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
猫王 更新:2021-02-25 04:38 字数:4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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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雨忽地失笑。“OK?这种词你最好不要随便说,否则……”
“错!”段清狂一本正经地更正她。“亏你还是念历史的,忘了吗?郑和下南洋已经……已经……咦?已经几次去了?”
“两次。”纤雨小声提醒他,怕伤了他的自尊。
“啊!对,两次,所以说,所谓的西洋人也快来了……”
“来过了,”更小声提醒他。
“咦?来过了?”
“马可波罗。”
“耶?马可波罗来过了吗?”
“元朝。”
“啊!对喔!”段清狂猛拍大腿,随又改口道:“不对,他只是来观光的。真正和西洋人有商业交流是在明朝,对吧?”
“也对。”实在不好再打击他的自信,纤雨微笑着附和他。
“我说的当然对!”段清狂傲然道。“所以说,我们会讲英文就赢人家一步了,对吧?”
纤雨在心里叹气,脸上微笑仍不变。“对。”
“我的英文很行的!”
“我知道。”
“佩服我吧?”
“的确。”
“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什么都不必担心,你只要舒舒服服地住在俪园里,做你想要做的事,无论任何问题你都可以依赖我,任何风风雨雨也都有我来为你遮挡,懂吗?”
“懂了。”
段清狂满意地点点头,“好,那我上主园去了。”语毕,便意气风发地昂然起身,却在刚站直腿之际便猛然晃了一下,
纤雨一惊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段清狂笑笑,提起右脚,脚下有块小石子。“这个,害我拐了一下脚。”
纤雨颔首,没说话,默默地让他搂着她的肩头继续往出园方向行去,眼底却悄然浮起一丝隐忧。
真是拐了脚吗?
那为什么他的脸色会突然变得那么苍白?
搞什 鬼,为什么主园的书房不在后方,也不在右面,偏偏在靠近俪园的左边呢?匆匆出了明园,再急急往主园的书房而去,蓝少谦赶得慌张,仍不忘在心里暗自咒骂,一心两用,差点迎面撞上亲爱的老娘亲。
“娘!”
“谦儿,你怎么现在才要去?”孙夫人气急败坏地埋怨。“我瞧见那小子进书房至少一个多时辰啦!”
“没法子呀娘,刚刚霜霜才点了盈盈的睡穴,我这才走得开呀!”
“好吧!那快走吧!”转个身,孙夫人陪同儿子赶向书房。“不过,谦儿,你最好防着霜霜一点,不是娘多心,我总觉得那丫头好像在怀疑我们什么,你可别让她抓到把柄告向你爹那儿去哟!”
“我知道,因为是娘暗示她要大义灭亲除去那小子和盈盈的,可她回来后不知为何竞跟那小子好了起来,既然换了边儿,当然会多替那小子想一想啰!”
“真是的,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孙夫人直摇头叹气。“说她留下来好嘛也是好,至少盈盈有她押着,你就没那么累了;可有她留下来看着,咱们心里也是疙瘩一球球,一个眼神不对,咱们就心惊肉跳的以为她要去跟你爹说什么了,唉,真是麻烦!”
“那个暂且搁下,”蓝少谦停步在书房前不远的拐角处。“现在这个最重要。”
“你一个人行吗?”
“不行也得行,娘,你恐怕不方便进去吧?”
“对,为娘还得保持我慈祥和蔼、不贪财产、不偏袒任何一方的面貌呢!”孙夫人喃喃道。
“同样的,再怎么争,我也得维持我谦和友善的假面目。”
说完,蓝少谦再次戴上君子面具,大步走向书房。
蓝老爷下明白是什 因素改变了儿子,或许是娶妻生子,也或许是去年那回几死还生的重伤,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儿子,这样一个就够了,其他的都是多余的了!
自然,也有人说蓝少卿是在作假,因为他的改变实在太大了,简直就像脱眙换骨转了一个人似的,但言语行为或许是可以做假,内在的蕴含与气质可是完全做不了假的。
蓝老爷手拂柳须以赞赏的眼光,审视一身自在洒脱的儿子那狂傲自信的神采,暗暗欣喜不已,再听儿子对商业营运的理念与规画蓝图侃侃而谈,针对各行各业未来的变迁与发展的评估,只不过一会儿,他就被这个崭新的儿子折服了……不,他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即使连他也尚未考虑到的未来发展,儿子却轻而易举地点了出来,而且几句话就说得他心服口服。
“真的可行吗?”
“可行,爹,不用再评估了,再过不久,江南这边的棉花必定会出现量产不够的现象,届时必须从北方输入,而北方则需要从南方这边输去棉布,因为北方不善织,所以,如果我们能够同时掌握棉花市场与棉织业,不但能省去中间仲介的……”
段清狂突然停住,与蓝老爷同时往书房门看去。
“谁?”蓝老爷问。
“爹,是我,谦儿,我有些茶园方面的问题……”
“晚点再来!”蓝老爷不耐烦地打断他,旋即转回来对段清狂点点头,态度相当急切。“来,你继续。”
“好,孩儿的意思是说……”
“爹,这个问题如果不赶紧解决……”
神情蓦沉,蓝老爷突然起身大步走去开门,劈头便对门外的人愤然怒喝。“如果你连个简单的茶生意都应付不来的话,我怎么敢把其他的生意交给你?”
蓝少谦呆住了,没料到父亲会对他如此生气。“不,爹,这个……谦儿其实也不是应付不来,只是谦儿想说,或许二弟需要我帮忙……”
“是,是需要你帮忙,”蓝老爷重重地说。“我们需要你不要再来吵我们了,有事下午再来找我!”语毕,不待回答,两扇门又砰一声阖上了。
蓝少谦呆了好半晌,逐渐的,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知道蓝少卿的确是改变了很多,但是要得到爹的欢心并不光只是品行良好就可以达到目的,否则他就不会熬到现在仅得到一项茶行生意而已。
蓝少卿到底是使用了什么诡计?是因为他有孩子了吗?果真如此,他也是可以让爹开心的。
盈盈不让他碰?
那也没关系,若香是她的陪嫁丫头,理所当然要替主子尽尽义务,他就正大光明的收她为妾,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谁教她有那样的主子呢?
何况,能做他蓝大少爷的妾室,已经是让她捡了便宜了!
当段清狂与两个仆人各自抱了一大箱帐簿回俪园时,纤雨就知道他成功了。
“爹要我自己挑,我就把那些未来最有前途、最有发展性的全给挑来了!”
段清狂说得得意,纤雨却只注意到他疲惫的脸色。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也好,先把这些帐簿锁到暗柜里去,之后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后,我就得开始看帐本做企画书,明天起也要一一接见蓝府各项生意的负责人,再去见各商帮会馆的负责人……”
光是两片嘴皮子说是很简单,段清狂却是拚了老命在苦干,一连十多天,他不是白天见这个人那个人,就是晚上挑灯夜战写企画,又派出去一大堆喽啰们做一些调查,顺手再抓来纤雨榨出她所有的历史学识。
“清狂,休息一下吧!”
“不用担心,我没问题的。”
“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呀!”
“好好好,等这份企画写完就OK了,休息两天我再去见商帮负责人,这样总行了吧?”
最后一份企画,段清狂拚到翌日清晨终于完成,放下笔,满意地再审视一遍。
“嗯!可以了。老天,用毛笔写字真的很累耶!手都快断了。”他揉着自己的手嘟嘟嚷嚷的。“原子笔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明呢?”
“完成了?”
幽幽一句,吓得段清狂差点摔下椅子,转眼一看,纤雨和宝月居然都还在书房里一旁坐着,宝月歪着脑袋挂着一条亮晶晶的口水睡得正熟,纤雨则两眸大睁地望定他,一丝睡意也没有,唯有无尽的忧虑。
“纤雨,你怎么还在这儿?”段清狂惊愕地问。
纤雨袅袅起身徐步来到他身边,担忧地抚着他的脸颊。
“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段清狂笑着摇摇头。“真是,女人就是爱操心。好吧!那我现在去睡了……喂!宝月,回你房里去睡啦!”说着,他扶着桌案起身,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砰一下坐了回去,手捂着胸口脸发青。
“清狂,你怎么了?”纤雨急问。
段清狂呆怔了一会儿才徐徐看向她,绽出笑容。“没什么,头有点晕而已,也许我真的是有点累了,我多睡两天好了。”他再次起身,慢慢的。
纤雨忙退开一步好让他走出桌案后,他又笑了一下,一步迈出去,然后倒下去。
“清狂!”
纤雨的呼唤声蒙胧地传来,好像隔着一层墙,但段清狂还是听得出来声音里的惊慌与恐惧,
他又怎么了吗?
知道了,她又在乱操心了,女人就是爱操心!
他明明就没事,好得很呀!
想如同以往一般告诉她同样的话,可是从刚刚开始,胸口就闷着一口气让他无法出声,眼前也好似被一层厚重的黑纱笼罩住,想挥开,但是有人抓住他的手,想叫那人放开他的手好让他挥开黑纱,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出不了声,反而有一口又腥又热的东西被他吐了出来……嗯!舒服多了……
“不好了,二少爷吐血了,二少爷吐血了呀!”
吐血了?
谁吐血了?他吗?
怎么可能,顶多就是吐口痰而已嘛!
满心不服气的人正想大力的给他吐槽回去,可是嘴甫始一张,却有更多又腥又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继续往外冒,他呛咳着想停止、想硬吞回去,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吞不回去……
就算是口水,这也未免吐太多了吧?
不一会儿,他又开始觉得冷,很冷,越来越冷,冷得开始忍不住颤抖……
“不好,不好了,二少爷翻白眼了呀!”
搞屁啊!谁翻白眼了?到底是谁在破坏他的名誉?一定是那个混蛋宝月!真是的,拜托别乱叫好不好?又不是死鱼,他只不过是有点冷而已……奸吧,是很冷……他妈的真的很冷……
“大夫,他怎么样了?”
“二少夫人,我只有一句话:千万千万不要再让二少爷劳心劳神或劳力了,要让他好好休养,他的身体非常孱弱,禁不得任何折腾,若是勉强的话,只会让他越来越孱弱。”
“可是你之前并没有告诉我呀!”纤雨禁不住愤怒。大夫应该早点警告她的。
大夫无奈地瞟一眼床上昏睡的人。“是二少爷不准我告诉二少夫人的,他保证他会自己小心注意,请我不要让二少夫人知道,免得二少夫人没事老操心,我相信了他,这……应该也算是我的错吧!”
纤雨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这不能怪大夫,是他……”轻叹。“那么是因为去年的伤尚未完全痊愈吗?”只有受伤才会吐血。
大夫犹豫了一下。“不,应该说是后遗症。”
纤雨黛眉微皱。“什么意思?”
大夫又迟疑了会儿。“这……二少爷原是不准我说的,可是……我想还是让二少夫人知道比较妥当。老实说,二少爷的伤根本没有办法完全痊愈,他只能够一辈子躺在床上静养。”
“欸?!一辈子躺在床上?”宝月、秀珠异口同声惊呼。“那不成了废人!”
而纤雨却是连惊呼都呼不出来,只满心痛楚地愕住了。
“这……”大夫勉强扬了一下嘴角。“也不是说真的只能躺在床上,而是说他不能下床走动太久,最多散散步,也不能做任何事,顶多看本书,总之,他只能处在最平和的状况下安安静静地休养。”
“那还不是一样!”宝月脱口道。
纤雨悄悄阖上酸涩润湿的眼眸。
是的,这就是他们……不,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她?因为当时是他发下的誓言吗?
……无论到哪里都行,天堂、地狱、过去、未来、宇宙、异世界,我只求能与她白首偕老相爱一生,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样也不可以吗?看你是要我一生穷困潦倒、三餐不继,或绝子绝孙、永远无法生育,甚至一辈子病魔缠身,躺在床上做个废物也行,随便你挑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代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