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大刀阔斧      更新:2021-02-26 18:02      字数:5123
  安置好了一切,韩朗端坐正厅,屋外启明星亮,又如此无趣地过了一日。
  〃主子,皇上不许我审那人。〃流年的声音带着抱怨。
  〃那就别审了。〃韩朗摆手,示意流年替自己更衣。
  〃主子,他心甘情愿地跟着逃跑,分明和刺客是认得的。。。。。。〃流年面带着不服地为韩朗系上官带。
  韩朗叹息,流年定力修为还是不如流云。
  〃所以不用审了。流年,既然他是心甘情愿,足见不是朝中有人搞鬼,那就只可能是一种解释。。。。。。〃漏网之鱼。
  因为宣光殿出事,皇帝暂移驾偃阳宫休憩。
  情绪不佳的皇帝不许任何人打搅,独自对着空荡荡的殿堂,坐在龙案的台阶上,如同失聪,不闻不问。
  〃皇上该准备上朝了吧?〃声音轻语提醒。
  皇帝苦笑,他的〃独自〃,似乎永远得带着这个影子,从不纯粹。
  〃皇上昨夜受惊,今早真要早朝吗?〃声音继续。
  〃边疆军事急报,战事当前,今日必须要上朝,告之天下,朕没事,让民心大定。〃这都是韩朗教导皇帝的道理,他一一用手语转达。
  声音逮到了皇帝一闪的迟疑,紧接道:〃皇上还记得,那晚问我的话吗?凭心而论,我真的觉得,太傅没以前那么疼惜圣驾了。〃
  皇帝听了这话,神情一凛,啪地一声扇了声音一巴掌,愤恨地比动双手:〃你是介意自己挨了顿韩朗好打吧!〃
  声音垂目,表情木然:〃我知道,若非圣上肯出面为我担保,韩太傅这次绝不会轻易放过了我。我也承认我恨他,不过皇上自己也该知道,我说的也是事实。如果是以前,韩朗会舍得让陛下在遇刺后第二天就早朝吗?〃
  这话一如冷水泼身,冻得皇帝心猛地一抽。
  在沉寂中,皇帝的呼吸渐渐仓促,显出了凄惶。
  天逐渐明亮起来,声音垂目,凝望着逐渐缩短的影子,忽地抬头: 〃皇上,想要一只鸟活得好好的,却不再飞翔,就该关进笼子。〃
  〃韩朗是鹰,不可能有这样的笼子。〃皇帝摇头,出手反驳。
  〃那只有折了他的翅!〃
  〃他不能飞,那朕又该怎么办?〃
  〃万岁,忘记还有韩焉了吗?〃
  〃朕不喜欢韩焉!〃皇帝拒绝,手势打得飞快。
  韩朗与他隙缝,原因出在华容。
  只要除了华容,韩朗就会还是韩太傅,那个一心一意的韩太傅。
  这才是他的盘算。
  〃我们该上朝了。〃想到这里皇帝终于挺直脊背,手势开始流畅。
  声音诺诺,跟着他,目光开始僵冷。
  到此为止,他已经完成了刺客交代的任务。
  〃如果逃不了,你就挑拨。利用韩焉克制韩朗,我们才有机会。〃
  想到那人的这句话,声音的眼眶有些发热。
  昨晚,这把声音这个人,终于让他明白了人世间原来还有〃希望〃。
  那原本他早已放弃的希望。
  十二月初八,腊日。
  每到腊日,韩朗都不进朝堂,不问世事。
  在兔窟,独酌清酒,风雨无阻。
  兔窟非窟,是韩朗在京城郊外的家。
  这个习惯,是缘于多年前的那个腊日。
  作者: 路单利 2008…5…1 18:08   回复此发言
  45 回复:'转'一受封疆(天生一对淫人也)
  彼时的风雪就和现在一样狂肆,他记得他好奇,跟踪他鬼祟的大哥韩焉进了太子府,亲耳听见他们密谋,是要杀害皇后亲生的小皇子。
  小皇子便是周怀靖,那个亮眼叫他师傅,让他成了韩太傅的孩子。
  救下皇子,而后因为皇后鼓动,正式和韩焉为敌。
  以后的一切是非恩怨,都在那年腊日这日发生,也在而后几年腊日结束。
  这天,算是所有故事的起点,的确值得纪念。
  门未关,就在韩朗遥敬当年的时候,锦棉门帘被一把撩起。有人进屋。寒风呼地跟从着,盘旋扫入。
  〃你是来告诉我,你接受我开条件了,大哥?〃韩朗望着手中的瓷杯,缓声。
  韩焉没说话,只对着韩朗,缓缓展开了手上绸绫。
  〃朕惊闻贱民华容,货腰倚色,鼓惑本朝太傅,居心叵测,其罪当诛。特下密诏,十二月初八,赐于吉象踏杀。〃
  韩朗一震,放下酒杯,披风裘起身。
  〃你真打算去救他?〃韩焉冷笑,上来握住他的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也许我只是想去看看,华容华总受,在知道要给邻国进贡的大白象活活踩死时,还会不会笑。〃
  华容果然在笑,即使双眼被蒙,手脚捆绑在地。
  军校场充当临时的行刑地。寒风紧飒,乌云灌铅样地死压下来,湿冷。
  眼前是场难得的好戏,文武百官噤声,全部拭目以待。
  纯白的吉象,额上配带的祥玉温润,原本寓意吉祥,可是如今却被蒙上双眼,驱赶着要去将人踏成肉泥。
  周围一片黑暗,原本温顺的白象也开始慌乱,卷鼻高声呼救。
  侍象者上前,拍它左腰,安抚了下它,挥动鞭子催它往前。
  白象呼气,虽然慌乱,但闻到主人的气息也不再反抗,一步步朝前。
  一步一印,这脚印绝对巨大,足够将华容碾成肉泥。
  天空灰暗,这时零星地飘下几片雪花,落在华容不浓不淡的眉上,慢慢融化成水珠,却不坠落。
  华容凝神,听声。
  又一片雪花飘落而下,白象前蹄扬起,举在了他头顶。
  华容听见了满场百官的抽气声。
  不枉众人期待,白象落足,虽然没踩中华容要害,但一脚踏上了他右腿。
  鲜血喷薄而出,华容的大腿血肉外翻,被这一脚几乎踩得稀烂。
  天地一时颠倒,华容咬牙,虽然没曾昏了过去,却再也笑不出来。
  雪终于开始狂下,润白天地。
  蒙眼的大象察觉到脚下的异样,用鼻子将华容卷起,向天高高抛去。
  全场人惊呼,以为这次他必见佛祖。
  就在这时校场内突然里奔进一条浅蓝色身影,人腾空,恰巧接住了即将落地的华容,正是未换官服的抚宁王韩朗。
  皇帝一言不发,从龙椅上霍然起身。
  雪湿透了韩朗全身,他放下华容,跪地,默不作声。
  而大象并没有太平,狂躁地伸出后腿,朝韩朗后背猛力一踏。
  韩朗抽气,脑子一瞬的空白。
  下一瞬,他的手已然劈出寒芒,将大象眼前的黑布一分为二,劈下。
  白光霍然刺眼,这时的白象却益发狂躁,又恼怒地卷起吃痛的韩朗,甩出。
  皇帝张口,向前冲了几步,却在观摩护栏前停下。
  护栏是坚硬的花岗石做成,韩朗迎空撞上,前胸肋骨立刻断折。
  〃请皇上开恩,饶了华容。〃 起身之后他又道,缓缓下跪。
  有两道热流从鼻孔缓缓淌下,他伸手去接,是血。
  〃请皇上开恩,饶了华容。〃
  这句已然强硬有了威逼。
  皇帝冷哼,一甩袖扬长而去。
  三天后。
  天子寿辰大赦天下,韩焉特赦返天朝,官拜息宁公。韩朗禁足闭门思过七日,扣一年官禄。
  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两夜,第三日大早才逐渐停止。
  对于皇上判决,韩朗没任何表示与反应,成日窝在书房,和流年下棋。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漏网之鱼吗?〃棋下到一半韩朗突然发声,一颗白子端在了指尖。
  流年立刻侧耳。
  〃你这就出发,去查查楚家还有什么人,是被遗漏掉的。就算是刨了他家祖坟,也别给我漏记了一个。〃
  〃是。〃 流年颔首。
  〃回来的路上,是要经过浙江大溪的吧。〃隔一会韩朗又道,眯眼,目光不定。
  流年点头。
  〃那就去查查华容身世,确认,仔仔细细的查。〃〃
  流年沉默,记下,没有多问。
  〃第三,明早你传出消息,就说本王突然想听双簧,高金聘请各地的能人义士,来抚宁王府献艺,有名无名,只要演的好,本王皆有重赏。〃
  流年又愣,迟疑地问:〃主子是想。。。。。。换人?〃
  韩朗摇首:〃你只管放出消息,其他就别多问了。〃
  〃是!〃
  破釜沉舟这招,韩朗他未必会用。
  毕竟,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去再培养个天衣无缝的声音出来,但是空穴偶尔吹个风,让听得懂的人着急显形,也未尝不可。
  作者: 路单利 2008…5…1 18:08   回复此发言
  46 回复:'转'一受封疆(天生一对淫人也)
  第十五章
  浙江大溪,好地方,标准的江南风景。
  流年敲响华家大门的时候,华家人正在包过年用的大馄饨,薄皮,荠菜猪肉馅,远远就能闻见馅香。
  来应门的是个小媳妇,十指沾满面粉,探出头来问他:〃你找谁?〃
  〃华容。〃
  小媳妇的神色立刻就有些闪烁,推手准备关门:〃华容去了京城,你有事去京城找他。〃
  流年低头,将佩剑外伸,抵住了门板。
  小媳妇有些害怕,连忙奔向里屋,一路喊着:〃有人找华容,姆妈爹爹快出来。〃
  所谓查证于是这样开始。
  华家四口人齐齐垂手,立在了流年跟前。
  流年问相貌,一家之主立刻回答:〃直眉长眼挺鼻梁,比我高半个头,右耳垂有颗痣,是个哑巴。〃
  想也不用想,这位好像背过,还不止背过一遍。
  流年笑,拿出张华容的画像,摊在桌面:〃是不是他?〃
  一家四口人瞄了眼,立刻点头,整齐得很。
  〃你们是他什么人?〃
  老头子发话:〃我是他二叔,他爹和他哥都死了,他没什么直系的亲属。〃
  〃据我所知华容还有个姐姐,比他大十二岁,老早远嫁,有八年没回来了吧?〃
  老头立刻点头。
  流年又笑,将画像抖了抖,迎光看着:〃不如我把她找来,让她瞧瞧这可是她弟弟华容。〃
  那家子立刻开始抖腿,不看流年了,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流年的笑意收敛,人影一闪,手已卡住了老头颈脖,握指收紧:〃你最好说实话,我这人可很没耐心。〃
  老头呛咳,一张脸紫涨,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媳妇却是已经跪地。
  〃大。。。。。。侠,那个那个我说,画像里这人不是华容。〃
  流年立刻转身,看她,眼隐隐放光。
  小媳妇的声线越来越低:〃四年前,有个哑巴来我家,喔,就是画里这个人,给了咱好多。。。。。。好多银子,说是以后华容的名字就归他。还交代,不管谁来问,要一口咬定他就是华容。。。。。。〃
  〃那真的华容呢?〃
  〃真的华。。。。。。容,收了他更多银子,说是去外地,去哪我不知道,肯定是快活着呢。〃
  〃四年前,画里这人来这里,买了个身份,还封了你们的口。〃流年沉吟,理理头绪,将画像折好搁进怀里。
  〃一根葱华容总受,你还真是计划周详。。。。。。〃
  〃府里来了好多演双簧的!主子你要不要瞧瞧?〃同日同时抚宁王府,华贵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华容睁开眼,点头,又示意华贵替他解开绷带。
  离被踩已经有半个多月,他的伤势才算有些好转。
  依照大夫的说法,大象没踩中他腿骨,只是踩坏他皮肉,那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
  可华容还是沮丧,对着那块骇人的伤口叹气,比手势:〃这么难看,我以后怎么见人。〃
  华贵立刻翻眼:〃一不是脸,二不是屁股,你有什么不能见人。〃
  华容瞪他,拿过新绷带,仔细缠好伤口,又打了个漂亮的结,这才扶华贵慢慢站起。
  〃瘸了好,估计没有官人会喜欢压瘸子!〃华贵立刻咧嘴。
  华容冷哼,不瞧他,穿上自己的招牌青衫,又拿起乌金扇,哗一声抖开。
  〃疼死也要走得好看,吾是谁,吾是风流倜傥华总受。。。。。。〃抖扇子之后华容比划,一回身,果然走得半点也不瘸,摇扇去看他的热闹去也。
  王府的热闹果然是好瞧,演双簧的扎堆,专门有个院子,各个门上都有门牌,吊着各人的名姓。
  这会子是上午,韩朗上朝没归,院里横摆着十几张凳子,乱哄哄都在演练。
  华容别进院去,侧头看,扇子摇得很有兴味。
  〃华大少对双簧也有兴趣?〃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人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