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宫本宝藏      更新:2021-02-26 17:53      字数:4854
  力和无限动力。
  上初三后首次考试就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这对于独自学习的才民来说,是咬着牙拼命的结果。
  大哥认为学习这件事别人帮不上忙,全靠自己,能学好的人就算身处沼泽泥潭也能学好,学不好的就算锦衣玉食也学不好,因此他认为根本没必要像别人那样花钱上什么课外辅导班。
  但实际情况并不是那样。才民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其中有好几个人的功劳。由于他的学习基础比较差,学了一段时间后就发现自己碰到了一个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逾越的门槛。于是,他以英语、数学为中心,像牛皮糖一样黏上了学校的任课老师,课间休息、午饭时间、放学后,他经常找到任课老师的教研室,毫不犹豫地提出自己不懂的问题。老师们被他的变化惊呆了:“呀哈,看来这小子现在懂事了啊!既然他求知欲这么强烈,嗯,也该帮帮他吧。”因此,开始一段时间,老师们不厌其烦地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但没多久,老师们都被他问怕了,一看到他拿着书来了,就连忙躲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仿佛在说:“喂,小子!也该让老师休息一会儿啊!”
  这样,才民又把视线转向同班同学。在同班同学中,每个学科都有几个学得特别好的优等生,他们全都是从小学开始就接受课外辅导的学习战士。直到这次考试成绩公布之前,他们一直很热情,竭尽所能地帮助才民;但今天,考试名次一公布,他们马上变得很冷淡了,因为知道才民很可能抢走自己在班里的位置。
  不过,在过去的半年里,才民拼命学习,连坐公共汽车和等车的时候都写下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和数学公式背诵,心急气躁,流鼻血都成了家常便饭,现在学习基础已是今非昔比了,学习的方法和要领也摸索得差不多了。当然,要赶上那些接受课外辅导的孩子,他还得更加拼命,付出数倍于他们的努力。
  他打开书,又翻开练习本,用圆珠笔用力写下“韩茵宁”三个字,然后开始学习。学习
  之前先写下茵宁的名字,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写下她的名字以后再学习,就仿佛在他大脑里点了一团火,投入学习的劲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第二天放学后,才民一边背诵着手里小本子上写的英语惯用法,一边穿过K大校园。突然,一阵熟悉的笑声钻进他的耳朵,他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茵宁穿着浅绿色的连衣裙,浑身散发着明媚的春光,正从学生会馆里走出来。在她身边,尹政哲热心地说着什么,做着手势。上个星期才民也见过他们俩,当时一群大学生一起围坐在草地上,他们并肩坐在一起。
  戴眼镜的高个子李奇朔不见了,浑厚的男中音尹政哲代替了他的位置。这是一个变化。
  才民紧咬着嘴唇避开他们,心里想:“虽然今天扬扬得意的是你们,但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我。”
  可是,他拐过弯走出没几步,茵宁发现了他。
  “喂!”
  才民听到了茵宁的叫声,却没有停下脚步。
  “才民!”
  茵宁追过来了,才民这才慢慢回过头。
  “啊哈,果然是才民。”
  “啊……您好!”
  “嗯,好像你又长高了,嗬,看上去比我还高呢!”
  嘴上叼着一支烟的尹政哲走过来,站在茵宁身边。
  他向茵宁投过询问的眼神,接着恍然大悟:“啊……就是你们说过的那个小家伙吧?”他向空中喷了一口烟,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才民,似乎在说:“就是这家伙做事那么古怪吗?看上去不像啊。”
  才民的表情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他的不满。
  “喂!看到大人就该先打招呼才对啊!”
  “我?为什么?我什么时候见过尊驾?”
  “尊驾?嗬……听听这个土豆大小的家伙说的话。臭小子,你就是这么跟大人说话的吗?”
  政哲的口气像是故意找碴儿。
  “尹前辈!干吗这样?”
  “你别管。这小子的态度忒不像话了,还懂不懂军纪国法?臭小子!立正!……哦?不听吗?怎么还是稍息姿势?立正!快立正!”
  才民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这个人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喊“喂!臭小子”,难道十几岁的少年就不需要尊重吗?看到政哲凶巴巴威胁自己的样子,才民一下子想起了大哥的暴力,脸立刻涨得通红,双眼冒出火来。
  “你想立正就自己立正好了!”
  “瞧这小子,胆敢这么跟我说话!现在的孩子真是一点儿纪律也没有!”
  “我不想跟你这样的人说话。”
  “什么?嗬!想挨揍吗?来顿狠的?”
  茵宁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有点儿不知所措。
  “尹前辈,请理解一下!”
  “你别管,茵宁!论年龄,我算是他的老大哥了,他居然这么对我,看来真的不懂事。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免得他错得越来越厉害。小子!今天碰到我算是你有运气。”
  政哲一开始跟才民搭话是善意的,对他充满好奇:这孩子居然敢站到两个大学生面前说“姐姐是我的”,可见的确有不同寻常的地方。那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奇朔和茵宁两个人都对付不了呢?他又怎么能让奇朔答应保证茵宁的贞洁呢?可是,自己只不过随便说了几句,那小子居然就对自己龇牙咧嘴充满敌意。政哲觉得又可笑又吃惊,“嘿嘿”笑着抽了一口烟。
  夹在两个人之间左右为难的是茵宁。刚才她看到才民很高兴,就叫住了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她伸出手去,轻轻推着才民向前走出五六步,在他耳边低声说:
  “才民啊,那位哥哥的父亲是将军,他们家就是那种气氛,所以说话才用那种口气的。”
  “就算是那样,也不能见人就喊立正吧?学生是士兵吗?我是他手下的小兵吗?”
  “他在开玩笑。”
  “我真的很讨厌那种人。”
  “呵呵,你说得对。”
  茵宁回头看了一眼政哲,他朝她挥了挥拳头,似乎在说:“茵宁,把那小子带过来,让我狠狠教训他一顿!”
  茵宁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看到她微笑着站到自己这一边来,才民心里的火气自然而然消了。
  “姐姐为什么跟那种人走在一起呢?那是个不管什么事都用拳头来说话的人。奇朔哥呢?去当兵了吗?”
  “是啊,年初入伍的,他还叫我看到你的时候问你好呢,告诉你他很想见你。”
  “嗯……”
  茵宁凝视着才民的脸,他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点儿,但看上去更成熟了,脸上那种忧郁的神情丝毫没有改变。K大运动场方向传来嘈杂的乐器演奏声。
  “学习很累吧?”
  “没……没事儿。”
  “怎么不到我们家来玩?我一直在等你呢。”
  “有点儿……忙。”
  看着他消瘦的脸庞,茵宁不由得感到怜惜。
  “你瘦了很多,是不是因为长个儿了?才民,你不是有什么烦恼吧?”
  “能有什么烦恼啊?”
  “饿不饿?姐姐给你买好吃的吧。”
  “不用了,谢谢……今天我得走了,下次您要是肯为我抽出时间,我会很感谢的。”
  他的回答郑重而有礼貌,更让人感觉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对了,你家住哪儿?”
  “嗯?”
  “你不是说也住在中谷三洞吗?”
  “啊,是的……就在药店后面那条胡同里。”
  “药店?对了,那条胡同里有三户人家,你们家就是其中之一?跟我们家真的很近。”
  茵宁抬起手弄头发的时候,才民发现了她手上的银戒指,感到一阵眩晕。
  “嗯……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什么?”
  “啊……算了。”
  “什么呀?说吧!”
  “您戴着……一个我没见过的戒指,左手的无名指上……嗯……希望……姐姐戴的戒指没什么特别的含义,不是订婚戒指什么的。要是不方便回答的话,您不必回答。”
  “嗯?不是,你说对了,不是订婚戒指……不过……”
  “行了。那我先走了。”
  还以为他多少变了一些呢,没想到他还记得那天的事。天哪,他怕是在努力实现那天的约定吧?但愿最终这孩子不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奇朔干吗偏要跟他人作出那种没必要的约定呢?
  “……”
  尽管只是瞬间的沉默,但那沉默深得看不到底。才民静静地低头站了一会儿,坚定地抬起头来。看到他充满决心的目光,茵宁受到很大冲击。
  “才民……你真的……要上医科大学?”
  “是的。”
  “因为我?”
  “是的。”
  语气非常坚定。
  “才民!可是……学什么要适合自己的个性,要是你不喜欢上医科大学,别勉强自己,也就是说,你也可以当作家……可以当法官,当会计师,或者科学家、企业家都行。”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想当医生。等我当上了医生,不打算在汉城生活工作,要跟姐姐一起……过平和幸福的生活,去地方小城市开一家小型的私人诊所比较好。”
  我想跟姐姐一起过幸福的生活,跟姐姐一起过平和的生活,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一定可以做到的。才民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口,这是他的希望,无比恳切的希望。他含着热泪的双眼似乎看到了茵宁看不到的地方。
  “……”
  茵宁感觉自己的呼吸一下子停顿了。
  才民似乎从茵宁的眼神中读出了她复杂的心理活动。
  “请不要现在回答我,等我遵守了跟奇朔哥的约定以后再说吧!姐姐,再见!”
  慌乱的茵宁还没反应过来,才民已经弯腰告别,脚步匆匆地走出很远了。
  茵宁长叹一口气,愣愣地看着才民消失的方向。这时,在草地上遇到别的朋友聊了几句的政哲走回茵宁身边。
  “茵宁,你的脸色怎么回事?是那小子对你说什么不好听的了吗?”
  “不,不是……”
  茵宁感觉一阵头痛,用手指摁着太阳穴。
  “说给我听听,要是那个混小子真的对你没礼貌,下次看到他的时候我要抽他的筋。”
  “天哪,说得这么恐怖。”
  茵宁皱着眉头,把刚才才民说的话转述给政哲听。
  奇朔入伍后,身为奇朔最好朋友的政哲成了茵宁无话不谈的对象。政哲虽然行为和言语豪放,但考虑问题是很周到的。正如奇朔曾经说过的那样,奇朔入伍后,政哲对茵宁的态度一下子变了:以前,他张口闭口说喜欢茵宁爱茵宁,但现在那些话一句也没有了。在面对茵宁的时候,他完全遵守对正在服兵役的朋友的恋人应当遵守的礼节。
  听到茵宁转述的话,政哲感觉像是后脑勺挨了一棒子。
  “唉!我也拿他没办法。这算是少年老成呢,还是不学好?或者在这个中学生眼里,大学生姐姐和她身边的人都很可笑?他那么勇敢,我们也该礼让三分吧?别担心了,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好了,一笑了之吧!”
  “行吗?”
  “要不怎么办呢?茵宁,你觉得那个小不点儿有可能成为你的男朋友,跟你相爱,甚至当上你的丈夫吗?我看概率是零。”
  “那……政哲前辈,你觉得他是青春期的一时冲动吗?”
  “那当然了。难道那真的可能吗?哈哈哈哈!真是个有趣的家伙,还真够傲慢的。看他哪一天落到我的手里,让我狠狠给他一百大板,到时候他就清醒了,就会抓着裤子呜呜哭着说‘哎呀,我怎么敢呢?都是我不对,居然敢垂涎高高在上的姐姐’了。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不过可想而知,他们家的大人也够伤脑筋的。”
  茵宁完全没有被侮辱的感觉,尹政哲却隐约产生了那种感觉:我威风凛凛地站在茵宁身边,那种初中生毛孩子居然敢垂涎茵宁?简直让我太丢脸了。
  政哲用双手使劲搓了搓脸,搓得脸都红了,突然回头看着低声叹气的茵宁说:
  “对了,奇朔分配部队了吗?适应不适应?你有他的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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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等兵李奇朔   茵宁和政哲站在K大校园里的草地上谈话的那个时刻,李奇朔,不,二等兵李奇朔正在野战内务班系紧军靴的鞋带。15分钟后就是换岗的时间了,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服装,走进跟内务班相连的行政班的营帐,对着下士班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拿回打开枪支保管柜的钥匙,打开放在内务班入口处的枪支保管柜,取出两杆枪,一杆上贴着自己的军衔和姓名,另一杆是班长于熙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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