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盖帽一愕，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导致这种后果，莫野斜斜看着他，又道：“为了打赢这个官司，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哼，有人想让我们江南速食日子难过，我就让他个人日子难过。我很乐意让这场官私旷日持久地拖延下去，一直拖延到某些不知道尊重他人权利的人学会什么是教训为止！”
  “你……”
  大盖帽眼睛都红了，愤怒与羞耻感几乎让他失去理智，象他们这样权力在握的人，虽然只不过是芝麻大的官，但每次到了企业里，企业主都是低三下四笑脸相迎，几曾受过这样的威胁！他用手指着莫野，愤怒地冲了过来，一边嘴还还骂着：“你妈的敢威胁我？”
  有些人把临时的东西当作永久，把人民和政府赋予的权力当作自己的私物，他们因此受到尊敬，却不知道人们尊敬的只是被他临时保管的权力。狐狸借助老虎的威风可以吓跑森林中的野兽，可是如果狐狸因此真认为自己就是百兽之王，等待他的下场将会极为悲惨。
  “如果某人想动手，那么我起诉的理由将多一条，人身伤害。”莫野平静而迅速地说道。
  “算了算了，公事公办，犯不着把事情闹大！”
  大盖帽的同伴立刻拉住了他，他们奉命而来，虽然莫野的态度让他们很气愤，但为了这个同一个千万级的富翁打官司，对他们来说是绝对不合算的事情。莫野完全可以用官私拖得他们无法正常工作甚至身心俱疲，甚至可以用钱让他们从职务上到肉体上都完蛋。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莫野目光在联合调查组的成员身上一扫：“你们既然是来办理公务，我们将予以充分配合，但是吃饭之类的事情，请恕我们不会接待。”
  这些调查组的成员面面相觑，他们之所以挑十一点左右来检查，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大吃江南速食一顿。换了以往，他们无论到哪家企业去，企业老总都会忙不迭地安排饭局，没想到莫野竟然如此不通人情。
  调查组中不少人心中都暗暗恨上了莫野，并不是一顿饭的问题，而是莫野太不给面子，打破了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他们决定鸡蛋里面挑骨头，就算江南速食没有任何问题，也要弄得这家企业不得安生。
  “还有一件事情。”但他们没有想到，莫野并没有就止结束，他又补充道：“你们在调查过程中，请勿干扰我们的正常经营，否则我们的保安有权请你们出去，我的律师也会要求你们赔偿损失。”
  记者们看得有趣，调查者与调查对象似乎换了个身份，莫野嚣张得让记者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嗯，最后，在调查过程中，请你们注意你们的态度，不要忘记，你们是公仆，而我是养活你们的纳税者。”莫野再一指那个大盖帽：“象这位这样的，我有理由怀疑他没有摆好自己的身份，并不适合自己的工作。”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大盖帽挣脱了拦住他的人，莫野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让他再也无法忍耐了，他咆哮着冲上来，一把就纠住了莫野的衬衫。莫野嗅到他嘴中的酒臭味，用极轻蔑的目光看着他道：“唔，执行公务期间饮酒，我又多了一条投诉你的理由了。”
  “投你妈的诉！”
  那大盖帽一挥手就给了莫野一个耳光，将莫野的脸打偏了过去。莫野伸手反揪起他的衣领，虽然这家伙比莫野至少高出半个头，莫野还是把他提了起来：“我要正当防卫了！”
  随着他的声音，那个大盖帽被他一把摔了出去。周围静成一片，只有记者们拍照时的咔咤声。
  “不要拍，不要拍！”
  一个联合调查组的人慌忙来拦，无论如何，联合调查组的人与被调查者动手打架都不是什么好事，被曝光的话会惹不小的麻烦，更何况这位被调查对象明显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妈的，打老子，你不想开了啊？”
  那个被摔出去的大盖帽脸上已经是鲜红欲滴，若是此刻去扮演关公，大约只需配上三缕长胡子了。他的眉毛一耸一耸的，象是在证明他的怒火，他伸手拿起一个椅子就砸向莫野。莫野没有躲，凭他的身手他甚至可以在椅子砸出之前就放倒这家伙，但他选择了硬扛。钢架椅子重重砸在莫野头上，莫野头上立刻鲜血直涌，看到血，那个大盖帽才稍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关门，告诉所有员工，无限期放假。”莫野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任血从自己眉角流了下来，旁边的陈志强慌忙拿出手帕来替他止血，莫野却一动不动地吩咐道：“告诉所有分店，停业，告诉所有供货农民，暂停收购。把原因告诉他们，我们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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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五十四、连环（上）
  “怎么会这个样子？”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局，如果江南速食真的说关门就关门，那就意味着总部近千工人失业，建兴县两个乡的农民失去得要的收入来源，全江南省数百个下岗职工家庭再次陷入困境之中。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们只是来调查真相，没有必要弄到那个地步……”
  调查组中的一个年长者立刻出来打圆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这调查是无法进行了。但是，你还不能说是莫野阻挠调查组的工作，恰恰相反，是调查组成员打伤了莫野，这一点不仅在场的人有目共睹，记者们还不失时机地拍下了几张莫野头上血淋淋的照片。
  莫野转向这个年长的人，看他的服饰应该是税务局的，莫野很客气地说道：“这位同志怎么称呼？”
  “我是安北区税务所的华建国。”
  年长者脸上堆起尴尬的笑容，旁边的陈志强介绍道：“华所长和我们是老朋友了，这近一年来我们的税都是在他手上缴纳的。”
  “哦，华所长，我们非常欢迎公正的调查组成员，也相信调查组中绝大多数是清正廉明实事求是的，请问你是不是这次联合调查组的组长？”
  “啊，我不是……”
  调查组成员的目光都转向与莫野打架的那个大盖帽，他才是调查组的组长，果然不出所料，莫野脸上浮起了讥讽的笑来：“原来这位就是调查组的组长，我不知道，殴打企业主是不是你们调查组的任务之一，如果这样，我们江南实业的八个董事都可以来给你们打个够。”
  调查组成员都倍觉尴尬，虽然莫野的冷静让他们觉得可怕，但是在心中他们也忍不住要埋怨那个大盖帽，即使是有意来找茬，也不应该动手打人啊，这样一来，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个大盖帽必须回避，哪怕是形式上的回避，这都是必要的。
  “这个……莫董事长。”虽然此前没有见过莫野，但是从公商部门登记的纪录里他们早就知道江南速食的董事长叫莫野，法人代表则是身为副董事长的陈志强，因此华建国有意回避矛盾道：“调查的事情，我们下个工作日来也可以，现在最重要的是送莫董事长去医院，你的伤口需要止血。”
  “是吗……”莫野的脸色有些白，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大盖帽，露出一个森森的笑容，紧接着双眼一翻向后就倒。
  陈志强一把扶住他，记者们一拥而上对着晕过去的莫野疯狂拍照，陈志强想拦都没有拦住。
  “快，快送医院！”
  有人慌慌张张地嚷了起来，雷明与许元将莫野抬起就向外冲，那个大盖帽子想阻拦，看不过去的华建国一把推开了他：“让他们先去看伤，万一出了问题我们谁都负不了责！”
  大盖帽的酒醒了一大半，本来事情已经闹得不是他能控制得住了，作为安北区公商所所长，他对江南速实也有所了解，当初陈志强来此投资时，他也没有少拍胸脯保证。尽管现在迫于某种压力和诱惑，他不得不站出来找江南速食的麻烦，但如果闹出人命把自己搭进去，那就不合算了。
  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商所所长而已，与一个千万富翁对抗——别的不说，万一他花钱买黑道杀手的话，自己全家都会朝不保夕啊。
  冷汗一刹那间渗出来，将他全身都浸透了，他的脸色也不再是红光满面，而变得比莫野还要苍白，似乎失血过多的是他一样。
  自己怎么又贪杯误事了呢……
  一群人又乱七八糟地跑出了江南速食的办公楼，莫野被抬上了陈志强的那辆破车，雷明与许元一左一右在后排夹住他，而陈志强则坐在前排开车。但车开到门口便停了下来，因为那些垃圾车仍然挡在大门前。
  跟出来的记者看到莫野又被从车上架了出来，华建国心中不妙，他追上去喊道：“我们有车，坐我们的车！”
  “好吧。”
  华建国跑在前头，他们穿过那几辆没有驾驶员的垃圾车，来到一辆印有税务标志的车前。华建国拉开车门，雷明与许元又将莫野抬了进去。
  车很快开动，华建国一面开一面问道：“去哪所医院？”
  “最近的，当然是最近的！”
  雷明咆哮了一声，他的脾气也不是很好，如果不是莫野再三要求他们克制，他们早想将那大盖帽和这帮子调查组的人海扁一顿。
  记者们出了门时，只能看到车子的背影，他们并不想放弃这个好新闻，纷纷各显神通，打的的打的，骑摩托车的骑摩托车，一起追着华建国的车而去了。
  “妈的，他们走他们的，我们继续审察！”
  “负责人都不在，怎么个审察法？”一个调查组成员阴阳怪气地说道，对于这个跋扈的组长，这些不同部门的组员并不十分服气。
  公商所长大盖帽吐了口唾沫，心中觉得极为不安，现在如果能察出江南速食有问题，他还有一丝搬本的希望，否则的话……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到头了。
  该死的，自己为什么明知要来办事，还答应那个家伙，一大早就去喝酒呢……
  正文　五十四、连环（下）
  “嗯……”
  莫野的哼声惊动了陈志强，他高兴地道：“你醒了？”
  看了看特护病房里，除了护士就只有陈志强、雷明与许元，莫野向护士弩了弩嘴，陈志强立刻明白过来：“护士小姐，请你先出去一下。”
  护士有些诧异，按理说伤员从昏迷中醒过来，应该立刻叫医生才是。说起来这个伤员也怪，流了那么多血，心跳呼吸什么的都十分正常，甚至比绝大多数健康人都要正常。
  虽然满腹疑问，但想到陈志强递的那厚厚的红包，护士还是离开了病房。许元一声不响站到了病房门口，而莫野则坐了起来：“没有真的晕过去，我是装的。”
  对此有心理准备，因此陈志强并不显得诧异，他笑了笑：“为什么要装呢？”
  “哼，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我们落入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里了。”莫野撇了一下嘴，“沈强被砍、农民闹事、垃圾车堵门、调查组进驻，还有那调查组嘴里说的偷税漏税、食物中毒，一环扣一环，这其实是那个我们还没有发现的对手的连环计！”
  “连环计？”
  “正是，你们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样把海南人从昌阳市的蔬菜市场挤掉的么？”
  陈志强猛然想起那次事情，那一次他们就是用了连环计将海南人逼走，想一想如今江南速食的遭遇，果然与当时海南人的处境有些相象。
  “那个人很厉害，和他的连环计比起来，我们那一次玩的只能算是小儿科。但是，我们也不是那些海南人，他们人生地不熟，而且活动能力有限，我们则不然。”
  “他一切都算到了，却偏偏漏算了我！”
  莫野这句话如果听到别人耳中，可能会觉得他狂妄自大，但在陈志强他们耳中，这却是再自然不过了。
  “他们第一击先击倒沈强，怕的是我们利用安昌市黑道的力量来摆平此事。第二击放在建兴，是为了让这些农民扰乱我们的阵脚。第三击则是组合出击，将许多事搅在一起，弄个调查组来查我们。嘿嘿，那人的活动能量很强，远在我们之上，所以这些权力部门的人都不得不听命于他。他的计划一步步施行，完全掌握了主动，我们却只能被动的应付，这对我们非常不利！”
  “而且，我猜想他的手段不仅于此，换了我，一定会在调查组中安插自己的人，然后在调查过程中给我栽赃或是找其他的什么麻烦，那个什么公商所长，我有九成把握就是那个暗中的人安排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