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2-26 16:47      字数:4885
  把滕一雷和顾金标拉在一边,道:“再逼也无用,放了他吧。”
  顾金标道:“咱们放他,江湖上还道关东六魔不敢惹红花会,
  依我说,毙了算啦。”滕一雷道:“毙了也没好处,咱们就奔
  杭州去找韩文冲,把他带着,在路上慢慢套问,总要问个水
  落石出,再杀不迟。”顾金标道:“好,就是这样。”
  滕一雷回来对余鱼同道:“我们把你带到杭州去和韩大哥
  对质。要是你说的不错,我们就放你。”余鱼同心想:“这很
  好,一路上不遇救援,也总有脱身之策。”于是点头答允。滕
  一雷向言伯乾一举手,说道:“后会有期。”转身要走。
  言伯乾纵上一步道:“慢来,慢来。这人是咱们一起擒住
  的,就这样便宜的让你带走?”哈合台怒道:“你要怎样?”言
  伯乾自忖,己方虽有四人,但对方三人武功高强,自己虽然
  还可对付,师弟和徒弟就不行了,用强不得取胜,说道:“他
  射瞎了我一只眼,我便剜他两只眼抵帐,人就让你们带走。”
  滕一雷和顾金标心想,擒拿余鱼同,他确是也有功劳,他
  是官府中人,何必得罪了他,而且余鱼同没了眼睛,带他上
  路时反而方便,不怕他逃走,当下并不阻拦。言伯乾右手食
  中两指“双龙抢珠”,向余鱼同双目截了过来。余鱼同退后一
  步想避,顾金标执住他身子向前一推,使他动弹不得。
  陈家洛等一行沿黄河西上,只见遍地沙砾污泥,尽是大
  水过后的遗迹,黄沙之中偶然还见到骷髅白骨,想像当日波
  涛自天而降,众百姓挣扎逃命、终于葬身泽国的惨状,都不
  禁恻然。陈家洛吟道:“安得禹复生,为唐水官伯,手提倚天
  剑,重来亲指画!”吟罢心想:“白乐天这几句诗忧国忧民,真
  是气魄非凡。我们红花会现今提剑只是杀贼,那一日提剑指
  画而治水,才是我们的心愿。”
  不一日来到潼关,徐天宏和章进两人分头到各处街头墙
  角查看,不见有余鱼同留下的记号,知他尚未到达,便在一
  家客店中住了下来,等了三日,始终不见他到来。徐天宏和
  章进到水陆两路码头查问,都说不见有这么一位秀才相公。到
  第四日上,大家一计议,都觉事有蹊跷,只怕中途出了乱子。
  潼关一带占码头的帮会是龙门帮,红花会和他们素无交
  往,生怕余鱼同着了他们的道儿,于是徐天宏拿了自己名帖,
  去拜访龙门帮的龙头大哥上官毅山。
  上官毅山听得徐天宏来访,知他是红花会七当家、江湖
  上有名的武诸葛,忙迎接出来。徐天宏说明来意。上官毅山
  道:“久慕贵会仁义包天,只是贵会一向在江南开山立柜,无
  缘结交。要是早知贵会十四当家在黄河中坐船,一定好好接
  待。我马上派人去查问。”当着徐天宏的面,立即派出八名弟
  兄出去,叫四人到河中查询,四人沿黄河两岸迎接下去,一
  见到余十四当家,马上接待到潼关来。
  徐天宏见他着力办事,十分义气,不住道谢。上官毅山
  留他在家中居住,徐天宏一定不肯。下午上官毅山前来回拜。
  陈家洛怕惊动了人,都回避不见,只徐天宏一人接待。
  上官毅山当晚大排筵席,给徐天宏接风,遍邀当地武林
  豪杰作陪。潼关武林人士识得周仲英的人很多,听说徐天宏
  是名震西北的铁胆周之婿,更是倾心结纳。有些人私下议论,
  武诸葛名闻江湖,哪知竟是如此瘦弱矮小,真是人不可以貌
  相。众人见他谈吐豪爽,很够朋友,都生敬仰之心。
  次日上午,上官毅山又到客店拜访,说手下人并未找到
  余鱼同,但得了一点线索:“据水路上弟兄报知,这几日征西
  大军赶运军粮,黄河中封船,只怕余十四爷给粮运阻住了。”
  徐天宏稍觉放心,道了劳。
  到得晚间,上官毅山又亲来通知,说陆上弟兄报知,孟
  津大街的醉仙楼上,十天前曾有一个相貌怕人的秀才和人打
  架,把酒楼打得一塌胡涂。徐天宏惊道:“那就是余十四弟,
  后来怎样?”上官毅山道:“兄弟派去查访的人还没回来,这
  是他叫人带来的消息,详细情形不大清楚。”徐天宏道:“上
  官大哥如此尽心,真是感激万分,兄弟给你引见几位朋友。”
  于是到隔壁房里把陈家洛、文泰来、骆冰、章进、周绮都请
  过来和他相见。
  上官毅山欣喜异常,双方互道仰慕。陈家洛道:“十四弟
  为人精细,决不会使酒闹事,他既与人打架,定是遇上了仇
  家,咱们快去孟津。”文泰来道:“对,立刻就走。”
  上官毅山道:“各位来到潼关,兄弟本应稍尽地主之谊,
  现今既有急事,兄弟随伴各位同走一遭。”陈家洛见他重义,
  也不客气推辞。上官毅山带了两名副手,众人乘马急奔孟津
  而去。
  文泰来骑了白马,越众当先。众人离孟津还有六十多里,
  文泰来已回头迎上,说道:“我去醉仙楼打听。酒保说确有这
  回事。和十四弟打架的是本地一个大绅士,叫甚么孙大善人,
  还有几个衙门里的捕快。”上官毅山奇道:“孙大善人今年已
  六十多岁,不会武功,一向对人客客气气,怎会和他打架?”
  陈家洛道:“后来怎样?”文泰来道:“后来的事那酒保吞吞吐
  吐的说不明白。”陈家洛道:“好,咱们快去。”
  众人催马前行,到孟津后上官毅山到醉仙楼去找老板。那
  老板见是龙门帮的龙头大哥,忙不迭的摆酒招待,丝毫不敢
  隐瞒,但所说也和文泰来打听到的差不了多少。那老板指着
  栏干和板壁上兵刃所砍痕迹,说是那天打斗留下来的。
  那日言伯乾要剜余鱼同双目,眼见他手指很将戳到,哈
  合台忽地伸手抓住言伯乾后心,猛力一拉,把他拉得退后了
  数尺。言伯乾大怒,左拳向后撩出,拍的一声,击在哈合台
  右腕之上。哈合台吃痛,疾忙放手。两人各自纵出一步,拉
  开架式便要放对。滕一雷抢到两人之间,铜人一摆,说道:
  “咱们好朋友莫伤了和气。”
  哈合台对言伯乾道:“你要报仇,等我们的事了结之后,
  你再去找他,我们谁也不帮。这时候你要胡来,那可不行。”
  滕一雷知道哈合台性情梗直,说过了的话决不轻易变更,虽
  然这么办不甚妥当,但在外人面前,自己兄弟间不能争辩,免
  得给人笑话,当下不作一声。言伯乾情知用武不能取胜,气
  忿忿的收了双环,说道:“终有一日我取了他的双眼给你瞧
  瞧。”哈合台道:“那很好,再见啦。”关东三魔押了余鱼同便
  走。言伯乾给徒弟解开腿上被点穴道,心头很不服气,远远
  跟在后面。
  巳牌时分,滕一雷等到了孟津,上酒楼吃饭。那酒楼叫
  做“醉仙酒楼”。滕一雷要了酒菜,与余鱼同同席而坐。刚吃
  了几杯酒,只听楼梯上脚步响,上来七八名捕快和一个衣饰
  考究的老人。那老人叫下不少酒菜,宴请捕快。捕快和酒保
  都叫他“孙老爷”,言下很是恭敬,看来这人是当地有面子的
  缙绅。
  过了一会,又上来四人,哈合台倏然变色,原来言伯乾
  师徒竟也跟着到了。余鱼同装作不见,神色自若的饮酒。滕
  一雷对哈合台道:“老四,咱们到关内来是给老三报仇,你怎
  么反而尽护着仇家,老三他们在九泉之下怕要怪你呢。”哈合
  台道:“我怎么护着仇家?我不过见他是条汉子,不许别人胡
  乱作贱。倘若查明他真是仇家,我首先就取他性命。”顾金标
  道:“这里到杭州路远着呢,他们……”说着向言伯乾等嘴一
  努:“又不死心,阴魂不散,让他们剜了他眼睛就是,否则路
  上必出乱子。”哈合台只是不依,三人吵嚷了起来。
  哈合台势孤,一向又是听大魔滕一雷指挥惯了的,拗不
  过他们,气忿忿的站起,道:“老大、老二,我先走一步,在
  杭州等你们。这个人的事我不管啦!”饭也不吃,大踏步下楼
  去了。顾金标伸手拉他,被他一摔手,险险跌了一跤。哈合
  台自幼熟习蒙古摔跤之技,随手一摔,都是劲道十足。
  滕一雷道:“老二,莫理他,他是牛脾气。你看住这个人。”
  顾金标拔出匕首,翻转藏在腕底,低声对余鱼同道:“你要逃
  走,我先给你几个透明窟窿。”余鱼同置之不理。滕一雷走到
  言伯乾桌边去打招呼、套交情。
  余鱼同见哈合台一去,知道祸在眉睫,望见言伯乾脸有
  喜色,自是滕一雷跟他说了,让他剜出自己眼珠,一时焦急
  无计。这时酒保端上一大碗热腾腾的黄河鲤鱼羹,顾金标喝
  了一口,叫道:“老大,鱼羹很鲜,快来喝吧。”余鱼同伸出
  羹匙,也去舀羹,手伸近时突然在碗底一抄,把一碗热羹劈
  面倒在顾金标脸上。
  顾金标正在喜尝鱼羹美味,哪知变起俄顷,一碗热羹突
  然飞来,眼上鼻上全是羹汤,痛得哇哇乱叫。余鱼同不等他
  定神,掀起桌子,碗筷菜肴全倒在他身上。顾金标睁不开眼,
  哪能避让。滕一雷和言伯乾等忙纵过救援。余鱼同又掀翻一
  张桌子,阻住敌人来路,暗忖此时虽可脱逃,但逃不多远,势
  必又会给追上了,唯有觅地躲避,以待外援,闹市之中,最
  稳妥的躲避处莫过于官家监狱。
  酒楼上登时大乱,酒客纷向楼下奔跑。余鱼同纵到那孙
  老爷面前,拍的一声,结结实实打了他个巴掌。那孙老爷只
  觉眼前金星乱冒,坐倒在地。余鱼同扯住他胡子,提了起来,
  紧紧扭住。众捕快大惊,奔上救护。余鱼同抱住孙老爷不放,
  向滕一雷等招手道:“老大老二快来啊,我得手啦,你们快来
  把鹰爪孙赶开。”众捕快听得土匪要绑架孙大善人,抽出铁链
  铁尺,连叫:“好大的胆子!”向滕一雷等奔来。
  这几名捕快哪在滕一雷心上,但孟津是大地方,和捕快
  衙役一争斗,官兵马上就到。滕一雷暗骂余鱼同狡猾,踢倒
  一名捕快,拉了顾金标飞身下楼。言伯乾大叫:“咱们是官兵,
  来捉强盗的啊!”但混乱中又怎听得清楚?转眼间彭三春已打
  倒了一名捕快,其余的连连呼哨,招集同伴,远处当当当铜
  锣响起,看来大队援兵便要赶到。言伯乾喝道:“彭师弟,快
  走!”师徒四人冲下楼去,众捕快怎拦得住,只用铁链锁住了
  余鱼同一人。
  言伯乾等一行四人逃出孟津,找了个荒僻地方休息。彭
  三春大骂余鱼同诡计多端。言伯乾阴沉沉的道:“谅这小小孟
  津衙门,也不能庇护了他,咱们今晚就去劫狱,把这恶贼劫
  出来痛痛快快的折磨。”彭三春怕官,听说要劫狱,很是踌躇,
  可是师兄的话又不敢违拗。到得三更,各人蒙起了脸,向孟
  津衙门奔来,彭三春落在后面,很不起劲。言伯乾知他甚是
  勉强,也不点破。将近官衙,忽见前面人影一晃,有人一掠
  而过。言伯乾见这人身手甚快,向徒弟叮嘱:“小心!”忽然
  身后有人低呼:“是言兄么?”言伯乾转过身来,见是滕一雷
  和顾金标。滕一雷道:“大伙儿齐心来干,那更好啦。”顾金
  标道:“咱们不能让这臭贼痛痛快快的吃一刀就算,先得让他
  多受点儿罪。”他脸上给烫起了无数热泡,对余鱼同可恨入了
  骨。当下六人越墙入内。
  陈家洛和上官毅山细问醉仙楼的老板,再也问不出甚么
  了,只知那秀才后来给捕快锁了去。陈家洛听说余鱼同被捕,
  便放了心,就算犯了死罪,官府公文来往,也得耽搁好久才
  会处决,于是和上官毅山去拜访孙大善人。
  孙大善人是当地首富,田庄、当铺不计其数。他见上官
  毅山和一个自称姓陆的公子来访,心中吓了一跳,打好了主
  意,如果龙门帮要钱,只好舍财消灾。哪知上官毅山寒暄了
  几句之后,口风转到那天在酒楼闹事的秀才身上,孙大善人
  更是吃惊,连称:“兄弟年纪这么一大把,素来不敢得罪甚么
  人,要是江湖上朋友们手头不便,兄弟一向量力而为,决不
  敢小气。”上官毅山道:“那位秀才相公和小弟有点渊源,不
  知为甚么和孙老爷打了起来。”孙大善人道:“我实在不知,看
  他们神色,似乎要绑架兄弟。”于是说了当时情形。
  陈家洛暗忖:“十四弟怎会约人来绑架他,中间一定另有
  隐情。孟津几名捕快,又怎能把十四弟逮去,难道此地另有
  能人?”于是对上官毅山道:“那么请孙老爷引我们去监狱探
  探这个秀才。”孙大善人忙道:“这秀才当晚就给人劫出狱去,
  难道你们不知?”陈家洛更是奇怪,向上官毅出使个眼色,告
  辞出来,只见许多公差捕快乔装改扮了,在孙宅前后保护。
  上官毅山和陈家洛等来到孟津龙门帮头目家里,派人到
  衙门打听,果然那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