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冥王      更新:2021-02-26 17:53      字数:4916
  雨舒的嘴唇因为水的寒气而有点发青,在太阳的照射下,先是变为粉红,又慢慢显露出原来的红色。雨舒是个美貌的女子,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也是个健康的女子。永泰看着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胸部上,那弹性十足、高高耸起的胸部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一起一伏。
  永泰在嗓子里短促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
  “突然想起我上中学时的公共汽车梦了。”
  “公共汽车梦?那是什么东西?”
  “啊,那时候,我每天都坐着爆满的公共汽车去上学。”
  “那又怎么了?”
  “突然想起了当时坐同一趟车的穿校服的女生……”
  永泰露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表情,接着说道:
  “不知为什么,我坐的那趟车经过的路线上女子中学、女子高中特别多,当时虽然已经实行校服自由化了,但女校还是坚持要学生穿校服。到了夏天,那些女生们穿着紧贴在身上的夏装,对我真是一大考验。”
  “嗬!是吗?到底怎么了?”
  “因为车上爆满,总是要挤来挤去呀,有时候后背碰到一起了,有时候后面的人扑到前面的人身上了,要是在车上出了这种事,那一整天我的心都怦怦直跳,连上课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余震。你知道当时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当然不知道了,就连公共汽车梦这个词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呢。”
  “呵呵,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跟你坦白吧,我特别想用食指在穿着紧身白色夏装的女生的……圆鼓鼓的胸前就这么按一下,这就是我当时的梦想。”
  “哎呀……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少男的思春之心啊!我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呢,还是说阴险或不守本分呢?中学生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应该‘快打消这念头’吧?”
  “真是的,原来连你也不理解我的心啊!那时候,我纯洁得不得了,所以根本没有想过什么抚摸女人的胸部,只是……只是想用食指蜻蜓点水一样点一下而已。”
  “点一下干什么?”
  “没什么……哈哈,就是想那么做而已,想来会是非常柔软、非常美妙的一种感觉,好像那个手指的指尖上会被染上凤仙花汁一样,连心的边缘也浸润着那种花汁……”
  “既然这样……好吧,就算你不是一个诡计多端的阴险小子,而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学生吧,后来那样做过吗?”
  “当然没有。”
  “到现在也没有?”
  “嗯,摸过一两次,可是……没有用手指按过。”
  “呵呵……我现在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好吧,现在……你就试试吧!要是还想那么做的话。”
  “真的?”
  “是啊,我的胸部也算是很有弹性的,按一下之后肯定马上能弹起来恢复原状的,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快点儿试试吧!能让你实现中学时代的梦想,这种感觉也不错嘛。”
  “谢谢!呵呵呵呵……”
  永泰笑了几声,伸出右手食指,慢慢靠近雨舒的胸前,心情似乎很紧张,动作也小心翼翼的。
  “停!”
  “什么?”
  “取消了!因为你的笑声取消了!”
  “嗯!什么?”
  “刚才你发出的笑声我不喜欢,所以取消了,都让我起鸡皮疙瘩了。”
  “哦?耍我呀!”
  “你瞧瞧,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把头枕在他膝盖上的雨舒嘻嘻笑着,用手掌抚摸着两条胳膊。永泰带着一副哭笑不得又很失望的表情,咂吧着嘴坐在那里,好像就要到手的鸭子飞到了屋顶上,盖了十年的塔一夜之间倒塌了似的。
  “梦的魅力就在于不能实现哪,不是吗?我喜欢永泰的公共汽车梦,所以不想让你实现它,否则就等于把它扔掉了啊。”
  “啧!我觉得被戏弄了。”
  “来,我用吻来补偿你。”
  “你好像特别喜欢接吻啊,怎么每天总是提议做这个?不分时间、场合!”
  “你这个人!别害羞了,快躺下!”
  “嗯……”
  永泰躺在草地上,雨舒把双手放在他的胸前,慢慢把嘴唇贴近他,覆盖了他的。能倾诉世上所有话语的器官开始履行特殊的使命。
  每次接吻的时候,雨舒都能感觉到永泰的眼睛闭上了。眼睛一旦闭上,所有的感觉都通过身体绽放出来,从心灵深处发出嫩嫩的新芽,唇上的感觉引起了温柔而美丽的触觉波澜,细细的,不停息。
  永泰悄悄伸出右手食指,在雨舒的左胸上轻轻点了一下。
  嗯……
  雨舒发出含糊的惊叫。
  两个人的唇间绽放出清纯而顽皮的笑,仿佛看到像肥皂泡一样柔弱的星星“噗”地笑了一声,从天空中消失了。永泰感觉到自己十几岁时的那个梦在雨舒的舌根处化为晶亮的水气,而这水气在心灵深处发出劈里啪啦的火花声,好像无数小小的石竹花覆盖了整个身体一样令人心神荡漾。
  他们的吻就像蟾江的江水一样长,一样深。
  “骑自行车去吧!”
  “噢!散步喽!”
  旭日初升或夕阳西下的时候,永泰和雨舒常常沿着蟾江大坝上的路骑自行车玩。雨舒喜欢两只轮子滚动的散步,感觉像是走进风里,走进薄雾里,走进阳光里,走进风景里。
  整个夏天,穿着绿色短裤的永泰和穿着青色热裤的雨舒总是两个人骑一辆自行车,永泰斜坐在车座和车把之间的大梁上,扶住车把,雨舒坐在车座上,扶着他的肩膀使劲踩着脚蹬子。左边是流动不息的蟾江,再过去是可马山的山峰,右边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原野和大坝附近茂密的芦苇丛。
  在山麓和山脊上,有一排排笔直挺立的橡树、栎树、杨树和松树,整齐得像战士的队列一样,郁郁葱葱,看到永泰和雨舒经过,就朝他们舞动着枝叶表示热烈欢迎。
  绕过可马山,是坡度缓和的丘陵,土路在上面画着S形弯弯曲曲地延伸到远方。要是闷着头沿着那条美丽的土路一直走下去,或许会变成一头牛或一棵树,或者变成那望不到尽头的闪着金光的红色土路的一部分……
  一开始永泰不习惯斜坐在前面,车把也扶不好,常常连人带车一起撞到大坝上或农田里。如果一个人坐在后面的行李架上似乎更容易掌握平衡,但雨舒为了把散步和运动结合起来,希望由她来蹬车,因此,永泰不得不坐在前面扶住车把,充当她的眼睛。
  没几天他们就熟练了,平衡也掌握好了,只要蹬着车开始前进,就能走很远的距离,一直向前,向前,好像永泰是前轱辘,雨舒是后轱辘一样,车行进得自然而平稳。
  “到了!”
  “这么快!”
  他们每次骑到看得见横跨蟾江的铁桥的山脊上,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周围盛开着野菊花和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偶尔能看到火车咣当咣当地通过铁桥。
  那火车是往北去的呢,还是往南去的?是往天上去的呢,还是往地下去的?雨舒没有问过永泰。她心里的目的地是汉城,是自己逃一样地离开了的汉城。火车的声音总是能激起人心中的情感涌动,火车不停地载着一些东西去一个地方,这跟风有点儿相似。雨舒每次抬起下巴冲着那个方向,就觉得鼻尖酸酸的。听过火车声之后,他们就会拍着屁股上沾的金色草地的痕迹站起来。
  “明天早上见!”
  “好,走好!”
  “……我,晚上休息的时候可不可以来?”
  “喂,你这个人,工作要认真负责啊!别说这些话了,快走吧!”
  “哼!”
  “呵呵……要是一不小心捡到了一颗星星,想送给我的话,就来吧!如果星星太大了,就像滚雪球一样滚着来吧!”
  “你用来干什么?”
  “拿着玩啊。”
  “很重的。”
  “可以摇着玩啊。”
  “你的意思是说叫我晚上不要来了吧?”
  “呵呵……终于听懂了啊,好吧,让我们为了直到明天早上的离别吻一下!”
  “又来了?嘴唇居然不会被磨破,这真是人体的秘密和奇迹啊!”
  “不喜欢吗?那就算了。”
  “哈哈……你发现了不这么说我就走不了啊!”
  自行车散步结束后两个人一起吃过晚饭,永泰跟雨舒吻别之后又骑着那辆自行车走两公里左右的路回天文台去。
  “我的肩膀是不是已经变得像把手一样弯弯的了,为了方便你抓着?”
  “哎呀,永泰老弯着腰一定很疼吧?直起腰来!我们开发一个新的把手怎么样?呵呵……这样抓住你的头好不好?”
  雨舒嘻嘻笑着,放开了他的肩膀,把两只手掌紧贴在他的头两边。
  “别这样!一不小心脖子可能会断了。”
  “试试看嘛,既然我都说了……怎么样?是不是这个姿势很容易掌握平衡?”
  “别捂住我的耳朵,迷迷糊糊的了。”
  “哇!原来永泰的头像个足球啊,摸了才知道,真圆哪!”
  “那也千万不要拿来当足球踢呀!哎!哎……”
  车走起之字来了,左摇右晃。
  “喂!扶好车把!”
  “哈哈……你瞧,还是像原来那样扶着肩膀车走得好。”
  蟾江是悲伤、美丽的,也是平静、温和的。他们除了下雨天,总是出来骑车,沿着蟾江一路前行。江水被红叶映成了红色,无数树叶像小船一样顺蟾江伴着自行车流向下游。
  前面掌握方向的永泰和扶着他肩膀踩着脚蹬子的雨舒沿着弯弯曲曲的江边小路骑回小餐馆。
  永泰穿着灰色的棉布裤子,雨舒穿着牛仔裤。他们左边是一片金黄的原野,在风中泛起波浪。柞树和橡树已经完全被染成了褐色和红色。风中蕴含着清冷的感觉,似乎不久就会变成刺骨的寒风。
  似乎他们夏天骑着自行车去了很远的地方,深秋时节又回来了。
  雨舒的头发在风中飞舞,被阳光染成了金色,西山的晚霞染红了她的肩膀。
  谁不是用眼泪和微笑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呢!
  尽管如此,雨舒和永泰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对美丽的恋人。附近没有民居,也几乎无人经过,他们的自行车旅行鲜为人知,但随着冬天的降临变得细瘦的蟾江,掉光了全部叶子光秃秃的栎树,还有在树根上覆盖着厚厚一层落叶准备过冬的橡树,它们知道。
  它们知道这两个人跟蟾江的风景是多么协调。
  它们知道这两个人是多么相爱。
  过家家
  我们七天没见了,我给你打电话说
  七年不见了,
  时间过得很快吧?
  你只是扑哧一笑,却不知道,对我来说见不到你的每一天漫长如一年
  这不是相对论的问题
  惟愿你能了解我的悲伤,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每天过着星星上的时间
  永泰一个人开车去了趟汉城。
  1999年11月23日,下午四点刚过。手握方向盘的永泰神情复杂,长叹一口气,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前方。
  上周对雨舒来说是多灾多难的。
  她的脚崴了,不是因为踢沙袋那种剧烈运动,而是打开门穿鞋子,漫不经心地把脚伸向运动鞋的时候崴的,因为石阶上结冰了,运动鞋的橡胶底滑了一下。从院子进屋的门槛太高了,这块四方形的石头是放在那儿当做台阶的,结果闯了这么大的祸。永泰立刻把石头搬走了。
  于是,雨舒拖着一条伤腿,变成了只能在屋里单腿跳来跳去的兔子,但她的表情还是那么开朗,似乎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然而她身边的永泰心里却不好受。
  永泰为雨舒做了冰敷和热敷。每当雨舒把脚腕完全托付给他,自己斜靠着听英语会话磁带的时候,永泰都不敢抬头看雨舒那不带一丝愁云的脸。
  爱得越深,痛苦和悲伤就越深。
  又一次事故发生在四天后,周五的傍晚,正在准备晚饭的雨舒把一锅沸腾的豆芽汤倒在了自己的大腿和膝盖上。就算没看见当时的情况也能猜想得到,肯定是崴了的右脚不小心触到了地上,腿一软跌倒了。
  永泰闻讯马上开车赶了过来。雨舒正靠着墙坐在乱糟糟的厨房一角,已经脱下了一条裤腿。她苦笑着嘟囔了一句:“真倒霉!”
  “伤得怎么样?嗯?”
  “没事,不是很严重,就是有点儿火辣辣的疼。”
  雨舒左腿的膝盖以上已经红了一大片,肿起一指高。
  “这还叫没事啊?快去医院吧。”
  “我都说没事了,去买点儿烫伤药来吧。”
  永泰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