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1-02-25 04:38      字数:4937
  一如五年前她刚踏进这屋子时看到的那样,这张脸很专注,眼神有些酷,有不自禁咬下唇的小动作。
  五年来一直是这样。
  听说他小时候爸爸就进了号子里,这辈子恐怕是出不来了。妈妈跟别的男人去了南方,只有一个奶奶在立北,去年也过世了。李述这个人话不多,朋友也不多,又没什么亲人,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店里画画和捏泥巴。画摆在橱窗子上,有人来买的就卖掉。泥塑倒是一件也没卖。有一个买画的老顾客看中一件,跑了几次,价儿哄到一个伍月笙听了眼冒光的高度,李述还是不肯卖,也不说什么理由。这两年县里陆续开了几个纹身店,“木木”的生意虽然被顶了,维持温饱却也不成问题,但伍月笙看不惯他这有钱不赚的傻劲,趁他不注意偷走给卖了。晚上上门去邀功:“发现你家少了什么没呀?”
  李述斜眼看看原本放那件泥塑的位置:“你给抱回家去了?”
  伍月笙把钱放进他抽屉里:“我妈说好看。非得要买。”
  李述感觉不对劲,再看那钱的数额,一想就知来龙去脉。直叹气:“你这丫头啊……”没再多说,别了脸继续在电脑上看图库。
  他常无意识地说伍月笙,“丫头啊”怎样怎样,满满的纵容和溺爱。伍月笙没什么经验地猜想:爹说女儿,就是这种语气吧。
  伍月笙并不是想为他赚这笔钱,只是想知道,李述的原则,如果她冒犯了,会怎么样。
  高中毕业的伍月笙,就同长大后的一样,不认为爱情客观存在,却不否认李述吸引了她。而且她也相信,自己对李述来说,并非什么都不是的人。
  恋人未达,大致也不远吧。
  总之,这些都被他的离开粉碎。
  李述离开之后,伍月笙去了外地上大学。离立北县不远的一个普通高校,校园很小,用程元元的话说是“划根火柴能绕操场跑一圈”。伍月笙的成绩向来还不错,程元元看到这样的学校,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说是意外。冷不防看见伍月笙手腕上那只长翅膀的红耗子,直觉地认为她没考好,跟李述有关,恨恨道:“这个死小木,临走到底把我儿祸害了。”
  伍月笙对母亲粗犷的用词感到好笑:“让你说的跟*了似的。”
  不过还真得承认,程七元的眼睛,除非不看,要么总比别人看得都清。在李述离开之前,伍月笙不想上大学,计划着让程元元在立北给她安谋个差事,然后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家里——单位——木木,三点一线的生活。
  程元元冷冷说道:“他走都走了,你少想他。”
  伍月笙甩门进了房间。
  程元元挠门:“你摔谁?你摔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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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木》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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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木》    第3节
  作者: 吴小雾
  轰烈的母女大战,一方是据城不出,一方是阵前叫骂。直到电话铃铃做响,屋里的不接,程元元也不接,没一会儿改为手机响。伍月笙的手机在客厅沙发上,程元元一个箭步冲过去,大声念:“来电号……妈的,这小崽子还打电话干啥?”
  伍月笙开门出来,伸手。程元*老实实交出手机来,抱住女儿,竖着耳朵听两人说啥。
  李述一如继往地嘘寒问暖,问功课,问五月和寝室同学相处好不好。
  母亲程元元自感惭愧,再不好意思听了,黯然离开,临走之前还是不忘说:“差不多行了啊!”
  伍月笙一挑眉,程元元瞪个眼回去,下楼奔帝豪找人撒火去了。
  帝豪下午两点多,宿舍里几个工作人员刚起来。程元元骂:“几点了还絮窝?待月老婆啊?”
  立马有眼尖嘴快的贴上来:“七嫂,,今儿咱家大学生不回来么,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程元元冷眼斜睇:“她是我妈呀,回来还得我在家侍候着?”
  马屁没拍中,反被踢个重伤,口鼻蹿血地退去。
  萍萍溜缝:“该!不该发洋贱的时候瞎贱。”
  “这你就不知道了萍姐,,贱有贱的好处,人阿淼打的就是价格战。”
  那阿淼也当真领情,叹道:“薄利多销么……”
  程元元哭笑不得:“你们就彪吧。”
  心里也知道这几个妖精是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故意在这儿卖傻充愣哄她开心。
  程元元哭笑不得:“你们就彪吧。”心里也知道这些妖精是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故意卖傻充愣哄她开心。尤其是最早来帝豪的那几个,真把她当成家人一样,起哄疯闹肆无忌惮,反倒是伍月笙拉下脸说话还比较有威严。
  程元元现在对给伍月笙创造了这种生活环境突然感到庆幸。
  如今的浮华社会,孩子很容易学坏。作为家长,在这方面,程元元就完全不担心女儿。伍月笙从小就在帝豪,听的看的比别家孩子多,人情冷暖门儿精着呢。也许某方面来讲很残忍,比方说剥夺了童年本该有的一些无知的乐趣。但话说回来,象牙塔里的公主很天真可爱又怎么样,男人来了她就把辫子放下去,弄出小公主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何况摊上这种家庭了,成长是由不得自己说了算的事。她程元元不是超人,里外就这一双手,抓得这个抓不得那个。不盼着伍月笙出人头地,能顾全自己平平安安长大就行。
  而伍月笙也确实很懂事,懂事得叫程元元想想都恐慌,她不能阻止女儿机器一般快速接收各种良莠知识,并消化进脑。不过这并不糟,程元元除了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反受女儿的教育之外,对一切感到满意。
  可是直到最近,伍月笙上大学了,程元元那一点不太成形的不安渐渐扩大。见多识广和看破红尘可是两码事儿。
  伍月笙二十岁了,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却从来没见她跟男孩子特别亲近。纹身店那个逃兵小木不算。再说伍月笙跟小木是亲近,却也绝对不是搞对象。按理说,伍月笙要盘儿有盘要条有条,还会化妆挑衣服。又考上了大学,有文化有层次,舍得花钱,怎么看也不该是没人理的主儿,只有她不理人。问题就出在这儿。
  她好像没什么朋友,这很不好。
  女朋友也就罢了,无外乎放假一起逛逛街买买衣服,程元元自己就可以胜任。但男朋友她就不能担当了,所以特意在伍月笙开学之前做了一番动员:“到了大学,功课就不重要了,多交些朋友,好好玩玩。别光闷头琢磨自己。”
  伍月笙答她:“我不愿意搭理他们。”
  程元元抽她:“你傲个屁。”
  伍月笙皮笑:“你就不要管我了,好好盯着买卖,帝豪黄了你拿啥供我上学!”程元元说:“不用你操心,我可不想让你接这班儿。你给我好好把这几年混下来,然后赶紧找个人嫁了。”
  伍月笙摇头晃脑:“你都没嫁,我急什么?”
  程元元恼火:“我起码有你了!”
  伍月笙第一次表态:“妈,我不结婚。”
  伍月笙不是那种会拿“不结婚”来表示羞涩的女孩儿,程元元一听差点没疯了。
  萍萍劝她也别太急,伍月笙还没到愁嫁的年纪。“人家大城市的,北京上海啊,结婚都晚,有的快三十才结婚呢。”
  程元元头疼:“她要拿这话拖我还了得!”她不是愁早晚,愁的是伍月笙压根儿没打算嫁。没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是她失责,绝对不允许伍月笙把这当成独身的榜样。
  程元元尽可能地往乐观的方向想想,会不会是真看上小木了,因为被她拦着,来气了,就说这种话来吓唬人。有可能,伍月笙那怪物,为了让别人哭,自己可以陪着哭。
  于是李述再来电话的时候,程元元换态度了:“这孩子还挺有心。”
  再过渡一阵儿,试探伍月笙反应:“你跟小木一天都聊啥啊那么乐呵?”
  再后来直接用自己的感动来感动女儿:“现在这样男人真不多了,女人到处有,谁不图方便就近下手?”
  伍月笙一概不理。
  程元元下最终通牒:“让他回立北县,妈给他办个公务员,你俩结婚吧。”
  伍月笙动容地说:“你死心吧,噢?”她对程元元的转变感到无聊,但也不制止。并不是因为脾气好,实在是这个妈无聊的事儿干太多了,每次都爆发,人会累夭折的。
  而且渐渐的,李述不再频繁来电,程元元自然也没词儿可唠叨。
  大学四年到头,伍月笙一个男人也没带回家来,领了毕业生安置表去省城一家三流报社实习。
  程元元万念俱灰,加上多年忙碌,近来连着好些天辗转难眠,随便去医院查查,竟诊断出来个神经衰弱!调理的中药开了半后备箱,喝药的时候都破口大骂伍月笙不省心,激动地呛了好几次。
  伍月笙抚着她后背顺气,再看那些药,坚持认为程元元其实是到更年期了。四十出头,换别人是早了点儿,但她太能操些没用的心,也该更了。
  程元元咬牙:“你不更年期!我求你快点童年更青年吧……你自己转圈看看,谁家像你这么大姑娘还没个对象呢?也不怕人家寻思你是不是有点啥病啊。”
  伍月笙脸一绷:“哎我说你这嘴太损了噢。”
  程元元不在乎,只要能刺激到伍月笙麻木的感情神经,比这更损的都有。“我又不指望你立马嫁出去……咳咳,拍死我了你个祖宗的……总该挑个差不多的交往交往啊。”
  伍月笙脱口就说:“是人家挑不上我。”
  “放屁!”程元元在她大腿根狠捶一把,“大一时候你一放假多少男生往家打电话,你跟人家说话都好像要一棒子打死谁似的,谁敢挑你!”
  “你能不能别把偷听人电话的事儿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
  “你就是成心!”
  “我就是成心,那些男生都小孩儿似的,给我当儿子我都看不上。”
  “那年开奥迪去学校接你那个呢,你们寝室小塌塌鼻儿说那是什么大学的教授。”
  伍月笙崩溃:“他家孩子都快一生日了。”
  “我说当年!”程元元把药碗重重放在玻璃茶几上。
  伍月笙啧一声表示不满:“这是房东的家具,你可别给砸坏了。”
  程元元骄纵道:“我赔!”又姿态优雅地侧倒下去:“唉,你啥时候能了我这桩心事啊……破沙发真硬。”
  “就你皮细。”
  “你将来毕业在这边还是回立北啊?我先给你买套房子?”
  “实习完事儿再说。”
  “要不这两天我找找,租一大点儿的。这个咱俩人住有点儿挤。”
  伍月笙吓一跳:“你你你能在这儿住几天啊。”
  程元元听出来了,很不愉快:“你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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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吴小雾
  伍月笙直言:“我可不烦你么!天天磨叽我,要了命了。”
  “我的妈呀,这亏了我没指望你养老,要不哪天你还不得给我活埋了。”
  “你赶紧回去吧,帝豪交给那群货我可不放心。”
  “切,她们还没胆儿坑我。哎?伍月笙,我想在这儿开个网吧。”
  “想想就行了,早点睡吧。我把这稿子校完。”伍月笙打个呵欠,她是真听困了,伸手去拿烟,发现空了,转身去翻程元元的皮箱。嚯,带好大一箱衣服,看样是真打算长住。一直摸到最底下才抽出一条“555”,嘻嘻一笑,迅速撕开点燃。
  程元元总骂她抽烟作死,倒也不死管:“死崽子。一个月能挣上几条三五啊?”
  伍月笙甜嘴:“我妈供着就行了呗。”程元元自己是不抽烟的。
  “唉,有我供到头儿那天,你快找个人给你买烟吧。我也好早点儿退休给你们哄哄孩子。”
  伍月笙估计她就快绕回来了,弹弹烟灰,翻看纸稿漫不经心接道:“你别退休,我没孩子给你哄,再闲坏了。”挨了一拳,不痛不痒地接着说:“为啥偏得找男人?我自己挣,一样抽得起三五,也饿不死你。”
  程元元变了套路,扮慈母:“我主要就是想找个人替我照顾你。”
  伍月笙笑得直呛:“让我自己消停几年吧。”谁照顾谁啊?
  程元元目光灼灼:“你找个男人,我立马回立北去,一天儿都不烦你。”
  程元元到省城探亲兼疗养的第一夜,在与女儿的舌战中熬去了大半。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看看表,推伍月笙起床。伍月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