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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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 更新:2021-02-26 16:49 字数:5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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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叹道:“这也是今非昔比么!”这话,是指林家还是指贾府?只有他自己明白。
黛玉料定,这是林元的一番特意的布置。
虽然她也知道这要用上千两银子,但这响动使她心里很舒服,应了她争胜好强的向上心。
她感谢林元:
“也不枉祖父、父亲留下这个人,帮助哥哥起了这番事业。”
想到这里,更是暗自欢喜。
第二部分此时无声胜有声(1)
大年初一早上,黛玉叫紫鹃、晴雯摆上香案,拜了亡过的父母,又虔诚地拜了太上老君,拜了吕祖。紫鹃、晴雯和众老婆子、小丫头,也都给黛玉磕了头。随后,林元领着南边来的和新买的众家人,以及京城里两家银楼掌柜的,过来给黛玉磕了头。
众人走后,黛玉道:“紫鹃,你同晴雯去到上头各房里替我道贺,就说我依了老爷、太太的吩咐,就不过去拜年了。你呢,去去便回来,让晴雯各处逛逛去。”
这话,本是黛玉体谅晴雯的意思。可晴雯怕黛玉这里面藏着什么哑谜,便说道:“紫鹃一个人去就够了,我懒得走。”
黛玉笑了笑:“自从回生以来,你还没出去过,趁着新年吉日,也该各处走走。”紫鹃拉着她走了。
紫鹃、晴雯来到上房,王夫人、李纨、宝钗、惜春、喜鸾等正要坐车上家庙。两人上前道了贺,行了礼。王夫人见她二人来了,心里很欢喜,就低头凑到紫鹃耳边,悄语着,要她拉着晴雯去看宝玉。
两人刚刚走到宝钗的房门外,只见雪雁轻手轻脚地迎出来,摇着手,低声说道:“二奶奶往上头去了,宝二爷还睡着呢。”
紫鹃和晴雯本来就厌恶雪雁,一见她这样,傲气地转身一同回去了。
年前,黛玉就和惜春约好了,从正月初一起,每逢初一、十五由惜春给黛玉讲道,所以惜春就早早地来到潇湘馆。
今天讲第一课:道家的节日。惜春从订鬼的故事讲起,解说桃符、门神的来历,接着历数道家的节日:正月初八是敬八仙节,正月初九是玉皇大帝生日,正月十九是长春真人生日,二月十五是太上老君生日,三月初三蟠桃会,是王母娘娘的生日……这些个节日大多是黛玉不知道的,听得入迷了。惜春还带来了道家的经籍《云笈七签》,还有那《五岳真形图》,黛玉看得出神入化。这时,黛玉觉得紫鹃和晴雯在身边出出入入,有些分神,便对她俩说道:“大年初一,这里又没有什么事,你们只管随意到园子里走走去,和姐妹们玩玩。”
两个人知道,这是嫌她俩影响的意思,就都躲了出去。
出去没多久,紫鹃怕黛玉有事没人伺候,就一个人先回来了。晴雯留在园子里,也无心各处看什么,只想到怡红院去,看看自己临死前被撵出去的地方。于是便从假山腰穿到稻香村,沿着曲曲弯弯的篱笆走过来。
走进怡红院,忽然想起撕扇子的事。往事种种,一齐涌上心头,想起了她和宝玉的情意,心头上恍恍的,眼仁儿酸酸的。慢慢地走上台阶,掀开软帘走了进去。如今宝玉虽然不住在这儿了,可当年的床帐、家具、摆设、玩物依然如故,触景生情,泪眼蒙蒙地呆坐在她当年的卧床上。
紫鹃和晴雯刚刚走,宝玉就醒了。问道:“多早晚了?”
雪雁道:“日头照到院子里了。”
“谁来过?”
“紫鹃和晴雯刚来过。”
宝玉本来是和衣睡着的,听见晴雯两个字,就一骨碌坐起来道:“晴雯呢?”
雪雁道:“知道二爷没有醒,就回园子里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
宝玉听说是刚走,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顾不得戴暖帽,起身追出来,一直追进园子里,定要追上晴雯。
追到了怡红院,远远地望见晴雯,正掀着软帘进去了。宝玉就舍命地奔上台阶,也掀帘跟进来。
晴雯回头一看,见是宝玉,一时惊呆得说不出话来,就拉着宝玉在镜屏旁边大红锦绒软椅上坐下来。
宝玉跑的急了,喘嘘嘘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头扎在晴雯的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拉着晴雯的手,揭起自己身上的红绫袄给她看。
晴雯看见了她当年送给宝玉的贴身小袄,眼泪像流水似的,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听宝玉咽咽地说道:“你说,你担了个虚名儿,咱们,不还是又见了面的……”紧紧的搂抱在一起……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都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
此时,此刻,此情,谁也不想用语言来破坏这拥抱着的静谧中的甜蜜;这霎那间,从两胸、双腮、甜唇和指尖儿传递着的忘情的情,使得两人忘了一切,也不顾一切了。
这时,怡红院门外正大呼小叫着:
“眼看着宝二爷往这边来了!”
“这个二爷实在要急死个人,跑到哪儿去了。”
“宝二爷!……”
但这呼叫声声,似乎未曾入于他俩人的耳畔,依然在紧紧地搂抱着。
直到寻人的人闯进来,惊慌中的晴雯,连忙推开宝玉,旋风似的从后门飞走了——像一只被猎犬赶起的山鸡,扑拉拉地惊飞了:恨别鸟惊心。
宝玉像丢了魂儿似的,被玉钏儿、莺儿、麝月、彩屏,四个人像押解犯人似的拉回宝钗房中。
王夫人回来,玉钏儿对她说了,她安慰宝玉道:“晴雯来看你,见你睡着,就先回去了,原是要等你醒了再来的。”
王夫人抱怨玉钏儿和莺儿等人道:
“明知道他俩在里边,就不能在外边等着,急什么!”
第二部分此时无声胜有声(2)
宝玉回想起见晴雯的事,欢喜也欢喜不过,懊恼也懊恼不过。
从前搂抱着像一个人儿似的作了生离死别,今天刚和晴雯甜蜜得像一个人儿似的,就被冲散了,心中遗恨憾憾。想起他们拥抱之后,接下来就要办的那件事,又后悔自己不该搂抱那么长的时间。
想得出了神,伤心极了,眼里不住地落下泪来,直落到红绫袄上,不知不觉间把个袄襟湿了一大片。
麝月走过来瞧见,连忙解劝。宝玉就埋怨起麝月来:
“莺儿那小蹄子,吃酸醋,她恨不能不让我和晴雯在一起。你呢,你和晴雯俩相好,就是不可怜我,也该可怜可怜晴雯,让我们俩多亲热一会儿。这可倒好,两人的胸脯儿还没贴热,就被你们冲散了。”
麝月辩解道:“只见你一个人进了怡红院,谁知道里边还有个晴雯呢。再说来,你俩见面,亲亲抱抱也就行了。若是再多一会儿,还不又要作出那种事来,大晴白日的,若被别人撞见了,像什么样子。这要叫老爷知道了,不但要打碎你的屁股,说不定还要把你那个惹祸的东西也给剪掉呢。”
宝玉道:“老爷不进园子,太太知道了也不会声张。好姐姐,你去把晴雯给我约了来,就在怡红院见面。”
说着,走到镜台边,寻了一把剪子,将那半边泪痕斑斑的红绫袄襟铰下来,交给了麝月,又一五一十地对麝月讲了他和晴雯换棉袄的往事:“晴雯和你、和袭人一样,都和我好,可晴雯一个人受冤屈了。她带着病被赶出府门,我心里怎么能忍受得了呢?我偷偷的一个人去看她,见她睡在一领芦席上,我含着泪,轻轻把她唤醒。她一把攥住我的手,哽咽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我只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见她如此,眼泪直流下来,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趁着没人,都告诉我。’她呜咽着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挨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我自己知道,横竖不过三五日的光景我就该到那阴曹地府去了。’她任凭泪水滚流着,把手伸到嘴里,狠命一咬,只听咯吱一声,把那葱管儿一般的指甲,齐根儿咬下,拉着我的手,把指甲儿放在我的手心里,又把我五指拳上,两手紧紧地攥着。她见我明白了她的意思,紧攥着她的指甲时,又挣扎着脱下贴身穿的红绫小袄儿,正要抖擞着要披到我身上,可她虚弱的身子早喘成一团。我一面搂住她,一面解开外衣,把自己贴身的袄儿脱下,披到她身上。她喘息了半响,让我拉她坐起来,拖着胳膊,伸上袖子,穿上我的小袄儿。这时我把她轻轻放躺在褥子上,拉上被,轻轻的盖上,然后把她的指甲放进荷包,揣进身穿着的她那红绫袄的衣兜里。看起来,她比前安详得多了,悲泣着对我说:‘你快回去吧,这里哪是你来的地方。今天你这一来,我就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这就是晴雯的最后一句话,我们就这样分手了。”
说罢,宝玉神色激动地央告麝月,觑个方便,把这袄襟交给晴雯:“你告诉她,她临死咬下的指甲,我时刻带在身上;她给我的这件小红袄,还穿在我身上;我想她时泪湿袄襟,你送给她看看,她的心里若是还有我这个人呢,就多来看看我。”
麝月被宝玉说得直揉眼睛,被感动了,点着头把红绫袄襟接过来,袖着就往潇湘馆去了。
麝月来到潇湘馆,见挤满一屋子人,就扯个谎,编个理由拉了晴雯出来。两人刚出来,正要找个说知心话的地方,里边林姑娘又急着喊晴雯。麝月等了好些时候也不见晴雯出来,她怕宝玉等急了,仍旧袖了那袄襟转回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宝玉。
宝玉道:“左右这边也没有事,你就过去,瞅着空儿交给晴雯,说我等她的回话呢。”
麝月被宝玉逼得没有法儿,只好又回到潇湘馆。这时,潇湘馆里不但原班人未散,反倒一伙一伙地斗起牌玩了,连紫鹃、晴雯也都入局玩起来。
这麝月,走回来,转回去,一整天总没找到和晴雯说私话的机会。等潇湘馆那边清静下来,晴雯闲着时,麝月这边却又忙了起来,不是王夫人叫她干什么,便是宝钗吩咐她找东西,平儿等人还拉着她出去走走玩玩。那宝玉正有这样紧要的事等着她去办,偏偏在这时候她的事情反倒多起来。
麝月生怕来来去去把这片红绫袄襟弄丢了,找了一双绉纱灰鼠小袖,把袄片儿紧紧地套在袖口里,一片心地要给宝玉递送红袄襟,传心里话,约定幽会时间。
宝玉正像热锅台上爬着的蚂蚁,焦心急肺地等待着和晴雯见面,碰巧,急中出了慢事儿,北静王派人来请,请他到王府小宴。宝玉不得不把这红绫袄襟的事暂时放下。
待到后半晌。宝玉从北静王府回来,向贾政回了北靖王在酒席间询问贾府的那些话,筋疲力尽地回到自己房中。
刚进门,麝月便笑吟吟地把右手向上一举道:“看,我这袖子空了!”宝玉就知道,是晴雯有了回信了,一身的疲劳和烦恼,早飞上九天云外了,急拉着麝月问道:“她是怎么说的?”
麝月道:“她说,‘我原是要同宝二爷说几句话儿亲热亲热的,看见你们闯进来,我就急着走了。’我就把那红绫袄襟拿出来给他瞧。我说,二爷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情,你自己瞧瞧吧!她看了那泪渍的袄襟,就哭着说,‘我的小祖宗,这是何苦呢!’就把袄襟放进袖子里去了。我也把你总是随身带着指甲的事告诉了她,她点着头,哭得像泪人儿似的,说不出话来了。”
宝玉呆呆地听着,麝月继续说道:“我问晴雯,尽管林姑娘这么着,那么着,难道你再也没办法了?怎么想个办法使你俩见见呢。晴雯说:‘你就告诉二爷,叫他千万别过来,别招惹了林姑娘。叫他单等林姑娘睡晌觉时,只看潇湘馆花门上插根竹枝儿,他就到怡红院等我。”
方才还是泥塑呆人的贾宝玉,听了这消息,立即又活了,手舞足蹈起来,不住地称谢慰劳麝月。
从此,贾宝玉就常和晴雯在怡红院里私会。
从这时起,潇湘馆里的三个人,不同从前了:黛玉的心坚了,紫鹃的心软了,晴雯的心变了。晴雯想,要么就来实的,动真的,再也不担那个虚名。
第三部分潇湘女初逞经纬才
过不多日,黛玉接到良玉哥哥在半路上回的信,说和他同行的好友姜景星病在路上,要迟些日子才能进京。信中千叮万嘱,说林元年纪大了,这个家的一切,要妹妹做主。
接到林良玉的来信,林黛玉着实地为难了好几天。起初她想:“一个女孩儿家,屋门不出,大门不迈,那里知道外边的那许多事,这家事可怎么个管法?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