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竹水冷      更新:2021-02-17 07:41      字数:4749
  ”
  谭仲苏的目光远远地游弋在水云天山之间,并不看她。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角,牵开一缕无奈的浅笑:“因为她放弃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吧。”
  暮田田连忙追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为什么放弃了它她就不能留在埃德诺身边了呢?”
  原先听到魔巫说蜜拉必须放弃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而蜜拉难以做到,暮田田还以为这东西显而易见就是她的生命了;可听到后来,又发现不是这样子的,当时知道蜜拉还好好地活着,她还大大地松了口气呢。
  可为什么她又不能继续留在丈夫身边了呢?
  这回,谭仲苏没有回答暮田田的提问,甚至仍然一动不动地直视远方,没有看她。
  暮田田摇着他的手,求了又求:“谭大哥,好哥哥,快告诉我吧,那到底是什么呀?蜜拉最宝贵的东西……那能是什么呢?”
  谭仲苏突然转过脸来,目光陡然之间变得冰冷而生硬。他反手一扣紧紧捏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吃不消,不由咧开嘴呼起痛来。
  谭仲苏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只恶狠狠地紧盯着她,一开口竟已声音粗嘎:“映泉,这个问题不许再问!我宁愿死,也决不会让你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暮田田又惊愕又委屈,同时却也慑于他似乎动了真格儿,不敢再磨他,只得哼哼唧唧地垂下眼帘,郁闷地噘着嘴老老实实坐在他身边看风景。
  他们这天一直在湖边待到天黑。最后一缕阳光也消隐之后,淡淡夜气中的湖水光色变得深重起来,山岛和人的脸庞被映成同色的柔粉。
  暮田田再鼓起勇气偷眼看了看身旁自刚才说了最后那句警告之后就再也不曾开言的谭仲苏,却发现他脸上凝定着一抹不曾见过的温情。
  温情到……似乎有些……忧伤……
  暮田田被这么严肃的氛围吓得仍然不敢开腔,而如此情致又令她莫名地沉溺。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一丝心念居然让她想起第一次用自己的血喂过埃德诺的小蜜拉,他长满柔软绒刺的舌面一下一下舔抚过她的皮肤,那么舒服,那么那么地,舒服……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只觉得天地都化成巨大的摇篮,而后幻作依稀缥缈的梦境。
  这个迷幻的梦里,暮田田觉得自己变成了蜜拉,那个十八岁的晕倒在搭救自己的蝙蝠王子跟前的蜜拉。
  她明明是昏睡的,丝毫不能动弹,意识却清醒着,明明白白地知道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她梦见她的埃德诺跪在自己身前,他还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可是背光的面目混沌不清,因而不会让她恐惧。他俯下身来,尖利的獠牙在她皮肤薄嫩的脖子上一下一下地碰触,令她连灵魂也颤抖起来。
  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不是因为害怕,她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虽然他是自己有生以来遇见过的最危险的妖魔之一,但她知道,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背叛自己,他也是值得相信的那唯一一个。
  所以,她颤抖是因为紧张,太新奇太期待,所以紧张……
  他的标志着强取豪夺的牙齿和爪子在她身上撕扯着,华美的衣裙片片粉碎,而她如同奶玉般凝腻柔滑的肌肤不伤分毫。他也开始发抖,激动令他失去了一介王子所有的沉稳风度,他颤抖着趴伏在她身上,从小口小口的品尝,到咂咂有声的啜啄,她的皮肉在他口中被不断吞吐,很快就布满了妖异到魅惑的红痕,一道道一片片全是他打下的深刻入骨的印记。
  然后,他终于逡巡到了下面,她修长的双腿被轻柔而坚决地分开,他抬眼再看了看她昏迷中也不禁情思汹涌红潮泛滥的脸庞,一抬臀刺了进来……
  暮田田惊醒的时候,几乎还能感到一丝疼痛的余波。
  可是低头看看自己,正衣着完好地躺在客栈的床上,被除去的不过是外套,身上盖着暖被。她以为会像上次梦见和谭仲苏的缠绵之后那样,一醒来就发现他果真就在眼前,可举目所见只是岑寂的黑暗,只有或许是被夜风推开了一条缝的窗页,正轻轻摇晃着,发出撒娇般的“吱呀”声。
  大事临头了
  第二天,离开这座山城之前,谭暮二人特意去吃了当地特产的馕和大盘鸡。淳厚的西北风味地道得痛快,他们俩大快朵颐,吃得满心欢喜,不料吃着吃着,就被旁边两个人的对话伤了胃口。
  只听其中一个人道:“你听说了吗?之前潞南城有个吸血妖邪,搅得那一城是鸡犬不宁人心惶惶。后来靖阴沈大侠带着几位豪杰前去诛妖,那妖邪闻风丧胆,逃之夭夭,有些日子没听过他的消息了。可最近又听说附近的西陲镇上死了个三岁男童,是在半夜三更失血身亡的,伤口在脖颈处,想来那吸血妖邪跑到西边来了哩!”
  暮田田方自悚然心惊,又听另一个人说道:“是吗?哎呀,那咱们得赶紧传书给沈大侠,让他们赶往此处来才是啊!”
  暮田田放下碗筷就去拉谭仲苏的手:“谭大哥,咱们快上路吧,此地不宜久留!”
  谭仲苏纹丝不动,满脸不虞之色:“有何不宜久留?难道我还怕了他们不成?”
  暮田田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被这俩人那句“闻风丧胆,逃之夭夭”给激着了。也是,他武艺高强,说不定连沈铭锴都不是他对手,江湖中人以讹传讹,要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她只得耐着性子劝他:“谭大哥,现下不是意气相争的时候,沈家一呼百应,人多势众,如果他们真的追了上来,不管怎么样都是桩麻烦。”
  谭仲苏心下不忿,却也知道她说得在理,只得捺下性子停了著,没好气地将饭钱往桌上一拍,牵着暮田田就起身欲走。
  他郁怒中动了真气,被拍的桌子本身没事,周围一圈人却同时觉得脚下的大地抖了一抖。不会武功的只道是要地震,刚才那两个说话的正是武林中人,立即明白不对,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了过来。
  这一看,他们同时倒抽一口凉气,齐刷刷站了起来。
  暮田田心里暗叫不好,正要推谭仲苏背过身去,却发现那俩人正紧紧盯着的不是谭仲苏,而是她自己!
  她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已经惊问出声:“这位小姐,敢问可是姓沈名青月?”
  暮田田脑子转不及,尚未想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凭直觉否认道:“不不,我不姓沈!”
  她打小就老实,从来不善于撒谎,不管是不是本名,这沈青月明明就是她,所以她这句话说得毫无底气,而且那句“也不叫青月”愣是没说出口来。
  那俩人武功虽然平平,江湖经验可是比她多得多了,一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就有了七八分底。
  另一人再问道:“那就是姓岳名映泉?乳名田田?”
  这回连谭仲苏也目光炯然地望过来了。暮田田是没告诉过他自己进了沈府之后得名青月,可岳映泉这个名字可是她自己口口声声要他记住的啊,也都已经被他叫了这么多天了……
  她于是乎窘得脖子都粗了,也没胆子否认了,只好说了句实话:“我姓暮。”
  那俩人狐疑地对视一眼,同时伸手到怀里掏出张纸来,展开一亮,上面暮田田的花容月貌与真人并无二致,尤其是她鼻翼边那粒珍珠粉色的痣,根本无从遁形!
  这么一来,她就是沈青月这一点简直就是毋庸置疑了。那两人中的一个笑道:“沈小姐,你可别再淘气了,沈大侠和沈大少爷都急坏了,四处张帖寻你哩!”
  那张散发给各路英雄好汉的寻人帖上说的是小女青月不慎走失,可如今这俩人一看暮田田这百般闪躲的样子,又不像是那么回事啊,说是自己主动离家出走还差不多。
  他们怀疑地看了看还紧紧扣着暮田田手腕的谭仲苏,见他目蕴精光,显然内力深厚,光是内家功夫就远在自己之上,当下不敢造次,更以为暮田田或许是遭他劫持,便小心探问道:“沈小姐,咱们谁都有个贪玩的时候,可任性过了就不好了。还是快些回家吧,或者叔叔这就传书给你父兄,让他们接你来?”
  暮田田急坏了,结结巴巴地一个劲摇头:“不、不、不……不是的,我不是的!”
  她见自己这个样子,一定会越说越糟,气得一跺脚,拉着谭仲苏就走,一边对他耳语道:“谭大哥,快带我跑,别叫那俩人追上了!”
  谭仲苏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顺了她的心意,揽着她施展轻功,转瞬间就将那整座集市都甩在了目力所及之外。
  暮田田这才略微放心,转念一想,又更发愁了。
  本来很多人都没见过谭仲苏,他要是独自行走倒是安全得多;如今自己被人认了出来,那俩人一定会去通知沈铭锴的,到时候他们要是追往这边来,岂不是等于自己出卖了谭仲苏?
  事到如今,好像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暮田田抬眼看了看谭仲苏,不争气的泪水刹那间就盈满了眼眶,她赶紧低下头去,不敢让他看见。
  “谭大哥,我、我不能连累了你……要不,咱们就同行到这里吧,我只好、只好让你一个人去西方了……”
  忍住哭泣是这世上最难的一件事情,何况是个小姑娘。她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全部沉入哽咽,拖着哭腔再也继续不下去。
  谭仲苏捧起她的脸,轻柔地拭去她脸上已然汹涌的泪泉,低声问:“映泉,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跟着我吗?”
  暮田田连忙用力点头。
  谭仲苏欣然一笑:“那就够了,我偏带着你,任谁来都不怕!”
  暮田田急急开口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谭仲苏一根手指点在她的唇上,“你想跟着我,我也想带着你,咱们便偏要在一起,谁敢追上来,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本事拆散咱俩!”
  谭仲苏这句话说得暮田田心里又酸又甜,她还是满腹疑虑,却自觉再也无法拒绝——既无法拒绝他,更无法拒绝自己的真心。
  她便握住他那只封住她嘴唇的手,略微移开,红着脸点点头:“好,那……咱们得走得再快些了!”
  谭仲苏笑了笑,拥着她缓步前行,倒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不怕,他们传书过去,再到沈家人追过来,就算咱们停在这里等着,少说也得再过一个月。你刚吃过饭,不宜快行,否则该肚子痛啦。”
  暮田田想想也是,这才松了口气,暂且搁下心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谭仲苏忽然收住脚步,把她拽到跟前,目光直直地望定她,开口就问:“你为什么不想留在沈家?”
  暮田田一愕,冷不防就红了脸。
  刚才那两个人手上拿的两张寻找她的画像,看字迹画风,都是沈沧岭的手笔。
  不知他将她的模样画了多少遍,再一幅一幅地分发出去……
  而且是没有真人在眼前当模特的,他只照着自己心里的模样,就画得那么惟妙惟肖,气韵流转,仿佛只要唤她一声,她就会从纸上飘然走出,颦笑点点就在呼吸之间。
  而谭仲苏有他的直觉和敏感,仅从那两个人的话中就听出了玄机:“沈家大少爷就是沈沧岭,他也急坏啦?”
  其实他什么也没说,暮田田自己心虚,急急地就来澄清,倒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别瞎说!他……他就是我的义兄,别的什么也没有……”
  她说着说着,举目对上谭仲苏半笑不笑的眼神,才觉出不对,又连忙把话头往回扳:“我是他妹妹,我不见了他自然会有些着急……”
  谭仲苏勾了勾一边唇角,溢开的笑容显得有些慵懒:“你又不是他亲妹妹,在他家也不过住了不到一年,他就对你如此上心?”
  暮田田窘得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只得耍赖地加快脚步跑到他前面去,再不肯看他。
  谭仲苏闲闲地一步就追了上来,在她身后不经意般地一问:“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暮田田轻轻一抖,脸已经热得如同煮熟的鸡蛋,她觉得这个问题特别特别欺负人。
  可也没办法,只好笼笼统统地答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身后的谭仲苏轻悄地一笑,伸手轻轻一拉,就把她拽回身来。
  他目光如炬,扑扑蹿动的火舌烈烈翻卷着直烫到她的心魂里去:“映泉,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这个突如其来却直指要害的问题令暮田田全身紧绷,真恨不能将自己张成一把弓,然后弹射出去从他眼前消失,再也不要留在这般尴尬的境地之中!
  她慌慌张张地摇头,一个字也答不出来了。
  谭仲苏耐心十足,噙着唇边一抹因把握十足而悠然自得的笑,锲而不舍地继续问:“映泉,乖,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沈沧岭?”
  暮田田将自己身上仅余的最后一分力气全部调集起来,挣了挣,却发觉他的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