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
扑火 更新:2021-02-26 17:26 字数:48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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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是纤纤,蚩尤蓦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大感失望,既而疑窦丛生。这女子分明不是纤纤,但那妖异幽香绵绵不断,身上所着又确是纤纤衣裳。她究竟是谁?纤纤又在哪里呢?蚩尤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仿佛那夜雾氤氲,在林间不断弥漫。
紫衣女子眼波流动,朝他藏身处瞟来。蚩尤避也不避,直直地凝望她,想到纤纤不知身在何处,心中大痛。突然想到,这女子既然穿着纤纤的衣服,必定与纤纤有瓜葛,或许她知道纤纤下落也未可知,当下决意索性将她拿来质询。
正要现身,却见那紫衣女子格格一笑,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穿过茂密林木,朝山下急速飞掠。
第二部分 相见时难第33节 落日楼头(1)
霏霏细雨止时,拓拔野终于赶上了那鲁将军的侦兵部队。雨师妾的妖娆芳香尚萦绕在他鼻息,但他却不敢分心思念,凝神聚意,御风穿行,远远地紧随其后,生怕惊动了耳目警觉的侦兵。
火族侦兵连夜行军,马不停蹄,直到翌日凌晨,才在某山谷河边稍作休息。饮马歇息之后,又匆匆上路。这次便不再丝毫停歇。
拓拔野乘着天色黑暗,火族探兵迤俪蛇行之时,突然追上最末一名探子兵,将其击昏,然后迅速换上他的帽服,策马追上前行部队。那龙马对拓拔野珊瑚笛内散逸出的气息颇为惊惧,不敢嘶鸣反抗,服帖疾行。
那侦兵的衣帽甚是独特,几将整个脸面全部罩住,只露出双眼与鼻孔,盖为侦察之时防止被人认出。拜之所赐,拓拔野穿上这衣帽之后,其他侦兵却也辨别不出。有人招呼,他便点头含糊回答。一路之上,众人匆忙赶路,竟没露出丝毫马脚。
第二日接近晌午时,侦兵已经越过火木两族的边界,回到火族领土之内。越过那巨大的石碑之后,众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令官挥旗示意慢行。拓拔野心中却是焦急难耐,恨不得立时插翅飞到那凤尾城中。众人缓行一阵,在马上吃了干粮,喝了些水,这才重新策马疾行。
到了下午,众侦兵终于奔到了官道之上,道路平坦,奔驰越快。两旁山丘渐少,沃野千里,村庄星罗棋布,人烟越见稠密。
微风吹来,麦浪稻香,道旁杨树沙沙作响,白絮纷扬。拓拔野久未见着这等平和美丽的田园景象,心中紧张牵挂之意稍稍放松。
突然背后叱呵之声大作,蹄声密集。一声怪异已极的号角破空奏响,有人喝道:“让开让开!”回头望去,却是一队百余人的骑兵急速奔来。人人红衣紫帽,座下怪兽尽是烈焰麒麟,瞪目嘶吼,四蹄如飞。最前一人扛着长旗,“火正”二字艳红跳跃,直欲迎风怒舞。
侦兵连忙朝两旁辟易,躲避甚急,一个探子勒不住龙马,“哎呀”一声大叫,被抛下马背,压倒了田里的一片稻子。
那群麒麟骑兵哈哈大笑,热浪狂风似的卷席而过。瞬息之间,拓拔野感受到一股极为凌厉强霸的真气迫面而来。受那真气所激,他经脉内的护体真气也突然绽爆。忽然想到眼下的身份,立时聚意丹田,将真气尽数收敛。
只见一个红袍男子擦肩飞驰而过,“咦”了一声,转头朝他瞥来,目中精光大盛。那强霸的真气赫然便是从他身上扩散出来,想来也是感应到拓拔野身上的真气,颇为起疑。拓拔野心下一凛,故意装作畏惧委琐之态。那男子微微皱眉,又瞥了他一眼,回身疾驰。右袍扎在腰间,空空荡荡,竟是独臂人。
麒麟骑兵狂飙也似的从夹道中呼啸而过,刹那间已经遥遥远去,只剩下漫天烟尘,滚滚散布。
待得他们不见踪影,众探子兵这才重新聚拢,策马疾行。拓拔野旁边的一个探子似乎愤愤不平,咕哝道:“辣他奶奶的,火正兵便这般了不起么?每次都得给你让行。”拓拔野含糊道:“辣他奶奶的,忒小看咱们了。那个独臂人是谁?”那探子讶异地瞪了他一眼,道:“辣他奶奶的,你是乡下来的?火正仙吴回你也认不得么?”拓拔野笑道:“原来是他。”但心里依旧不明白他是谁,直骂辣他奶奶。
正说话间,身后蹄声密集,又有数百骑风驰电掣地追将上来。回头望去,俱是蒙面劲装,与他们装扮并无二致,想来也是火族侦兵。果不其然,双方似是颇为熟稔,相互招呼。那为首的一名红衣银带汉子呼喝声中,纵马奔到鲁将军旁,并肩疾行。
拓拔野凝神倾听片刻,陆陆续续听得前因后果。原来这后来的红衣汉子姓千,也是火族侦兵将军之一,与鲁将军是颇有交情的老友。此次火族圣杯失窃之后,族中大乱,赤炎城长老会盛怒之下,竟将火神祝融囚禁,并限期寻回圣杯。自昨日听闻烈侯爷在凤尾城郊寻得空桑转世之后,大长老烈碧光晟便火速下令十三路侦兵赶至凤尾城候命。除了鲁将军部之外,已有数千精锐侦兵四面八方赶赴而去。
又听鲁将军提到那独臂人吴回,拓拔野心下一凛,更是凝神聆听。原来那吴回乃是火神祝融之弟,也是族内仅次于祝融的神职高官火正仙,排为火族七仙之首,所率火正兵,专司神职兵事,护卫神器、降伏圣兽等等。那吴回沉默寡言,但对部下却颇为骄纵,是以那鲁将军与千将军都对他颇为不满。
到得凤尾城外时,太阳已经西斜大半。山谷环合,碧树如云。那火红色的城墙掩映在护城河边的密林之中,护城河青水如带,环绕不绝。吊桥高悬,城门紧闭。城楼上彩旗猎猎,鼓舞招展。
凤尾城乃是火族与土族的交界城邦,由此往西北数里,便是土族领地。相传当年火族圣鸟烈焰凤凰飞经此处,掉落两根凤尾,变为两株荫蔽数里的巨树,是为凤尾树,大荒绝无仅有。八百年前火族赤帝封这两株凤尾树为圣树,这凤尾城也因此成为火族六大圣城之一。是以虽然地形不是非常险要,但仍素来为火族所重。
此时城外护城河外岸,帐篷遍布,井井有条,一共十三路侦兵三千余众都已经日夜兼程赶到候命。大荒五族,水火两族的侦兵系统最为庞大。火族共有两万侦兵,除了驻扎在本土的一万两千名之外,还有八千名隐藏在四族境内,及时打探一切消息。侦兵独立于军队之外,仅听命于赤帝与大长老。
此次城外竟齐齐聚集三千侦兵,足见火族对圣杯与空桑转世一事的谨慎。
鲁将军与那千将军将部下安置好后,策马扬鞭,径自朝中心大帐奔去。那里正是十三路侦兵将领的临时集合地。侦兵纪律严明,虽然数千人交错安扎,却是井然有序,寂然无声,除了风萧马鸣,竟没有丁点声音。
拓拔野随着众侦兵迅速搭起帐篷,而后按序列队休息,静候命令。拓拔野与那中心大帐隔得太远,虽然凝神倾听,但终究没有顺风耳,只能断断续续听得只言片语。那十三个将军都颇谨慎,不敢多言,听了半晌,竟还没有适才在路上盗听得多,只好作罢。
当下索性四下眺望,观察地形。凤尾城坐落山谷之中,四处可以藏避逃逸的地方颇多,那城墙不过四丈来高,前面又有层层密林,自己若要强行越入,或是从城中掠出,也是轻而易举。但不知城内究竟有多少敌人,眼下又不知纤纤下落,若径直闯入,打草惊蛇,反倒不好。完全之计是先借机混入城中,寻着纤纤之后再携其闯出重围。
计议已定,收敛心神静观棋变。过了片刻,心中又开始挂念纤纤,不知她现在城中何处,可曾吃了苦头没有。正胡思乱想间,只听凤尾城楼上,有人吹奏号角,长声呼道:“烈侯爷有令,请十三将军进城商议!”
城门徐徐打开,吊桥也缓缓地放了下来。
中心大帐内的十三个将军大步奔出,纷纷翻身上马,策马列队,朝城中行去。拓拔野心中一动,此时正是天赐良机!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及多想,立时翻身上马,策马狂奔,口中喊道:“鲁将军!”
鲁将军闻声勒马转头,见来人乃是自己部下,沉声道:“什么事?”拓拔野奔到他身侧,低声道:“属下有极为重要的事禀报。”鲁将军瞧了一眼那勒马不前、讶然回顾的十二位将军,皱眉道:“等我从城中出来再说罢。”
拓拔野道:“那就来不及了。是关于圣杯的消息。”鲁将军面色微变,犹疑刹那,但邀领奇功的念头瞬息间便占了上风,当下回头抱拳道:“诸位将军还请暂留,鲁某马上赶来。”当下随着拓拔野策马奔入南侧密林之中。
拓拔野绕过一块巨石,确保众人已经决计瞧不见了,这才翻身下马,故作神秘道:“将军,属下发现那圣杯原来还在赤炎城内!”那鲁将军吃了一惊,道:“什么?”拓拔野凑身上前,似乎要附耳相告。鲁将军弯下身,刚探过头去,忽觉腰上、头上齐齐一麻,登时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拓拔野低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要是知道了还能告诉你么?”迅速将他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戴好帽子、蒙起脸,整冠束带。然后将那鲁将军横绑在龙马背上,重重抽了马臀一鞭,龙马吃痛,长嘶声中扬蹄狂奔,转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拓拔野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从密林中出来。十二人急着进城,心中惴惴,不疑有他。那千将军道:“老鲁,快走罢。”他口中含糊咕哝一声,随着那十二人匆匆朝城中奔去。
方甫奔进城门,便见一条宽约三丈的青石板大道笔直朝前,直抵一个颇为开阔的中心广场。那广场正中,是两株极为巨大的怪树。虽然高不过四丈,但那荫盖却密集宽阔,方圆近百丈都在它荫蔽之下。树干青黑巨大,树叶片片修长火红,犹如凤凰尾一般随风摇曳。在夕阳映衬之下,宛如漫天烈火,熊熊燃烧。
广场周围,乃是井然有序的街道以及高矮参差的民居。广场东面,一座三层的青木塔楼巍峨矗立,檐角弯弯,破云而去,檐下数百盏琉璃灯在风中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街道两旁,都是红衣白刃的火族士兵。所有的居民想来都已接着禁令,闭门不出,就连猫狗也绝少见着。广场西侧,路上见着的那百余名火正兵骑在麒麟上,四下张望。他们脸色已经颇为不耐,但似是对此处某人也颇为畏惧,一扫先前张扬嚣张之态,没有丝毫言语。拓拔野心中一凛:“那独臂人吴回已经来了么?”那人真气极强,是个高深莫测的大敌,倘若有他在此,要救走纤纤只怕又多了许多困难。心中登时起了谨慎之心。
众人骑马行到那塔楼前,纷纷翻身下马,将缰绳交递与上前的士卒,整顿衣冠,朝塔楼大门走去。
楼中士兵倒是不多,一楼大厅只有八个红衣汉子立在四角,身高九尺,不苟言笑,腰间长刀紫鞘黑柄,霸冽之气逼人而来。拓拔野想起适才在路上,险些因为暴涨的护体真气被那独臂人吴回看出破绽,当下不敢怠慢,立时凝神敛气,气沉丹田,随着众人小步朝楼上走去。
走在楼梯上,拓拔野意念积聚,四下感应。刹那间探到楼上当有七人,分列四周。其中三人真气极为霸冽,充盈周围,另有一人空空荡荡,真气若有若无。
刚登上二楼,便听见一人道:“大家辛苦了,请入座罢。”众人齐声道:“多谢侯爷!”循序在边上长椅中坐下。拓拔野心道:“这便是那个烈侯爷了。”悄悄一瞥,只见那人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男子,紫衣红带,颇为高大,坐在椅中亦有六尺余高。红色络腮胡子,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看来极为威猛。
那烈侯爷坐在北侧,左边是一个红衣少女,坐在阴影之中,面色苍白,淡绿色的大眼睛,如春水波荡,相貌极美。但却如风中弱柳,娇小嬴弱,满脸倦怠已极的神色。
少女身旁,坐了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满脸堆笑,颇为和蔼可亲。眼光转扫间,偶有精光暴闪。
西面临窗处,坐的正是那独臂人吴回。身后站了两个火正兵,满脸傲色。吴回周身红衣被阳光照得金光闪闪,木无表情,冷冷地望着南侧。拓拔野顺着他的眼光朝南望去,心中剧震,险些便要喊出声来。
第二部分 相见时难第34节 落日楼头(2)
一个紫衣少女软软地坐在长椅上,夕晖斜照,尘粉漫舞。发鬓凌乱,俏脸上满是嗔怒怨恨,那眼角的一滴泪渍在阳光中泛着眩目的光泽。嘴角挂着冷冷的嘲讽也似的微笑。不是纤纤又是谁?
自那夜她哀痛自尽之后,迄今已有月余。这短短的月余时间,当真有如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