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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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25 04:33 字数:47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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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感到非常苦恼,这一点我哥哥也是知道的。我们两人心里明白,我要摆脱这种充斥阴谋诡计的环境,除非能在外地找到一个职位。但是如果不同流合污,是没有办法弄个部长或法官的职位的。而且我和那位老爷已经有了一些过节,这会给我的业务带来直接的不良后果。
当时波尔班达已受英国政府的管辖,我在那里有一点儿工作,就是替波尔班达的王公多争一些权力。为了减轻佃农所负担的过重的地租,我还不得不去见一个行政官。这位官员虽然是个印度人,我发现他的态度比那位老爷还要傲慢。因此,在我和他的交涉中,又受到了一次挫折。他是一个能干的人,可是我看农民并没有因此而得益。我总算给兰纳多争了一些权利,但并没有为佃农减轻多少负担。他们的苦难竟没有人加以注意,这实在使我吃惊。所以我虽然肩负着这个任务,但依然没有任何结果。我觉得我的当事人所受的并不公道,但是我又无法主持公道。我至多只能上诉于政治监督官或省督,他们就会把我的上诉撇开说:“我们不便干涉。”如果有什么法律或规定可以作为根据的话,或者还可以看到希望;但是,在这里那位老爷的话就是法律,又有什么话好说呢。
我实在愤慨极了,我濒于绝望,我只希望远离这个充斥阴谋的地方。
恰巧这时,波尔班达有一家伊斯兰教商行的总经理写了一封信给我哥哥,内容大致如下:“我们在南非做生意,开了一家大商行,现在那里正在进行一项诉讼,是一件重大的案子,涉及4万英镑的得失。这件案子已经进行很久了,我们聘请了最好的辩护士和律师。如果你能叫你弟弟到那里去,这对我们和他自己都是有利的。他会给我们提供很多帮助。他自己也可以借此机会见见新世面,交些新朋友。”
我哥哥找我商量这件事。我不明白我到那里是要亲自出庭辩护,还是仅仅作为一个法律顾问,但我还是愿意接受这个建议。
我哥哥便介绍我去见达达·阿布杜拉公司就是上面所说的商行的股东之一赛·阿布杜尔·卡利姆·嘉维立。他对我说:“这不是一件困难的工作。我们在那里有不少欧洲朋友,你到了那里之后我们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你到我们公司,对我们是很有帮助的。我们的商业信函多数是用英文书写的,你还可以负责这方面的有关工作。你到那里应当算是我们的客人,所以一切费用都会由公司提供。”
“你要我为你们服务多长时间?”我问道,“有多少报酬?”
“不会超过一年。你的来回旅费由我们负担,你可以坐头等舱位的轮船。另外你的工作酬金是105英镑。”
这不像是给律师的待遇,倒像是给商店店员的报酬。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很想离开印度。去见识一个新的国度,体验一些新的经历;这也是一个不应错过的好机会。而且我还可以把那105英镑寄给我的哥哥以补贴家用。我于是并没有讨价还价,欣然接受了这个聘约,准备立刻动身到南非去。
第2部·南非生活到达纳塔尔
在我动身去南非的时候,已没有当年到英国去时所经历的那种别离的痛苦。时间过得真快,母亲已经去世了,而我自己多少也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并且积累了一些旅行方面的知识,至于从拉杰科特到孟买,我往来得太频繁了,所以心理承受能力已大为增强。
话虽如此,这一次还是有一件事让我感到难过,那就是我不得不离开妻子。在我从英国回来以后,我们又养了一个孩子。从那时起,我们的爱虽然还不能说已经摆脱了肉欲,但却是越来越纯粹了。自我从欧洲回国以后,便很少和她住在一起;而现在我更成了她的教师,正在某些方面给她以帮助,以使她更好适应这个变化着的世界,并且随着这种帮助的深入,我越来越认为我们需要有更多的时间呆在一起,然而南非的吸引力却最终使我战胜了感情的牵绊,我觉得这种别离是我可以忍受的。我安慰她说:“要不了一年我们又会在一起了。”然后我离开拉杰科特到孟买去了。
到了孟买以后,我立刻通过达达·阿布杜拉公司的代理人购买船票,可是很不凑巧,船位已经卖光了,而且如果这一趟不走,我就要滞留在孟买了,这可太糟糕了。公司代理人对我说:“我们已尽了力,想给你弄一张头等船票,可是怎么也弄不到。除非你现在打算坐统舱,否则这一趟恐怕是走不成了。不过你要是坐统舱,我们还是可以把你安排到餐厅里去吃饭。”那时我出门从来都是乘坐头等车船,而且身为律师,我必须保持作为一名绅士的体面,怎么可以作为统舱乘客?我怀疑他并没有尽心,我不相信连一张头等船票也弄不到,经与代理人协商,我亲自设法去买船票。我登上了轮船,见到了船上的大副。他坦然相告:“通常并没有这么挤,这一趟因为莫桑比克的总督要坐这条船,所有的舱位都给订光了。”
“那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给我挤一个地方?”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我一遍,笑着对我说:“看来只有一个办法:我的房间还有一张床位,通常是不卖给客人的,不过我打算把它让给你。”谢天谢地,我立即通知代理人去买了一张船票。这是1893年4月间,我怀着碰碰运气的迫切心情开始动身前往南非。船大约航行十三天以后,到达了拉谟港口,这是我第一次到这里。在这段日子里,船长和我已经混得很熟,成为了好朋友。船长很喜欢下棋,可水平实在不怎么样,或者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新手,为此他需要一个比他水平更低的人作对手,于是就邀请我充当这一角色。关于下棋的事情,我倒是听说过不少,不过自己从来没有亲自下过。下棋的人常说,棋盘就好像广阔的天地,可以尽情地施展一个人的才智。我还没说请教,船长已主动说要教我,因为我的耐性非比一般,虽然每次下棋都是我输,可我并不因此而气馁,所以他觉得我真是一个做徒弟的好材料,这使他想要教我的心情更加迫切。坦率地说,我的确挺喜欢下棋,但也仅限于此,我从不把这种嗜好带出棋盘以外,也不会把我下棋的知识扩大到棋子可以移动的范围之外。
船到了拉谟港后,要停泊三四个钟头,利用这段时间,我想顺便上岸看一看这个港口。船长也上岸了,但他警告我说,这个海港风浪很大,要我早点回来。
上岸后,我才发现,这个地方其实很小。我到邮局里去,没想到在那里见到了几位印度职员,我感到十分高兴,于是和他们攀谈了一会儿。此外我还见到了几个非洲人,他们的生活方式我很感兴趣,也很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因为这些,我耽搁了一些时间。在回船的路上,我碰到了在船上认识的几个统舱的乘客,原来在我上岸后,他们也上岸了,想在岸上亲自做饭,好好地吃它一顿。这时我发现他们正打算回到船上去,于是就和他们一起搭上一只舢板。港内的潮水正在上涨,而我们的舢板又超载了。浪潮是如此猛烈,舢板根本无法搭住轮船的吊梯,它刚接触到吊梯,立刻又被浪潮冲开了。开船的头一道哨子已经吹过了,我很着急。船长在船桥上看见这情形,下令延缓开船5分钟。正在这时,船边又滑过另一只舢板,原来是一个朋友花了十几个卢比为我雇来的,这只舢板将我从那只超重的舢板上接过去。划到船边时吊梯已经拉上去了,无奈我只好拉住一条索绳爬了上去,我刚登上了甲板,船就开了,其他的乘客都还没来得及上去,这时我才体会到船长的警告是有道理的。
过了拉谟,我们到达的第二个港口是蒙巴隆,然后是赞稷巴。在蒙巴隆这里停泊的时间有八九个小时之久,于是我就换乘了另一条船。凭直觉,我觉得船长很喜欢我,可是这种喜欢发展到一种令人不敢恭维的程度。他邀请了一位英国朋友和我陪他上岸逛一逛,当时我完全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别的什么意思,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然后我们坐他的小艇上了岸。虽然船长和我的关系不错,但并不表示就了解我,可以说他完全没想到我对他此行的意图是如此无知。我们上岸后被一个招揽顾客的人带到某些黑人妇女住的地方,然后每个人都被带进一个房间。我毫无思想准备,呆站在房里,简直无地自容,仁慈的上帝,那个不幸的女人会把我看作什么人呀。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船长招呼我,我才迥然醒悟,赶紧跑了出来,船长见我的装束和刚进去时的情形一样,看出我是一个清白的人。虽然如此,我仍然羞愧不已,此外还暗暗有些后怕。慢慢地羞耻的感觉终于消退了,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那个女人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让我动心。我憎恨自己的软弱,我为什么没有拒绝走进那个房间呢,我的勇气到哪儿去了,真是太可悲了。
在我这一生发生的类似事情当中,这已经算是第三次了。我想遇有与我的情形类似的人当中,有很多本来是无辜的青年,只是因为无法摆脱虚伪的羞耻感而陷入了罪恶的深渊。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清白的人而沾沾自喜,假如我拒绝进入那个房间,或许还值得自我炫耀一番,将自己归入有光彩的那一类人。相反,我实在是要感谢仁慈的上帝,幸亏他拯救了我。这件事加深了我对上帝的信仰,是主教导我抛弃了虚伪的羞耻。由于我们要在赞稷巴停留一个星期,我就到城里去住,成天在住处附近走动,长了不少的见识。赞稷巴绿树成荫,极为壮观,或许只有印度的马拉巴才能和它相媲美,我为那些庞大的树木和丰硕的果子而惊奇不已。
过了赞稷巴,就是莫桑比克。我们大约于5月底从那里抵达了纳塔尔。
第2部·南非生活头巾问题的纠纷
纳塔尔的港口是德班,也叫作纳塔尔港。阿布杜拉赛到码头上来接我。船靠码头的时候,我观察那些到船上来迎接旅客的人们,发觉他们对印度人并不怎么表示尊敬。我不能不注意到那些认识阿布杜拉赛的人对他都有一种轻视的神情,这让我很不高兴,阿布杜拉赛却习以为常、不足为奇了。那些人看我的眼光似乎都带着一种诧异的神色。我的服装和别的印度人不同。我穿着一件长过两膝的大礼服,头上却戴着小头巾,就跟孟加拉的人戴着大头巾似的。
我被送到那家商行的所在地,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单间,阿布杜拉赛在我隔壁的房间。我和他相互都不了解。他弟弟让我给他带了一封信,他读了之后,更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以为他弟弟给他送来了一只“神象”。从外表看起来,我的服装很华贵,生活方式也似乎和欧洲人一样,这使他颇为震惊。当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工作可以叫我做。他们的案子是在德兰士瓦进行的,把我立即送到那里也是不太实际的。那么他如何才能相信我的能力和为人呢?他又不会到比勒陀利亚去看我办事。被告都在比勒陀利亚,他还以为他们对我会有不好的影响。而且如果有关这案子的工作不能交给我去做,那么又有什么工作可以交给我呢?职员如果做错了事,还可以加以责备。如果我也做错了,那该怎么办呢?这么说来,要是和这件案子有关的工作不能交给我,那么,把我留下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阿布杜拉赛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文化,可是他处世经验非常丰富。他有极聪明的头脑,有很强的记忆力,这一点他自己也颇为自信。因为平常用的较多,他也能讲一些日常的简单英语,这对他处理一些业务上的事情带来了很大的便利,同时有助于他和银行经理或欧洲商人来往,以及向他的法律顾问陈述案情。当地的印度人都很尊敬他。他的商行是当时印度最大的商行之一,营业状况非常好。阿布杜拉赛具备许多优点,但是同时还有一个缺点——猜疑心很重。
他是一个伊斯兰教徒,并引以为自豪,而且喜欢谈论伊斯兰教的哲学。他虽然不懂阿拉伯文,但他对可兰经和一般的伊斯兰教文学,却有很广博的知识。他经常喜欢引经据典,因此我和他的交往使我获得了不少伊斯兰教的实际知识。有时我们谈得非常投机时,经常长时间地讨论各种宗教问题。
在我到达当地的两三天后,他便带我到德班的法院去。他在那里给我介绍认识了几个人,并让我坐在他的律师的身边。法官的目光不时地投向我,后来他要求我把头巾摘下。这一点我拒绝了,于是我离开了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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