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2-26 16:47      字数:4886
  也不是他对手,可是我们从来不吵架,他一直很听我的话。”
  周绮道:“是啊,好姊姊……”说到这里停住了口。骆冰笑道:
  “你想问我有甚么法儿,是不是?”周绮红着脸点了点头。
  骆冰正色道:“本来这是不能说的,既然你一定要问,我
  就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跟七哥说,明儿你也不能埋怨我。”周
  绮怔怔的点头。骆冰道:“待会你们同房,你先脱了衣服,等
  七哥也脱了衣服,你就先吹熄灯,把两人衣服都放在这桌上。”
  她指了指窗前的桌子,又道:“你把他的衣服放在下面,你的
  衣服压在他的衣服之上,那么以后一生一世,他都听你的话,
  不敢欺侮你了。”
  周绮将信将疑,问道:“真的么?”骆冰道:“怎么不真?
  你妈妈怕你爸爸不是?定是她不知这法儿,否则怎会不教你?”
  周绮心想妈妈果然有点怕爸爸,不由得点头。
  骆冰道:“放衣服时,可千万别让他起疑,要是给他知道
  了,他半夜里悄悄起身,把衣服上下一掉换,那你就糟啦!”
  周绮听了这番话,虽然害羞,但想到终身祸福之所系,也就
  答应照做,心中打定了主意:“但教他不欺侮我便成,我总是
  好好对他。他从小没爹没娘,我决不会再亏待他。”骆冰为了
  使她坚信,又教了她许多做人媳妇的道理,那些可全是真话
  了。周绮红着脸听了,很感激她的指点。
  正说得起劲,忽然门外人影一晃,跟着听到徐天宏呼喝。
  周绮首先站起,抢到门外,只见徐天宏一身长袍马褂,手中
  拿了单刀铁拐,从墙上跃下。周绮忙问:“怎么,有贼吗?”徐
  天宏道:“我见墙上有人窥探,追出去时贼子已逃得没影踪
  了。”周绮打开衣箱,从衣衫底下把单刀翻了出来。原来周大
  奶奶要女儿把凶器拿出新房,周绮执意不肯,终于把刀藏在
  箱中。她拿了刀,叫道:“到外面搜去!”骆冰笑道:“新娘子,
  算了吧。你给我安安静静的,这许多叔伯兄弟们都在这儿,还
  怕小贼偷了你的嫁妆吗?”周绮一笑回到房。
  骆冰笑着指住徐天宏道:“好哇,你装醉!我先去捉贼,
  回头瞧罚不罚你。你给我看住新娘子,不许她动刀动枪的。”
  一边说一边把他手中兵刃接了过去。徐天宏笑嘻嘻的回入新
  房,听得屋顶屋旁都有人奔跃之声,群雄都已闻声出来搜敌,
  寻思:“咱们和皇帝定了盟,按理不会是朝廷派人前来窥探,
  难道皇帝一回去马上就背盟?瞧那墙头之人身手,不似武功
  如何了得,多半是过路的黑道朋友见到这里做喜事,想来拾
  点好处。”
  正自琢磨,骆冰、卫春华、杨成协、章进、蒋四根等走
  了进来,手中拿着酒壶酒杯,纷纷叫嚷:“新郎装假醉骗人,
  怎么罚?”徐天宏无话可说,只得和每人对喝了三杯。众人存
  心要看好戏,仍是不依。徐天宏笑道:“毛贼没抓到,大家少
  喝两杯吧。别阴沟里翻船,教人偷了东西去。”杨成协哈哈大
  笑道:“你尽管喝,众兄弟今晚轮班给你守夜。”
  正吵闹间,周仲英走进房,见新女婿醉得立足不定,说
  话也不清楚了,忙过来打圆场,和每人干了一杯酒。大家见
  新郎是真的醉了,和周绮说些笑话,都退出房去。
  周绮见众人散尽,房中只剩下自己和丈夫两人,不由得
  心中突突乱跳,偷眼看徐天宏时,见他和衣歪在床上,已在
  打鼾,轻轻站起,闩上房门,红烛下看着夫婿,见他脸上红
  扑扑地,睡得正香,轻声叫道:“喂,你睡着了吗?”徐天宏
  不应。周绮叹道:“那你真是睡着了。”四下一望,确无旁人,
  又侧耳倾听,声息早静,料想歹人已远远逃走了。这才脱去
  外衣,走到床前推了推夫婿。他翻个身,滚到了里床。周绮
  把他鞋子和长袍马褂除下,再想解他里衣,忽然害羞,心想:
  “有了袍褂,也就够了吧?我又不想当真压倒了他。”于是依
  着骆冰的教导,把他袍褂放在窗边桌上,再把自己衣服压在
  上面,回到床边,抖开棉被盖在徐天宏身上,自己缩在外床,
  将另一条被子紧紧裹住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良久,徐天宏翻了个身,周绮吓了一跳,尽力往外
  床一缩,正在此时,红烛上灯火毕卜一声,爆了开来。周绮
  怕丈夫醒来见到衣服的布置,想起来吹熄蜡烛,哪知脱了衣
  服之后睡在男人身旁,心中说不出的害怕,无论如何不敢起
  来。她暗暗咒骂自己无用,急出了一身大汗。正自惶急,灵
  机一动,在内衣上撕下两块布来,在口中含湿了,团成两个
  丸子,施展打铁莲子手法,扑扑两声,把一对花烛打灭了。
  徐天宏睡得极沉,他酒量本来平平,这次给硬劝着喝到
  了十二分,直睡得人事不知。他翻一次身,周绮总是一惊,拥
  着棉被不敢动弹。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得窗外老鼠吱
  吱吱的叫个不停,又过片刻,一只猫妙呜妙呜的叫了起来。蓬
  的一声,窗子推开,一只猫跳了进来,在房里打了个转,跑
  不出去,跳上床来。就在周绮脚边睡了。周绮见再无声息,床
  上多了一只猫相伴,反觉安心,迷迷糊糊合上了眼,却始终
  不敢睡熟。
  挨到三更时分,忽然窗外格的一响,周绮忙凝神细听,窗
  外似有人轻轻呼吸,心想这是弟兄们开玩笑,来偷窥新房韵
  事,正想喝问,猛想起这可叫喊不得,只觉脸上一阵发烧,忙
  把已经张开的嘴闭上了。
  忽听得心砚在外喝问:“甚么人?不许动!”接着是数下
  刀剑交并,又听得常氏兄弟的声音:“龟儿子好大胆!”一个
  生疏的声音“啊哟”一叫,显是在交手中吃了亏。
  周绮霍地跳起,抢了单刀,往桌上去摸衣服时,只叫得
  一声苦,衣衫已然不知去向。这时再也顾不得害羞,一把将
  徐天宏拉起,连叫:“快醒来,快……快出去拿贼。小贼把咱
  们衣服……衣服都偷去啦。”徐天宏一惊之下,登时清醒,只
  觉得一只温软的手拉着自己,黑暗中香泽微闻,中人欲醉,才
  想起这是他洞房花烛之夕。
  他心中一荡,但敌人当前,随即宁定,把妻子往身后一
  拉,自己挡在她身前,拖过手旁一张椅子,预备迎敌,只听
  得屋顶和四周都有人轻轻拍掌,低声道:“弟兄们四下守住了,
  毛贼别想逃走。”周绮道:“你怎知道?”徐天宏道:“这些掌
  声是我们会中招呼传讯的记号,四方八面都看住了,咱们不
  必出去吧。”放下椅子,转身搂住周绮,柔声说道:“妹子,我
  喝多了酒,只顾自己睡觉,真是荒唐……”当啷一声,周绮
  手中单刀掉在地下。
  两人搂住了坐在床沿,周绮把头钻在丈夫怀里,一声不
  响。过了一会,听得无尘骂道:“这毛贼手脚好快,躲到哪里
  去了?”窗外一阵火光耀眼,想是群雄点了火把在查看。徐天
  宏道:“你睡吧,我出去瞧瞧。”周绮道:“我也去。”徐天宏
  道:“好吧,先穿衣服。”周绮开了箱子,取出两套衣服来穿
  上。
  徐天宏拔闩出门,只见自己的长袍马褂和周绮的外衣折
  得整整齐齐的放在门口,刚呆得一呆,周绮已叫了起来:“这
  毛贼真怪,怎么又把衣服送了回来?”徐天宏一时也琢磨不透,
  问道:“咱们的衣服本来放在哪里的?”周绮含糊回答:“好像
  是床边吧,我记不清楚啦。”这时骆冰和卫春华手执火把奔近,
  卫春华笑吟吟道:“毛贼把新郎新娘也吵醒啦,”骆冰假装一
  惊,道:“唷,怎么这里一堆衣服?”卫春华嗤的一声笑了出
  来。徐天宏一看两人神色,就知是他们捣鬼,当下不动声色,
  笑道:“我酒喝多啦,连衣服给小贼偷去也不知道。”骆冰笑
  道:“只怕酒不醉人人自醉呢。”徐天宏一笑,不言语了。
  原来骆冰挨到半夜,估量周绮已经睡熟,轻轻打开新房
  窗户,怕撬窗时有声,嘴里不断装老鼠叫,随即推窗将一只
  猫丢了进去,乘窗子一开一闭之间,顺手把桌上两人的衣服
  抓了出来。杨成协等坐在房中等候消息,见她把衣服拿到,大
  为佩服,问她使的是甚么妙法,骆冰微笑不答。众人谈笑一
  会,正要分头去睡,忽然心砚叫了起来,发现了敌人。骆冰
  心想衣服已经偷到,正好乘此机会归还,免得明晨周绮发窘,
  奔到新房窗边,听得房内话声,知两人已醒,便将衣服放在
  门口。
  这时陈家洛和周仲英一干人都走了过来。陈家洛道:“宅
  子四周都围住了,不怕他飞上天去,咱们一间间房搜吧。”群
  雄逐一搜去,竟然不见影踪。无尘十分恼怒,连声大骂。
  徐天宏忽然惊叫:“咱们快去瞧十四弟。”卫春华笑道:
  “总舵主早已请陆老前辈守护十四弟,请赵三哥守护文四哥,
  怕他们身上有伤,受了暗算。要是没人守着四哥,四嫂还有
  心情来跟你们开玩笑么?”徐天宏道:“是。不过咱们还是去
  看一看吧,只怕这贼不是冲着四哥,便是冲着十四弟而来。”
  陈家洛道:“七哥说得有理。”
  群雄先到文泰来房中,房中烛光明亮,文泰来和赵半山
  正在下象棋,对屋外吵嚷似乎充耳不闻。众人又到余鱼同房
  去。陆菲青坐在石阶上,仰头看天上星斗,见群雄过来,站
  起身来,说道:“这里没甚么动静。”这一群英雄好汉连皇帝
  也捉到了,今晚居然抓不到一个毛贼,都是又气恼又奇怪。
  徐天宏忽见窗孔中一点细微的火星一爆而隐,显是房中
  刚吹熄蜡烛,心头起疑,说道:“咱们去瞧瞧十四弟吧。”陆
  菲青道:“他睡熟了,所以我守在外面。”骆冰道:“咱们快到
  别的地方去搜。”徐天宏道:“不,还是先瞧瞧十四弟。”他右
  手拿着火把,左手一推,房门应手而开,却是虚掩着的,见
  床上的人一动,似乎翻了个身。
  徐天宏用火把去点燃蜡烛,一时竟点不着,移近火把一
  看,原来烛芯已被打烂,陷入烛里,显然烛火是用暗器打灭
  的。他吃了一惊,生怕余鱼同遭逢不测,快步走到床前,叫
  道:“十四弟,你好么?”
  余鱼同慢慢转过身来,似是睡梦刚醒,脸上仍是蒙着帕
  子,定了定神才道:“啊,是七哥,你今晚新婚,怎么看小弟
  来啦?”徐天宏见他没事,才放了心,拿火把再到烛边看时,
  只见一枚短箭钉在窗格上,箭头还染有烛油烟煤。他认得这
  箭是余鱼同的金笛所发,更是大感不解:他为甚么见到大伙
  过来就赶紧弄熄烛火?又是这般紧急,来不及起身吹熄,迫
  得要用暗器?
  这时陈家洛等都已进房。余鱼同道:“啊哟,各位哥哥都
  来啦,我没事,请放心。”徐天宏伸手要拔窗格上短箭,陈家
  洛在他背后轻轻一拉,徐天宏会意,当即缩手。这时群雄都
  已看出余鱼同床上的被盖隆起,除他之外里面还藏着一人。陈
  家洛道:“那么你好好休息吧。”率领群雄出房,对陆菲青道:
  “陆老前辈还是请你辛苦一下,照护余兄弟,咱们出去搜查。”
  陆菲青答应了,等群雄走开,又坐在阶石上。
  众人跟着陈家洛到他房里。陈家洛道:“把卡子都撤回来
  吧!”心砚传令出去,在屋外把守的常氏双侠、章进、石双英、
  蒋四根都走进房来。
  陈家洛坐在床上,群雄或坐或站,围在四周,大家都感
  局面颇为尴尬,可是谁也不说话。无尘终于忍耐不住,说道:
  “那毛贼明明躲在十四弟被窝里,那究竟是甚么人?十四弟干
  么要庇护他?”这一说开头,大家七张八嘴的议论起来。有的
  说余鱼同近来行为古怪,教人捉摸不透,有的说他为何躲在
  李可秀府里,混了这么多时候。常氏双侠又提到他救获李可
  秀的事。说了一会,章进叫道:“大伙儿去问个清楚。我不是
  疑心十四弟对大家不起,他当然是血性男子。不过既是异姓
  骨肉,生死之交,何事不能实说,干么要瞒咱们?”群雄齐声
  说是。
  徐天宏道:“十四弟或者有甚么难言之隐,当面问他怕不
  肯说,要心砚假意送点心,去察看一下怎样?”蒋四根道:
  “七哥这法子不错。”周仲英嘴唇动了一下想说话,但又忍住,
  眼望陈家洛,瞧他是甚么主张。
  陈家洛道:“闯进来的那人躲在十四弟房里,那是大家都
  瞧见的了。十四弟和大伙儿一起同生共死,这次又拚了性命
  相救四哥,咱们对他决无半点疑心,他既这么干,总有他的
  道理。我刚才请陆老前辈在房外照顾,只是防那人伤害于他。
  只要他平安无事,我想其余的事不必查究,别伤了大伙儿的
  义气。”周仲英叫道:“陈总舵主的话对极。”陈家洛道:“将
  来他要是肯说,自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