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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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沸点 更新:2021-02-25 04:34 字数:4815
“对,你猜中了,猜中了!正是叫澄观。”怪老头高兴得手舞足蹈,浑浊的眼眸放光:“这和尚是唐朝的高僧,华严宗第四祖‘澄观’大师。这个谜语经历一千多年,至今猜中的人没有几个,竟被你一猜即中,了不起,了不起!”
“哇!”梦如惊讶地尖叫,从座椅上弹起来,欣喜雀跃。不过,当看到怪老头正望着她得意忘形的神情,便故作谦虚地掩饰道:“世伯,其实我并不知道唐朝有个大师叫澄观,我只是瞎猫逮着死耗子——碰巧罢了。”
商海争雄第06章:李若龙掘到第一桶金
第06章:李若龙掘到第一桶金
怪老头反而觉得梦如骄傲是应该的,解释却是多余的。续说:“梦如,接着猜另一个好吗?士子说‘人树立岸影沉水’又是谁呢?”
梦如察觉怪老头对她的称呼已悄悄地改了,他们之间的藩篱已经拆除。她继续沉思,反复念叨着:两株柳树一个人,三条影子水底沉,三竖……她边念叨边比划,冲口而出:“川字。”
“嗬,嗬,”怪老头笑得山羊胡子一翘一翘。“差一点,差一点,喔,不!应该是差三点。”他伸出三只指头,洋洋得意地作出提示。
“怎么会差三点呢?”
“刚才叙述的时候,你没留意到斗笠、鱼篓和士子的右手,这三样东西倒映在水中不是三点吗?”
“三点配上川字,应当是州字。”“对,对,你真聪明!”怪老头高兴得直嚷,“还有呢?”怪老头接着问。
梦如沉思了半晌,摇着头表示猜不出。
怪老头揭开谜底:“两株柳树立于岸上,不是柳柳吗?加上州字,士子的名字就叫做“柳柳州”,也就是与澄观大师同时代,为文雅健雄深,议论踔厉风发,曾被贬为永州司马,终柳州刺史,唐宋八大家之一,世称‘柳柳州’的柳宗元喽!”
说完这番话,怪老头如释重负,十分惬意。他竖起拇指夸奖梦如道:“你天资聪敏,绝非池中之物。”他忽然想起什么,说声:“梦如,你等一等。”兀自走向里屋。过了好一会,他捧来一大堆古玩字画,摆在花梨木长桌上。梦如一看,这里边有:王维的山水、唐伯虎的真迹,康熙、乾隆的御笔,扬州八怪郑板桥的墨竹,玲珑剔透的鼻烟壶,清代纹银彩石耳环,还有更稀珍罕贵的是,一对西晋青陶双鱼碗……粗略点算一下,足有三十多件珍贵的中国文物。
“老朽无甚积蓄,只有这些祖上留下的古董,你都拿了去,变卖了,价值不菲,当是老朽助你事业成功一臂之力。”
怪老头的慷慨之举,令梦如大吃一惊:“世伯,这怎么可以?”
“老朽风烛残年,行将就木,正发愁一旦到阎王爷那儿报到,这些文物如何处置?如今交予你,算得其所哉。”“世伯,谢谢你,我真不知如何报答你。”
“何必言谢?钞票不过是花花绿绿的纸张,这些文物,本不应该成为我的陪葬品,物尽其用,各得其所,乃天道恒理。”怪老头又拿出一只箱箧,将那三十几件文物妥善安放,再送李梦如到门口。
挥别怪老头,李梦如拎着沉甸甸的箱箧走到路口拦截的士。她回首瞥见紫庐的铁门已经关上,一切又都回复旧观,剥落的锈漆一如既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刚才一幕恍如一场梦。李若龙把怪老头馈赠的文物,送到苏富比拍卖行。初步估价是一千二百万至一千五百万港元,这是李若龙掘到的第一桶金。
此外,在与怪老头打交道的过程中,他还悟出一个道理:世事无绝对,在不可能中存在着可能,任何时候都不要轻言放弃。掘到第一桶金,并没有令李若龙沾沾自喜,他知道这离目标还十分遥远。
其实李若龙很孤独,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人生的风雨途中踽踽而行,被风沙瓦砾打得遍体鳞伤时,便躲在角落里,像狼一样地舐自己的伤口,然后再挣扎着继续跋涉。
他长得十分俊俏,是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的皮肤白皙,如女性般幼细光滑,眉宇间流露出一股英气,又蕴含着淡淡的柔情。明亮的双眸,常有忧郁的阴霾飘过,反显得楚楚动人。他爱整洁,几乎成癖,每天出门,头发总是梳理得一根不乱,雪白的衬衣领没有半点垢渍。领带要熨得像浆洗过般笔挺才肯系在脖子上,衣服有一点汗味就送进干洗店。他走在街上,像磁石一般总是吸引了许多少男少女的目光。
但是他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在人生旅途中,至今已度过了二十六个春秋,也从未谈过一次恋爱。他注定要孤独走完一生。这种痛苦一直埋藏在他的心底,没有人可以倾诉,没有人可以分忧,惟有他自己默默地承受。
他一出生就背负罪孽重轭,在屈辱中成长。
1973年仲夏,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闽西北一条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农户李星庚家的婆姨正在分娩。产妇阵痛的叫声和着雷鸣电闪,摇撼着山村屋后的树林。婴儿的脚先出来,接生婆五婶一看就头皮发怵,她只是业余接生的半熟手,她知道今天遇上了难题。
产妇大出血,床上垫了几层草纸,都被血浸透了。五婶慌得手忙脚乱,如果拖得久了,婴儿还出不来,就可能憋死。五婶急得想哭,大声地喊着:“星庚婆姨下崽啦,使劲呀!”喊声很快被隆隆的雷声盖过吞没,利剑般的闪电劈在屋顶上“嘎嘎”作响。星庚婆姨已经精疲力竭,嘴唇都咬出血来,软塌塌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星庚则跪在厅堂的祖宗灵位牌前,不断地磕头祷告。
五婶已束手无策,放弃努力。星庚的婆姨和婴儿就要死在这仲夏的雷雨之夜了。五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祈祷奇迹的出现。
商海争雄第07章:他不再怨天尤人
第07章:他不再怨天尤人
五婶还在默默地祷告,奇迹出现了,婴儿自己往外蹬腿,另一条腿也伸出来了。五婶赶紧从地上一跃而起,拽住婴儿的腿往外扯,脚出来了,跟着屁股、头,婴儿终于生出来了——五婶喃喃念道:“南海观音,天后娘娘,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婴儿在胎中憋得太久,出生后没有哭声,浑身青紫。五婶提起婴儿的腿,在屁股上重重地打了几巴掌,“哇!”的一声,婴儿惊天动地大哭起来。五婶提着腿往两股间一看,惊叫一声,一松手,差点把初生婴儿摔在地上,她把婴儿往床上一扔,嘴里叫着“孽种,孽种!”疯也似地冲出厅堂,冲进雨里。
李星庚见状,跑进里屋,他瞥见躺在床上蹬着双腿哭啼的婴儿,不看则已,一看像屋子着了火似的,差点吓昏过去。他摸了上去,抓起婴儿就往床头便桶里扔。星庚婆姨不知发生什么事,她见丈夫要把婴儿溺死,立即翻滚到床头,从便桶里捞起婴儿,把浑身沾满粪便血渍的怪婴紧紧地搂在怀里。
“你看看,你看看,你生了个什么啊!”星庚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星庚婆姨掰开婴儿的双腿一看,也差点昏厥过去。她看到婴儿的小鸡鸡长在一个豁口上。她知道自己生了一个“怪物”,生了一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
星庚家生了一个“怪物”,很快在村子里传开了。李星庚无面目见人,终于把婆姨休了。星庚的婆姨原是城里人,由于孩子的外婆在香港,有海外关系,出身不好,上山下乡后,其他同学都陆陆续续“上调”,返回城里。她却落地生根,嫁给了老实巴交的李星庚。如今,被星庚休了,她只好带着孩子返回城里靠捡破烂度日。
李若龙是外婆拉扯大的。外婆去年已经去世了。他现在是无亲无戚,无牵无挂,孤身走着人生路。他认为上帝对他是不公平的,把快乐放在天边,遥不可及,而把痛苦放在身旁,如影随形。他曾经几次想一死了之,但在尝试结束自己的生命失败后,他不再怨天尤人,他要与命运抗争,让生命的每一天都活得精彩。他立誓:既然自己生来与众不同,也要活得与众不同。
他想,每个人到这世界上来都不是心甘情愿的,坠地的第一声不是笑而是哭。人生是哭着来再哭着去,只是来时自己哭,去时让别人哭,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又何必自怨自艾呢?
1996年,香港回归中国进入了倒计时。值此风云际会之时,香港各种社团、各种政党应运而生,群雄竞起,“民主派”天天上街搞游行集会,一时发动签名,一时又在维园举行烛光晚会。今天到新华社香港分社门口静坐,明天又喊出全面直选。党派团体都粉墨登场,充分表演,企图在未来特别行政区政治架构中分一杯羹,占一席之地。
商界的精英也开始跻身政坛,他们掂量着自己的分量,为自己将来在政坛扮演的角色未雨绸缪,频频接受报刊访问,亮相荧屏。方阳晖就是其中一个。他甚至有野心问鼎“特首”宝座。
这一天,方阳晖正参加完一个工商界的聚会,步出宴会厅,在门口就被记者团团围住,各种话筒、录音机、录像机像小树林一样伸向他,镁光灯闪个不停。方阳晖意气风发,他沉着自如地应付着记者的各种提问。
“方先生,你对彭定康的代议政制有何看法?”
“方先生,你对港英政府提出立法局议员全部搭‘直通车’意见如何?”
“这是未来特区政府的事,不容外人说三道四。”
“请问,你会角逐第一任‘特首’吗?”
“哈哈哈……这个问题还言之过早。”
“方先生,你怎么突然热衷起政治来呢?”
听到这个提问,方阳晖仿佛感到像被蜂蜇了一下,立时沉下脸来。
当他发现提这个问题的是混在记者群中的李若龙,觉得似曾相识,他一怔,蓦然记起前天的一幕,于是侧过脸去对身边的保镖耳语了几句。不一会,保镖领着两名警察到来。
警察走到李若龙身边:“先生,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为什么?”“我们怀疑你冒充记者,有不良企图。”
“我用不着冒充记者,作为市民也有提问的权利。”李若龙反驳。
警察继续喝令:“出示你的身份证和机构证明。”“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李若龙吼着,拒绝出示证件。
警察不容分说,把他拖离现场,李若龙反抗着,警察掏出手铐,把他双手扣住,推进了警车。李若龙隔着车窗喊:“姓方的,不要高兴得太早。”方阳晖瞥了警车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到了警署,警官随便问了几句,就把李若龙放了。李若龙原想在大庭广众面前戳穿方阳晖政治投机商的嘴脸,令他当众出丑,不料却被方阳晖倒打了一耙。
商海争雄第08章:李梦如再访紫庐
第08章:李梦如再访紫庐
过了半个月,李若龙收到苏富比的通知书,说他委托拍卖的共计三十八件中国文物,已经成功卖出,拍卖结果比预期理想,扣除税收和所有费用外,他实得一千五百五十三万港币,拍卖行已将这笔款汇入李若龙指定的银行户头,请查核云云。
李若龙想他应该再次探访紫庐,向怪老头表示些什么,虽然怪老头坚拒言谢和报答,但他总觉得至少应有个表示,或是为怪老头做些什么。
收到那笔拍卖款项的第三天,又是一个云淡风清,月朗星稀的仲夏之夜,李若龙又以李梦如的身份出现。不过,这次不是步行,而是驾着一辆崭新的宾士500,轻车熟路,夜访紫庐。
李梦如在附近的停车场泊好了车,然后步行至紫庐。梦如摁响了门钟,“铃—铃—铃—铃—铃。”这是她与怪老头约定的暗号,听到这二短三长的铃声,便知道是“她”来了。门钟响过后,电锁门扣“嗒”一声开启,梦如推门而入。
沿着鹅卵石铺砌的花径,梦如向前走去。上回忙于追逐,没有留意园内景致。此时,在柠檬般的月色下,依稀可以看清园中景物。花园虽然不大,一片荒芜,但仍可见当年主人营运构设的精心,透露着昔日旖旎的风貌。左侧矗立着太湖石的假山,潺潺水声依然可闻。种植着罗汉松、水横枝、蟹爪菊的盆栽已经倾圮,颓然倒地,断阶白露,枯叶满地,梦如踩着沙沙作响的枯叶,像踏碎片片逝去的繁华。
梦如轻叩房门。“请进。”屋内传来怪老头的应门声。
梦如推开虚掩的门进去,一眼瞥见怪老头颓坐在那张红木雕龙椅上。怪老头依旧穿着那件靛蓝色唐装睡袍,恐怕从穿上身那天起就没有脱下来过,在灯下有点发亮,分不清是污垢还是染色。
梦如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