怦越跳越快,大着胆子伸手揽住了阮烟罗脖子,看到阮烟罗眼里笑意,她蒙住男人眼睛,娇嗔道:“不要看。”
  “好好,我不看。”
  阮烟罗笑着拉下宁儿的手,本想再亲下她嫣红如霞的脸蛋,省起紫冥和余幽梦两人,心头一凛,压下绮念,拍了拍宁儿手背:“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先回房睡吧。”
  宁儿应了声,乖乖地任他送回闺房休息。
  阮烟罗安顿好宁儿,走出客来顺,只见四周黑云低压,狂风大作,卷着沙土树叶漫天乱飞,更听得云层深处雷声隐隐,正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紫冥和余幽梦,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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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然被自己的双脚带着走,看到横亘在面前的溪流,紫冥终于支持不住,膝盖一软,慢慢坐倒岸边。
  余幽梦那一掌,几乎震乱了他的五脏六腑……
  “呵,你出手还真不留情。”他捂着嘴一阵咳,却又偏偏止不住想笑:“紫冥啊紫冥,你这大傻瓜,这次总可以死心了,还是乖乖回miao疆去吧,咳——”
  这里,已经再没有任何值得他继续留恋停驻的理由。
  他还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可真正痛到尽头,感觉反而变得麻木。
  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居然不是怨恨余幽梦的无情,只想尽快找坛酒来痛痛快快喝一气。
  他吃力地站起来,转身,就看见余幽梦顺流缓缓行来。
  男人的脸色,比背后墨黑的云层更阴沉。
  余幽梦一定恨极他对阮烟罗动粗吧!紫冥笑了——再给他一次机会选择的话,他依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若非伤了阮烟罗,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在余幽梦心目中原来是如此地无足轻重、微不足道……
  让他连最后一点幻想的余地都没有。
  “找想通了,你喜欢的人始终都是阮烟罗,不是我。我不该再缠着你……”他看着走到跟前的余幽梦,微笑道:“缘分既然到头,我也该走了。”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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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厉的命令像钉子一样钉住了紫冥脚步,他回头,尚未辨清余幽梦眼里的复杂神情,一巴掌已狠狠甩上他的脸。
  这一巴掌力道奇大,紫冥站立不稳,整个人摔了出去,额头撞上岸边一株粗可合抱的树身。
  眼帘前骤然发黑,额角热辣辣地似乎已擦破了皮。紫冥懵了好一阵,才逐渐恢复视力,按着额头慢慢坐起身。
  “……为什么?”他无法忽略余幽梦瞳孔里浓重的仇视和杀气,茫然间竟觉得余幽梦下一步就会取他性命。
  “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
  余幽梦走近紫冥,全身寒气逼人:“你去捕蛇的那天,明明遇到了烟罗,为什么回来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你以为瞒着我,让我对他彻底失望,就可以哄我尽早离开这小村子么?哈哈……”
  他仰头大笑,震得无数树叶簌簌摇落:“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欺骗!''猛然低头,冷笑着盯住张口欲语的紫冥:“骗我,我还可以容忍你这一次,可你居然想杀他,我绝不饶你。”
  紫冥遽然一震,嘶声道:“我没有想杀他,我只是要他答应回到你身边,我——”
  “哈,你花言巧语的,还想骗谁?”
  余幽梦一声讥笑,盖过了紫冥所有未出口的辩解:“我知道你早就对烟罗嫉妒得要死,这回你终于忍不下去,对他出手了,不是么?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他已经被你掐死了。你还敢狡辩?以为烟罗一死,你就能独zhan我全部心思了?呸——”
  他劈脸啐了紫冥一口:“告诉你,别痴心妄想。有我在,你永远都休想伤他一根手指头。嘿,就算他死了,我心里还是不会忘记他……”
  听着余幽梦不绝怒骂,紫冥心头也跟着一点点凉了,打消了还想解释的念头。
  呵!反正余幽梦心里已经认定了他是这么个心胸狭窄又爱争风吃醋的下jian货色,说什么,都是多余!男人甚至连平心静气听他诉说的耐性也吝啬给予……
  原来,他于余幽梦,充其量也只是个可以用来发泄欲望排遣寂寞无聊的小玩意儿。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呵,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嫉妒他!”
  紫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笑,但就是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我还恨不得他从来就没在世界上存在过呢!那什么五福堡的蠢材想对付他,我正求之不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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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余幽梦眼中的愤怒火苗因为他的话狂猛烧起,竟然感到一种泄愤般的快感,大笑着继续挑衅男人的极限:“谁叫你那么喜欢他?你越喜欢他,我就越恨他,恨到想杀了他!”
  “畜生——”
  怒火将余幽梦所有的理智都燃烧殆尽,他红了眼,飞起一脚踢向紫冥。
  畜生啊……不久前,余幽梦不是还搂着他,笑吟吟地说他是上苍赐予的大活宝吗……
  真是讽刺!紫冥诡异地扯着嘴角笑,任那一脚狠狠踢了上来。
  “……呃……”胸膛在脚掌和背后树干的瞬间挤压下凹陷变了形,紫冥听到自己身体内部连续响起几记轻微低沉的骨头折裂声,腥甜的血一下子就从嘴巴和鼻孔喷了出来。
  他看见衣服上染上了暗红的血迹,心里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这一脚,算是彻底让他看清了自己和余幽梦的结束。
  只可惜,这个结束的方式不够甜蜜。他还天真地以为,能够心平气和地好聚好散……
  渐渐朦胧晕旋的目光里,望见余幽梦的嘴唇在不停开合,他却已经听不出男人还在骂什么。想到的,竟是那个月色清凉的夜晚,他摘了一大堆水灵灵的桃子回祠堂,快活地看着余幽梦吃桃子。
  鲜嫩的桃汁将余幽梦的嘴唇也染成了诱人的粉红色……洁白的牙齿咬着桃肉,每一口,都像在他心尖噬下个小小印记……
  之后一切的一切,耳鬓厮磨的数个日夜,余幽梦微笑着递到他眼前的那片最红最大的西瓜……都摇晃着变得不再真实……
  阮烟罗老远就听到余幽梦在骂不绝口,寻来溪边,看清状况不禁色变。
  “幽梦!你伤到他哪里了?”他一声断喝,等不及回答,焦急地走到树边,蹲下身替紫冥抹去口鼻血迹。
  又发现紫冥捂头的手指缝也渗着血,他硬是拉开紫冥的手,见紫冥额头擦破了大片皮,回头怒道:“是我叫他不要把我上山捕蛇的事情告诉你。即使他撒谎有错,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余幽梦嘴巴张了两张,又见阮烟罗对自己怒目而视,心底一乱,却仍觉不解气:“这小畜生竟然敢对你下杀手,我怎能不好好教训他?”
  “谁说他是来杀我的?”
  阮烟罗皱紧了眉,知道这下误会大了,转头问紫冥:“你怎么不跟他解释清楚?”
  紫冥微牵了下嘴角,缄默着,鼻血又慢慢流了下来。
  阮烟罗见他脸上布满苦笑,心知以余幽梦的性子,多半根本不容紫冥争辩就出手痛殴。叹口气对余幽梦道:“紫冥来客来顺找我,是劝我跟你在一起。我不答应,惹火了他,他才动粗非逼我应承回到你身边。”
  看到余幽梦目瞪口呆地僵立当场,他严厉地道:“你还发什么呆?快过来帮他料理伤势啊!”
  “我……”余幽梦头脑里一片混乱——紫冥竟真的大度到甘愿将所爱之人拱手让人,还不惜为他去求阮烟罗回心转意?
  “紫冥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紧抓着自己胸口衣衫,觉得身体下一刻就要被一股从未体验过又难以任何言语笔墨描述形容的强烈情感涨破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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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余幽梦周身战栗摇摇欲坠,阮烟罗也不指望等他来替紫冥疗伤,轻轻在紫冥身上摸索伤处。手掌刚移到紫冥左胸,听到一直没出声的人发出痛楚的闷哼。
  “幽梦,你打断了他的肋骨?”阮烟罗失声叫。
  什么?余幽梦脸色青白,刚才狂怒之下,哪里还控制得了力道?
  颤巍巍伸手,想去扶紫冥,却见紫冥忽然转眼,竟朝他笑了笑。
  “是我自己不好,惹你这么生气,你不用内疚。这伤我自己治得了,就不劳你费心了。”既然情已断,缘已尽,紫冥也不愿再与余幽梦有任何牵扯。
  不去看余幽梦惨淡的表情,他抹掉鼻血,忍着断骨处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扶住树身一点点站起,对满脸担忧的阮烟罗笑道:“都怪我非要多管闲事,呵,对不住,我不该强人所难,先前得罪了。”转身慢慢拖着脚步沿溪流往上走。
  阮烟罗默然。余幽梦盯着紫冥背影,面如死灰。
  蓦地,紫冥摇了摇,摔倒在溪水中。
  身后两人齐声惊呼。余幽梦肩头急晃,已越过阮烟罗纵上前,抱起紫冥,飞奔出阮烟罗视线。
  天空,滚过一个响雷。雨点由小到大地在溪中砸出一个个水圈,一场暴雨终于倾盆而至。
  ☆☆☆
  天空电闪雷鸣,怒吼着将洪水倾盆倒下,宛如要把小镇灭顶淹沉,只有几点微弱的灯火在风雨里挣扎着飘摇。
  周大夫房里还亮着蜡烛,正在研究针灸书。他是镇上年纪最大的郎中,几年前老伴走了,膝下又没有子女,好在他医术不错,人又厚道,颇得小镇远近百姓敬重,看病求医时往往给多几分诊金。周大夫又不嗜酒色,倒也生计无忧。
  暴雨不断敲打头顶的屋瓦,周大夫终于心烦地看不进书,抬起头揉揉眼,就见黄旧的墙壁渐渐渗出浮水印。没多久,啪啪地,雨水从屋瓦漏隙里滴了下来,砸着屋里的小青砖,溅起一朵朵水星子。
  “房子老了,跟人一样不中用咯……”周大夫甩了甩老胳膊,起身拿了个铜脸盆搁在漏雨的地方接雨水。豆大的水滴掉在铜盆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砰砰砰——”大门也适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击。
  这么深夜大雨的,会是谁?他一怔,刚走过去想开门,敲门人仿佛已等不及,砰地震断了门闩——
  狂风里着冷雨畅通无阻地直灌进屋,周大夫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门外站着个男人,臂弯里还横抱着一人。男人全身衣服和头发都被淋得湿透,可背脊依然挺得笔直,他肩头,赫然停着头双目血红如琥珀的黑鹰。
  “你是……”周大夫僵在门边,嗫嚅着问,转眼就被男人投到他脸上的目光震住了魂魄。
  男人的双眼,比吹到他身上的寒风冻雨更阴冷,泛着濒临疯狂绝望的气息……
  瞥了周大夫一眼,男人什么也没说,就径直走进屋,掀走了床上被褥,轻轻地,像放置什么易碎的瓷器般,将怀里同样从头湿到脚的青年放在床上。
  回过头,对两眼发直的周大夫冷冷下了命令:“替他接骨。”
  原来是来求医的,周大夫胆气立壮,心疼地瞅着被青年满身泥水弄脏的床铺,捻起花白胡子不悦道:“要看病也不该弄脏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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