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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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 更新:2021-02-26 18:00 字数:5304
可是自己也很想他啊——很想念他看自己吃饭时,温暖的笑容,很想再看一次那样的三哥。
好想回到,爹还活着,大姐还没有嫁去宫里,老三也好好在家里,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吃饭的时候。
回到那个时候。
“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哭,象什么样。”
身边响起个温柔的声音。
老四倔强的抹了抹眼泪:“不用你管!”
太阳照下一个斜长的人影,蹲到老四的身边,轻声问道:“饿不饿?”
泪眼稀松中……是个温柔如水的笑容,依稀就象小时候罚跪,似曾相识三哥的笑容。
老四猛猛的点头。
“叫厨房给你烧了碗面,”掀开竹篮,“还热的。”
“加肉了没?”
“不知道你吃什么,叫人放了红烧肉。”
“那正好。”
老四看到肉,才破涕而笑,拿着筷子去拣——撩到半空,突然看到一双荡漾着笑意的眼睛看着自己。
“笑什么?”
对方只是不语,静笑着。
老四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转过身背着埋头狂吃。
“告诉我——刚才你在哭什么吗?”
喀擦—老四整个呛到……差点把面条给喷出来。
“你就那么想看我出糗?!”老四心想——还真以为对我温柔了。
“不是,”身后那声音有些黯然,“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哭过,所以觉得好奇。”
“当真从没哭过?”老四转过身——只见如花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父母打你,也都没有哭过?”
只见到那张清尘脱俗的脸淡淡一笑:“没有。”
“你兄弟姐妹欺负你,也没有哭过?”
“没有。”
“你考试成绩不合格,老师批评你,也没有哭过?”
如花把碗放进竹篮,拿起就走:“吃完就继续跪!废话还那么多……”
“等等,”老四一把拉住如花的衣袖,“我告诉你。”
如花停下步子,清眉颦调,安静俯视着老四。
“一个人,如果发现,有些事再也回不过头,做什么都再无济于事的时候,他就会哭。”
这时候,老二正几年如一日的坐在布庄里算钱,太阳过杆的时候二狗来送过饭了。
下午的生意会比较忙活,他就要去总店里头瞧瞧。
今天他总觉得脑袋有些发热——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走在大街上,都觉得太阳格外的烈,也许是那天和四弟喝酒喝太多的关系。
走到店里头,几个伙计正忙着生意,最近城里又有几家人要结婚了,所以定布的人格外多,正缺人手。
思量着——突然看到一个姑娘,小心翼翼,翻来覆去的看着一块布。
就跑去在旁边提点道:“这布匹,是我们店的上品。它的花色是——现在最实行的,拷花极其讲究,而且还是双面扎染。从选择棉纱,到制版染色,我都有去检查。所以大可放心,如果不满意,本店也欢迎来退。”
那姑娘突然脸一红,低下头不语。
周遭站着的是她母亲,叹了口气说:“这么好的布,一定很贵,我们买不起,还是算了。”
说着,就拉着那个依依不舍这块布的姑娘走了出去。
一个伙计凑到二爷身边说:“最近总有些人,看布,但又买不起。站在那里翻来覆去的摸,真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
老二突然拿起那卷布,冲出店口,拦下她们。
母女两惊讶的,听见当家的抱着那卷布说:“既然这么喜欢,又怎么能不要呢。”
“可我们没有银子。”
“是我送你们的。”
“那你们岂不蚀本了……”
——二爷笑着说,“生意要真做的好,还差蚀这点本嘛。”
看着母女两开心的转头而去,
二爷回到店里,
突然看到布铺里头正站着一个人——转头对自己无奈的一笑:“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他知道,老三回来了。
第八章 欲开还闭
“三——哥——!!!”
老四向箭一般从院大门口冲了出来,就扑进老三的怀里:“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盼你盼的好苦啊!!!”
老三低头笑着,搂着自己的四弟:“老四,你可真长进,老婆都娶进家门了。”
嘿嘿一笑:“全知道啦。”
老二从身后走出来,拍拍正两眼相望的兄弟两说:“有话慢慢说。先去见娘。”
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听到老三回来了,都丢下手里的活——跑去大厅堂。
老太太见到老三,二话不说,抱在怀里就哭。
看见一家团圆的场面,在场的好几个丫鬟下人都忍不住转过头去揉红红的眼睛。
不一会儿,众人围一起,板起脸就拷问——老三这几年都上哪去了?
“我呀?”
老三峻然一笑,便站在厅堂里侃侃而谈。
原来,当年押着一批丝绸出关的老三,沿途遇到了大风沙。被困在一个山穴里了好几天,等到粮食和水都快消磨殆尽了,全队的人都快活不成——抽签派出去找食物和路的人,一个都没回来。眼看大家都撑不住,最后领队的老三没有办法,不顾众人阻拦,豁出条命狂奔出了洞穴去找出路。
可是,说来奇怪——原本清楚的路,被一场大风沙给遮盖住了原貌,完全认不得了。
就这样,老三在茫茫荒漠里,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辨不清了天上的日月,是黑夜还是白昼,晕死倒地的时候,伏地上瞧见——前头竟然有一座城。
本着最后求生的意志,不管三七二十一,是海市蜃楼也好,梦中幻象也罢。
老三疯似的冲进那座城——可找遍了所有的土房屋,还有埋在黄沙堆里断水残留的空井,都没有人,这是一座空城。
“怎么会是空城的呢?”——老四插嘴问到。
老三转过头,微微一笑:“别急,我还没有说完。”
虽说是个空城,奄奄一息的老三还是在城里一个藏窖库似的地方找到了食物。
后来发现,所谓的藏窖库其本来是城主的粮仓——那些粮食都已经干的不能吃了,但用来救急却是正好。
就在埋头狂啃的时候,他又突然听到一种细若水滴的声音。燃起一丝希望的老三顺着那声音摸索而去,在窖库的后面,看到一条通向地下的暗河。他扑到水边猛灌,灌完沿着暗河往下走。水是向地表深处流去的——最后让他摸到一个大门,水从门下出去了,路却在半当中卡死了。
没有办法只能往回走,他心里却很好奇那门后的到底是什么?
背着满满的食物和水,老三又在荒漠里前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在原地绕圈,最后又回到那座废弃的城池。
就象中了魔似的,怎么都走不出那片荒漠,茫茫风沙中独自一个人困在死城里,也不知道这样被困了多久。
最后他决定,一定要打开那扇门,只有这才是他唯一存还的出路。
灵光一闪,黑暗之中,他在门边摸到了一行字,是用很奇怪陌生的字体,基本很难辨读。但是,他总觉得那字体似曾相识,于是就用了很久的时间,努力回想。
依稀中想起——过去爹的书房里有本书,是讲早已消失的楼兰古国的,当时自己还小,觉得新鲜还捧着这本书研读许久。
那本书中有记载:
汉代“丝绸之路”的南北两道在楼兰分道,过去的楼兰古国也是一个强国。而且由于丝绸之路之便的关系,许多做工精妙而技法失传的布匹被楼兰半路截断,所以有些连中原都织不出,失传的前代布匹绸缎绝品,却被楼兰保存了下来,成为了最好的样本。
同样,也记载了楼兰的文字——形体与自己手摸到的字体,正颇为相近。
这时候老三才明白——原来他来到的这空城,竟是楼兰古国荒废的城池中的一座。
可是,楼兰应当是在唐代前后,真正消亡的。
为何——这座城保存下的样貌还很新,而且粮食也仍就能吃。如此说来,应当是不久前遗弃的。
心生各种疑团的老三,凭着自己儿时的回忆,连蒙带猜读破了这样一段——“楼兰最后的裔族,大风沙来袭,只得全体弃城——门后是楼兰先人财宝,留于幸来此处的本族后人。”
恍然大悟过来的老三不料自己找到的竟是宝藏,而且其中说不定还藏有——自己的爹寻找毕生都没有找到的,锦缎布匹的失传绝品样本。
可是门实在太重了,自己一个人的力气是推不开的。
情急之下的老三决定搬救兵,炸开那道门——他又决意走出楼兰古城,投身到茫茫沙海——终于沙漠尽头升起了一缕炊烟,烽火台,得救了。
他看到的是个被废弃的轮台,汉代汉武帝曾下令在西部地带轮台屯田,只是后来由于耗费过大而不得罢免。但是,轮台之处仍有派少量人手看守。
老三扑上去,抓住一个人就大叫:“我找到楼兰古城,我找到楼兰古城了。”
所有人都当他是疯子,没人相信他的话——“在这里过了那么多年,从来就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城的,我们看到的是沙漠,除了沙还是沙。补给队每搁半年会来一次,供水供食物,他们这些经过的人马,也从未见过什么楼兰古城。”
终于,老三说服了首领,就说派给他一小队人马去找老三那些被困在风沙中的同伴是否还存活。
老三心里盘算着,只要沿着自己的来路——一定可以证明楼兰古城是真真正正存在的,自己没有说谎。
可是,他失算了。
纵然沿途寻找,依旧不见那坐空城的影子。
连他自己都迷然了——莫非那真是个梦境,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队人马空手而归,不仅同伴没找到,连自己的是怎么走的,都不可辨了。
从那场风沙,再到楼兰古城,就这样奇怪的把一切都掩埋了。惟独自己活了下来。
老二惊讶的说:“竟有这等奇事?”
“然后呢?”老四听的下巴痴落,“找到了没?”
老三叹了一口气:“随后,轮台的台长收留我,给我差使做——可我一心想把个座城找出来给他们看。当中几年,也有跟随沿途经过的人马商队探寻过,茫茫荒漠皆杳无踪迹。”
“我说——三哥,你是不是真的撞魔了?”老四蹬着几下脚,指着老四笑道,“或者还是在外面风流快活怕被我们知道,就编出一堆谎话来骗我们?”
老三突然狠狠的瞪了四弟一眼,从口袋里,小心的掏出了一个挂件。
这是一个西域风情的挂件。
一串白色的狼牙,被穿吊在韧性十足的经绳上,奇怪的符号密密麻麻的刻满了狼牙周身。
“这是?”
“我从空城里,一个死掉的骷髅身上扒下来的。”
众人缄默。
轮到老二发话了:“难道是真的?”
老三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这下,不会有人不相信了。
晚上,丰盛的大餐摆满了全桌。
一家子人都到齐了,围着桌子一圈坐开,就如过去一样边说边笑的热闹吃着饭。
老太太穿的格外喜庆。
“娘……”老三突然红着眼睛闪着泪光,把酒杯递到老太太面前,“儿子不孝,多年不在您身边照料,未尽孝道——这杯是敬您老人家的。”
老娘接过酒杯:“你犯的错,一杯酒就能了事?!”
“晚上,我一定去爹那跪着。娘您要打要骂,都听您。”
老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喝然道,“你这鬼迷心窍的,以后给我好生在家里安安生生呆着,别再出去找什么宝藏了。咱家不缺那些钱。”
老三默然点头:“娘教训的是。”
老四多喝了几杯,狠命的甩了甩头低声自言自语说:“鬼才信那些话。”
身旁之人,凑过来轻轻在他耳边含声道:“哦?别人都信,你凭什么不信?”
“我凭什么信?!”
老四看到身边的如花,嘴角挂着一种莫测的笑:“世间之大,岂能是你说信就有,不信就没的?”
“这话,怎么听不懂?”
老四捧着碗,总觉得好奇怪,急着追问:“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