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
孤悟 更新:2021-02-26 17:13 字数:4757
“齐海波?”梁永胜有些意外,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想起问她?”
“她死了。”莫兰平静地说。
“她死了?!”梁永胜显然十分吃惊,他瞪大眼睛呆望着莫兰,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什么时候?”
“就在前几天,她是被人勒死的。”莫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她感到自己这一趟来对了,他跟齐海波的关系的确非同寻常。
这个消息给他帶了不小的打击,她看见他闭上眼睛,把脸转向窗外的车流,仿佛在侧耳倾听什么声音,过了好久,他才转过脸,睁开眼睛轻声说:“可怜的人,我早知道,她会有这样的结局。不过,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咖啡端上来了,他的手指在洁白的咖啡杯上轻轻弹着,莫兰注意到他手指上原来戴着的那只白金结婚戒指不见了。
“永胜,你跟海波姐认识是我介绍的,对吧?”莫兰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空空如也的手指,让她心里有点不安。
“对,她结婚比我们早一个月,我们一起去参加了她的婚礼。”他平淡地说。
“在那之后,你们还联系过吗?”莫兰把目光从他的手指移到他的眼睛。
他注视着她,好像在跟踪她的目光轨迹。
“你到底想问什么?”他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咖啡。
“你跟她,嗯,有没有……有没有那种关系?”莫兰望着他的眼睛,吞吞吐吐地问道。
“你干吗要问这个?”
“你跟她有那种关系的对吧。听你的口气就知道了。”莫兰说。
他再度闭上眼睛,随即笑了出来。
“是啊,我跟她有过一夜情。”他换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本来我也不知道。但我昨天晚上看了她写的一些信,那是警方在她抽屉里找到的,她的信里提到了你。”莫兰看出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连忙说,“那些信不是写给你的,是写给她真正爱的人的,你可以自己看一下。”
莫兰掏出一封信推给梁永胜。
齐海波在信里这样写道:“松。为了忘记你,我曾经跟无数人共度良宵,其中不仅有我的同事,我的朋友,我的上司以及很多陌生人,其中一个还是我好朋友的丈夫,他是律师。那天我们在酒吧里偶尔碰到,聊了半小时就去了宾馆。我们整个晚上都没闲着,我不停地说话,而一向能说会道的他那天却异常沉默,他一直在听我说。我们黎明时分告别,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他给我留了1000块钱就走了。你看,我成了个不折不扣的荡妇。但这又有什么区别,为了你,小松,我什么都愿意做。其实自从你对我置之不理,我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悔恨把我毁了。”
梁永胜默不作声地看着那段话,过了一会儿,他把信还给莫兰。
“那是一年前发生的事,那时候你已经不是我的妻子了。”他说。
“一年前?”莫兰想,那时候他不是高洁的丈夫吗?虽然她不喜欢高洁,但也不喜欢婚外一夜情的行为,所以她不由用谴责的口吻说,“那时候你也是个已婚男子,而且跟高洁结婚才半年,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
“我在一个礼拜前跟海波姐碰过头,她还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说是吗?”
他再度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告诉他,他的确没告诉齐海波。
“所以,海波姐认为她是在跟好朋友的丈夫发生暧昧关系,没错吧。”莫兰叹了口气,心想海波姐真是破罐子破摔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没错。就是这样。”梁永胜露出非常疲倦的神情,随后抬起眼睛注视着她,“莫兰,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色情,而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有那个精力跟别人乱搞。我的心思全在你身上。”
他像是在告白,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搞婚外性行为的事实,莫兰庆幸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个管不住自己的花花公子。
“谢谢你。”莫兰冷静地说。
“你是在讽刺我吗?”他马上说。
“我不喜欢一夜情这种动物行为。”
“我那天心情不好。”他喝了一口咖啡说。
“从她的信里我看出来了,她说你那天很沉默。”莫兰想,就跟今天一样,说话像挤牙膏,而且一点也不风趣,“你那天到底怎么?你跟高洁吵架了?”
他望着她,没有马上回答。
他的神情让她顿时来了兴趣。
“到底是什么事?你的客户跟你解除合约了?”她问。
“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过了好久,他才说,那声音就像从他的腹腔直接升上来的,低沉而压抑。
“什么消息?”莫兰真好奇,但她蓦然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她忽然不安起来,难道这消息跟我有关?否则他干吗这么看着我?
“是什么事?”她再问了一遍。
他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她的眼睛在召唤他。
“莫兰,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过了好久,他才说。
“我瞒你什么了?”莫兰感到莫名其妙。
“你,在离婚后,曾经到法国堕过胎,那是我们的孩子。”他说到这儿,好像喉咙快被割断了,每一个字都帶着撕裂的感觉,尽管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平静。
但是莫兰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永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问道。
“这就是你那时候不肯跟我好的原因,对吗?我以为你是心里想着别人,你说你身体不好,我不信,……我真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痛苦地说。
“对,那时候我是身体不好。”莫兰想起来了,梁永胜给她演那出戏的前两个星期,她因为肠胃不舒服,有两个星期拒绝他,现在想想这可能就是导致他出此下策的原因。
“那天我给你爸打过一个电话,本来只是想问个好,他就跟我说起了这件事。莫兰,这个消息让我真是……快崩溃了,两个月后,我才把它完全消化掉。如果你今天不问我齐海波的事,我永远都不会再提这件事了。永远不会再提。”他望着她,看上去疲倦极了。
莫兰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切都是老爸在搞鬼。
老爸的目的达到了,他的确抓住了要害,把梁永胜搞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如果不澄清这件事,他可能永远会活在痛苦和悔恨里,她不想这样。
她准备说出真相。
“永胜,”她正视着他,“其实我没有怀孕过。”
他骇然地看着她,好像一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没有怀过我们的孩子,那是我老爸骗你的。他恨你搞婚外恋,想整整你,所以就编了这个瞎话。我到法国的时候的确身体不好,常常呕吐,那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怀孕了,但其实只是肠胃炎而已。所以,你不必难过和后悔,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你没有错过什么。”她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心里却微微有些酸楚。
有一刻,梁永胜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他茫然地看着她,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我应该高兴是吗?”他大笑着问她,“我应该高兴是吗?”
她看见他的眼眶红了。
“但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高兴。”他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落下泪来。
莫兰看着他那张伤心欲绝的,曾经让自己爱慕过的清秀的脸,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怜悯之心,她很想过去抱抱他,安慰一下他,但是她忍住了,她害怕自己的行为会引起他的误会和遐想。她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后退,一直退出咖啡馆,退到马路对面,一边在说,对不起,永胜,我再也不是你的爱人了,我再也不能坐在你身边给你力量了,因为我们的故事已经过去了。
“对不起,永胜,我老爸不该骗你。”莫兰不忍心看他,只能别过头去。
“仔细想想,他这么做也合情合理。”他又大笑起来,好像听了一个不知有多好笑的大笑话,然后,他用手胡乱地擦去眼泪。
“齐海波那天跟你说了什么?”莫兰决定把话题引开。
“你的目的性真强。”他叹息道。
没办法,总不能一直跟你说我们的事吧,再说下去,你更加不能自拔了,你又会像上次那样失控的。她现在真盼望有一天他能兴高采烈跑来告诉她,莫兰,我爱上了别人,你帮我参谋参谋吧。那样该多好。
“就当是这样吧。我本来就是个很现实的人。”她勉强朝他笑了笑,心里难过极了。
“好吧。我想想。”他招手找来了侍应,要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奶茶。
他将咖啡一饮而尽,把咖啡杯放在一边,然后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打了电话给办公室吩咐下属把他要的文件找出来放在桌上,这时候三明治和奶茶来了,他沉着脸一边喝奶茶,一边吃三明治,目光始终避得她远远的,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不发地等待着。
“她说她有好多情人。”5分钟后,他终于打破了沉默了,声音显示他已经基本恢复了平静,“她说她爱的人永远都不可能跟她在一起,因为她做过一些对不起这个人的事,所以她一直想为这个男人做点什么。”
“她想做什么?”
“那个男人好像在几年前被人谋害差点死掉。她一直在查那件事。还找了好几个嫌疑人。她说,她没想到她找的那几个人,跟她现在的公公婆婆有关系。这个发现让她非常吃惊和……恐惧,至少听她的口气应该是的。”梁永胜似乎在掂量自己的用词是否准确。
“是吗?那就是跟白丽莎和施永安有关喽?她是怎么查的?”
“美人计。”
“什么意思?”莫兰心里一凉。
“她说她为了查这件事,跟很多人发生过关系,她出卖自己,人家给她消息。”梁永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那个男人出事的时候,她好像就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她说她看见了那几个人的模样,她对其中一个男人的印象特别深,因为这个男人梳着辫子,下巴上有颗痣。两年后,她去一个新开拍的电视剧现场探班时,无意中看到了这个人,当时她没在意,回家后才想起来这个人就是那晚的犯人之一。于是,她就到那个电视剧的现场去找那个人,结果却发现这个人拍完片子就走了,一年后,齐海波到这个人的原籍去找他,发现这个人已经病死了。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人在5年前做那个案子的时候就已经生病了,那时候得的是乙肝,几年后转成了肝硬化的。齐海波认为那个人干那次活,就是为了钱,她认为一定有幕后主使者。”
“她有没有告诉你那个人叫什么名字?”莫兰急切地问道。
他朝她瞪了一眼。
“你真奇怪,别忘了,她在跟我搞一夜情,怎么可能说得那么详细。”
“那么她有没有查下去?这个人跟谁比较熟?”莫兰还是不死心。
“她问我知道不知道宋恩。”
“宋恩?”莫兰想到这个人也是白丽莎的朋友,生日派对的客人之一。
“宋恩好像是个男演员。我不太熟悉。她说那个男人跟宋恩很熟,她主动接近宋恩想了解情况,他们后来就成了情人,但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她一直没在宋恩身上找到线索,为此她非常沮丧,觉得自己的付出都白费了。那天晚上,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去酒吧的。她后来问我,如果我真的找到了背后的主谋,他会原谅我吗?”
这个问题让莫兰感到心酸,海波姐虽然做了不少不可原谅的错事,但终究她还是爱着郑恒松的,而且可能后来她接触的男人越多就越感到当初他对她的情意有多珍贵,因而也就越爱他,但是走错了一步,后面就步步是错了,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是怎么回答的?”莫兰问。
“我说,既然觉得愧对他,那只求个心安就可以了,别指望什么回报了。”梁永胜冷漠无情地说着,一边咬了一口三明治。
“听了你的回答,她一定很失望。”莫兰叹了口气,心里感到很别扭,因为她总觉得他说的句句话都是针对她的,这让她如坐针毡。
“她笑笑,说只有局外人才能说这么漂亮的风凉话。”梁永胜耸耸肩,一脸无奈。
午餐后,莫兰要去电视台见一个朋友,梁永胜表示愿意送她,并且一再保证自己是个理智的人,望着他真诚的表情,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他,只好上了他的车。
在车上,他显得郁郁寡欢,好像在生闷气。
“你是怎么啦,永胜,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她担忧地问道。
“我心情不好又不是只有这几天,自从你爸给我说过那件事后,我哪天真的开心过。”他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自有解决坏心情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