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
九十八度 更新:2021-02-26 17:25 字数:5044
我续道︰“他是用一根铁枝,插进自己的胸口自杀!”
“自杀?”一个流氓叫了起来︰“嘿,这倒是大新闻,丁阿毛最怕死了,我们只不
过说了一声要杀他,他就把他的亲妹子拉来──”
那流氓讲到这里,没有再讲下去。
他不必讲下去,我也已知道那件事了,那件极之丑恶的事,我也根本不想多了解它
,我又问道︰“丁阿毛后来,有没有和那两个人会面?”
“我不知道,他只叫我去一次。”
“对那两个人,你还能提供甚么线索?”我盯著那流氓︰“我可以给你钱!”
我摸出了一叠钞票来,在手心上“拍拍”地拍打著,那流氓突然“啊”地一声︰“
对,你看看这个,这和那两个人有关!”
他转过身,在一个角落中翻抄起来。
那角落中堆著许多杂物,他找了一会,拿起了一件东西来︰“你看,这个!”
拿在他手中的,是一块三角形的金属牌。
我接了过来一看,那金属牌是等边三角形,每一边大约有四吋,金属牌上,铸著“
时间会所”的英文字,我抬头道︰“甚么意思?”
“当丁阿毛和那两个人会面的时候,我看到那两个人的车中没有人,我便在他们车
子的车头,偷下了这块牌子,我以为它可以值一些钱的。谁知一钱不值!”
我望著那流氓︰“你的意思是,这牌子,是从和丁阿毛接头的人车上偷下来的。”
那流氓道︰“是,事后,我还看到他们走进那车子驶走的,喂,你看这值多少!”
“值一毛钱!”我冷冷地回答著,一面顺手将那块金属牌,放进了我的衣袋之中。
我那时的神态,十足像是一个大流氓,所以才能够将眼前那几个男女小流氓镇得住
,因为小流氓天不怕地不怕,唯有一怕,就是怕大流氓。我放好了那金属牌,踢开了门
,摇摇摆摆,向外走去。
走出了那巷子,走进了一家相当清静的餐室,我要了一杯酒,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才定下神来。
章达不是死于意外,这种事,谁能相信?
谁谋杀章达,是不是就是使李逊博士神秘失踪的那些人?那些人又究竟是甚么人?
他们究竟掌握了一些甚么神秘力量?
我直到将一支烟狠狠地吸完,仍然想不出一点头绪。餐室中的灯光很暗淡,我摸出
了那块金属牌来,反覆地察看著。
“时间会所”,好像是一个俱乐部的名称,很多人喜欢将自己所属的俱乐部的名称
,制成牌子,镶在车身上,作为装饰物。
那么,那两个人一定是“时间会所”的会员,要查一查“时间会所”,应该不是难
事!
我决定立即去进行调查,我付了账,迳自来到了警局,我并没有将我的调查所得告
诉任何人,因为米轩士他们,已替我安排好了单独工作,警方会给我一切方便。
我到资料室中,要找“时间会所”的资料。
但是,七八个资料员,足足忙了半小时之久,找出了好些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名字
的会所和俱乐部,但就是没有时间会所。
最后,资料室主任道︰“我看这间会所不在本埠,或者他的成员是几个人,根本不
在警方的纪录之中!”
我走出了资料室,来到了警方为我准备的临时办公室。我将事情看得太容易了,以
为只要一找,就可以找到那个“时间会所”!
我并不沮丧,因为既然有了名称,要找这个会所,总不应该太难!
在那三天中,我通过了报界以及各种公共关系的机构,查询著有关“时间会所”的
事,但是所有的答覆,全是一样的三个字,不知道!
资料室主任或许讲得对,这间会所,根本不是在本埠,说不定是属于一个很偏僻的
地方,是由几个人组成的,我就根本无从查起!
但是,为甚么外地的一个会所的铜牌,会在本埠出现,而且,与之有关的人又那么
神秘?
所以,我还是不肯放弃,向各方面查问著,又过了十天。尽了那么大的努力,而仍
然查不到“时间会所”是一个甚么样的组织,我开始怀疑这个线索,是不是有用。
那个铜牌,是我从流氓处得来的,会不会那也根本是掌握了神秘力量的人的一种安
排,好令我在虚无的假线索中浪费时光,得不到任何结果?
我想到了这一点,再回想当时在铁皮屋中的情形,总免得这可能性不大。
当天晚上,我是闷闷不乐回到家中的,事实上,这几天来,我一直在闷闷不乐之中
。
当我才踏进家门的时候,我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喧闹声,但我一走进去,声音立时
静了下来。
我看到有十几个少年人在客厅中,他们是白素的客人,其中有的是她的亲戚,有的
是她亲戚的同学,或者亲戚的同学的朋友。
我如果心情好,自然也会和他们谈谈,一起玩玩,但现在,却只是略向他们打了一
个招呼。
他们倒很有礼,一一称呼著我,那时,白素也走了出来,她笑著︰“我一听得静下
来,就知道一定是你回来了!”
我挥了挥手︰“你们只管玩,别理会我!”
白素关切地望著我,叹了一声︰“怎么,还没有找到时间会所?”
我点点头,转身待上楼去。
在那十几个少年之中,有两三个人叫了起来︰“时间会所,想不到卫叔叔也喜欢他
们。”
我呆了一呆,立时问道︰“甚么意思?”
“时间会所啊!”一个少年人道。
“你说的时间会所,是甚么意思?”我连忙问,心中著实紧张。
那少年人用奇怪的眼光望著我︰“时间会所,是一个乐队啊,他们专奏最疯狂的音
乐,现在还不很出名。”
一个乐队,时间会所,是一个乐队的名称!
我的确从来也未曾想到这一点!
我一直以为它是一个俱乐部,一个组织,所以从来也没有想一想,本埠的乐队之中
,可能有一个叫“时间会所”的。
我迅速地转著念,这种专演奏疯狂流行曲的乐队,大多数是由年轻人组成,而那流
氓却告诉过我,和丁阿毛接头的是两个中年人。
我想到那可能是名字上的巧合,但无论如何,这是我半个月来,第一次有了收获。
我问道︰“甚么地方可以找到这个乐队?”
我的话才一出口,便有好几个人叫了起来,他们叫道︰“好啊,卫叔叔带我们到金
鼓夜总会去!”
我虽然不常去夜总会,但是对于夜总会的名字,我也不致于陌生。但是我却未曾听
到过这个夜总会的名称,是以我反问道︰“金鼓夜总会?”
“是的,”一个女孩子回答︰“那是一个小夜总会,有著一切年轻人喜欢,老年人
讨厌的玩意,我们的家长都不许我们去,时间会所就在那里演唱。”
我立时沉下了脸,我一沉下脸,那些少年人便没有刚才那样高兴了。
我神情古板地道︰“如果你们的家长都不准许你们去,那我也不会带你们去!”
我听到了好几下叹息声,是以我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自己也不准去!”
有好几个人道︰“我们不会去,卫叔叔,因为我们全是受过教育,有教养的好孩子
!”
在那几个人讲完之后,我又听得有人低声道︰“天下最倒楣的事,就是做一个有教
养的好孩子!”
我问了金鼓夜总会的地址,知道那是二十四小时不断开放的,是以我立时出门,驾
车前往。
要找到那地址并不难,但是要相信那是一间夜总会,那却相当困难。它在一座大厦
的地窖中,门是最简陋的木门,但是有好几重之多。
一直到推开了最后两重门时,才听到喧闹之声,震耳欲聋的声音。我只说那是“声
音”,而不说那是“音乐”,虽然,它是被当作音乐的。
我无法看清楚那究竟是多么大的一个空间,因为那里面几乎漆黑。而事实上,就算
是光亮的话,我也一样看不清楚。
因为里面烟雾腾腾,我一进去,就忍不住呛咳了起来。我得小心呼吸才不再呛咳,
我真不明白,在那种污浊的空气之中,这么多人,怎可能感到舒服?空气是人生存的第
一要素啊!
里面也不是全没有灯光,只不过灯光集中在一个小小圆台上,灯光自上面射下,就
像是阳光透过浓雾,已大大地打了一个折扣。
在台上,有五个人正在起劲地奏乐,一个女人,我猜她是全裸的,正在跳舞,我只
能猜她是全裸的,而不能肯定她是全裸,那是因为她身上涂满了油彩,以致她看来根本
不像一个人!
我向前挤著,在我的周围,踫来踫去全是人,那些人也不像是在跳舞,他们只是紧
靠在一起,在抖动著身子,我推开了一些人,四面看著,想寻找侍者。
可是我失望了,因为看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侍者。
不过总算还好,我找到了一扇门,那扇门上,亮著一盏红灯,红灯下面是“止步”
两字。
我并不止步,而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我首先必须找到这间夜总会的管理人,不然我无法和“时间会所”乐队谈话。门内
,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在走廊的两旁,还有几房门,我才走进去,便看到一个人,那人
看到了我,呆了一呆。
我已迳自向那人走去,从那人的神情上,我已可以看出,他对我饱含敌意!
我来到了他的身前,他才道︰“甚么事?你是甚么人,没有看到门外的字么?”
“对不起,”我笑了笑︰“我不识字。”
那人充满了怒意︰“你想干甚么?”
我又走前了一步,几乎直来到那人的身前了,我道︰“我想见一见这里的经理。”
那人直了直身子︰“我就是这里的经理。”
我冷笑了一声︰“很好,我们来谈谈!”
我不等他对我的话有任何反应,便突然伸手,在他的胸前,用力一推,将他推得向
后,跌出了一步,我也逼前一步,一脚踢开了他刚才走出来的那房门,那是一个办公室
。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当我一脚踢房门的时候,在沙发上,躺著一个几乎是全裸的
女郎。她还招了招手,向我打了一个招呼,那令得我呆了一呆。
而就在我一呆之际,被我推开的那人,已向我兜胸口一拳,打了过来。
我被他一拳击中,但是他也没有占到便宜,因为,我立时双手齐出,将他的衣服抓
住,将他提了起来。
然后,我用力一摔,将那人摔进了办公室,然后我向那半裸女郎大喝一声︰“出去
!”
那女郎仍然懒洋洋地躺著︰“你也可以将我摔出去啊。”
我冷笑著︰“别以为我不会!”
我陡地来到了那长沙发的一端,将那张长沙发直推到了门口,然后,我抬起长沙发
来,在沙发底上,用力踢了一脚!
然后,我放下沙发,那女郎已被弹出了门,我立时放下沙发将门关上,那经理才来
得及爬起来。
他喘著气︰“你快走,我要报警了!”
我向他笑了笑︰“我就是从警局来的。”
他呆了一呆,然后嚷叫了起来︰“好,你搜吧,我们这里,没有大麻,没有迷幻药
,你搜好了!”
我冷冷地道︰“大麻和迷幻药,全在你们这种人的身体之内,你们这里的乐队,叫
时间会所?”
“是的,触犯条例么?”
“兄弟?”我狠狠地叫著他︰“别嘴强,那只是使你自己吃苦头,我可以随时调两
百警员,在这里作日夜监视,那时你只好改行开殡仪馆!”
经理呆望了我半晌,不再出声。
我又道︰“将他们叫来,全叫来!”
“那怎么行?”他抗议著︰“音乐要停了!”
“用唱片代替,索性将所有的灯光全熄去!”
他望了我片刻,走了出去,当他开门的时候,我看到那半裸女郎,竟还维持著我抛
出去的姿势,滚跌在墙脚下,看来,她好像很欣赏那种待遇!
我不禁叹了一声,我想起了阿毛,丁阿毛那样的少年,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到这种
地方来,要钱,而丁阿毛他们,没有钱。
但是我分不出丁阿毛他们那一批流氓,和沉醉在这里的年轻人有甚么不同。
也许,他们之间的唯一分别,是在于丁阿毛一伙,他们伤害人,他们偷、抢,甚至
杀人,而在这里的一伙,却只戕害他们自己。
但是他们自己也是人,所以实际上并没有不同,他们都在伤害人!
我又想到了在我家中的那一群少年,奇怪的是,我想到的,并不是他们的生活如何
正常,学业如何出色,我只是想到了那一下低低的叹息︰“天下最倒楣的事,就是做一
个有教养的好孩子!”
那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