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3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2-17 07:46      字数:5052
  楚氏不吭声了,嘟嘟囔囔地道了一句:“要是金玉和代王恢复了记忆,也能如现在这般就好了。”
  楚氏就像是在许愿,还是用一颗无比虔诚的心。
  关键是她想的这般到底是哪般呢?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在她看来,代王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女儿上心,她女儿好像也有点儿意思,可又好像……不是的。主要是一想起昨天的事情,她就觉得很闹心。
  昨天代王进宫请安,说是要请她、她女儿,还有百威和雪津,一起去代王府赏菊花,她女儿非说不去。
  代王一走,她就问了原因。
  她女儿傲娇的一比,道:“代王不止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姜太公钓鱼,我不去。”
  楚氏当时就说了:“你和代王不是郎有情……”后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女儿打断了。
  她女儿道:“母亲,代王是不是真的有情谁又能看清楚他的内心,你可别忘记了他是姓林的,父亲刚刚举行过登基典礼,还没有将人心全部收在手里。林浅之是真的不想做皇帝了,谁知道代王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再一个,就算他不想做皇帝,心里还得提防着咱们会不会要了他们的命……总之,代王对我这么殷勤,不一定就是好事情。”
  楚氏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复杂呢?”明明是互相喜欢的,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女儿就道:“你是我亲生的母亲,我才说给你听的。也就母亲的心思才会这么单纯,连自己的危机都不知哩。
  父亲的后宫现在并没有其他的女人,历代的皇帝没有一个像我父亲这样的。那些大臣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往后宫塞人,还有父亲自己,做了皇帝,是不是还是从前的本心,会不会也有其他的想法。母亲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主动和父亲提起给他充实后宫的事情……”
  楚氏一听,当然是百般的不乐意。独占了半辈子的男人,怎么可能要拱手让出去。
  她女儿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母亲,你听我把话说完。你还得记着,我说的话你千万不要说给父亲听,我这是在教你算计父亲的心。
  父亲若是没有纳妃的心意,就是你提起,他也不会纳的。反之,父亲要是真的动了心思,你且应下,我自有办法让他打消了心意。我与母亲不同,母亲要在父亲的面前大度容人,我却是不用的。”
  裴金玉的一席话说完,楚氏到了都没想过味来。明明是在说她和代王的事情,怎么就扯到她的头上了呢?说的还真是危言耸听。
  所以说,刚才裴天舒说她女儿傻她才那么生气。她又不能告诉他,他们的女儿都教她怎么去算计他了,她女儿哪一点傻了,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她是一点儿都摸不清。
  生了个女儿像夫君,就是忘记了从前的事情,照样精的要命。
  楚氏的心里还藏着“劝”裴天舒纳妃的事情,而裴天舒心里装的事情就多了,国事家事杂事什么的一大堆,夫妻两人睡前交流了几句,就各自沉沉地睡去。
  裴天舒是真的累了,至于楚氏……好吧,她一直都是沾着枕头就睡着的那种想法少的人。
  ******
  裴金玉没继承到她娘沾着枕头就着的好习惯,肿么破?
  都已经快三更了,她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会儿想起代王,一会儿又想她到底丢失了什么样的记忆。
  为什么她一想起代王,心里总是复杂的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想要和他靠的很近,但是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以。
  人心隔肚皮,代王的肚皮里头藏了一颗什么样的心,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她故意将他想象成了坏人,就是害怕守不住自己的心。
  虽然她丢失了记忆,但她一醒来就是个公主。公主和普通的女人不同,儿女私情是要摆在国事家事后面的。
  她和代王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还需要时间去证明。
  这世上,唯有时间可以证明人心。
  还有,也得看她爹的心意。
  她爹要是不愿让她和代王在一起,公主是争不过皇帝的。
  就像她跟她娘说过的,她娘要在她爹的面前维持着大度容人的形象,她也得在她爹的面前维持着一个女儿和一个公主该有的形象。
  她可以是娇憨的、刁蛮的、任性的,却不可以是无法把握的。
  他是她的亲爹不错,可他也是一个皇帝。
  公主都不该将儿女私情摆在前面,更何况是皇帝呢。
  她是她爹的好女儿,肯定不会跟她爹对着干,当然也不会允许自己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
  与此同时,这个点儿还没睡的人并不多,代王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他睡不着的原因,总的来说也是因着思绪复杂。而他想的最多的,一个是裴金玉,另一个就是皇帝的心意。
  代王虽然也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但他知道不管是从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都不是一个重女|色的男人。
  是以,他一直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醒来第一次见到裴金玉的时候,会有那种无法言喻的慌乱心情。是心动,是欣喜,还有一种是终于见面的愉悦之情。
  他一直用一见钟情来解释这件事情。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她本来就是他的妻。
  皇帝将东青和西白给了他,说的是让他们照顾他的身体,实际上是监视才对吧?皇帝是害怕有人告诉他从前的事情。
  代王不知道要与皇帝作对的人是谁,反正他今日收到了那人的一封信。还是他上街去给裴金玉买桂花糕的时候,有人故意撞在了他的身上,偷偷地塞在他手里的。
  那是一封外表看起来极其寒酸的“信”,展开与巴掌同大的纸上,就写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长公主和代王已成亲。
  按理说,那人说的不清不楚,他不应该相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深信不疑。
  那么,皇帝为什么不肯告诉他呢?不想承认这件亲事,是想将林家的人斩杀干净?
  这是代王始终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还有另外一种他已身在局中的推理,那就是给他信的人,在挑拨他和皇帝的关系。
  他要怀疑皇帝吗?听说,他从前一直在武陵长公主府中学习。
  他不愿意做了别人手里的卒,更不想死。
  他想要破局,更想要裴金玉。
  ******
  代王的推理是很准确的,朱无涯正在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别问他想要的是什么,或者想要干什么。自打他没了一切,就再也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他只知道,说话是这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嘴唇是这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
  人可以不经思考,就说出这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语。
  就好比在山洞里,代王口口声声说的绝不会背叛裴金玉。
  话说的好听,不如,咱们演练一下。看看各人到底会怎么选择,那个时候才是最真实的,或许也是最丑陋的。165
  ☆、第166章 于
  什么是命运?
  这是朱无涯想了半辈子也没有摸透的问题。
  譬如他的命运,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下一任的巫医。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着舌头略长而已。是以;他并不是祝山的亲生儿子。他和祝山的关系,可以说他是祝山的徒弟;也可以说他是养子,更可以单纯地算作继承人。
  在他们那一支里;巫医必须不沾染尘埃;更不可行污秽之事,祝山到死都和他一样,还是个童男子。这真的是他觉得最可笑的事情,行男女之事就是污秽的;手沾人血却是圣洁的。
  不知是哪一位先祖定下的如此规矩,反正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个称职的巫医,因为他不止质疑巫医的教条;还早就对男女之事上了心。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在事败之后;返回族中的原因。他不想就此回去;心里头还总觉得有事情想要理一理。
  譬如裴金玉和代王的命运。
  想要理清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命运,唯有让旧事重演才能行。
  他对她说过:“我给你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若是代王还是选择叛变起兵;你就随我隐居山里,不问世事可行?”
  他厌烦了在茫茫大山中一人生活,可若是有她相陪,就不会再有孤寂。
  如此一来,代王的选择是什么,将要决定他们三个人的命运。
  是忠诚还是背叛,不是用嘴巴说一说就可以的事情。
  他给他们用了族中的迷药,使得他们可以暂时没了先前的记忆,为期只有两个月。
  如今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要给代王下一剂猛药才行。
  那么林浅之就活不成了,反正他为了达成目的,手上的人命已经多的数不清,多一个并不会多到哪里去。
  他就像是一只躲在暗夜里的野兽,用一双嗜血的眼睛,注视着被他网住的所有人。
  ******
  有人身在网中并不知情,说的是静王林浅之。
  有人看清了局面,苦苦地挣扎,想要不顾一切地破局,说的是代王林錾。
  林枞在梅川以贪腐和养私兵的罪名,斩了梅川郡守方平,此事震撼了朝堂,最终也撼动了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光禄勋方绩。
  方平乃是方绩的幼子,一向是方家最杰出的子弟。
  消息刚刚传到洛阳的时候,作为皇帝的裴天舒还没有什么表示,那边的方绩觉得自己必死无疑,跑到静王府门外大吼了一句:“皇上啊,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林家的江山彻底易主,林家的臣子沦为鱼肉吗?”
  林浅之气的要死,心道,特么的方绩这是临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吗?
  还不等裴天舒处置光禄勋,就跑去了皇宫里头表忠心。
  这是个特别尴尬的事情,他口口声声地表白着自己的心,可那些臣子……总喜欢逼迫人呢。
  林浅之在大殿里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裴天舒郁闷极了,真是,人和人之间还有没有一点儿最基本的信任和感情了。
  他道:“回你家哭去,糟心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你还来此糟我的心。”
  来前林浅之就想好了,要是裴天舒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语,那就是他此命休矣。
  是以,他一听,咧着嘴巴又哭又笑。
  这是一种即使被虐了,也很开心的心情。
  他道:“三叔,你理解我为啥不想当皇帝了吧,真的,糟心的事情太多了,让人时时刻刻都没有好心情。”
  裴天舒实在是嘀笑皆非的紧,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去。
  林浅之心情很好地从大殿走出,刚好就撞见了来此的代王。
  林浅之很高兴地和代王打招呼,只是再好的心情也看起来像是装的,只因他那刚哭过的红肿眼睛。
  代王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又特意关注着朝中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林浅之是为了什么进宫,又是为了什么哭泣。
  代王小声地道:“是皇上训斥大兄了吗?”
  林浅之被这声“大兄”弄蒙了,什么大兄小兄的,以前代王总是叫他哥哥的。林浅之用沉默表示了对这一称呼的不适应。
  代王又把这种沉默当做了默认,他心一沉,没再言语。
  林浅之则挥了挥手,示意代王赶紧进殿去。
  在外人看来,代王和静王不过是在殿前擦肩而过罢了。
  谁都不知,这种擦肩而过到底给代王的心掀起了怎样的涟漪。
  代王此番见过了裴天舒,终于得到了可以去后宫的允许。
  他打的招牌是要拜见皇后,实际上早就约好了裴金玉。
  他不怕裴金玉不去,他在给她的信上就写了一句话“你我本是夫妻”。再不用说其他的,他想她一定会如他一般的震惊。
  果然,才踏进后宫,就有裴金玉的人来接应。
  那人带着他左转右行,去的是历年来都没有人住过的凤栖宫。
  凤栖宫原本是后宫里的正殿,据说刘朝的最后一任皇后卫芸芸,为了制止他父亲夺取帝位,从而吊死在了凤栖宫前的梧桐树上。
  然后,凤栖就成了凤息。
  至此,凤栖宫荒废。历来的帝后都觉得那里不吉利,好好的正殿就落了个荒芜的情形。
  这是皇后楚氏入主后宫,又被人重提的旧事。
  楚氏道:“既然是不吉利的,我也不用那里。”
  一句话再一次决定了凤栖宫的命运。
  而此刻,裴金玉就立在梧桐树下。
  阳光透过梧桐树洒下了斑驳的光影,而她就隐在那些光影里,就像是穿了一件金色的纱裙,是那么的美丽,又是那么的不真切。
  代王赶紧上前两步,没有缘由地将她从那光影里拉了出来。
  两人因此而面对面。
  裴金玉的反应依旧是面不对心,她下意识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道:“是谁告诉的你,你我本是夫妻?”
  代王如实道:“不知,但我相信。”
  裴金玉冷笑道:“那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