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25 04:38      字数:4892
  点,她从糖葫芦问到汤元再到八宝粥,问得服务生直冒汗。李述莫可奈何,吩咐为自己点餐的服务生:“按我的给她来同样一份吧。”
  服务生虚脱地退下去备餐。伍月笙对着人家背影骂道:“还先跟我报最低消费。就纳闷他能遇着几个吃得起饭花不起钱的。”
  李述才知道她从进门就处处刁难人家的原因,不禁叹服:“你最能把全天下人都想成鬼。”
  伍月笙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长串耳环,冷笑:“把鬼当成人的话,会长不大的。”
  李述出神地看着她。眼前的五月,表情流露不屑,眼神戒备,尖刻言语是盔甲。无论是身形外貌,还是一些小动作,都跟他这些年记忆中的一样。而他却无比清楚,这孩子离自己远了。
  服务生来送餐,问是否需要开瓶酒。李述看伍月笙,伍月笙点头。一瓶葡萄酒开了之后,她闻一闻,倒在咖啡里,搅匀了喝一口,干呕半天,再不肯喝。李述也没管她,从她用昂贵的纹身颜料往墙上写大字时起,他就已经渐渐习惯了她暴殄天物的喜好。
  所以在正餐之后吃布丁时,伍月笙突发奇想,要把那瓶波尔多带回家煮鸡翅,李述也只是说:“好。”
  伍月笙拎着一瓶酒,打包几样小甜品,坐着李述的车回家,主编布置的采访顺利完成。
  李述没错过她那抹小笑容:“吃饱了吗?”
  伍月笙说:“花你这么多钱,再说吃不饱,还不得让你一巴掌拍死。”
  李述摇头,他什么时候变成会拍死她的人了?“到底吃饱了没有?看你一点儿也不正经吃东西。”
  伍月笙倾过身子:“我可不只是吃东西不正经。”黑眼睛在幽暗的车室中,几乎是两潭深井。
  李述目视前方,手掌却伸过去蹭蹭她发顶:“好好坐着,你按到手闸了。”
  伍月笙没理他的命令,眼一瞬不眨地盯着他。这种距离,能嗅到他口中的酱香。那瓶酒酵了有年头吧?量浅如她,只是闻着,就醉醺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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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木》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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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木》    第33节
  作者: 吴小雾
  李述以前做业务的时候,陪客户喝酒,曾患严重的胃穿孔,至今还要定期做复查,医生要求必须禁酒。他自认不是酒徒,却无法彻底让这种看似冰冷然入腹辛辣的物质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人总是这么贱,越是承受不了的东西,反而越能够强烈地吸引你。
  李述慢慢收回手,这个比他小很多的孩子,他却从来也看不懂:“你要什么,五月?”
  伍月笙说:“就看看你。”
  李述笑容有些僵:“又开始耍人玩了。”
  伍月笙轻笑,拔下簪子,散了长发,按摩揪紧的头皮:“这么晚还不回,干妈也不说找你?”抱着那瓶酒轻轻摇晃:“要不然这个拿回去讨好一下吧,免得还花钱买。虽然你钱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李述仍是这样,怎么欺负都没有脾气。
  她便愈加得寸进尺:“他妈的,刚才我差点亲你知道吗?这瓶到底是酒还是*?光是闻闻味就发情了。你说我要是真认你当干爹了,然后还亲你,在法律上算不算*?哎?法律有*这一说吗?怎么判……”
  “你怪我吗?”李述打断她天真的残忍,“怪我当时没说什么就走了,还是怪我结婚?”
  伍月笙敛起刺人耳膜的笑声。“怪你结婚!”她说,“怎么样?会跟她离吗?”
  李述没出声,上好的波尔多葡萄酒,后劲还算足,流经他的咽部和食道,此刻仍存有发酵过的独特果酸。
  伍月笙靠进座位里,透过风挡玻璃看外面模糊的夜:“可要是我说记恨另一样,你还有办法吗?”
  李述盯着方向盘上的双手,感觉温度正一点点抽离他的身体,从心尖到四肢,冰凉扩散。他艰难地开口:“你真的……有点儿变了。”
  “是好话还是坏话?”伍月笙歪头看他,自己回答,“听着是变不好了。可是从小我就没药救,还能变多差?”
  李述与她同样姿势坐着,却是半眯着眼,回想一贯没有对错观念的少年五月。骂人恶毒,打人见血,她看谁都不顺眼,不允许有人进入能威胁到她的范围,习惯把所有人的想法理解成恶意,血液里没有信任他人的因子。她任性地不想交朋友,自己同自己玩。只要自己高兴,便可以胡作非为。而现在,却是想惹别人不高兴。或者说,因为这是一件坏事,她才会去做。
  听起来差别小小,但出发点不同,性质都不一样了。
  伍月笙没有辩解:“我不知道你期望一个什么样的我,但我现在就是这样,而且不会因为你出现,我再变回以前让你纹身的那个小孩儿。你也知道我不叫程五月,还一直喊错我名字,我从来没纠正过你应该叫我伍月笙,对不对?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我就是做坏事才乐。别人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李述做最后一丝努力:“对我也要这样?”这点认知,有如鱼刺在喉。这些年来,五月从不肯问他在哪儿,做什么,偶尔有电话,知晓对方的生死。而自己终究也成为了“别人”,被不信任,被壁垒。是李述真正害怕的改变。
  伍月笙冲他眨眨眼:“对。那你愿不愿意让我高兴啊,李述?”
  李述笑一笑,把她鬓角的发塞到耳后:“会一直这样吗?”
  伍月笙爱莫能助地叹口气:“我如果说会,你也无能为力。”
  离开了李述的视线,伍月笙把手里的点心和葡萄酒丢进垃圾筒,在自己家厨房外窗看见一朵玫瑰花。不用想也知道是法国友人所为。会心笑笑,摘了下来,进屋直奔卫生间,把那快要枯萎的爱情插进马桶水箱里——那里面已经有五六支大红花,开得很鲜艳。她靠在门框上看它们,觉得很神奇,这玩意儿不沾土不受光,喝着氯超标的水,偏偏长得还挺貌美。叼上烟之后半天找不着火,转进厨房求助煤气灶。煤气点燃时发出很大的杂响,关掉了之后,安静便被衬得格外明显。
  烟草燃烧的嘶嘶声。尼古丁浸蚀的肺叶的痛呼。大脑皮层神经乱跳欢闹,被麻痹之后发出满足的叹喟……就是全部声响。另外有非常不文雅的咒骂声——厨房的灯还没有换,陆领活儿干到一半撂挑子了。
  就这样还让她给他生孩子?生个王八!不交待去处的爸爸,她有一个了,不想让孩子再来一个。婚姻始终是男女二人任性的操控,基于责任的也好,契约的也好,一旦出故障,其他人就成为无辜牺牲品。要不是看他跪到腿肿也把事儿扛下,还算有担当的爷们儿,她管他怎么跟家里交待!人家就这一个血骨连筋的儿子,娘疼舅爱的还真能往死了处理不成?伍月笙瞧不起自己残留的傻仗义,掐了烟,把椅子推到客厅灯下,脱鞋站上去,要把灯管换回来。
  她家就是客厅黑着,厨房亮着,不要别人改变什么。明天买了新灯管,再自己换上,谁也显不着。
  可那薄薄的玻璃灯管看似伸手可及,踮着脚才能够得到,令人恼火,又不能硬扯,费劲地四下摸不着门道。陆领没比她高几厘米,黑灯瞎火中是怎么把它卸下来的。插腰站在椅子上,伍月笙甩甩举酸的胳膊,很不服气地仰头看。怒极生胆,小心翼翼踩上椅子的扶手……这椅子是重,也重不过百十来斤的活人。一声巨响,庞大的家伙失衡翻倒。一脸不可置信的伍月笙被扣在下面,头磕上茶几边缘,满眼金花。
  其实就是那几厘米差距,让陆领不用摇摇晃晃,轻易地从卡槽里拿出灯管。而伍月笙踮脚又伸手的,身体拉到极限,根本站都站不稳。加上她手段不得法,因为从来没有过任何相关实操经验,以前在立北的家里,这些都是程元元来做。伍月笙小的时候觉得妈妈很魁梧的。其实程元元连一米六都不到,最瘦时只有八十斤,硬是一个人把女儿一养就是二十几年,永远一副我最牛逼的逞强相。
  伍月笙踹开椅子,翻身坐在地板上,揉着额头暗忖:那是母性的力量吧。
  据说动物界,雌体都很强壮,是为了生育哺乳和保护幼崽。人是进化的物种,怎么恰好相反了呢?女人有弱于男人的体质,却仍要承受这些。这能不能说明男人都是外强中干?好像除了制造精子,男人能做的,女人都能做。比方说她八面玲珑的妈妈,小身子里能使出无穷的招术,会媚笑、会骂人,会挽了袖子通下水道,拿着各式金属工具换灯泡、接保险丝、修水龙头,还会算计亲姑娘。
  程元元的心眼多得像筛子孔,被她算计了,伍月笙只叹技不如人,气的却是自己被亲妈也抛弃了。多可悲。那个跑回去质问的下午,程元元强行将她推到陆领怀里的举动,让她哀多于怒。
  但是陆领扶住了她,成天就知道跟她吵架的小钢炮,下意识的反应不是躲闪,不是推开,是扶住了她。她还庆幸了一下,原来到最后仍是这样的结果。
  就算是离婚,也不能是她一个就可以办的。消失有什么用啊?
  灯亮了一夜,主人有床不用,蜷在沙发上睡着了。一只体形健硕的电脑椅栽歪在原本就狭窄的地面上,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遭贼光顾过。手机叫喊半天,伍月笙抓过看看,上面显示的“闹铃”二字,迷糊糊地想:这谁啊?放在一边不接。过几秒钟,神智才跟着醒来,关掉闹铃起来去洗脸。触痛了额角的瘀青,又是夹七夹八一通骂,懒得化妆,头发拿簪子定好,打着呵欠出门了。
  晨跑中的洋骆驼经过她家门口,愉快地同她用英文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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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木》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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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木》    第34节
  作者: 吴小雾
  伍月笙刚才叼着牙刷去厨房找那根坏灯管确定型号的时候,就看见他在附近,半小时后出门,这家伙还在这儿假装汗水淋漓呢。心说你就不能备个道具,跳跳绳举个哑铃什么的,非跟这儿让人一眼看穿的原地踏步。看时间不赶,多给了他一笑脸:“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洋骆驼立马喜上眉梢,颠颠儿跑过来:“乔喜龙啊。”
  伍月笙记住了:“你以后傍天黑儿了再往窗户上别玫瑰花,要不都蔫儿了。”说完拖着睡眠不足的身体上班去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过于地方化的语音。
  乔喜龙回味了好半天,才猛地一拍脑门,追出去对着过天桥的伍月笙喊:“我知道了。”伍月笙头也没回,根本听不见,人高马大的他却兀自在桥底下又蹦又跳,恨不得就地打滚儿,活像牲口撒癔症。过往行人皆瞪眼看这老外跳大神。
  虚荣的伍月笙,一早遇上狂热追求者的小开心,被贴在她后背上的那头蒜破坏得一丝不剩。你说这人,大清早吃得还挺丰盛。伍月笙闭目合眼,垂首屏息地忍着,用肘子拐他,他无动于衷;把鞋跟儿挪到他脚上,他抽出脚,仍站在原地,很作死地挨挨蹭蹭。一个小刹车,这不长眼的哎哟一声,把伍月笙抱住了。
  伍月笙反手就是记响亮的巴掌:“滚你妈一边去。”
  那头蒜在众人面前很狼狈:“这么多人谁碰不着谁啊?怕碰打车……”
  伍月笙积攒的蓬勃怒气有了泄力点,不声不响地竖起尖尖十指就往人脸上挠去。那头蒜口气很冲,个子却不大,躲得节节后退,从前门退到中门。撕打中扯住了伍月笙的围巾,勒得她面色狰狞。车厢里一片大乱。售票员干在一边喊:“都少说一句少说一句。”也不敢上前拉架。眼睛被颈上的纠缠缚失了焦距,伍月笙的长发随着簪子抽出散下,在身边一个女孩的尖叫声中,狠狠刺向那头蒜。
  陆领早在躲闪人群撞到他时,就看到了伍月笙。
  他戴着入耳式耳塞,过大的音量,让他听不到太多外界声音,只看见那女人无声的爆发,这套连贯的拳脚并施,像一幅动态武功秘籍。虽然是他媳妇儿,不管为什么打人都有道理,可动了家伙整不好会把她搭进去。同样打打架就上茬的陆领,当然能轻易看穿伍月笙的血腥动机,抢在簪子落下前挡住她的手,又从那头吓傻的蒜手里轻而易举抽回围巾。
  伍月笙看不清人,张牙舞爪中,簪子划过陆领的脖子。
  好在不是一把刀,陆领摸着划起的伤痕庆幸。匆匆把她箍紧,一手扯下耳机,低声数落:“打起来没完。虎糟糟的……”
  伍月笙没想到他们新婚伉俪久别重逢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