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北方刷刷      更新:2021-02-25 04:45      字数:4795
  单位里的人都认为我有病,一直独身,我的苦处没处说呀!一个形式上的未婚姑娘怎么可以说没有子宫呢,害怕人家说闲话,硬是挺着身体上班。郭阳渐渐地疏远了我,他也多次劝我找个“二婚头”的有孩子的男人结婚。其实,他害怕我没有了子宫,就会纠缠他不放。后来,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没有一言片语的安慰。1998年11月27日,是郭阳的生日,我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他的秘书说他开会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我不敢直接打他的手机,怕影响他的工作,就在他的呼机上留言,让他今晚来小屋,我要给他过生日。下班后,我拖着疲倦的身子,到商贸大厦特地给郭阳买了生日蛋糕,恰逢他和妻子说说笑笑地迎面走来,一打照面彼此一愣。然后,郭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默默无语地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尽管有几个月未见面了,我心里还时时惦记着他,让我弄不懂的是,曾经的海誓山盟是不是真的?看着他们相依而去的身影,我手拿的蛋糕和两瓶郭阳最喜欢喝的葡萄酒沉甸甸地掉在地上,那鲜红的葡萄酒慢慢地流淌在地上,仿佛我心碎了似的流着血,昏迷了过去。当我苏醒过来时,妈妈两眼噙泪地说:“周娜,我终于明白了你不找对象的原因。”我惊讶地望着妈妈,她说:“你昏迷中喊着郭市长的名字,我打电话给他了,他说马上要出差。”我抱住妈妈大哭起来,并向她倾吐了我心中的一切。妈妈不断地安慰我。不久,爸爸将我调回省城。我很想见郭阳,可是他总是躲避着我,我也想忘掉他,但是我做不到,我实在是忘不了他呀!我就用演出的出场费,给他买了质地相当好的羊毛线,带着我的思念一针一线地为他打了一套毛衣毛裤。
  周娜大颗的泪珠滚落在脸上,伤感地回忆着。
  1998年12月5日,我就要离开沿海城市了,我要把精心打的毛衣毛裤送给郭阳,也要与他说几句分别话。
  我就壮着胆子去他的办公室,跟他的秘书说我是跨世纪杂志社的记者,他们马上就答应了。我接照约定来到他的办公室,秘书把我送到他的面前,他吃了一惊。但是他的确老练,等秘书出去了他皱着眉头责备我,像批评小孩似的说:“你太任性了,怎么能到这儿来找我?我不是对你说过,一个女人如果整天沉溺在爱情里面,为情所困,为情所累,为情所伤,而把人生的其它意义都忽略了,那是浪费生命。”刹那间我觉得他不是与我相爱了三年的情人,而是马克思复活了。我爱的人竟是这么一副嘴脸,从他脸上我看到了害怕和恐惧。我告诉他要离开这里去省城,赠送给他毛衣和毛裤,他责怪道:“你太自私了,让我穿着这些毛衣毛裤贴在身上,就不能将你忘记。”我真的很悲哀,我要求的真爱是一个政客不能给予的。我为自己浪费青春感到痛心,禁不住地伏在他的办公桌上痛哭起来,他立即喊来秘书说:“这位善良的记者听到我市的灾情,难过得哭了。你带她去民政局捐物。”我神经质地擦拭眼泪,把毛衣毛裤往秘书怀里一塞,双手捂住泪脸从他的办公室冲了出来。
  我离开那座沿海城市,离开了郭阳宽阔的胸怀。我开始忍不住地流泪,想着苏芮那首歌“……没有岁月可回来……”周娜在讲述她的经历时总停下来问我不是觉得她很傻,我说:“你把他当作择偶的偶像,这种依赖几乎形成了你对自己的一个心理暗示,在不折不扣地按照心目中的偶像来寻找今后的幸福,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从你的叙述语言来判断,你是一个自视清高的女孩子,很难用普通人的眼光来单纯地面对挫折,所以你比一般人更容易受伤和痛苦。”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我把爱和恨都深埋在心底,在酒吧里好好地歌唱,为大家快乐,也为自己这种阿Q精神式的快乐吧!”
  第三部分挥霍无度的尽头是绝路(1)
  采访时间:2001年9月6日
  采访地点:浙江省兴江市某监狱
  姓  名:张子浩
  性  别:男
  年  龄:51岁
  浙江省某信托投资公司总经理,后调任浙江省驻香港某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因沉溺于赌色之中,挥霍巨额公款,被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和权力,谋取到更大的实惠——为了讨情妇们的欢心,我开始不择手段地索贿受贿——情场上占尽风流的我又开始涉足澳门赌场——1000多万元的公款供我在赌场潇洒地走了几回2001年年底,作为北京某法制杂志社特约记者,我风尘仆仆地坐了一天火车来到浙江,采访正在某监狱在押的死缓犯张子浩。尽管江南的冬天不像北京那样寒冷,但在去监狱的路上,我还是感到严冬带来的无处不在的荒凉和萧瑟。望着路边风华失尽的树木和花草,想象着张子浩这个昔日身居要职,大把大把挥霍巨额公款,情场、赌场占尽风流的人物,而对自己的死期不知要做何感想。
  在接见室里第一眼看见张子浩,尽管他带着脚镣,可我还是为他高大威猛的身材和气宇轩昂的外表暗暗吃了一惊,他坐下来同我面对面之后,我发现他那气宇轩昂的外表显得比他的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眼睛有点浮肿,目光也很平静,是那种丧失了一切生机和欲念的绝望。换句话说这个高大威猛身躯里的灵魂已经死了。
  我说明来意后,他的嘴角现出一些自嘲的冷笑,但转瞬就消失了。
  “那些材料法院不是都有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是掌握他的犯罪材料,而是想了解他心灵深处的一些东西。
  “走到这一步,你心里不会平静得一点想法都没有吧?”
  听到我的问话,他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嘴角也抽搐起来。他咽了一下口水,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成为了一个死囚犯之后,我脑子里每天就像放电影一样,回想着自己这一生所做过的一件件事情,那些往事突然都变得那样飘忽和不真实。觉得做这些事情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陌生人。有时候夜里从梦中醒来又觉得这个置身囚牢的死囚犯也不是自己,而变成了一个极其陌生的人。我在心里问,那个真实的自己到底在哪里,想来想去明白了,那个有血有肉的真实的张子浩早已经死了,在入狱前,在成为香港国信实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之后就已经死了。每每想起那被我挥霍掉的1000万元公款,我都不由得浑身冒出一层冷汗,那样一笔巨款,竟被我轻而易举地丢在了赌场和女人身上,这些行为只有一个失去灵魂的魔鬼才能做出来。我刚入狱的时候,父亲来了,见面之后,他抓住我的衣领狠狠地扇了我两记耳光说:“1000万元,那够咱们村人几辈子花的呀!”父亲的这句话使我真实具体地感受到了自己罪恶的深重。我出生在陕西农村,那里,所有的财产就是一孔窑洞一口锅。每顿喝着照得见人影的洋芋粥,每天劳作在漫漫的黄土高坡上,我的灵魂深处产生了对命运非常强烈的不甘心。我十七岁初中毕业的时候正兴农业学大寨,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照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去做,就会有好前途。我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修梯田的时候上工比别人去的早,收工比别人走得晚,劳作时比别人多卖几分力气,我每天都比别人多修出一亩地的梯田。我的力没有白出,年底被公社评为劳动模范。这下我的劲头更足了,又去义务帮别的村修梯田,那时候为了表现革命干劲,大搞夜战。我在支援邻村的夜战中因为吃不饱,加上过度的体力劳作,晕倒在工地上。这一下影响可大了,被县里评上了劳动模范,通过县里的大力宣传,又被省里评上了学大寨标兵。就这样我被保送上了省金融大学,送我上学走的那天,县长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知道为什么送你读金融大学吗?将来只有靠你们这些根正苗红的人来当家理财,国家才会兴旺发达。”
  进了监狱以后,我常常想起那位县长的话,如果他还活着,知道了我今天的下场不知要做何感想。
  张子浩说到这里嘴角现出一丝苦笑,他的目光里闪着恍惚不定的神情,又梦呓般地说下去。
  在省金融大学,我遇到了决定我一生命运的人——我的妻子。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江南小女子。父亲是浙江省委的一个革命老干部。至于为什么送女儿到外省读大学,我的妻子解释说是为了让她锻炼革命意志。我想锻炼革命意志为什么不送到广阔天地的农村去锻炼,想来想去她父亲一定为了注意革命影响。
  我妻子当初之所以能看上我,首先是被我健壮的体魄和黄土高原人豪迈的性格所吸引,而她吸引我的则是她的革命干部家庭身份。在她面前我无时无刻不为自己贫穷的农民家庭出身而深深感到自卑,同时更充满了成为一个革命干部家庭女婿的向往。我极尽一个农民子弟所有的智慧来讨这位革命干部千金的欢心。我的努力又一次换来了成功的回报。毕业之后,我告别了生我养我的黄土地,顺理成章地随着已成为我的未婚妻的江南小女子来到山清水秀的江南。我和妻子都被安排在省金融系统。我们在他父亲为我们准备好的单元房里过起了自己舒服的小日子。
  在工作单位我努力钻研业务,尽心做好本职工作。回到家里我用心服侍羸弱的妻子,包揽一切家务,甚至在床上行夫妻之事都绝对地服从妻子的意愿。每到周末便去岳父家尽孝,买米买面换煤气罐,这些重体力活我全包了。其实那点活,同我在黄土高原上的劳作相比就跟玩似的。但每次给岳父家做这一切时,我的心里都感到异常压抑和屈辱,我觉得自己不像他们家庭中的一员,而是这个家庭中一位地地道道的佣人,包括在妻子面前我都有这种感觉。一个男人连在床上都不敢尽情展现自己的威风,他窝囊到什么份上就可想而知了。
  张子浩的脸上现出一种冷冷的怪笑。这种心理上的压抑酿成了我性格中对妻子和岳父岳母潜在的叛逆心理。这种叛逆心理化成了一股强大的动力,促使我更加努力地工作,我凭自己的本事在社会上活出一个男人应有的样子来。80年代初我已经升任副处级干部,而且靠自己的苦心钻研和辛勤耕耘出版了一本专著,我成了有一定影响的金融行家。几年之后,我被调到了省里最大的一家信托投资公司担任副总经理,这时候岳父岳母已经退休,我终于摆脱了靠山的阴影,可以自由地呼吸了,我的妻子也从弱不禁风的少妇变成了臃肿不堪的中年妇女,我不仅不用再讨好顺从她,我甚至已经没有了同她上床的兴趣。我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疯狂的工作中。不久,升迁的机会再次降临到我的头上,公司总经理由于经济问题被停职审查,我被任命为总经理。
  拥有了令人羡慕的权力和地位,收入的薪水也足够自己享受体面的上流社会生活。可是在单位忙碌一天之后,每到夜晚,我心里就会涌上一种深深的空虚和寂寞感,我在心灵深处异常强烈地渴望拥有被自己所征服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在单位,每当那些漂亮的女职员在我面前露出讨好的媚笑甜甜地喊一声“张总”的时候,我心里就会涌起强烈的冲动,我恨不能将这些漂亮的女下属统统占有。寂寞的长夜,我就靠对这些女下属的意奸来打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为自己的想法所惊呆,我告诫自己说你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但黄土高原汉子那股狂放、奔腾的野性老是在我的身体里做怪,可我还是清醒地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手下的女职员就是主动送上门也不能动,要想当好一个大公司的老总,我必须维护住自己的形象。
  张子浩说到这里,目光显得活泛起来,脸上也现出一些血色。在一次会议期间,在西子湖畔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在一家宾馆做服务员,来自乡下。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被她身上那种纯天然的大自然气息所深深吸引,她那一双大眼睛,比西子湖的水还要清纯、透亮,她那茁壮、匀称的腰身和饱满起伏的胸脯让人联想起田野里疯长的高梁和玉米,与她相比那些纤瘦的城里女人都如同蜡做的假人一般,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健旺的生命力使我晕旋了,醉倒了。一阵痛苦的颤栗从我身上流过,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
  会议结束后,我在她所在的宾馆住了三天,与她的关系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金钱、金首饰、鲜花都送过了,也不能打动她的芳心。想请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